謝七畫的那幅畫像, 實在是不能看,別說看不出相貌了,都看不出這是個人。


    宋意歡即便是無奈, 也隻好讓他先去洗洗墨跡, 忙活一宿還是歇息下再說。


    這事便傳到宋府怡院,宋意歡午時過去, 便同宋初堯提了謝七想起家中妻子的事,就連母親陸雲漣都關心了幾句。


    謝七這人在府裏,雖吃得多,還殘著手,平日裏東奔西跑的, 時常幫點張管家,也還算招人喜歡,自然是希望他早已尋回身世。


    待到謝七休整好, 手臂的紗布也換上新的, 宋意歡便將他叫來,宋初堯作畫精湛, 身為女兒, 她還是有些技藝的。


    人是她救的, 宋意歡不好勞煩父親,便讓謝七口述, 在書房中自行動手作畫。


    柳薇來換了兩盞熱茶,這二人都沒弄好。


    待良久之後,宋意歡放下朱筆, 看著書案上的畫像,雖然可能同真人有些差距,但也比謝七那張好得多。


    宋意歡將畫卷端起來細瞧, 謝七立於她身後,神色有些緊張,她瞧了瞧他,又瞧畫像。


    以謝七的口述,這女子年十六,樣貌出眾,明媚動人,宋意歡怎麽看有些相似錦宓公主,她道:“這是你的妻子麽?”


    謝七點了點頭,認真道:“正是,比你畫的還好看些,左頸側有一點紅痣。”


    宋意歡微微蹙眉思索,前兩日在聽雨院中,錦宓公主攬著她同睡,透著推門外的光線,似乎曾瞥見一點紅色,不大也不小,剛剛好。


    宋意歡心間略沉,將畫卷放下,“這像是錦宓公主,興許是弄錯了。”


    謝七將畫拿起來細瞧,緩緩道:“這是她,盛朝天玄二十五年,我與她成婚。”


    至二十六年,她辭世而去......


    宋意歡愣了愣,道:“你在說什麽胡話,如今是天玄二十二年。”


    謝七與她對視,認真道:“我說的是真的。”


    宋意歡見他堅定的眼神,也不知他是真傻還是假傻,或者說癡人說夢。


    隻見謝七小心翼翼將畫像收起來,“多謝宋小姐,這畫便給我吧,待以後必有答謝。”


    宋意歡看了看那畫,隻好道:“可能是出了點偏差,但你莫到處說這是你的妻。”


    謝七微頓,順著她的話點首。


    鬧了這一會兒,也不知是不是白費,宋意歡讓柳薇把書桌收拾了,雖然謝七神神叨叨的,但若是下次遇見錦宓公主,便同她打探幾句。


    甚覺乏累,宋意歡便差走謝七,自行回房去歇息,待用過晚飯之後,柳薇端來清水洗洗臉。


    “奴婢看謝七是真傻了。”柳薇道:“公主哪裏出過嫁,如今才豆蔻之年。”


    宋意歡將幹淨的帕子擰盡水,輕輕拭臉,細細思索著,盛朝八大士族,穆薛程陸,燕謝蘇周。


    宋意歡一愣,平西王府謝家,常年鎮守遼西,其世子名為謝啟衍,自幼在京城長大,前年雖二皇子李昭景去南境平亂,尚未歸京。


    宋意歡手中帕子差點沒拿穩,方才都被謝七東繞西繞的,都把她繞糊塗了。


    這位平西王世子同錦宓公主關係可不一般,猶記得前世,謝世子並沒去往南境,而是三年後皇帝賜其與錦宓公主完婚,婚後不過兩個月,便出征遼西。


    之後再到穆奕同薛渝言大婚,而她也是死在那個時候。


    如此說來謝七口中,天玄二十五年與公主成婚,也就是三年後……


    想到此,宋意歡用清帕捂了下雙眼,便放入盆中,柳薇見她神色凝重,問道:“小姐這是怎麽了。”


    宋意歡緩和了下眉目,擦拭手上的水,道聲無事,便讓柳薇將用具端下去了。


    隨後宋意歡便靠在榻上,輕按著鼻梁,是她想得太奇幻了嗎,這個謝七不會就是平西王世子吧,可他又怎麽知道三年後公主同他成婚呢。


    宋意歡放下手來,有太子殿下就已經挺奇怪的,還有平西王世子,似乎頭有些隱隱作疼,還是先休息下再說,不要再胡思亂想。


    ******


    幾日之後,春日暖陽,盛京城出了件事,鬧得沸沸揚揚,街坊四鄰都開始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


    禮部的人在皇城牆下張貼告示:大盛女子年十五歲以上、十九歲以下,入宮為太子殿下采選正妃,勳戚大臣皆不得立,低階官級由官宦采選入宮,民間女子備使,令各給鈔為道裏費,送赴京師。


    隔壁的王財主家媳婦說是:“東宮太子身患毒症,體弱多病,這會兒張貼告示出來,莫不是為了衝喜。”


    又聽另一婦人說:“哪兒啊,人寒闡寺的青燈法師遞貼都到長元殿去了,為太子尋命定之福女,入了東宮是堂堂太子妃,不是什麽衝喜的小媳婦。”


    光是這勳戚大臣除外,民間女子采選這一條就頗動人心,凡是身世清白的女子皆可備選。


    這盛京城有人說好,有人說不好,總之入宮采選之後,由青燈國師主持卜卦定下太子妃,為太子祈福。


    聽了這事,宋夫人連忙趕著來了宋意歡的南苑,輕拍著她的手,把這件事同她說了,這眉目裏皆帶著喜色。


    倒是宋意歡心頭一抖,她實屬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大盛也二十來年沒有選妃選秀一說了。


    於聽雨別院時太子殿下同她說過選妃一事,這得有多少人,如果殿下不失言,這哪是選秀,分明是選她。


    名正言順、堂堂正正地入東宮,得了美名也不用遭人說府邸身世低。


    想著想著,宋意歡摸了摸嬌顏,其實太子殿下對她挺好的,起碼這樣不用難堪了。


    告示沒幾日後,盛京幾家女子備了選,宋夫人陸雲漣正想著需不需給司禮公公送禮,宋意歡將她勸住,莫想這些歪門子,不必擔心。


    這話說後第二日,宋意歡正在庭院中晾曬藥材,司禮公公便來了宋家,陸雲漣攜著人出去迎接。


    那宦官客客氣氣的,見到宋意歡瞧了好幾眼,笑著道:“不愧是盛京美人之首,這舉手投足間都嬌滴滴的,咱家見這事兒好說。”


    宋意歡抿唇一笑,行禮回道:“多謝公公誇讚。”


    那司禮公公便給了入宮的玉牌,采選入宮備使是好事情。


    待人走後,宋意歡看著那玉牌仿若鬆了口氣,想起太子那張冷顏,心中不知是高興還是放鬆,近來可莫出什麽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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