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魏枝枝稍稍跨了跨步子,朝趙之禦身旁挪近了些。


    趙之禦雙手置於膝上,轉頭看向應嬌:“太後如此為之禦費心,實是叫之禦心生感動。魏侍讀確實盡心,孤已是做了賞賜。”


    應嬌笑著接上:“甚好甚好。哀家這小宴,魏侍讀亦可幫哀家多瞧著些。哎,你看,哀家一不小心又給人派活了,魏侍讀可別覺著哀家麻煩。”


    魏枝枝心裏頭叫苦不迭,她果然是一宴成名,從此漫漫長“宴”,宴宴留名:


    “是微臣的福氣,微臣謝太後抬愛。”


    應嬌偏頭思索一陣,似是想到什麽,又對著魏枝枝出口:“聽說魏侍讀為當日宴上的獻藝也出了不少力氣。眼下貴女也來了大半,哀家想著既然今日風和日麗的,在這百花叢中放歌作舞倒是別樣景致,卻···也不想如此興師動眾,點到即可。魏侍讀,你可有推薦的貴女?”


    太後這一問,倒叫一眾貴女緊張,均是伸長了耳朵聽那魏侍讀回話。


    魏枝枝為難了。


    今日一眾貴女都在場,如此場合,說了這個好,漏了那個好,都是得罪人的事。可要是含糊著回,對麵之人可是風風雨雨的太後,什麽官話沒聽過。


    思索間,魏枝枝拱手道:


    “當日宴上,蘭樹隻是想著盡力辦好太子生辰宴,便也是對獻藝的環節盡了點微薄之力。私以為當日貴女均是多才多藝,堪稱女子典範,如這春桃之綻放多姿,令臣也是看花了眼。


    若是說適合今日作獻的,微臣當推那平陽侯府的沈姑娘,綠意配濃茶,沈姑娘巧手慧心,煮得一手好茶,便是太子喝了也是稱道·····”


    應嬌聽到這裏,眉梢一挑。


    魏枝枝繼續說道:


    “·····而這百花齊放之下,更是少不得女子之嬌媚舞姿。左相坯大人府上的坯五姑娘,跳得好一曲驚鴻,曼妙靈動,更是將鴻雁跳出一股仙氣,自是配這鴻雁天上飛的春日


    臣以為此兩位貴女今日獻藝,當是極其合適,令這春景更添明豔。”


    不說好不好,隻說適合不適合,就今日之情景論今日之事。魏枝枝說完心裏已是擂鼓起,她方才在心中細細匹配推敲,確隻選了這兩位的節目。無關私心,無關偏袒,選來選去,還是覺著沈菲菲與坯碧蓮的才藝最適合在今日小宴上令太後瞧。


    沈菲菲與坯碧蓮聽得欣喜。


    應嬌抬著脖子往賓客中瞧:“甚好,那便依魏侍讀的推薦,哀家也想瞧瞧這兩位貴女出眾的才藝。兩位貴女在何處?”


    聞聲,沈菲菲與坯碧蓮迫不及待地出列,向太後行禮自薦,說話間眼神均是藏不住喜悅,時時往那座上的太子瞟。


    應嬌笑著點了點頭:“均是長得標致的。”


    完了,她又特意睨了眼沈菲菲。


    *


    開席,眾人入了座,佳肴陸陸續續地上。


    花園一片空地之上,又是茶香滿溢,又是舞姿揮灑,一下子叫場子熱了起來。


    沈菲菲與坯碧蓮獻罷才藝,謝了上座之後雙雙入了席。眾人此時已是被帶起了賞景興致,便就四散去了園內各處,閑聊喝茶、賞花對詩。


    亭內,應嬌、林舒、趙之禦仍在對坐吃茶。


    應嬌吃下一口桃花酥後,對著趙之禦和林舒道:


    “眼下園內這般熱鬧,哀家也想去到處去走走。你們也無需在這陪著哀家了,都散去玩罷。”


    第26章 以一拖二(上)   臣是說,臣是殿下的,……


    如今應嬌該試探的也是試探得差不多了。


    一則確實魏侍讀有關照到沈菲菲;二則太子方才看藝間確也是頻頻轉身往亭外瞧,茶更是一杯一杯地往下喝,看著並非對沈菲菲絲毫無意的樣子。


    隻消接下來沈菲菲不要再出岔子,她再推波助瀾一把,順理成章拿下太子妃之位應不是什麽難事。此外還能叫沈昭與容妃雙管齊下,拉攏魏明。到時,朝政還不是偏向她這邊,不多時該是大業即成。


    應嬌由內侍攙扶著往亭外走去,路過魏枝枝時,抬眼瞧了她一眼:


    “魏侍讀今日選的節目甚得哀家的心,往後啊,魏侍讀前朝走動的時候,也多來哀家這走動走動,哀家可也是需要你這樣的才子。”


    說罷又看向亭中正坐的趙之禦,


    “太子應不會怪哀家借你的侍讀用罷。”


    趙之禦聞言轉動方才從魏枝枝手裏接過來的紫砂茶杯,含笑回應:


    “太後哪裏的話,太後能賞識魏侍讀,那便說明孤選的魏侍讀是真有些本事。”


    魏枝枝被太後這突來的讚譽也是嚇了一跳,隻眼眸微動,彎身作禮:“太後抬愛。”


    林舒聞言心裏頭憋悶,便也稱乏離開。臨走之際還叮囑了趙之禦幾聲,無非是叫他慎重看人,還剜了眼魏枝枝。


    待應嬌和林舒都離開了亭子,趙之禦轉頭對著魏枝枝說道:“你腦袋裏每日都在想些什麽?孤看你方才看茶,一直伸長了脖子往外邊瞧。”


    魏枝枝顯然才回過神,便隻聽了半句:“嗯?微臣能想什麽,微臣隻想著把眼前之事做好。”


    她想的是亭外的鶯鶯燕燕,鳥語花香好春光。方才明明有內侍在旁,趙之禦卻隻叫她看茶,她又得了太後的吩咐,幫瞧著宴席,兩邊都是得罪不起的人,她便隻能兩頭顧著,又是看茶又是盯著外頭宴席的動靜。


    眼下好不容易送走了太後與皇後兩尊大佛,魏枝枝放鬆間已是被外邊的歡聲笑語弄得心生癢癢。


    趙之禦笑了幾聲,而後搖搖頭,又問她:“你不想吃點東西?”


    魏枝枝接著一愣,她忙活半天確是半點食物未進。


    然而她還是對著趙之禦擺擺手。她剛才應對太後已是要了半條命,現下隻覺整個亭子令人憋悶,哪裏還想坐在這裏吃東西:


    “不吃不吃,微臣跟著太子殿下便好。”


    自是一鬆懈,話出口都不思考了。魏枝枝此刻後悔一時嘴快將內心一直念著的魏明對她的吩咐給直愣愣說了出來,便是“跟著太子殿下”,絲毫沒有方才回話太後的那股利索勁。


    於是她又急急出口解釋:“臣是說,臣是殿下的人,自是跟在殿下左右以應不時之需為好,怎能為吃東西耽擱。”


    不對不對,什麽殿下的人。


    殿下的人,不時之需,這般聯想之間,倒不如不解釋。


    她又捋了捋思路,想著解釋:“呃···臣是說···”


    趙之禦此刻笑出了聲,拿起桌案上的花糕,塞進魏枝枝手心。


    “原福今日替孤去辦事不在,若是他在,怕是要怪魏侍讀還搶起了他的飯碗。”


    說罷,趙之禦便拂了拂袖起身,背手往亭外走去。


    行至亭階,趙之禦回身朝楞在原地的魏枝枝喚道:


    “怎麽不跟來了?”


    魏枝枝此刻低頭咬牙悔恨,經趙之禦這麽一提醒。她口口聲聲說的做不得侍奉之事,如今為了求一太子庇佑以及嘴巴打顫,丟得幹淨。


    她聞言抬首,已是恢複了利索勁,急急小跑至趙之禦身後,跟著走到了亭外。


    視線裏鋪滿了紅紅綠綠,入耳便是這頭那頭清晰的笑語,魏枝枝一陣陶醉,便閉了眼吸入花兒芬芳與春泥清香,盡情享受這春風直直撲麵的感覺。


    “咚~~” 似是一堵牆直直撲麵。魏枝枝捂著鼻尖嗚嗚作咽。


    “無事罷。” 說話的是廣平王趙子期。趙子聽方才喚他去母妃那,說是有急事相尋,疾走間撞上了前頭站立的魏枝枝。


    他以為前頭的人看到他過來會躲開,哪知竟會迎麵撞上。他上手扶著魏枝枝的手臂,因著身子高需得低下頭詢問。


    “無事無事。” 魏枝枝抬首見是趙子期,便連連擺手。她此刻並不想與之正麵接觸,畢竟生辰宴那日的事,眼下還不知如何麵對。


    這頭趙子期瞧見了眼前人正是魏侍讀,扶上她手臂的手急急落下,眉頭微皺。


    趙之禦覺著後頭沒了動靜,便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瞧見兩相站立的趙子期與魏枝枝,他這角度看去,兩人站得極近,雙手交纏,於是他急急出聲:“魏侍讀?還不快來?”


    而後速速折返。


    趙子期正拉開距離拱手:“對不住魏侍讀了,本王有事先告辭。”


    此時,趙之禦已是闖入兩人之間,上手拉起了魏枝枝的手腕,將其帶至身旁。


    趙子期隻是睨了眼趙之禦拉上魏枝枝的手,便快速收回眼神,向著趙之禦拱手作禮:“皇兄。皇兄恕子期魯莽,方才撞了魏侍讀。眼下卻有要事在身,隻得先別過。”


    趙之禦並未多言,急忙頷首,目送趙子期離開。


    待趙子期走遠,趙之禦看向魏枝枝說道:“你方才做什麽走得這麽慢?還令孤等你不成?”


    魏枝枝此刻顧不得趙之禦訓斥,她現下鼻尖通紅,眼眶裏淚水打轉,硬生生忍著疼。


    “是微臣疏忽,微臣等會兒一定緊跟殿下。”


    趙之禦見她這般,方才心裏頭的熱氣已是無了蹤影,隻心下一軟間脫口而出:“你想去哪?”


    “啊?” 魏枝枝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弄的懵懵然。自然是太子去哪兒她去哪兒。


    趙之禦耳根子發紅,補充道:


    “孤問的是,你想去哪兒?孤眼下無事,便想到處走走,但不知選擇哪裏。所以,魏侍讀可否為孤選個地去?”


    魏枝枝這時吸了吸鼻子,已覺疼痛漸漸消失,眼中亦恢複了清明。


    今日怎地都要她魏枝枝拿主意。前有太後叫她推選貴女,後又來趙之禦令她尋去處。


    於是她四處張望了一下,眼見周圍花枝亂顫,燕鳴鶯飛,黃花貴女們這頭那頭地又是放紙鳶小跑,又是拂扇談笑嬌羞。


    一下子,魏枝枝眼中一亮。心下暗歎原來是這樣。亂花漸欲迷人眼,便是趙之禦在外人麵前這般清心寡欲也是難抵好春光,的確難選。


    魏枝枝正是樂得做這引路人,又細細觀摩起周圍紮堆的貴女。忽地指向荷塘邊上的楊柳:


    “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裏好春景。殿下,這邊請。 ”


    “好。” 此時,已是魏枝枝走在了前頭,趙之禦跟在她身後。


    *


    “誰是你姐姐?坯五姑娘可莫要自作多情,以為與我同台獻藝,便抬高了自己。”


    方才宴上爭相露臉的沈菲菲與坯碧蓮,此刻在荷塘邊上說著話。


    沈菲菲本以為今日她當是最出彩的一個,卻不想魏侍讀還拉了這麽個相府的庶女與她作比,這太子喝了自己的茶,自然也看了這個庶女的舞。她鬱悶間已是對坯碧蓮出言不遜。


    “那便沈姑娘罷。沈姑娘真真是讓人豔羨,有那麽疼你的平陽侯爺,又有那般高超的茶藝。實在是碧蓮學習的對象。”


    坯碧蓮本也以為今日她當是最出彩的一個,卻不想魏侍讀先推的這個不講理的侯府侄女與她作比,這太子看了自己的驚鴻,卻也是飲了這個侯女的茶,心裏便對這個侯女心存不滿。


    於是她下了席便約了沈菲菲來稍顯空曠的荷塘邊,慣用她的親近去探探敵情。


    沈菲菲聽得坯碧蓮的聲聲奉承,臉色已是不自覺好了許多:“哼~少跟我套近乎。”


    “沈姑娘想得多了。我是打心裏邊···”


    坯碧蓮百般退讓之下,已是咬牙忍住心底湧上的怒氣,準備再好言相向,卻在餘光中瞥見有兩人走來,忽地心生一計,話鋒一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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