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


    第203章 丁憂


    「適可而止,刺史大人。三更半夜,請不要擾民。」茉莉用璀璨的藍色眸子盯著慕容淩娢,一直盯到她不再哭泣,才放下自己的手。


    「這裏……應該是……是他家……」慕容淩娢說話聲音依舊是斷斷續續,顯然還沒有緩過來。「趙知縣的女兒……怎麽也在……」


    「不清楚。」茉莉拽著慕容淩娢沿街道往前走。「如果崔茁真是回鄉丁憂,他應該在墓地。」


    「你……知道……他媽的墳……在哪裏?」


    「死者為大,注意用詞。」茉莉依舊頭也不回往前走著,「墳地,風水和正常地方有差別,陰氣也比較重。好找。」


    「哦……」慕容淩娢跟在茉莉身後,真的來到了村子邊的墳地。墳地邊緣,架著一間低矮的茅草屋,從撒在門前地麵的搖曳燭光可以看出,茅草屋內顯然有人。


    走到茅草屋旁側,慕容淩娢先朝著那個立了牌子,但牌子上連字都沒有寫的新墳規規矩矩行了大禮,原本隻是出於對生者的尊敬和對死者的敬畏。但是在跪下的那一刻,卻情不自禁地祈求了起來——這位阿姨,您好,一會兒我勸說您兒子的時候,還請您幫忙提點他一下。他要是願意幫忙,不也是在積德嘛……不過要說也真是的,您兒子都在京城待那麽久了,怎麽說也得攢有點私房錢啊,怎麽不願意給您搞個體麵點的墓碑呢。這麽渣的木牌子,一下雨恐怕就廢了。說起來了,您要是有能力,可否幫忙求個雨?放心,就算崔茁那個小氣鬼不同意,我也一定給您立碑,特別氣派的那種石碑。絕對讓您在下麵特別有麵子……


    絮絮叨叨求了一大推,慕容淩娢終於站起身,猶豫了一下,向茅草屋的門走去。茉莉依舊站在原地,看來沒想著跟她一起進去。


    慕容淩娢回頭看看茉莉,茉莉也決絕地注視著慕容淩娢。無奈之下,慕容淩娢自己鑽進了低矮的茅草屋。屋內,是刺鼻地酒氣。慕容淩娢一時不能習慣,憋住呼吸強忍著鼻腔內的辛辣之味,抬眼向前麵的桌椅看去,


    「你果然來了。」忽明忽暗的燭火讓崔茁的半張臉都藏匿在黑暗中,但黑暗也無法掩蓋他眸中犀利刺人的寒光。


    「崔大人……」慕容淩娢閉氣的同時,皺起眉頭,死死盯著桌上的那壇酒,甚至忘記了禮貌地作揖。


    「刺史大人不必如此。我已卸任,不過是一介布衣。」崔茁說著,倒了一滿杯酒遞嚮慕容淩娢。


    「不……不用了……多謝,我不喝酒。」慕容淩娢已經記不起自己該如何有條理地說話了,她甚至懷疑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不喝?也罷。」崔茁冷笑著,側手把酒撒向地麵,潑出了一條無可挑剔,張牙舞爪,形散而神不散的原生態弧線。「趙知縣想必會喜歡這酒。」


    「趙知縣……他……崔茁你什麽意思?」慕容淩娢的語氣輕而無力,仿佛日出前的那縷薄霧,隨時可能被一陣微風吹散。崔茁的語氣明顯帶有恨意。她有種預感,自己做錯了一些事,而這些錯事,造成了很嚴重的後果。可到底是哪裏錯了呢?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麽?為什麽每個遇見她的人,都這麽不約而同的把她當成了那個陰險的,給他們引來災禍的人呢?


    「托你的福,他就在外麵。」崔茁不理會慕容淩娢的茫然無措,繼續說道,「若不是我今日回來,指不定他還要在自家被吊幾天呢。衙門裏全是皮歸的人……居然真的敢……」


    「是老皮動的手?」慕容淩娢問道。


    「都說了是托你的福。怨不得皮知州。」


    第204章 沒用


    崔茁不理會慕容淩娢的茫然無措,繼續說道,「若不是我今日回來,指不定他還要在自家被吊幾天呢。衙門裏全是皮歸的人……居然真的敢……」


    「是老皮動的手?」慕容淩娢問道。


    「都說了是托你的福。怨不得皮知州。」


    「不,真的不是我,我什麽也沒有做!」慕容淩娢竭力地解釋,但對上了崔茁那陰慘慘的眼神,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不怨你?」崔茁起身,向前一步,那雙悽慘如鬼火的眸中不加掩飾地閃爍著恨意,語氣卻是平平淡淡的,像日常寒暄一樣。「若不是你往京城報信,知縣怎麽會自殺?我又怎會回來。月兒又怎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什麽……情況……」慕容淩娢驚恐中又不乏好奇,她還是忍不住說道,「跟我有什麽關係!你恨我,就讓我做壞人做得明明白白的啊!」


    「嗬,你既然問了,我也沒必要瞞著。我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崔茁回身,給自己斟了杯酒,抬首飲下,斜眸瞥嚮慕容淩娢,眼眸中氣焰竟弱了許多。他想起了一些往事,那是一段他深埋在心底,幾乎被強行遺忘的記憶。


    九歲那年,他也曾站在此處,呆滯地看著那骯髒的泥土,夾雜著大小不一的土塊,一捧一捧砸在父親那具輕薄的棺木上。一層又一層,直至地麵微微凸起。他跪在那令人壓抑的土堆前,側目看向旁側母親那還未生雜草的墳,緊要牙關,不想讓眼中產生淚水。但在這種情況下,他像是被人戳中的眼角的淚點,那些令人難堪的液體不斷在他眼眶中翻倍,他用力咬住舌尖,也無法控製自己繼續包容這些淚水。一行清淚順臉頰而下,為剩餘的眼淚開闢了道路。更多的淚水奪目而出,瞬間布滿了麵頰。他雙手緊握,控製住顫抖的雙肩,不願用手擦淚。他害怕,害怕身後的人知道,他在無用的哭泣。突然,一隻有力的手扶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沒有回頭,因為他知道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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