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麽時候說的?”


    “上周五。”


    “客戶活不到明天了?”


    “不是,剛剛lee通知我,客戶將會麵時間提前到明天上午。下午客戶想帶咱們參觀他們的工廠。”


    欒念側開身體,將門開著:“進來吧。”


    音樂還沒關,林子祥還在唱呢:狂抱擁,不需休息的吻,不需呼吸空氣……


    尚之桃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怎麽了flora?不演練了?”


    “哦。”


    她手放在門把上,聽到欒念說:“門開著。”


    大有光明正大問心無愧之意。尚之桃點點頭,隨他走進去。他住宿標準不一樣,秘書給他定的套房。欒念去關掉音樂,坐在沙發上,沙發前有茶幾,他手揚起:“找你自在的地方坐。”


    雪茄還沒抽完,抽了一口滅掉放到煙灰缸上搭著,屋裏的雪茄味道淡淡飄著,尚之桃不敢用力呼吸,怕那煙裏有毒。不,怕她忍不住撕了欒念的衣裳。


    人與人相處就像人馴化寵物一樣,時間久了都會彼此相象。比如尚之桃,她滿腦子想撕碎欒念,或者狠狠咬他。像極了欒念。


    服務員送冰塊,打破尚之桃靡色的念頭。欒念起身去拿冰塊倒在玻璃杯裏。他出差依然有潔癖,自己帶杯子,前段時間陳寬年送他一個骷髏玻璃杯讓他用來喝洋酒,收拾行李時候順手塞進行李箱。


    冰塊倒進去,洋酒倒進去,拇指食指捏著杯身上沿,仰頭喝了一大口,也順口咬了一塊兒冰塊嚼著。


    冰塊清脆的碎響還有欒念那痞壞的樣子讓尚之桃誤以為自己進了黑道的老巢,黑幫大佬正準備淩遲倒戈的叛徒。她莫名緊張,雙膝緊緊並在一起,身體裏有什麽東西湧了那麽一下。


    操。尚之桃學lumi,我他媽怎麽就這麽沒出息?


    她這樣想,卻不肯認輸。我心裏養著一隻鬥雞呢,我不能輸!打開電腦,眼盯著:“那我開始?”


    “隨便。”


    欒念將酒杯放到茶幾上,玻璃杯碰到桌麵,砰一聲。他坐到沙發上,沙發向下陷進去,尚之桃險些坐不住,回頭看他,他已經將身體靠在沙發背上:“開始吧。”


    “flora你抓緊時間,別耽誤我過夜生活。”


    “什麽夜生活?”


    “活色生香夜生活。快點。”


    尚之桃看著ppt,認真回憶:我要怎麽講來著?


    過了半天才開口講話:“第一頁……”


    欒念電話好了,尚之桃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到你酒店樓下了。”


    “好。我現在下去。”欒念站起身把杯裏的酒一口喝完,站起身:“自己演練,明天呈現不好就從企劃部離開。”


    尚之桃坐在那,啪一聲合上電腦,來了脾氣。


    抬腿向外走,欒念跟在她身後關上門一起去電梯間。尚之桃臉都被氣紅了,挺好看的。欒念看著她被氣紅的臉,突然開口:“flora,怎麽不跟前男友好好敘舊?”


    “好好敘舊指什麽?”


    “重溫舊夢?睡一次?”


    尚之桃想了想:“明天要講方案我緊張,沒什麽心情。明天晚宴結束後,我們約了。”


    她講的認真,還看著欒念。她又沒說謊,本來明天就是要見的。


    欒念嘴角扯了扯,皮笑肉不笑,上了電梯。


    尚之桃也上電梯,房卡失靈了,去不了她的樓層,就看著欒念。


    “求我。”


    尚之桃才不,去了一層,前台,準備驗證信息重新做卡。看到一個女人迎向欒念,女人差不多一米七八左右的樣子,穿著一件細帶吊帶,一條薄牛仔,帶誇張耳飾,特別野性,特別的美。


    欒念跟她向外走,卻突然回頭,將尚之桃的窺探抓個正著。朝她揚眉,然後拿出手機,問她:“我前女友怎麽樣?”


    ……


    出了酒店,那姑娘對欒念說:“想去哪兒啊弟弟。”


    “別叫我弟弟。”欒念瞪她一眼。


    “不叫你弟弟叫什麽?”欒思媛切了聲:“別跟我端著啊,惹急了我告訴我叔叔。你又不是第一次來深圳,憑什麽讓我請你吃宵夜?你自己吃不起?我這按時計薪的人還要伺候你,你賠償我損失?”


    欒念聽她念叨,也不吱聲。


    他心情不好,滿腦子都是想弄死尚之桃的念頭。但他又覺得自己該忍住,人家挺好的姑娘,跟誰約會不行?憑什麽就在他這吊著。


    欒思媛見他不講話,就問他:“啞巴啦?”


    ……


    欒念從小說不過她,她嘴比欒念還損。欒家長輩一個賽一個溫文爾雅,到了他們這一代,一個比一個叛逆。


    欒思媛見欒念像一隻鬥敗了的雞,耷拉著腦袋,挺逗。就說:“我那昂首挺胸的弟弟呢?”


    “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弟呢?”


    “我那目空一切的弟弟呢?”


    “我那自視甚高的弟弟呢!”


    “我那……”


    “姐!”欒念終於開口叫她,他知道如果再不開口,欒思媛會把她知道的所有不好的成語都用這種方式講出來,喋喋不休,沒完沒了,聒噪異常。


    欒思媛哈哈大笑:“誒!乖弟弟!姐姐帶你喝粥去!”


    破粥有什麽好喝,欒念心裏罵她小氣,手機亮了,欒念打開來看,是尚之桃:


    “你前女友真好看,身材也好。但我也有優點,比如……”


    “我胸大。”


    操!欒念終於罵了出來!


    第90章 釋懷


    欒思媛聽到這聲罵睜大了眼睛:“你罵我?”


    “不是。”


    “那你罵誰呢?”


    “我自己。”


    尚之桃身邊接連出現的男人令欒念都覺得新鮮,她怎麽那麽招人?那些男人都從哪冒出來的?她好像在跟自己鬥法一樣,自從他拒絕了她,她身邊男人就沒斷過。好像在跟他叫板,看見沒?本姑娘搶手著呢!你不要可有人要哦!


    “你罵自己?你原來不都是罵別人?”欒思媛覺得他今天有點奇怪:“你不會嗑藥了吧?”


    欒念看她一眼:“那家破粥店在哪兒呢?你窮成這樣了?咱們倆多長時間沒見了,你就請我喝粥?”


    “別不知好歹啊,別人想吃老娘還不帶呢!”欒思媛帶欒念拐進一條街道,路邊有一家小粥鋪,兩個人進去喝砂鍋粥。砂鍋粥味道濃鬱,不必潮汕的差。


    “怎麽樣?”


    “差強人意。”


    “就你這嘴能找到女朋友?”


    “你那嘴那樣,也沒斷男朋友。”


    兩個人一邊拌嘴一邊喝完了粥,又問了雙方老人的身體情況,欒思媛把欒念送回酒店。然後在家人群裏說:“我弟弟不對勁,我弟弟魔怔了。”


    梁醫生立馬問:“我兒怎麽了?”


    “八成是中了情毒了。”欒思媛看人多準啊,就欒念那樣,肯定是在女人身上栽了。


    “希望我兒這毒解不了。”


    欒念看到群裏一條又一條,將手機丟在一邊,衝了澡上床。躺到床上,關了燈,就是尚之桃緊緊合著的膝蓋,還有她紅著的臉。


    一個尚之桃把他弄成這樣,讓他自己都不解。就這麽生熬了一夜,第二天見客戶的時候仍舊清爽,但因為心情不好,看著很嚴肅。lee悄悄問尚之桃:“luke沒事兒吧?”


    能有什麽事兒?八成昨天晚上不舉了吧。不然他黑著一張臉幹什麽。


    “我不清楚誒。你知道的,luke嚴肅,平常大家能躲著都躲著。”


    “也對。”


    尚之桃今天非常用心的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黑百灰搭配的正妝,化淡妝,塗嫩粉唇膏。水靈靈一個人,讓青橙的人眼睛一亮。欒念坐在她身邊,看她淡然坐在那,認真聽客戶的發言,還記筆記。到她的時候,她緩緩起身,也不見緊張,開始她的呈現。


    她昨晚不知練了多少遍,ppt裏所有內容她都清清楚楚,閉著眼睛都能講完。功課做的足,人就格外自信,甲方問的每一個問題她都輕鬆的解答,甚至不需要lee和欒念開口。一個人搞定了這場workshop。


    從在麵試電話裏顫抖著聲音,時至今日一個人搞定一場s級客戶的workshop,她付出了常人不能想象的努力。欒念想,尚之桃真的是他見過最努力的人了。他見過很多很多人,他喜歡有才華的人,但是麵對尚之桃這樣沒有天分靠努力追平的選手,他第一次見。


    他覺得驚奇。那時tracy對他說:“我要搞一場用人實驗。我要證明一件事,那就是天賦型選手會有短期爆發,但持續努力的人才會帶來驚喜。”


    “尚之桃是我第一個實驗對象,我覺得她會成功。不是今天,但可能是明天,後天。我們要給她機會。”


    尚之桃抓住了這個機會。workshop結束後,青橙的人主動加了尚之桃聯係方式,並拉了一個專項小組,希望尚之桃繼續為青橙服務。尚之桃的分寸感時刻都在,她說:“今天的內容是在grace的指導下完成的,grace因為孕晚期不能來,但她付出了很多心血。所以這個專項小組我要拉grace進來,有她,我才能不出錯。”


    lee在一旁與欒念小聲說:“也不知這是個傻子,還是太過正直。她知道青橙對於她來說意味什麽嗎?”


    欒念相信尚之桃是清楚的,她這樣做,是因為她真的正直良善。她可以有狼性,但不是麵對自己的導師,尤其是大著肚子即將生產的導師。尚之桃具有強大的共情能力,她知道她不能那樣對grace。


    在等lee去開車的時候,尚之桃問欒念:“luke,我想知道今天的workshop我的缺點是什麽,還有哪裏可改善?”


    欒念想了想:“你很棒,如果說有缺點,那就是以後不要單兵作戰。記得跟你一起來的是一個團隊。“


    青橙是lee的客戶,lee需要在客戶麵前建立權威,尚之桃需要把話語權適當交給lee,讓他去傳遞一些信息。不然他以後怎麽把控客戶呢?欒念的批評尚之桃認同。於是點點頭:“我明白了,謝謝luke。”


    “不客氣。”


    尚之桃客客氣氣的,可不是昨天晚上說她胸大的人了。欒念突然發現尚之桃就是披了一張羊皮,內裏壞著呢!蔫壞蔫壞說的大概就是她。


    他們去參觀客戶在福田的現代化工廠,然後是晚宴。


    這樣的晚宴自然要喝酒,尚之桃說她不喝,也沒人逼她喝。欒念推脫自己在喝中藥,還拿出了病例,就真的一口沒喝。但青橙的人會勸酒,尚之桃盛情難卻,對方又是甲方,於是在酒局即將結束的喝了一小口。


    欒念眼風掃過去,卻也沒製止。


    喝酒就是這樣,喝第一口,就有第二口,尚之桃酒量不太好,四兩白酒下肚,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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