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外麵坐了一會兒,同事們都走光了,她不想進欒念辦公室了,就對他說:“luke,我還有事,明天我再找您演練好嗎?”


    “好。”


    欒念回了個好字,起身收拾東西。他身體裏有想將尚之桃拆了吞了的暴戾念頭,他怕控製不住自己。


    欒念知道自己那可笑的驕傲,也知道自己從來都不是一個很好的人。他沒有共情能力,也討厭麻煩,他徹頭徹尾就是一個極其自私的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所以他必須斷的幹淨。


    第88章 敘舊


    lumi在醫院熬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困的沒有人形,走路都晃。盧阿姨來了換她回家,她走到小區門口看到被她打的鼻青臉腫的張擎。張擎攔住她:“我那天喝多了。”


    “滾蛋!”lumi丟給他一句:“你他媽再碰我一下試試?弄死你丫的!你也不看看你那操行!”


    “你罵,罵完了咱們兩個好好說。誰他媽沒個散德行的時候啊,我以後不喝酒了。”


    “你喝的那是酒嗎?貓尿吧!”lumi甩開他上前的手:“別碰我啊!以後我他媽見你一次打你一次你信不信?”lumi扭頭去找家夥,找到不知道誰扔的孩子玩的棍子,朝張擎身上打,張擎跳著躲開:“盧米你有病吧?你天天跟吃了槍藥似的除了我誰他媽喜歡你啊!”


    “讓你喜歡了?你給我滾蛋!”


    lumi回到家,把張擎留在她那的東西都打包好,下了樓丟給張擎,對他說:“我在你那的東西你直接扔了就行,別讓我再看見你了,我惡心!”


    lumi這個人性子是真烈,也從不給自己委屈受,大不了一句去你媽的,難受就一陣,反正都能過去。她回到家蒙頭大睡,尚之桃這個缺心眼兒卻在傍晚來找她。


    那天是周六,她學法語的地方就在附近,結束了就去看lumi。看到lumi精神狀態好了一點,就放心了。


    “所以你今天幹什麽了?”


    “今天老娘痛打落水狗了。”lumi把揍張擎的事兒跟尚之桃說了一遍,尚之桃聽到她說“有一棍子差點杵到他命根子”的時候笑的直不起腰。


    “那你還難受不難受?”


    “我他媽不難受了。周一我爸出院我準備去蹦個迪。男人不是到處都是嗎?”


    “對對對。”


    lumi絕對是夜店王者,隨隨便便就有男人貼上來。但她每次都是喜歡熱鬧,根本不是為了釣男人。用lumi的話說:“我釣男人幹什麽?我自己不夠有錢嗎?”


    她陪lumi聊了會兒天,陪她走到積水潭醫院,上去看了眼盧爸爸,這才離開。


    尚之桃覺著張擎出軌這件事如果換做她,她應該不會有lumi處理的漂亮。她想了想,如果她男朋友出軌,她大概會哭哭啼啼好多天,也不一定能堅定的分手。沒準兒要牽扯一段時間。


    lumi可真厲害,我要向lumi學習。


    她上了地鐵才看到萬鈞的消息:“請我吃飯嗎?”


    尚之桃想了很久才回他:“抱歉我才看到。好啊,請。想吃什麽?”


    “自助吧。我吃自助不會虧。”


    “好。”


    兩個人選了距離尚之桃家幾站地的地方,見麵的時候已經八點左右了。萬鈞周末很忙,背著一個冰球球包,對尚之桃說:“剛上完課。”


    “冰球棍?”


    “想不想看看?”


    “想。”


    萬鈞將長包打開,拿出冰球棍給尚之桃:“試試。”


    尚之桃比劃一下:“這樣嗎?”


    萬鈞糾正了一下她的姿勢:“這樣。”


    尚之桃又嚐試一下,還給他。萬鈞對吃沒有那麽矯情,自助吃198檔就好,尚之桃喜歡吃海鮮,就去拿蝦蟹,萬鈞去拿牛排。兩個人倒是有很多話可以聊,萬鈞講的多一點。他是很簡單的一個人,自詡頭腦不好使。指指自己的腦袋:“我最討厭動腦。”


    “那很巧,我也沒腦子。”她這樣說,突然想起欒念說她:


    “你長腦子不會用嗎?”


    “你腦子幹什麽用的?”


    “今天沒帶腦子?”


    尚之桃也不知道為什麽飯吃的好好的,想起欒念突然就沒了胃口。這家店的牛排也不好吃,沒有欒念煎的好吃。於是吃了幾個蝦就停下了。


    “怎麽了?”萬鈞問她。


    “吃飽了。”


    “吃這麽少?在保持身材嗎?”


    尚之桃忙搖頭:“不是不是,剛剛見你之前在同事家裏吃了一點零食。”


    “那就好。”萬鈞笑了:“別太瘦,健康一點挺好。”


    “我覺得自己過於健康了。”她在孫雨那的資料倒是沒說謊,171,108斤,相對健康了。讀書時候風靡“好女不過百”,她也煞有介事減肥了一段時間,那時減肥沒什麽科學手段,就是生餓著。她餓的頭暈眼花,跟辛照洲逛操場的時候差點摔倒,辛照洲跟她急了,狠狠教育了她一頓。


    萬鈞認真看了眼尚之桃的身材,說:“你很健康。”甚至通過運動學分析起尚之桃身上的肌肉占比和水分占比,儼然一個專家。


    兩個人吃到十點鍾,走路送尚之桃回家。萬鈞搞運動的,做什麽事都直接,過馬路的時候順勢握住尚之桃手腕,再向下的時候,尚之桃抽出了手。她覺得太快了。她經曆了一次跟欒念的荒唐關係,知道男女之間要開始的正當才會有好結果。她不想再跟任何一人重走一次與欒念的老路。


    萬鈞看到尚之桃煞有介事的樣子,笑了:“我嚇到你了嗎?”


    “沒有。”


    “抱歉,我一直都挺直接的,喜歡一個姑娘就衝。”


    “那你應該經常衝。”


    “不是。”萬鈞說:“我不常這樣。”


    這時是在尚之桃小區外,兩個人麵對麵站著,聽萬鈞講話。此時的萬鈞就像當年的辛照洲,有那麽一點羞澀,無論怎麽看都陽光明朗的樣子。


    “咱們坐在大理古城吃菌子鍋的時候,我就偷偷看過你,覺得這個姑娘真可愛。你能感覺到,咱們在大理所有的偶遇,其實都是我費了心的。直到我離開那天,還在為沒有你的聯係方式苦惱。後來我去找了酒吧老板,從他那要到了你的聯係方式。這段兒你不知道,不重要。你覺得快,那我就慢下來。但你得知道,我挺喜歡你的。”萬鈞撓撓頭,有那麽一點不好意思。他也談過戀愛,那時是姑娘追他,他第一次追姑娘,手段不那麽熟練。甚至因為太直接,看起來有一點輕佻。


    “我很榮幸。”尚之桃說的也不算客套話:“我不討厭你,跟你相處也很輕鬆,我真的覺得太快了,快到我們還沒有了解對方。”


    “我想慢下來。”


    “好啊。”萬鈞笑了:“那就慢下來。明天我有一場冰球比賽,要來看嗎?”


    “明天不行哦,明天上午我要準備工作資料,收拾行李。明天下午我要飛去深圳。我們公司在深圳有三個超級客戶,下周會在深圳。”


    “好,那下次。”


    尚之桃揮手與他再見,上了樓。


    奇怪的是,她工作好幾年了,去過那麽多地方,卻從來沒去過深圳。這是她第一次去深圳,深圳在尚之桃心裏是特別的,因為那裏有一個叫辛照洲的人。


    人都是很奇怪的,總是對最初的事情記憶尤深。比如第一次戀愛,第一次分手,第一次旅行。


    分手的時候,他們一個向南,一個向北,做好了一輩子不再見麵的準備。


    後來尚之桃從同學口中聽說辛照洲拿了政府政策,在深圳開了一家外貿公司,起初生意艱難,父母把積蓄都拿出來支持他。去年開始生意好轉,做了幾宗大宗買賣,突然一躍成為辛總。


    辛照洲給她打過一個電話,是在深夜的時候。他從同學那裏要來她的電話,聽起來好像喝了點酒。他在電話裏含糊的說:“尚之桃,我有錢了。你來深圳做闊太太好不好?你不需要工作,我養你,養你一輩子。”


    可尚之桃不是當年的她了。她愛上了別人,也找到了工作的快樂。她永遠做不了呆在家裏美容瑜伽的闊太太,因為她喜歡工作。


    “對不起啊辛照洲。我不能去深圳跟你結婚,但我去深圳的時候會聯係你哦。”


    見個麵,敘敘舊,畢竟他們一起走過人生最單純最純粹的那段時光。


    可尚之桃卻沒有聯係他。


    她收拾行李,看到一個來自深圳的手機號碼給她發消息:“你要來深圳出差?辛照洲。”


    尚之桃想起她約了兩個在深圳工作的大學同學吃飯,八成是被辛照洲知道了。


    就回他:“是。”


    “如果我也去,你會不會轉身就走?”


    “不會。”


    “那就讓我請大家吃飯。”


    “破費了。”


    尚之桃想起讀書時候,他們生活費都不算特別多。辛照洲周末帶她出去改善夥食,有時是烤肉、有時是火鍋、有時是自助,總之不願意自己的女朋友受苦。


    她感激那段被辛照洲愛著的時光。


    登機的時候看到欒念,跟他打招呼:“luke好。”坐到他同排隔幾個位置的地方。從包裏翻出書來看。周圍人來人往,她也不見抬頭。欒念買咖啡一去一回,她姿勢都沒變過。


    登機之後都朝經濟倉走,空客330寬敞,靠窗的位置是兩人位。尚之桃值機晚,位置靠後。琢磨著欒念不坐頭等艙也挺奇怪,那經濟艙好歹也要安全出口或第一排,可他一直向後走,到她座位那排停了下來放行李。


    尚之桃看看自己的位置,擔心自己看錯,他們座位挨著。欒念冷眼看她自己放箱子,在她手抬起露出雪白腰線的時候終於站起來接過,無聲幫她放下。


    欒念不大明白,世界上好看的衣服那麽多,為什麽她要選露腰的那一件。側過身讓她進去,後者則屏住呼吸頭微微後仰,避免跟他身體接觸,坐下的時候暗暗鬆了口氣,欒念沉默著坐在過道位置。


    兩個人都不講話,欒念拿出手機回消息,尚之桃跟廣分同事報備行程,他們會安排車來機場接他們。她沾了欒念的光。塞上耳機閉眼睡覺,可能是辛照洲的消息擾亂她信息,昨晚她睡的並不好。這會兒有一點困了,飛機起飛她都不知道。


    待飛機升空,強光照進來,欒念側身去關遮光板,收手的時候看到尚之桃睜開眼,臉相距不足十厘米,尚之桃聞到熟悉的欒念的剃須水的味道。


    她故作鎮定,向後調座椅,躲開欒念帶來的壓迫感。他目光幽深,又有一點薄涼,好像尚之桃惹到他。


    欒念坐回位置,忽略剛剛的心猿意馬。


    兩個人心中的鬥雞又各自鬧騰起來,尚之桃那隻鬧騰的分外厲害。縮著身子,誓死不肯跟欒念有任何接觸,哪怕衣裳摩擦她都不願意。


    飛機落地,尚之桃開了機,一個電話第一時間進來。這個號碼昨天晚上剛剛給她發過消息,辛照洲的。想了想接起:“hi。”


    她有好幾年沒有聽到過辛照洲的聲音了,那聲音帶著舊時的味道:“桃桃。”


    他叫她桃桃,當年他變著花樣叫她名字,尚之桃、桃桃、之桃、桃子,都隨他心意。尚之桃沒有講話。


    “你落地了是嗎?”辛照洲問她。


    “是。”


    “我來機場接你,一起坐會兒嗎?”


    “好。”


    尚之桃想拒絕他,可她又覺得她心裏坦蕩,沒必要再躲著他。他們之間的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年,都各自開始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物是人非,不必追溯了。


    她掛了手機給廣分同事打電話:“lee,你接luke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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