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快點,我們一小時後要參加派對。”


    “啊。”


    薇薇安一邊倒車一邊說:“莉莉新發的專輯叫什麽名字來著?斯威特?既然你這麽在乎電光搖滾。”


    安娜貝爾:“……”


    “我是史上最年輕的大法師。現在我命令你趕緊開車,蘭姆……嘶!你為什麽要打開車載音響播放這種刺耳朵的噪音?”


    “哎,斯威特,這明明是你愛的電光搖滾。”


    “……”


    安娜貝爾決定還是保持沉默。


    保持沉默永遠是最明智的選擇。


    ……她有點想低頭玩手機遊戲了,可她的手機八年前全部扔進垃圾桶了,跟在德裏克身邊學習與閉關學習都不需要什麽新潮的電子產品。


    所以安娜貝爾的手指隻是抽動了幾下,便索性閉上眼睛,假裝睡著。


    對於一切與“假裝”相關的東西,她現在都很在行——於是薇薇安從後視鏡看了一眼,立刻關閉了吵鬧的車載音響,老老實實開起車來。


    她花了五分鍾左右繞出來,找到停車場出口的收費處,然後迅速駛近——


    咦。


    沒有收費顯示,也沒有保安。


    薇薇安降下車窗,往收費處的窗口裏看了一會兒,發現那扇小門是開著的,裏麵有些嘈雜——


    法師塔負二樓的停車場可不隻是用一根簡簡單單的杆子攔住,如果沒有收費的保安施法,你壓根無法穿過魔法光膜。


    她又看了一眼後視鏡,安娜貝爾依舊靜靜睡著。


    ……薇薇安皺眉,隻好下車,走向收費處。


    “有人嗎?繳停車費,麻煩來人操作一下把光膜去掉……”


    小門裏不僅僅是嘈雜,而且是煙霧繚繞的。


    薇薇安可不是挑剔的安娜貝爾,她撥撥新染成淡藍色的卷發,饒有興致地走了進去。


    小屋裏擺著幾張桌子,香煙、酒精、油炸食品的氣味混雜在一起。


    而最裏麵、煙霧最重的小桌子,坐著一個穿著保安製服的法師,似乎正和對麵的法師玩紙牌。


    薇薇安在心裏吹了聲口哨。


    當然不是那個外表年齡七八十歲的保安,他對麵的法師背對她,一頭栗色的長發紮成低馬尾,漂亮修長的手指夾著紙牌與香煙,隱在煙霧中那一小塊模模糊糊的側臉線條英俊極了。


    按照她遍閱帥哥的經驗,隻憑留長發的背影與一小塊模糊線條就能這麽帶感的,絕對是個極品。


    “我打擾你們了?”


    薇薇安走過去,看著保安,手指卻搭在栗發法師的椅背上。


    “抱歉,但我和我的朋友急著繳費離開……或者你能向我介紹一下你自己嗎,先生?”


    栗發法師動了動,側過身來,似乎是通過煙霧打量她。


    他指間的香煙應該是劣質的,因為它點出的煙霧太濃了,薇薇安靠這麽近都看不太清這個男人。


    “抱歉。”


    不過他聽上去也很性感,“我不和藍頭發的女孩約會。”


    ……盡管對方的品味似乎很差,但薇薇安實在有點眼饞,她決定繼續調情:“哦,那你願意和紅頭發的女孩約會嗎?”


    大不了一盒染發劑解決嘛。


    “不。”


    對方卻突然短促地笑了一聲:“我恨紅頭發的女孩,她們要麽是蠢貨要麽是傻瓜。”


    薇薇安:“……所以你真的不能給我你的電話號碼嗎?”


    “不能,真的很抱歉,漂亮的小姐姐,我才剛剛從火山回來,身上連一枚銅幣都沒有……我發誓如果我有銅幣肯定會請你喝酒。”


    現在薇薇安聽出來了,對方口吻裏的輕浮與放蕩與她如出一轍——


    “當然啦,如果我真的有銅幣的話,得先把停車費付給這位保安。每小時十二銅幣,法師塔簡直是在搶錢,是吧?”


    薇薇安對他的興趣正隨著他說出的話減少。


    但看在這極品的背影與模糊側臉上,她還是最後打算搏一搏:


    “哦,所以你也是停車在這裏的法師咯?我喜歡開車的法師。我停在這的是阿斯頓馬丁,你呢?”


    “摩托車。”


    “……哇哦,摩托車還是挺酷的。哈雷嗎?”


    “哈哈哈,怎麽可能。”


    “抱歉,我對摩托車的牌子認識不多,所以也不知道那些頂級的……”


    “哈哈哈,怎麽可能,我什麽牌子都買不起。”


    “……”


    “不過我的摩托車是自己組裝的,超酷。”


    “……”


    “所以我說每小時十二銅幣真的很不合理,對吧,要不我也不會坐在這和對麵的先生玩紙牌……好的,攤牌……嘿,我又掙回了一小時車費!再來一局?行啊,再來一局我就能免費停車啦……小姐姐……哎,小姐姐,你走啦?”


    安娜貝爾正猶豫著要不要解除假睡狀態下車看看,就見薇薇安氣憤地鑽了回來。


    她把自己重重地扔在駕駛座上,發出一聲響亮的冷哼。


    安娜貝爾不禁揮了揮手:天,她一股煙味。


    “真倒黴,我剛才遇到了一個掃興的奇葩。……可惡,為什麽有那張臉的要做這種窮酸事?上輩子窮大的?還是掉錢眼裏了?”


    “……怎麽了?”


    “哦,你已經清醒了……沒什麽。就是保安在玩紙牌,五分鍾後他會過來收費放我們通行……不到五分鍾,也許兩分鍾……好吧,他已經走出來了收錢。”


    薇薇安嗤笑一聲:“一直在被那個窮酸鬼出老千都沒察覺到,算什麽法師啊。”


    安娜貝爾不明所以地探出頭。


    小房間裏依舊煙霧繚繞。


    薇薇安瞥她一眼,又忿忿補充:“出老千的也是個法師……出老千的確挺帥,但為了一小時十二銅幣的停車費出老千?沒見過的!簡直極品!”


    安娜貝爾:“……”


    她不明所以地收回視線。


    “所以,你一開始就不要看臉去撩陌生男人啊,薇薇安。走吧,派對快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法師迷惑行為大賞:


    一個也許並不需要我指出的細節:


    長發。


    第181章 成年人的世界不存在純粹的巧合(中上)


    當助理開門走進來時,安娜貝爾已經完成了全套的晚宴妝,靠在梳妝台閱讀,手邊是一小杯咖啡利口酒,左手中指上戴著一枚波浪狀的銀戒,紅發盤在腦後。


    ……一切都很得體,隻除了她身上穿著浴袍。


    “已經八點鍾了。”


    助理略艱難地反手關緊房門——派對上的聲響幾乎要掀翻這間屋子的隔音魔法——視線移向房間的另一角:“最多再拖延五分鍾,不能再遲——小姐必須在八點零五分出去和受邀賓客見一麵。”


    助理說到“見一麵”時,特意加重了說話的力道。


    房間的另一角,薇薇安滿臉焦躁地把一件黑色罩衫丟在床上。


    她臉上的神情令人聯想到找不到食物的哺乳期母狼。


    “是的,她需要出去和客人見麵——但總不能穿著這些東西出去?!”


    安娜貝爾翻過一頁報告。


    “但應該也不能穿著身上這件浴袍出去見麵,蘭姆,雖然這是你花費一個小時挑剔我的衣櫃後,唯一允許我套上的衣服。”


    她冷冷地說。


    薇薇安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麽她還能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兒,不滿自己“浪費時間”的行為。


    “你看到自己的衣櫃了嗎?說真的,這幾年你有沒有好好看過你的衣櫃?”


    安娜貝爾不為所動,年輕的火焰法師又翻過了一頁報告。


    助理則好好看向了她的衣櫃,然後她震驚且理解地感歎了一句:“f***。”


    ……安娜貝爾抬抬眼皮,發現是助理在說這個儒雅之詞時,她又把頭默默低了回去。


    薇薇安:“對吧!對吧!你——助理——你這幾年為什麽沒有好好看著她的衣櫃,啊?!”


    話說到最後,這位貴族小姐已經絕望到破音了。


    助理腳步略倉皇地走過去,拎起一件奶奶灰的毛線開衫,也逐漸同步了薇薇安的絕望:“小姐為了法師答辯在法師塔腳下的小城市閉關了整整兩年……而這兩年期間,她隻允許我們定期上門運送生活用品、做最基本的打掃工作,根本不允許任何人進行她的臥室或書房……不好意思,蘭姆小姐,我實在無法在前兩年幹涉小姐的衣櫃,所以它……”


    所以它從一座能稱為“時尚公寓”的寬闊衣帽間褪變成了一個不到兩米寬的木櫃子,而這個櫃子還沒被塞滿(。)


    至於裏麵被安娜貝爾勉為其難、留存至今的衣服……


    它們就像是曾祖母的衣服。


    而且還是一位一輩子沒出過修道院的冷酷曾祖母,不是那種花花綠綠的可愛曾祖母(。)


    薇薇安翻遍了整個衣櫃,竟然還在裏麵找到了三件款式顏色一模一樣的休閑西服外套——三件一模一樣的“替換裝”便捷西服,在一個貴族女人的衣櫃裏,嘶,這慘烈的事實幾乎讓她昏過去了。


    助理不得不開始翻找自己的聯絡簿:“蘭姆小姐,你知道離這裏最近的禮服店在哪兒嗎?”


    薇薇安恨恨地遠離這個散發著書呆子迂腐氣味的衣櫃:“禮服店?難道它們提供五分鍾快遞服務嗎?那個女人——我是說正裝作聽不到我們倆說話的那個女人——她還有五分鍾就要出現在所有客人麵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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