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定強行拽過她的手,把鑰匙扣放在她的掌心,“買的時候寫的就是你的名字,這次別賣了,留著吧,當個紀念。”


    陳映梨依然不想收下,把鑰匙放在茶幾上,“我不需要紀念。”


    兩人在客廳僵持,長輩回屋瞧見他們臉色都不太好,清楚這兩個人怕又是吵起來了。又不好打圓場,隻得裝作什麽都沒看見。


    …


    還沒到元宵節。


    新劇組就在京郊舉辦了開機儀式。


    一月是每年最冷的月份,京郊的河水結成了厚厚的一層冰。走在冰麵上腳底打滑,稍有不慎便會摔個狗吃屎。


    季樾的年假休到正月十五,放假的這些天多了份工作,每天接送她出工收工。


    製片人也是和陳映梨簽完合同後才知道她竟然是季總的人,完全不敢怠慢,對她的態度比對主演還客氣幾分。


    保姆車、休息椅,還有跟組的助理,一應俱全。


    陳映梨以為這是正規劇組該有的待遇,還和莊惜海感歎終於遇到了不勢利眼的劇組了!還給她安排了休息的房車,等戲期間可以回到有空調的房車裏休息。


    比她紅的男二好像都沒有房車。


    莊惜海也沒搞明白這個狀況,胡亂分析一通,“可能他們覺得你有走紅的潛質,提前討好你?”


    陳映梨:“你說的有道理,他們真是慧眼識珠。”


    此時她裹著軍大衣,坐在屋簷下,雙手藏在暖水袋裏,保暖裝備齊全。


    莊惜海看她這幅德行,看不過眼,“你現在還能有點女明星的樣子嗎?”


    微博上餓的嗷嗷叫的粉絲幾乎都是顏粉!


    當初戀愛直播圈的好感都比演戲來的實在吧。


    當演員還不如幹直播。


    莊惜海越想越痛心疾首,“那個時候就該勸你去某魚顏值區當個舞蹈主播的,說不定現在已經月收千萬了,還記得那個給你打賞巨款的土豪嗎?真愛啊真愛。”


    陳映梨自己反而沒覺得多可惜,“看彈幕壓力很大誒。”


    直播的時候也有很多人罵她。


    把她噴成了狗。


    不,連狗都不如。


    她那時無路可走,隻好堅強的當作看不見那些惡言惡語。


    直麵惡意,需要極大的勇氣。


    陳映梨自認是個玻璃心的小朋友,扛不住那麽大的壓力。


    莊惜海恨鐵不成鋼,“看見後台進賬的錢你就不會覺得壓力大了。”


    “那幾次直播打賞的錢都被節目組黑了,你忘記了嗎?”


    “所以我讓你去直播軟件當主播。”


    “下次一定。”


    “……”


    女主角還沒進組,這幾天先拍男主和陳映梨的戲份。她這次的戲份貫穿了三十集,僅次男女主,對她來說即是機會也是挑戰。


    導演是個要求嚴格的學院派,拍過許多經典正劇,每個鏡頭都精雕細琢,哪怕隻有丁點的不滿意,就會一直重來,一條條重拍,直到他滿意。


    陳映梨今天很走運,上午拍的兩條很快就過了。


    反而是男主似乎不在狀態,第三場戲卡了七八遍都沒過。


    宗若也許是覺得不好意思,連累了和自己搭戲的小姑娘,這場結束後讓助理給她買了杯熱咖啡,“抱歉,剛才辛苦你了。”


    陳映梨將熱咖啡捧在手裏,“沒事,誰都有狀態不好的時候。”


    宗若之前是國家話劇中心的演員,演技非常好,而且這些年包攬了不少專業獎項,今天這種狀況是少見。


    他認認真真觀察起眼前的小姑娘,眼神幹淨明亮,看起來就知道她剛入行不久,新人演員裏心理素質算上乘的。


    小白花雖然好演,但也很少有人能像她剛才那麽自然。


    稍微過了點,就顯得油膩。


    宗若誇道:“你演的不錯。”


    陳映梨喜歡被誇獎,別人的雞湯總比自己的雞血好喝,她笑了笑,“謝謝。”


    下午是兩場室外的戲份。


    午後的禦花園,皇帝和他年少時的初戀閑逛賞花。


    隆冬大雪,少女肩頭披了件月白色的鬥篷,兜帽外圈是層雪白的狐狸毛,毛絨蓬鬆。


    她害羞的低著臉,和心上人走在一起,臉蛋通紅。


    她心不在焉走在男人身側,沒注意到前方的台階,踏空後崴了腳,男人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胳膊,撐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四目相對,情意綿綿。


    這場戲很好拍,不需要群演,也不是大場麵。


    隻需要兩位演員眼神裏有足夠的化學反應,能讓觀眾陷進去。


    準備工作就緒。


    導演給他們講完戲,就先開始試拍。


    宗若下午的狀態好了很多,漫不經心跟在少女身後,從始至終保持兩步的距離,烏沉沉的眼眸看著她的背影,寵溺的眼神中又好似有千言萬語。


    陳映梨走到台階旁,一隻腳落空,宗若大步朝前,提起她的胳膊把人往帶入自己的懷中。


    少女麵色緋紅,慌裏慌張從他懷裏逃開。


    導演看完兩人的試戲,“好,正式開拍就這麽拍,眼神一定要夠纏綿。”


    陳映梨說好。


    但誰也沒想到正式拍的時候卻出現了意外。


    陳映梨確實按照走戲時那樣,踩空了階梯,宗若也扶住了她,但這幾天都下了雪,路麵濕滑。用力過猛,兩個人都在冰麵上摔一跤。


    運氣這玩意說都沒法說。


    容若拍拍衣服上的灰塵就站了起來,陳映梨滾下三級台階,恰好粗心大意的工作人員忘記在下方的地麵鋪上防護措施。


    她的後腦勺磕到地上,腦瓜子嗡嗡,疼的她齜牙咧嘴。


    陳映梨想爬起來,但她眼前的視線卻有些模糊不清,意識逐漸渙散,清醒了沒多久,便閉上眼睛昏了過去。


    工作人員匆匆朝她跑過去,“快快快,叫救護車!”


    “別睡!別睡過去!”


    陳映梨聽著耳邊嘈雜的聲音,隱隱約約覺得這句話有些熟悉,好像以前也聽見別人在她耳邊喊過這句話。


    她想起來了,那一年前,她從吊威壓摔下來時發生的場景。


    第60章 全部都,想起來了。……


    “打120了沒有!?”


    “打了打了。”


    “不行, 片場離醫院太遠了,趕緊把人抬到車裏,開車送到醫院。”


    這些聲音離她越來越遠, 漸漸地,她已經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麽了。


    嚴寒冷酷的冬天, 落起簌簌的雪。


    陳映梨的後腦勺很痛,劇烈的脹痛拉扯著她腦海中的神經係統, 意識浮浮沉沉搖搖晃晃,記憶爭先恐後湧來,她整個人被忽然洶湧而來的回憶壓的喘不過氣。


    眼前好似有一團繚亂的黑霧, 大霧散去, 陳映梨看見了十七歲之後的自己。


    黑白色的世界逐漸有了色彩, 女孩笑容熱忱, 明媚燦爛, 穿著光鮮亮麗,像一株明亮生機的玫瑰,盈盈動人。


    她就像畫家油彩筆裏的靈動少女, 對著鏡頭露出嬌妍笑意。


    “江定, 你記得把我拍的好看點。”


    “這是要發朋友圈官宣的照片哦,把我拍得醜了你自己也沒麵子。”


    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好像都被按下的加速鍵,順著時光的脈絡像一幅畫卷在她眼前舒展, 後腦劇烈的疼痛讓她忍不住痛吟出聲。


    絞痛、酸澀、悲慘,所有的負麵情緒雜糅在一起。


    她本來就搖搖欲墜的心頭被人用刀撬開那條難以愈合的裂縫, 疼的渾身打滾,眼淚不受控製溢了出來。


    車上的人聽見她的哭聲,反倒鬆了口氣。


    莊惜海坐在她身邊,臉色發白, 緊緊握住她的手,“你醒了?是不是很疼?就快到醫院了。”


    陳映梨的睫毛顫了顫,上麵還掛著濕潤的淚珠,她抬起手捂住了眼睛,而後又被後腦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拉回了記憶深處。


    那些快樂不快樂。


    酸甜還是苦辣。


    歡愉還是爭吵。


    擁抱還有決裂。


    抱著雙腿躲在臥室裏痛哭流涕的夜晚,咬著牙齒擦幹眼淚的固執。


    她那個時候怎麽就那麽倔強呢?非要對一個已經不愛她的人糾纏不清,緊緊抱著不再愛她的那具身軀,強行挽留沒有結果,想方設法融於他的圈子,害得自己在吊威壓的時候出了意外。什麽都忘了。


    從來沒有忘記的那麽幹淨過。


    失憶的時間,又如此短暫。


    不過一年,她現在就又全都想起來了。


    所有事情,全部的細節,都記了起來。


    莊惜海扒開她的手,看見她的眼神好像有點不對勁,雙眸空洞,眼睛濕潤,和平時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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