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張掖郡的郡守登即沒什麽猶豫,連丟臉不丟臉都顧不得了,果斷的翻出一部分碎銀錢將其與之劉備手中的毛衣做交換。


    劉備也是爽快的將東西給了他,而後對張掖郡郡守道:“那麽,備告辭了。”


    直到走出官府之後,劉備依然將賣出那件毛衣的碎銀子捏在手中,看上去並沒有收起來的打算。


    而實際上他也的確是沒有收起來的打算,他就要捏著這份並不多的銀錢去上工,讓百姓們都能看得到,然後在被問起時他就說是來自張掖郡的郡守,而至於為什麽給他?那就暫時對大家留個懸念的保密了。


    隻不過比起向張掖郡的郡守推銷這種事情,他更不想麵對的是老板安排的接下來的劇本啊。


    畢竟要論起來的話,與人交易——這裏特指經商方麵這等事情他還能夠搶救一下,便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可別忘了糜竺從前可是他的人,但是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他是真的沒有這方麵的經驗。


    想到這裏,劉備的心中再一次的感到了絕望,並且還很惆悵。


    -


    一眨眼,時間過渡到十一月,一年的冬天再度來臨。


    隻不過雖然天氣在逐日的降溫,但是卻還並未下今年的第一場雪。


    但嬴月如今已經沒有什麽心思去關心下雪不下雪的了,因為——那十隻來自係統的抽卡具現的太湖豬,快要到產期了。


    畢竟是一胎能生四十隻小豬的豬的產期將至,所以北地郡這邊對此事還是很重視的。


    而在嬴月關心這四百隻小豬什麽時候出生的時候,另一邊,待在張掖郡的劉備也終於到了不得不麵對命運的時刻。


    縱然如今並未下雪,但是十一月的天氣你已經很薄涼,所以呆在張掖郡那邊的好人好事隊伍自然是換上了毛衣毛褲,以來抵禦風寒。


    而眼看著來幫他們搭建火炕的好人們都換上了從未見過的衣服,正在被劉備一行人幫忙的這個縣的百姓們不由得都有些好奇與驚歎,


    ——原來世上還有這等神仙衣服。


    ——在冬日裏穿上這樣的衣服一定很幸福。


    ——但是這樣的衣服一定很貴吧。


    而在聽到諸如這般的自己想聽的——或者準確的來說是需要聽的正確“開機密碼”之後,劉備在內心給自己帶上痛苦麵具,然後……百折不撓地季漢昭烈皇帝開始了自己蓮言蓮語的白蓮花的生涯。


    先來回答一下最後一道聲音的問題,“毛衣並不貴啊,一件的價格是大家都出得起的。”


    然後開始準備拉踩張掖郡的郡守,“為什麽這麽便宜?因為我們的嬴郡守人好,體恤我們啊。”


    之後繼續數落張掖郡郡守的不是,“不過說起來的話,你們張掖郡的郡守的確很奇怪啊,之前我們嬴郡守還特意地曾問過他要不要訂購一批棉毛衣,但是他好像隻買了自己的那一件……”


    最後進行拉踩的橫向對比,“你們的章郡守好可怕,一點都不關心不體恤不心疼你們,幸好我們的嬴郡守不是這樣的。”


    隨後,在聽到有人期期艾艾的詢問,可不可以讓提議讓他們家的嬴郡守來張掖郡這邊賣毛衣。


    感覺自己已經逐漸找到了蓮裏蓮氣精髓的劉備微微鎖眉,看上去一副苦惱模樣的在百姓之中對張掖郡的郡守進行了最後的暴擊,“這不行,這樣越俎代庖,定然會讓章郡守不高興。”


    “到時候……恐怕不利於我們嬴郡守和章郡守治下郡之間的友好,也許我們都不能再來張掖郡了。”而他們現在來張掖郡是幹嘛的呢?做好人好事幫張掖郡的老百姓啊。


    不得不說,劉備麵相敦厚,幹起挑撥離間的事來倒是真的事半功倍。


    而就在劉備最後一句話音落下的時候,也是徹徹底底地引起了周遭聽到這一番話的百姓們的群情激奮,恨不得下一秒就能衝進不靠譜的郡守的官府裏把他打下台。


    第85章


    而就在張掖郡這邊劉備戴著痛苦麵具蓮裏蓮氣的暗摸摸做著損人利己的事情的時候,另一邊在北地郡的嬴月則是正在試新衣服。


    沒錯,新衣服。


    如今畢竟已經是步入冬天,正是溫度逐日遞減的時候,所以黃道姑就專門給小姑娘親手縫製的兩件冬裝。黃道姑準備的衣服是素色的,雖然她來的晚,並不知道嬴月如今其實還在為自己父母守孝的孝期,不宜穿顏色鮮麗的裝束。但是由於嬴月平日裏都是素色的衣裙,所以黃道姑也便挑選了往日裏自家主公穿的最多的顏色。


    ……即便如今已經是冬天冬天,而再往下過上一段時間也就要踏入新年,其實應當做兩身喜慶的紅衣服才對。


    站在擁有一人高的等身銅鏡前,美貌的少女神色乖覺的看著為自己撫平衣角褶皺之處的黃道姑,抬了袖子,開口道:“這衣服摸上去和以往的其他衣服感覺有些不一樣,好像是……在裏麵填充了什麽?”


    而在嬴月這句話音落下之後,黃道姑則是極為順暢的答道:“是鵝絨。”


    鬆軟的鵝絨填充到棉毛混紡出來的衣物之後,可以使得衣物變得更加保暖。


    填充鵝絨這件事情是在繡坊工作的一位家中養鵝的大娘陰錯陽差之下意外發現的,在大娘上報此事之後,黃道姑試著讓人做了幾件將鵝絨填充進去的衣物,而成品的效果也是出乎人意料的好。


    隻不過在最初的欣喜勁頭過去之後,緊接著黃道姑就認識到鵝絨的弊端。


    和隻要不殺就可以無限持續循環薅羊毛,一年能夠剪毛兩茬多達十斤羊毛的羊不一樣,鵝絨雖然也不是要將鵝宰殺完畢之後才能夠取毛,但是鵝的體型原本就比羊小上許多,而一隻鵝身上的鵝絨數目也更是非常有限,隻能得出重量很輕的一少點,所以相對於羊毛而言,想要使用鵝絨的成本是大大增加的。


    尤其是相較在剃毛的時候極為溫順的羊而言,給鵝拔毛那當真是一個雞飛狗跳的過程,這東西它凶著呢。


    ……哦,差點忘了提,那位因為覺得鵝毛細細軟軟、蓬蓬鬆鬆看上去宛如棉花一樣,所以將鵝絨交到黃道姑手中的養鵝大娘就是因為她家的鵝不懂事兒啄她,遂於鵝大戰三百回合,最後大獲全勝,然後把鵝給薅禿了。


    所以說最起碼短期範圍之內是不適合將鵝絨廣為推廣下去的,故而黃道姑此前也就沒有拿這種事情專門去煩擾平日裏事務並不少的嬴月一趟。


    何況暫且都不必說一年間一隻鵝身上能夠產出的鵝絨甚少這件事,單單是北地郡統共能找得出來的鵝的數量加起來也沒多少就是一個問題了。


    至於說以後?等到大家的物質生活在更加進一步的改善後,如果有想要穿填充了鬆軟的鵝絨的百姓可以進行自給自足,取鵝絨從養鵝開始。或者是民間有什麽商人以此為商機要專門做這個為生的等等一係列情況,那就不歸他們所管了。


    聽著黃道姑的話,嬴月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隨後她略微想了一下,又隨口問道:“不過既然鵝絨可以保暖的話,那麽是不是其他的禽鳥類的動物的絨毛也可以?”


    聽到嬴月這句話,替小姑娘整理著衣角的黃道姑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回道:“那我之後讓人去逮一些禽鳥類的動物試一試?”


    “好的呀。”換上了新衣服的美貌少女彎了彎精致的眉眼,溫柔的應著。


    -


    “月姐姐——!”


    門外忽然之間傳來荀灌小姑娘清脆如黃鶯的喊聲,嬴月下意識的望向門口的方向,隨後緊接著入目的是荀灌臉上有些焦灼,又有些委屈的小表情,不由得登即就是看得嬴月心一軟,柔聲對她問道:“灌灌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聽到嬴月的這一句,荀灌搖搖頭,先是否認了一下,“不是啦……”隨後小姑娘癟了癟嘴,委屈道:“是我的小粉出問題了。”


    荀灌口中所說的小粉是什麽東西嬴月是知道的,那是此前十隻懷孕的太湖豬誕下的小豬們中的一隻,長得非常可愛,且通體是非常幹淨剔透的粉色,所以導致荀灌心中萌生出了養寵物豬的想法,還特意的將專門為幾百隻小豬打造的豬柵欄中把小粉給帶了出來。


    甚至之前因為沉迷吸可愛的能把人心萌化的小豬崽,荀灌連從來不間斷的陪團團玩都給放下了,引得大貓貓對於這隻粉色的小東西很不滿,是以為了照顧小老虎的情緒,荀灌也就暫時將自己的“新歡”給擱置了下來。


    所以現在一聽到荀灌說小豬崽出了問題之後,嬴月的第一反應就是,“團團把小粉給吃了?”


    雖然如今團團的年齡也不過才一歲多,但老虎畢竟是猛獸,吃一整隻成年豬它都可以不帶吐骨頭的,何況隻是一隻小豬崽。


    “和團團沒關係啦,而是——”荀灌瞪大眼睛,揮動著一雙帶著老繭的小手手舞足蹈比劃著,“這幾天我不是因為團團那小脾氣沒有去看小粉嗎?然後等到我今天回過神來去看的時候發現,


    我就幾天沒見,結果小粉它竟然咻的一下長到了三十斤哎!”


    眼看著自己養的原本超精致,超迷你,重量也就五六斤的小豬仿佛一夜之間躥到了三十斤這個已經可以拿去做烤乳豬的體重,荀灌是真的覺得很心碎。


    於是心碎的荀灌小姑娘就來找她的月姐姐求安慰來了。


    嬴月也是沒有辜負荀灌小姑娘的一腔可憐巴巴,溫柔的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很是熟練的給小女孩順毛。


    而荀灌則是一如以往一樣的抱住嬴月的袖子,埋首其間撒著嬌。


    隨後在撒嬌過後,荀灌像是忽然之間想起來什麽,對嬴月打報告道:“對了,月姐姐,我看到那個誰拿著姐姐你從係統那裏出來的書籍在看,這樣沒關係的嗎?”


    小姑娘口中的那個誰不是旁人,正是當初梁州牧留在北地郡的那位他很看好的小年輕。


    由於對方一直以來在北地郡都是白吃白喝,而且還什麽活都幹不好——用當初在秋收的時候一個農民老爺爺的話來說就是,他十歲的小孫子收麥子幹的都比他好。所以荀灌對這個年輕人一直沒有什麽好感,在小姑娘都快要滿溢而出的嫌棄之情之下,深感自尊心深深受傷的年輕人決定——他要從零開始學,承包起北地郡的養豬業務。


    沒辦法,這也實在是不能怪他。誰讓之前他是過許多的活計,而總結下來之後,也就是五個字可以概括:幹啥啥不行。


    ……哦,不對,當初在秋收的時候他跟著一起搬東西這件事做的還是可以的。隻不過現在秋收結束了,沒東西讓他繼續搬了。


    其實要是說起來的話,這年輕人全身上下最大的才能和唯一的特長都是在軍事上,然而這在北地郡沒什麽卵用。畢竟嬴月又和他們家尋求外援的州牧的情況不一樣,北地郡這邊的軍事方麵相關輪不到他一個外來人來指手畫腳。


    所以為了證明自己不是來北地郡這邊吃白飯的,他也就隻好去開拓自己的新業務了。


    聽到這一句的時候,思及起年輕武將最近去做了什麽,嬴月心中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於是試探道:“他看的那本書叫什麽名字?”


    果然,下一刻,她聽到荀灌黃鶯般的聲音念出了那個她很熟悉但是並不是很想聽到的書名,“母豬的產後護理。”


    即便是到了現在,嬴月再重新回頭聽到這個名字還是會不住地感到尷尬與社死。


    畢竟,她當初就是拿著這本書,對著“自卑”的賈詡“口出狂言”,讓他多讀書,以後一定會變得厲害的。


    ——咕咚咕咚的心靈雞湯一頓猛灌,然後低頭一看書名……


    如果地上有縫的話,那麽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立刻鑽進去。


    隻不過……


    從回憶中抽離開來,嬴月不禁有些奇怪,“那本書怎麽會在他的手中?”


    這本書的主人明明是賈詡,而賈詡如今人卻並不在北地郡啊。


    荀灌想了一下,不太確定的回答道:“好像是……賈先生借給他的?那個誰好像最近常常去賈先生那邊請教這方麵的問題誒。”


    聽到這個答案嬴月不禁懵了一瞬。畢竟前半句她還能懂,農聖先生在民生知識上。簡直猶如全能,最開始的十隻太湖豬的豬欄就是他指揮著弄的,所以賈詡會把他手裏那本自己完全用不到的《母豬的產後護理》轉贈與賈思勰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


    但是後半句的……那位梁州牧手下的將軍,去向賈思勰請教問題,武將向農政型文人請教……這二者之間的畫風未免差的有些過偏了吧?


    而此刻被嬴月覺得畫風好像有哪裏不對的當事人則是正在豬欄喂豬,看著豬崽們全部一哄而上到食槽的場麵,無端的,他倏地就感覺心中很是寧靜祥和,充滿了一片平靜。


    這種感覺很奇怪,明明他現在做的是下人才會做的事,但是卻油然而生的感到一陣靜謐。


    ……那是一種在戰場之上絕對無法擁有的靜謐。


    以至於他都有些不太想回梁州了。


    年輕人有些忍不住在心中如是想道。


    不過其實也不能夠怪他有這樣的想法,如今北地郡這邊的生活和平而安逸,百姓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居樂業。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一種輕快的氣息,神采飛揚,眉飛色舞,就恍若他身處的不是什麽曾經遭受外族欺壓的邊境苦寒之地,而是一處世外桃源。這樣好的環境氛圍,著實是讓人有些不想離開。


    恐怕遠在梁州的梁川心中也是萬萬沒有想到,眼下他一門心思惦記著挖嬴月的牆角,試圖把賈詡拐到自己的麾下為他謀劃,但是賈詡人他還沒挖到,可是他留在北地郡那邊的,他最看好的梁州新生代的武將倒是一顆心要留在那邊了。


    -


    另一邊,張掖郡。


    如今距離劉備首次公開在張掖郡發表一番白蓮花本蓮都要直呼內行的蓮言蓮語世間約莫已經過了一月。


    有道是三人成虎,眾口鑠金,人雲亦雲,在曆經長達一個月的老百姓們自發奔走相告“夭壽啊!我們的郡守不做人啦!”、“作孽啊!章郡守想要凍死大家!”的流言之下,劉·白蓮花·備求仁得仁,成功一手促進了張掖郡下各個縣的無數百姓們都恨不得直接衝進郡守府的門把他們的垃圾郡守拉下來扔進垃圾箱的盛況。


    而在這個過程之中,劉蓮花也是磨刀不誤砍柴工,仍然在為百姓們做好人好事,看上去就好像這種挑撥離間的話最早不是出自他口,他什麽都不知道一樣。


    而在張掖郡曆經一個月的“謠言四起”之後,此前一直都信誓旦旦的覺得劉備是戴著尋找礦源的任務,而派了不少下屬去尋找礦源的張掖郡郡守在偶爾出門時被街上的百姓以微妙的目光注視她身著的毛衣的時候,章郡守終於開始後知後覺的有些意識到事情好像不太對勁。


    於是滿腦子裏隻有自己臆想出來的礦源的張掖郡的郡守開始派手下去查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


    在聽完下麵的情況匯報之後,聽到手底下的人描述如今百姓們都因為他沒把毛衣引進來張掖郡這件事很不滿,章郡守沉思良久,深深的覺得這樣不行。


    ——若是再這樣下去,這張掖郡又哪裏還有他的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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