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沒有學就是了。


    自小就是天子近臣的小少年在心中默默補充著被自己省略掉的後一句。


    已經在嬴月的世界待了一段時間,自然知道陛下這個稱呼是對於皇帝的稱呼,是以趙括在聽到這句話的第一反應就是:“所以,你是因為我剛才隨口胡扯和沈姑娘說你是破落戶生氣?”


    霍去病冷哼一聲,沒有作答,但是端看他臉上的表情趙括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於是語速快過腦速的少年坦然和他道歉:“我這個人有時候說話就是不過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呢話就先脫口而出了,要是無意間冒犯到你了我和你道歉啊,你千萬別見怪。”


    聽他道歉還算真誠,小少年看了眼他,而後慢吞吞的說了一句,:“還有。你先前,說我是學醫的。”


    趙括懵逼:“啊?”開玩笑說一句這個都不行嗎?他這規矩未免太多了?


    隨後少年就聽霍去病道:“在我們的時代,醫者,卑賤也。有些人罵人的時候直接就是咒對方去行醫的。”


    “不過你也不知道這種事,就……至此揭過吧。”


    “還有,我也該和你說聲對不起。”


    霍去病的性格驕傲,但也不是全然不講理的人。


    醫者這件事,一是不知者不怪,他想了一下,似乎在趙括他們的戰國時期……醫者的地位的確是和他們大漢不一樣。而二是……他倆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趙括既然向他道了歉,他也不會端著架子直接將自己揭他短的事情輕飄飄略過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若是真的要論起來的話,趙括受到的“精神傷害”那可比他高多了。


    -


    不過實際上,趙括的情況和霍去病想象中的並不一樣。除了在最初的那會兒有自閉了一陣兒後,他就慢慢的能坦然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了。


    畢竟,雖然說原本他的心態也是很崩,但是趙括轉念一想,他現在都和白起共事了,而且還在受他指導,難道還能有什麽事情是比這更加令人心崩的嗎?那自然是再也沒有了。


    甚至,比起他自己的紙上談兵那事,他更關注的是關於醫者地位下降、且降的不是一般的低這件事,隻不過在經曆過最初的一陣驚訝,覺得醫家可真的是越來越沒落了之後,也就沒有再去繼續想這與他毫無關係的事。


    而是轉而去剛剛霍去病說他的皇帝還能教他兵法一事了,於是不禁有些好奇道:“你們的皇帝……教你兵法?難不成他也是兵家之人?”


    “哈?”聽到這個問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的霍去病反問一句:“兵家?什麽兵家?”


    趙括頓時疑惑不已:“就是諸子百家的兵家啊。”


    霍去病回道:“在我出生以前,我們大漢,就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了。”


    趙括:?


    啥玩意兒?你再說一遍?!


    -


    打從聽到霍去病的那一句,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這麽大一個重磅消息之後,趙括整個人都變得恍恍惚惚的。


    他自己是兵家出身,在聽到自己的“老家”就這麽被取締了之後,那種心情當真是複雜的難以言說。


    其實原本他還有一個白起可以傾訴,畢竟白起也是兵家出身,而且還是兵家出名人物,可好巧不巧的,眼下白起恰好就是獨身去了北地郡,給他們明天的行動測探虛實去了。所以現在這種房子塌了的錯雜情緒也隻能夠他一個人體會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是白起的話……就算是知道這種事情,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情緒波動吧?


    於是,陷入恍惚的少年,拒絕了探目光過來坐在桌邊看著白起並未帶走的那幾張地圖的嬴月和身邊的霍去病兩人的安慰,默默一個人跑去牆角蹲下,試圖排解心中的苦悶。


    而趙括陷入自閉不想說話,霍去病也就過來坐到了嬴月的身邊。


    看著少女專注的看著那幾張圖,小少年想起自己剛剛在問她的問題,於是不由得語氣多多少少帶著點兒小委屈的又問了一遍,“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們在做什麽呢?”


    他從來都沒有被這樣忽視過。


    一向都是千呼萬擁,被人哄順著他的脾氣來的小少年鼓了鼓帶著點嬰兒肥的腮幫子。


    “啊?”聽到霍去病這句話,嬴月這才想起來剛剛在他過來時問出的問題。


    之前他和趙括打在一起,她當時腦子裏完全就是隻剩下這一件事了,哪裏還想得起來其他。


    而後美貌少女抬了抬頭,對眼前的小少年道:“此事說來話長,我也不知道怎麽長話短說……”


    霍去病回道:“那你就慢慢說啊,我也不是沒有時間聽你講。”


    “……噢。”和想象中他不會有耐心聽的情況完全不一樣的小姑娘呆呆的應了一聲。


    而後,嬴月開始從這件事情最初的起因給他講著,同時也是自己又將事情的前因後順理了一遍。


    語畢,聽完嬴月說要去準備打胡人這個話題,霍去病可頓時就來勁兒了。


    他道:“這種事情帶上我啊,我最擅長打胡人了!我在草原的方向感可好了呢!”


    “可是,”望著小少年臉上的神色,心眼實的小姑娘默默的反問一句,“你不是說過不會幫我的嗎?”


    霍去病:“……”


    從來都是別人給他遞台階下的小少年,生平頭一次體會到,自己遞出了台階但是對方卻不肯下是什麽感受。


    ……偏偏,對方還不是故意的,而是真的就沒有意識到那是給她的一個台階。


    -


    是夜,躺在房間之中,但卻有些輾轉難眠直至四更天也無法入睡的少女幽幽的望著頭頂的房梁,在盯了片刻之後,良久,嬴月坐起身,穿上外衣,在房間之中翻出一塊四方布拿著,而後靜靜地推開房門。


    嬴月從房間走到庫房,而後複又到了廚房,金銀細軟,糧食水源,一一放入方布,包起來打上結,最後變成一個包袱。


    做好這一切之後,少女抬眼望了望外麵的天色,大抵應當已是五更天,想著這幾日由於趙括的“好心”每天喚他起床,賈詡差不多已經醒了,於是將手中有點沉的包裹拎在身後半拖著朝著賈詡的房間走去。


    在篤篤的兩聲叩門聲之後,果然已經醒來的賈詡很快便開了門,看著背手似乎是拿著什麽東西的小姑娘,不禁有些疑惑:“主公這是……?”


    下一刻,賈詡便聽到小姑娘的聲音如是說道:“文和,你走吧!”


    賈詡:?


    他聽到了什麽?真就是上了年紀所以開始幻聽了?


    第21章


    賈詡也是不曾想到過,在他表達自己的無能之際時都並未被放棄之後,竟然還能夠有一天是要被這一任的主公給趕走。


    而且還是將話語說的這麽直白的趕走。


    於是聽著小姑娘這過於直白的話語清俊的男子微微挑了挑眉,同樣也是直接直白問道:“主公是要,要趕詡走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之中還帶著一點被嫌棄了之後的受傷。


    把小姑娘嚇得立刻趕忙搖頭,慌亂的否認著,“不不不,不是的……”


    “是因為,”慌亂之後,嬴月逐漸的找到自己的思路,小姑娘一雙好看的丹鳳眼定定的望著對麵男子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眸,輕聲開口,“其實……文和根本就不想留在我這裏的吧?”


    聽到這句,賈詡略微一怔。


    隨後又聽小姑娘繼續的說著,“我猜想文和可能是因為係統的原因才會留下。但是既然係統說你是我的‘臣下’,那麽,身為‘主公’的我,應該是有權力放文和自由的吧?”


    嬴月是在先前和霍去病說話時才意識到的這件事。


    霍去病從最開始被抽出來的時候就明確表達了不會幫她,但是他卻沒有直接離開這山寨。所以她想,可能是他走不了。


    再之後,嬴月就忽然之間想起了賈詡。


    因為在第一次見麵時,他就對自己說了見過主公,所以嬴月一直都沒有去想過他的心中究竟是怎樣想的,他是否想要留下來?


    但是在仔細一想之後,似乎……賈詡和白起趙括的確是有些不一樣之處的。


    他雖然是在喊自己主公,但是賈詡給人的感覺其實是帶著一種仿佛下一刻就會消失的虛無縹緲。


    所以嬴月想,他應該是並不想留下,但是卻又無法離開,所以才會這樣。她的心中倏地就感覺賈詡有些可憐。


    ——霍去病尚且還能夠直接表達一句自己的態度。但是賈詡呢?他甚至連將自己的意願說出的機會都沒有。


    於是,本就因為有一點擔心去了北地郡的白起而難眠的嬴月想著這件事情就徹底的睡不著了。


    是以在輾轉反側到四更天的時候,她起身來去收拾了行李。


    而後,小姑娘從身後把拎著的包袱拿出,遞給賈詡,對他道:“我知道被人強迫是多麽難受,所以我不想強迫文和。我已經替文和準備好了幹糧和財物,文和之後就選一個自己願意的時間就離開這裏吧。”


    聽著少女這番善良到天真的話語,青衫的文士微微垂了垂眸子。


    賈詡本身是個追求目的不在乎手段的人,為了達到目的他什麽都做得出來。如有著嬴月這般天真想法的,若是在他生前東漢末年的時期,遇到這樣的人,定會嘲都不屑嘲,隻是平淡的說上一句,婦人之仁,焉能成事?


    但是對這個小姑娘,卻莫名說不出口。大抵可能是因為……已經太久沒有見過這樣的純粹的人了吧。


    在看多了骨子裏早就朽成黑泥的,再遇到一張白紙,難免會覺得有些奇特。


    他曾見過許許多多的主公。並非是在自己所處的東漢末年時代效忠過的,而是指係統所選中的宿主。


    賈詡和其他的係統卡池中沉睡的臣下不一樣。


    按理來講,是每一個係統到一個平行世界中采集一個人,實行一對一配比。一旦作為卡牌被抽出,決定了要輔佐一位主公,當卡牌上出現金邊的那一刻,也就再也不會回到卡池。


    如他們這樣的人,每一個係統遇到的都是平行世界中或許看似一樣但又完全不同的個體,但是他卻是在曾經認主之後,再度回到卡池沉睡,此後輾轉數個係統,數次被係統選定的宿主抽出。


    而他在見多了各式各樣將ssr的他奉若至寶的宿主之後,忽然之間的開啟了一個將自己隱藏為n卡的技能。


    ——既然係統是將他的年齡調整到二十六歲,那麽他的牌麵之上能不能對應的那個時期毫無名氣的自己的介紹呢?


    自此,偽裝成n卡後,他經曆過的幾任宿主,再無一人願意任用他,都是隨便打發了個無關緊要的職位便再也不會記起他這號人。當然,這也正是他自己想要的。


    直到他再一次被嬴月從卡池抽出,喚醒。


    這個小姑娘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她雖然柔弱,性格有些膽小,缺乏自信心,現在也的確是還沒有弄清楚目標方向。


    但她溫柔,善良,有著一顆憫慈之心,亦有堅定的時刻,心中也存有民族大義,同時她還潛藏著識人之明的天賦,又有著足夠的好運。


    誠然,嬴月這樣的條件和性子,若是她生於盛世的皇家,未嚐不可納諫用賢,做一個守成之君。


    可實在是不像是適合當開國帝王的料子。這是一條充滿了荊棘之路,稍有不慎,迎來的便是死無全屍,萬古罵名。尤其她還是女子,在這世道上,世人總是對於女兒家更為苛刻。


    但未來之事,又有誰能夠真正的說得準呢?如今他來到此世不過才三五天的時日,縱使眼光再毒辣,也不敢狂妄到直接就通過這短短幾天斷定了這小姑娘的未來。


    畢竟,在他原生的世界,曆史之中也不是沒有初時性格溫柔賢惠,無怨無悔操持家務,之後因顛沛流離的曲折經曆逐漸剛毅,最終走上政治之路傳奇女性。


    何況,嬴月她可是,有著運氣的啊。


    ——天時地利人和三要素,最起碼第一條是站在她身邊的。他為何要將光武與她作比?獨獨是因為這種得天獨厚、仿佛是老天爺親生子女的運氣一點緣故罷了。


    至於後兩點,等到將北地郡這一位置拿下,抗擊胡人,而後收攏周遭五郡,也就算是暫時有了一半的地利。


    而人和?係統就是她的人和,隻要她能夠逐漸成長起來,難道還怕無人可用?暫且遠的過去曆史和他不了解的後世未來的能人不提,單單是和他同一時期的,隻是數人名他就能跟小丫頭數上個大半天。


    思及此,賈詡輕笑一聲,對嬴月道:“主公誤會了,詡並未不想留在主公身邊。”


    他這樣說著,一邊抬手將小姑娘手裏拿著的顯然不是那麽輕鬆的包袱接過來,轉身放到身後的桌上,之後重新走回來,聲音平淡的對她道出了一個此刻她還不知道的係統規則:“何況,若是離了主公我也活不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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