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臂膀猛地收緊:“那是什麽問題?”


    “主子爺真要讓我說?”


    “說。”


    她隻一瞬的緘默,就直言道:“主子爺,我沒想過當哪個男人的玩物。”


    “我什麽時候……”


    “更何況,主子爺也不是我理想中的伴侶。”


    緊閉的空間內好似刹那消音。


    黑暗的夜裏,似乎隻剩了他那遏抑的粗重呼吸聲。


    話既出口,她就沒了後悔的餘地。


    但也沒過多的後悔,甚至還期望著他能生氣的拂袖而走,日後徹底斷了來她這的心思。


    不過,上麵所言皆發自肺腑。


    隨著時間推移,她愈發覺得,他這種類型的男人,不是她理想中的伴侶。


    別說如今他待她還多少有些玩物心態,縱是他認真的與她交往,她也沒那勇氣與他執手並肩。


    他的世界她雖未窺全貌,但僅從他鐵血殺伐中不難看到,是充斥了太多血腥。


    她敬他,不代表她願意、有勇氣、有能力陪他踏入黑暗血腥中。她做不了飛蛾撲火,她就是一株草,隻能向著陽光的方向生長。


    他沒有說話,在很長的一段時間沉寂後,突然俯身,激烈的吻在她的臉側,頸側。


    她沒有動,死咬著唇亦不發出任何聲響,任他挑了她衣裳在她身上如何施為,她皆麻木的站那,僵硬的如雕塑。


    他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


    她的無形中的抗拒猶如一巴掌,狠狠扇他臉上。


    從前她的依賴親昵,與此刻的冷若冰霜,形成的鮮明對比,無疑讓他心裏已然有了定論。


    “好的很。”


    他緩慢直起了身,似譏似嘲的冷嗤了聲,而後鬆開了對她的鉗製,攏好衣服轉身掀了布簾大步離開。


    時文修也沒去關門,他離開後她就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向床榻,慢慢躺了下來。


    失神的看著低矮的帳頂,她回憶著自己穿來的這三年,覺得猶如夢中。


    穿過來的時候二十二,三年過去,她二十五歲了。若在現代,這個年紀的她在幹什麽?可能在工作崗位上奮進,可能這個時候工作已經有了起色,或升職,或加薪?情感上可能也有突破,可能會在同事、朋友或家人的介紹下,認識個心儀的人,戀愛兩年,再步入婚姻的殿堂?日子談不上什麽大起大落,但總歸是平淡溫馨的。


    可再看她現在,自穿越至今,這都遭遇的些什麽爛事!


    五月中旬,大魏軍深入草原腹地,開始與蒙兀軍進行最後一戰。


    第51章 毒計


    大魏軍乘勝上驅,連戰連勝,打的蒙兀軍心動蕩,士氣低落。在彼竭我盈的勝勢下,大魏軍一路勢如破竹,終於在景和四十八年七月,攻破蒙兀王庭,斬殺蒙兀王於王座之上。


    八月中旬,大魏軍得勝歸來,身後浩浩蕩蕩的繳獲物綿延數十裏。除了一車車裝載好的,包括蒙兀王在內硝製人頭外,其後押著的勝利品裏還有數不盡的珍寶、無數捆綁著的蒙兀貴女,以及一眼望不到邊烏泱泱的牛羊。


    邊城百姓夾道相迎,敲鑼打鼓,一片歡騰。


    將士們無不喜氣洋洋,相互道賀。此戰大勝歸京,論功行賞,他們必在嘉獎名單。有那功勳卓著的,此番歸京少不得會連升幾級,封妻蔭子都不在話下。


    幾位主將沒在軍帳內多留,與禹王敘會話後就拜別離開,去軍營裏約束各自部下了,以免士卒們打了勝仗得意忘形,做出什麽放浪形骸或違背軍令法規的事。


    他們離開後,軍帳裏就安靜下來。


    “此物不可留。”


    案後端坐那人輕撫著桌上烏木鎏金的盒子,沉聲道。


    馬英範的目光始終難以從那盒子上移開。


    裏麵所盛之物,竟是龍璧。


    自打南平的開國帝王從山腹中得了龍璧後,龍璧就作為傳國之寶在中原之地代代相傳,而它似乎也成了順應天命的象征。隻可歎,這樣一個寶物卻在大梁時候的五王之亂中遺失了,而這之後的大梁,似乎也徹底斷了氣運,走向了覆滅。


    幾百年來,有關龍璧的下落眾說紛紜,怕誰也沒想到,這樣舉世皆知的一件寶物,竟是陰差陽錯的落到蒙兀太子手裏。而此間事,蒙兀王卻毫不知情。那蒙兀太子何等心思,簡直昭然若揭。


    他不由得看向案後的主子爺。


    在蒙兀太子府搜到龍璧的那刹,主子爺當即下了令,將整個府上從上至下斬殺殆盡,一個活口不留。當時他還以為,主子爺是動過了念。


    “此物幹係重大,萬不能留本王手上。要知機事不密禍先行,但凡此物消息泄密分毫,禹王府將萬劫不複。一旦留下它,禹王府的生死存亡,將係於一線間。”


    禹王伸手撥弄鎖扣,慢慢將盒蓋打開,“況當時在密室搜到盒子的情形,不少人都看在眼裏,縱是他們不知裏頭為何物,可單單此物供在密室高案上的情形,就足矣令人憑空揣測,流言不休。”


    盒蓋被抬起的那刹,滿目的流光溢彩。


    七彩的玉璧周圍好似繚繞著光,仙霧縹緲,美的極不真實。


    流傳了千年的寶貝,果然不同凡響。


    他長久凝視後,沉眸斂容,“況終究是死物,大可不必將所有籌碼押在它身上。此番歸京,萬事有待重整,也沒那些精力在此間耗費。此物留在手裏是隱患,獻上去卻能換來諸多前程,權衡利弊,還是且拿它換好處來的妥當。”


    馬英範點頭,如此的確是最好的做法。


    不過到底還是有些遺憾。若龍璧能留在主子爺手裏,那即便將來形勢不利,也好歹也有了個名正言順的起事機會。


    但他也知曉,如今情形,留下此物太過行險。


    這時,府君等府衙官員過來請禹王去府衙裏吃慶功宴。


    禹王抬手按下盒蓋,將那龍璧的光華悉數掩住。


    “走吧,隨本王一道過去赴宴。能短時日攻破蒙兀王庭,有你出謀劃策的一份功勞,你當得共赴這慶功宴。”


    馬英範忙自謙道:“卑下隻是盡微薄之力,當不得什麽大功。都是主子爺運籌帷幄,諸位主將們指揮有方,方能得此大勝。”


    “不必過謙,此戰有你出力的功。”


    禹王撫案起身,整整衣襟,抬步往帳外方向去。


    馬英範亦步亦趨跟著,在路過幾台木箱子時,前麵主子爺的腳步微頓。他也同時稍停了步子,下意識的抬頭一看,便見到主子爺側首看向那些紅木箱子,神色晦暗不明。


    稍頃後,禹王轉身,揭了簾門出去。


    馬英範朝那些裝了各色珍寶的紅木箱子掃了眼,掩了情緒,也隨之出去。


    戰爭結束,於時文修來說,是再好不過的消息。


    邊城百姓終於不再受蒙兀禍亂之苦,可以安居樂業,休養生息。而她在邊城的人生也能告一段落,離開這裏去展開新的生活。


    她將晾幹的衣服一件件的疊好,放置在包袱裏,待拾掇好了,又去規整其他可以帶走的小物品。大軍即將班師回京,她也可以著手準備離開了。


    正在家裏收拾的時候,突然外頭有個兵卒過來,傳話說主子爺要見她。


    見她?


    幾乎瞬間,她就想到了每回打仗歸來,他必要朝她索取一番的情形。當即她臉色一變,幾欲出口拒絕。


    “主子爺說,你不去的話,路引之事怕是不好辦。”


    她當即驚疑不定。


    他如何還在關注著她,而且竟也知曉她要離開?


    要知道她行事已經夠隱蔽的,怕動靜太大,家裏的大物件她暫且沒敢賣。還有賣房子,她也是偷偷找的小牙行,饒是定好了買家,也暫沒敢過手續,想著待他班師回京後再行過戶,省的惹人眼目。


    “主子爺在哪?”


    左思右想,她還是不願在這檔口得罪他。況且,就算她此刻強擰著不去,可能過會他就會讓人強行逼她過去。


    如此,又是何必。


    倒不如過去將事情再次與他說清楚,一遍不行,就說兩遍。她不信,見她如此態度明確,他還能再揪她不放。


    那士卒道:“在軍帳。”


    她抬頭看了下天色,這個時辰太陽還未落,天還亮著。


    見此,她的心稍稍定些。


    來到軍帳時,她竟見到了帳外守衛的葛大瓦。


    故人許久未見,冷不丁見著了麵,雙方皆是一愣。


    “主子爺讓我過來見他。”


    她先回了神,盡量自然的微笑說道。


    葛大瓦不疑有他,甕聲甕氣的應聲後,就轉身掀了簾門。


    與他一同當值的親兵有些遲疑,葛大瓦見他猶疑之態,就忙壓低嗓門嗡聲道:“主子爺讓她來的。”


    那親兵就不阻止了,因為他也想到了從前主子爺每每打仗歸來,必要照例尋她的事。遂也沒再生疑,隻當是主子爺提前讓她過來等著。


    時文修進賬之後才發現,他人不在這。


    軍帳內空蕩蕩的,跳動的燭火也微弱,甚至充盈不了整個空間,使帳內顯得昏暗暗的。綽約的黯淡光線裏,她隱約能見到兩側堆了數十台紅木大箱子,整整齊齊的擺放在那,將原先空蕩的軍帳都塞的滿當了些。


    她忍不住看向他平日坐的位置。


    桌案上堆了不少公務,她仔細朝那看了看,也沒見攤開來的案冊或著暫且擱置的筆墨,不像是在處理公務的時候突然有事離開的。


    至於桌上那四方盒子,她目光一掠而過,沒將其當回事。


    她也不知他是故意離開,還是真有什麽急事,可一個人站在這寂靜無人的軍帳裏,總歸有些不適。等了會後,她就不願再等了,回身掀了軍帳出來。


    “主子爺是不是有什麽急事?”


    聽她發問,葛大瓦就告訴說,主子爺去府衙赴宴了,怕子時之前不會回來。


    時文修聽後就抿了唇。


    子時之後方回,卻讓她此刻就來等,如此應是想給她下馬威吧。


    在軍帳外站過會後,她什麽也沒說,就直接離開了。


    葛大瓦看著她不願再等,就有些欲言又止,隻是最終也沒開口叫住她。


    翌日清早,馬英範先回了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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