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是謝玉瑛追求者,對她百般嗬護千嬌百順,等四皇子登上皇位,謝家敗落卻依舊娶謝玉瑛為妻,還一路舔到底舔到完結大結局he,莫非她上輩子輸給謝玉瑛就是因為她沒有謝玉瑛冷漠無情?


    實際上,上輩子四皇子也對謝玉瑛十分之狗腿,她說左他絕不敢說右,還有傳言說他抱怨過不敢追求謝玉瑛隻是畏懼清寧的凶殘而已。當年這番話傳到清寧耳邊,讓她十分無奈。


    清寧忽而收了鞭子,對他頷首道,“你想讓我答應也行,先受我一鞭如何?”


    腦子那東西連忙嚷道,“你別亂來,元崇州又不是抖m,怎麽可能越折磨他反而越喜歡你?”


    元崇州認認真真看了她一眼,視線尤為專注落在鞭上,忽然轉身跑得沒邊了,影子都不見,清寧拿著鞭子一陣無語。


    因為這場事故,鶯鶯姑娘這晚上果真沒找到如意郎君,據說還寫了一封信到謝府,指名點姓埋怨清寧冷漠無情。


    信是用簪著大紅花的車架抬著送來的,一路吹吹打打,後麵還一眾看熱鬧的,那位龜公敲著門問,“哪位是謝家表三少爺?”


    連問三聲,眾目睽睽之下門房哪敢答?隻能低頭裝鵪鶉。結果傳來傳去傳到韞娘耳朵裏,韞娘知道來龍去脈氣得發抖,取出的戒尺油光發亮。


    清寧逛青樓比她兄弟舅父還頻繁,以前大家都裝作沒看見,此事鬧得如此之大這下誰都幫不了她,害得她又挨了一頓揍。


    其實金陵城裏曆來以清寧她們幾位紈絝女子為害,還把她們惡行一一列舉排名弄了與“大楚三害”齊名的“金陵五虎”,她清寧排第二,崔雪瑩排第一,她們不以為杵,反而爭相攀比。


    不過清寧倒知道自己惡名如何傳出去的,隔壁就有個虎視眈眈盯著她的謝玉珠,她要前腳多喝一碗雪蛤羹,謝玉珠後腳就敢嚷嚷她“喝一碗倒一碗”。她如果多看哪位郎君一眼,謝玉珠就要編造她又多一位入幕之賓的謠言。


    清寧挨了一頓打,手被尺子打得通紅還被禁足,幸好施雲台體貼,隔日就上門邀請她去賞花品酒。


    施雲台是施家嫡子,他父親是權傾朝野的大司馬,母親是崔家行三的嫡女,其上有兩個同父異母的嫡長兄,其下又有兄弟姊妹。隻是他天生聰敏,讀書能夠過目不忘,雖然性格比清寧更頑劣不馴,卻一向有“才子”之名。


    清寧上輩子也考慮過嫁給他,乃是因為她不想嫁給老皇帝,所以找這個青梅竹馬禍害,無奈對方卻立刻以她“不堪為大家婦”直接拒絕,逼得她走投無路。不過對他反而不怎麽怨恨,因為大概一開始就能猜出結局。


    想到這些事情她心中就有些難言的滋味,到如意亭的時候卻見施雲台一邊喝酒一邊賞花作畫,十分愜意的模樣。


    他常愛帶些侍女同遊,如今旁邊也跟著不少鶯鶯燕燕身邊,對麵更坐了一位麵容非常秀麗的小姑娘。


    施雲台含笑道,“這位姑娘姓張,也喜歡騎射功夫,大概與你說得上話。”


    金陵城裏說得上話的張家就隻有城北那個,乃是個依附於樓家的二流世家。


    清寧不大記得了,隻隨意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卻穩穩行禮,“見過姐姐。”


    活像個護食的小豹子。


    她看得有些好笑。


    依照施雲台的才華與外貌,少有少女能夠不動心。清寧年少時情竇未開也曾暗暗為他對自己的與眾不同而生過幻想,可是那時候傳言中與他相配的卻是謝玉瑛。


    一才子一佳人,乃是世間最完美的姻緣,什麽事兒隻要扯上二人,必然會加上些曖昧。


    清寧氣不過,便偷掐著他胳膊問他。


    施雲台笑說,“若說般配,也隻有她了。”


    清寧活像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尾,失落地想起自己的身份。


    失去父親被謝家好心收留的孤女,無才無德,無品無貌,怎麽配得上這位施家嫡子?


    她此後收斂了心思,反而越發和他相處融洽。


    她把張姑娘扶起來,在石桌旁的凳子上坐了。因為施雲台講究又龜毛,如今不光石桌上鋪了一層金絲綢,亭內熏了熏香,還掛了一層厚厚的透光簾子,既擋風又能看見外間雪景。


    施雲台看她們二人坐下就搖著扇子笑起來,張姑娘身為貴女卻不計較自己身份,親手替他們斟茶倒水。


    清寧不太在意,“姑娘實在溫柔賢惠。”


    張姑娘便低頭紅著臉笑起來,還側頭看人,可惜對方並未注意到,隻能無奈退下。


    清寧就想起以前,施雲台其實最會拿捏人,時而離得近,時而又離得遠。


    她脾氣直,又不懂他心思算計,總在他溫柔時忍不住追逐,在靠近時又被他冰冷對待,十分無措。


    還是偶然聽見大夫人歎息,說雲台這孩子連人心都要算一算,才幡然悔悟自己真心多麽喂了狗。


    清寧看了他一眼,攤手道,“給我你的香囊。”


    施雲台把香囊取下來,卻不直接給她,“可以給你,隻是不能白給,不若比一場,贏了就給你。”


    清寧撐頭。他們以前常常打架,清寧擅使鞭,施雲台擅使扇,不過誰也沒贏過誰。現在清寧剛回來不久,自覺掌控力不好,大概是要輸的,可她又不想在他麵前輸……


    便問,“你說怎麽比?”


    施雲台視線落在她手上,道,“不如比射箭。”


    他說完就取了三支箭直直搭弓上弦,“咻—”一聲三箭連發,直直射入前方樹幹上,三箭距離不差一寸。


    清寧也伸手掂了掂這弓,乃是一張紫檀所製的龍舌弓,當年她入宮之後再未碰過利器,但十多歲時她可是金陵鼎鼎有名的紈絝子弟,騎馬射箭、投壺鬥酒無一不精


    她拿起桌案上的箭簇,搭弓連射,箭羽一支快似一支,爭先恐後般射在樹幹上的同一位置。


    清寧正要洋洋得意朝他炫耀,忽然聽見“撲通”一聲,那樹後卻跌出一個少女來。


    那少女臉色慘白,頭發濕漉漉搭在額頭上,一身碧綠色的衣服掛在身上像夏日初荷。


    清寧皺著眉頭看她,“你怎的在這兒?”


    鶯鶯仰頭看她的目光裏帶著恐懼,楚楚可憐道,“公子令我在樹後,等會兒轉出來跳舞,讓公子們看看。”


    清寧看著她身上被利箭割碎的衣服就知道怎麽回事兒,她穿著和樹葉顏色相似的衣服,她便沒大看清她藏在樹後,以至於箭支差點要了她的命。


    施雲台故作驚訝道,“你怎的不躲一躲?”


    鶯鶯抿著嘴唇沒說話。


    施雲台就拿起桌上作為賭注的荷包遞給清寧,“我的箭法確實不如寧妹,這就歸你了。”


    清寧不接,她自認根本沒比出勝負。


    可是施雲台卻彎了一雙狐狸眼,一根一根地掰開清寧的手指,再把東西塞她手裏。


    施雲台笑眯眯說,“寧妹可別弄丟了,不然我得生氣。”


    如果不是他身邊還有瑟瑟發抖的鶯鶯,恐怕這貴公子的做派還更有說服力一些。


    清寧摩挲手裏香囊上的繡紋,仿佛還透露著上一個人身上的體溫,施雲台是個有心機的人,他是施家嫡子,卻不是唯一的嫡子,施父先後娶過三位正妻,他是第二位所生的次子,在嫡子中排行第五,所以外人曆來嘲笑施家“嫡子比庶子還不值錢”。


    施雲台能夠活得如此遊刃有餘,和他性格不無關係,表麵圓滑通人情,肚子裏全是壞水,她時常不能理解他的喜怒,猜不透他心思。


    但施雲台也不需要她理解,大概在他心裏,庸人和聰明人並無區別,反正他們都不如他聰明。


    清寧正要讓丫鬟扶著還在驚恐的鶯鶯下去,腦中時不時跳出來刷存在感的係統忽然阻止她,道,


    “等等,你別急,這是反派的真命天女,你別橫生枝節。”


    清寧皺著眉毛不說話,對它的話有些懷疑。


    她記得前世直到死,施雲台也未娶妻。那時候他們在朝堂上已針鋒相對,她不好詢問對方姻緣,隻隱約聽到一點他為了某人寧願出家也不肯娶妻的傳言。


    不過這個係統“預言”十分精準,所以她還是耐著性子聽它念叨。


    如果說太子、四皇子的故事是甜寵文,那麽施雲台就活脫脫一部渣男賤女文。


    施雲台愛上花魁段鶯鶯,卻嫌棄對方身份地位,百般折磨,虐身虐心,糾纏不清,虐到段鶯鶯心如死灰後才幡然悔悟,又開始懺悔追妻,看得人直歎狗血糾結。


    當然,這個故事還是與她炮灰清寧無關的。


    係統說完,還當著她的麵打開一張奇怪的圖畫,上麵各寫了三個名字,下麵還各自一根黃色小條。


    它小聲說,“隻要完成這三個進度條,幫我撮合他們,你和我就自由了。”


    清寧沒理它,隻發愁道,“莫非我得單身一輩子?”


    係統不好意思說她根本就沒姻緣樹,要讓她當大女主、種田、甚至當女皇都成,就是沒法好好談戀愛,隻含糊敷衍了。


    清寧則趁著這會兒搞懂劇情:這是施雲台與段鶯鶯的再次相遇,施雲台看不起鶯鶯,就逼著她當眾跳舞,隻是這個男人極其口是心非,表麵對人言語羞辱,卻暗地裏對人上了心,所以按照劇情走向這會兒她無論如何都不應當出手相助。


    清寧上輩子和施雲台關係十分隻好,好到謝家也曾經考慮過二人的婚事,可惜最後沒成,她甚至懷疑過他在她身上得到過好處。


    隻是現在想來她已經不大怨恨施雲台,想了想道,“你既然把她帶回來,當然得帶走。”


    施雲台並不看鶯鶯一眼,“送回如意樓去。你不是喜歡漂亮姑娘?我這次帶回個胡姬美人,送給你做丫鬟也不是不可。”


    這男女不忌的風氣還是她們“金陵五虎”裏的長安公主帶出來的,長安公主出入常帶著美人兒,令其彈琴跳舞助興,使得貴女們爭相模仿,誰外出要不帶個漂亮舞女就像落了下成。


    施雲台說完揮手就從旁邊走出一位穿著紅色長裙的美人,那美人長相和中原人不大相同,舉止嫵媚,隻是遠遠跳舞,並不靠近。


    但她的美貌卻與狼狽的鶯鶯形成對比,惹得鶯鶯怨恨地看他。


    清寧忽然一笑,對施雲台道,“你可別傷了美人心。”


    第15章


    又過兩日就是賞冬宴,無奈謝玉瑛生了大病,隻能讓清寧替她上山祈福。


    清寧在山上需要替大姑娘做她那些未做的活計,例如清掃香爐、念經、大姑娘的師父靜閑師太對她不冷不淡的,時常來檢閱她的成果,若發現沒打掃幹淨的地方,便淡淡讓她重新做過。


    都說入鄉隨俗,清寧也把頭發束成大姑娘慣常的樣子,換上寺廟中的衣服,如此看來,就像山裏清修的小尼姑了。


    山中寒冷,又無丫鬟伺候,清寧重新恢複苦哈哈的自己照顧自己的生活。


    但這還不算難過,寺廟裏食物難吃,隻有些香油做的素菜,且取暖隻有最劣等的黑炭,燃不上一個時辰就熏得屋內烏煙瘴氣,不用又十分寒冷,輾轉難捱,就這麽熬過好幾日,仿佛人都枯瘦了幾分,她在苦挨裏居然對大姑娘生出幾分敬佩。


    到臘月三十,山中徹底無人了,和尚們一些去山下修行,一些在山上清修,寺廟中不興過年,眾人如往常一般清修、念經,處理諸多雜事。


    這日靜閑師太讓她去天王殿收拾香灰,天王殿在山頂,沿著小路不過一會兒就到了。


    殿後是懸崖,清寧站在山上,能看見山下人煙繁盛,而山上四下無人,白雪茫茫仿佛天地間隻有她一人,她恍惚不知在夢裏亦或者在前世。


    殿前有棵孤零零的鬆樹,樹下站著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人,仿佛刺破蒼茫的黑夜。


    清寧喉頭哽咽,喊了一聲“陛下………”


    可是那人已經轉過頭,一雙冷淡的眸子看著她。


    此時天上下著鵝毛大雪,周圍隻有光禿禿的枯樹,那人穿了一身雪白的鬥篷,鬥篷下青色的廣袖長袍,頭發用金冠束起,露出漂亮的額頭和淺淡的眉眼。


    此時天光乍泄,梅落繁枝,天地間仿佛獨他一人。


    不管看多少次,清寧依舊被那人的美貌所驚豔。


    清寧收斂眼中澀意,裝作鎮定地走上去行禮,學做這山裏僧人的模樣喚了一聲“貴人”。


    那人鬥篷上落了些許白雪,垂眸問道,“你可是山中修行的人?”


    清寧低低應了,小聲說了一句,“是俗家弟子,在山上修行,殿下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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