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剛一進門,便見到秦瑾瑤的素手指向自己,眼底帶著七分涼薄。


    接著,驚豔如仙的女子紅唇輕啟。“碎玉,這杯酒賞給月孤娘娘。月孤娘娘手腳無力,你親自去喂了吧。”


    ……


    秦月瑤一時沒反應過來。


    接著,方才還喧鬧的大殿忽然停止了喧囂。而後,碎玉身子輕盈地走到自己跟前,隻用了兩根手指就撬開了自己的嘴,而後將杯中酒全都倒了進去。


    秦月瑤這才想起來死命掙紮,於是那酒在喉嚨裏飛濺起來,一半落了胃,一半嗆出去。然而即便如此,也足夠秦月瑤花容失色了。


    這酒毒性之列,以至於隻擦在皮膚上幾日便可小產。


    更別提喝進去這麽多。


    她不敢相信,秦瑾瑤竟然這麽狠的心!在帝後大婚的日子,把這杯毒酒給自己退回來。知道是毒酒又如何,大不了不喝了,何必要給自己送回來,秦月瑤氣得半死。


    大殿之上,所有人都被這一瞬間的動作驚呆了。誰也不知道,攝政王妃好端端地怎麽發了這麽大的火氣。


    而且,攝政王不攔著也罷了,就連帝後也坐視不管。


    就在大夥都覺得攝政王妃有些過分的時候,秦月瑤忽然口中吐出了一口黑血。接著,隻見她在懷中翻了又翻。


    翻得腰帶都開了一半。


    衣領也全然鬆散開,脖頸下露出白花花的一片。


    在座的大臣又驚又尷尬,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就連高弼也蒙了,幾步衝上去劈頭問道:“你瘋了?”


    “我沒瘋!鬆開!”秦月瑤掙開他的拉扯,終於在自己身上摸出了一個小藥包,而後趕在自己吐出第二口第三口鮮血之前將那裏頭的藥末吞了進去。


    而後,虛弱無力地癱軟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像是在感歎自己的劫後餘生。而她的眼神,則充滿怨毒地看向秦瑾瑤。


    看到這,貌若丹華,窈窕如媚的女子終於起了身,唇邊帶了笑,指了指地上的秦月瑤道:“好戲一段,謹祝陛下娘娘大婚之喜。”


    而後,一向在宮宴上話極少的顧修延站到了秦瑾瑤的身邊。


    溫熱的氣息讓秦瑾瑤的心徹底安定。


    接著,便聽見身邊的顧修延蹙著眉,語氣裏帶著幾分涼薄道:“人都沒死,算什麽好戲。”


    ……


    果然,還是攝政王大人狠。


    在場的文武百官嚇得咽了咽口水。


    其實事情到了這個局麵,誰都看得出來是怎麽回事。以秦瑾瑤的好脾氣,不可能無緣無故賜一杯毒酒給秦月瑤。更何況崔書寧是秦瑾瑤的好友,即便真厭惡秦月瑤,也不會冒著壞了人家大婚的風險去料理秦月瑤。


    唯一的解釋便是,那杯毒酒是秦月瑤遞給秦瑾瑤的。秦瑾瑤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


    想到這,大夥都一臉嫌棄地看向秦月瑤。


    剛弄出孔雀羽的幺蛾子,又想借著毒酒殺人,這是什麽又蠢又壞的婦人啊?!命婦貴女們一臉唾棄地看向秦月瑤,那些大臣則用袖子掩著麵,神情嫌惡。


    高弼也算反應快,此刻一個激靈跪在地上,匍匐喊道:“陛下饒恕,攝政王大人饒恕。秦月瑤此舉是她瘋魔了,她與我說起過,說怨恨攝政王妃,說攝政王妃奪走了她的一切。我百般勸阻都無用,隻想著找機會褫奪了她的月孤娘娘之位。但想著陛下大婚,所以這事耽誤下來。陛下,秦月瑤之錯與我無幹,我此刻便下旨,往後她再不是寒漠的月孤娘娘。今日之事,秦月瑤任由陛下處置,我們寒漠半句話都不會多說。”


    ……


    秦月瑤不知自己此刻該苦笑還是該哭出聲來。


    當初甜言蜜語結識的摯愛,相伴也有兩年的枕邊人,此刻竟然半句話都不回護自己。


    再看看人家顧修延呢?此刻站在秦瑾瑤身邊,回護之意溢於言表,隻怕能為她豁出命去。


    雖然解藥已經用下去,但毒酒的味道仍然在口中肆虐。秦月瑤跌坐在地上,知道自己今日是輸慘了。她本想豔壓秦瑾瑤,而後逼著秦瑾瑤憤而飲酒,最後中毒而死。沒想到,秦瑾瑤竟然沒上當,反而把毒酒給自己灌了回來。


    不愧是秦瑾瑤,就沒見過她吃虧的時候。


    秦月瑤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想一想如何麵對帝後的惱火,還有顧修延虎視眈眈的神情。然而她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看著秦瑾瑤的眼神。


    帶著怨毒,帶著嫉妒。


    崔書寧不了解元陽帝的性子,唯恐牽連秦瑾瑤,此刻輕聲開口道:“若是月孤娘娘這一杯毒酒真的被攝政王妃喝下去,隻怕往後就沒有王妃這個人了。王妃做得半點都沒有錯。”


    元陽帝自然知道她什麽意思。其實他沒有怪罪秦瑾瑤的意思。顧修延的妻子,算是自己的親嫂子。哪有弟弟不護著嫂子的道理。


    隻不過,這事牽連到寒漠,就有些難辦。雖然元陽帝不把寒漠放在眼裏,但國事牽一發而動全身,處理了寒漠,意味著周邊的小國會人人自危,到時候指不定惹出什麽亂子來。


    好在高弼不傻,總算知道撇清關係。


    瞧著元陽帝猶豫,宣安侯坐不住了,在夫人的眼神再三暗示下,開口說道:“這位月孤娘娘之前就企圖阻攔咱們大厲男兒入軍營。如今又對攝政王妃下手,怕是有不臣之心。”


    提起養濟院一事,神威大將軍也來了精神,舉著大手高聲喊道:“正是!陛下,上回您就大發善心,這回斷斷不能猶豫了。”


    禹乘青看著秦瑾瑤身邊乖巧坐著的曼瑤,也忍不住啟聲道:“攝政王妃並無錯處。”


    元陽帝知道這群人是誤會自己了,他擺了擺手道:“攪亂朕大婚之喜的是秦府嫡次女,不是攝政王妃,此事,是王妃受驚了。”


    注意到皇帝說秦月瑤是秦府嫡次女,高弼的神色一下子鬆快不少。


    站得距離秦月瑤更遠了一些。


    秦月瑤此刻氣力恢複,恨不得一腳踹在高弼身上。要不是高弼不中用,自己也不會處處鬥不過秦瑾瑤。


    什麽都不如人家。


    “秦月瑤,朕問你,你可知錯?”元陽帝想聽聽,這個又蠢又壞的女人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沒錯。”秦月瑤不出意料地答道。


    換了衣裳的秦月瑤顏色寡淡,再加上方才撕扯間的狼狽,此時看上去簡直與冷宮裏的瘋婆子無異。此刻,她緊了緊自己的衣領,盡量讓自己看上去不太狼狽,而後挺直腰板,咬著牙根泣訴道:“陛下,您想聽聽臣女的故事嗎?臣女不是生來就這麽惡毒的,是秦瑾瑤,一切都是秦瑾瑤的錯!”


    “哧。”厲盈盈嗤笑。


    秦月瑤顧不上她,繼續抹著眼淚道:“陛下,我原本是秦府的嫡長女,父母疼愛,外祖母身份貴重。直到秦瑾瑤回來,她想方設法害我,讓我進了明德館,認識高弼這個混蛋。而後又殺了我母親,害得我外祖母病重。我沒法子,高弼又無能,看見顧修延就能嚇個半死,我隻好自己想辦法下毒。我也是一片仁孝之心啊陛下……要怪都怪秦瑾瑤狠毒,殺人不眨眼……”


    元陽帝揉了揉太陽穴。


    還不如不問了,怎麽問出這麽多話來。


    “你這麽說,是在質疑我朝的吏治?既如此,痛打八十,然後逐回寒漠去,再不許入大厲半步。”元陽帝抬眸,少年遒勁的關節在桌案上輕輕扣著。


    痛打八十,連男子都扛不住,別說是女子。即便是從輕擊打,下半身也終究是廢了。


    秦月瑤徹底呆住。她沒想到,元陽帝對自己的話半句都不信。


    殿內的氣氛越發肅殺起來。秦月瑤的身子早已經使不上力,滿腦子都是畏懼驚慌。她匍匐在地,連連磕頭求饒道:“我知錯了,我知錯了。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然而元陽帝並無半點反應。


    這讓秦月瑤更加畏懼。鼻涕眼淚在她臉上混為一團,她高聲哀嚎著,言語間終於不再痛罵秦瑾瑤,而是在哭求秦瑾瑤替她求求情。


    秦瑾瑤端坐著,沒有開口的意思。


    群臣命婦一聲不吭。


    就連往日跟秦月瑤交好的人此刻也都裝起了啞巴。


    “牆倒眾人推啊!”秦月瑤高喊一聲,幾乎就要暈過去。


    身材威武的高弼此刻含著腰,深邃的碧眼裏歡喜雀躍。自己沒被秦月瑤連累,幸好,幸好。


    秦月瑤則跌坐在地上,鬢角的發絲淩亂不堪,襯得她的神色越發哀戚而怨毒。她想咬牙咒罵秦瑾瑤,然而沒等開口,顧修延身邊的人便過來架住自己的胳膊,用力將她摔出了殿外。


    吃痛不已的秦月瑤終於哀嚎出聲。“娘,娘,我想你啊!娘,我怎麽就鬥不過這個秦瑾瑤啊,女兒不甘心,女兒不願意啊!”


    皇宮裏豈容喧囂,須臾便有人又把她架起來,再次摔到了宮門口。


    這回,她隻得嗚咽兩聲,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殿內,兩腮尖削的高弼諂媚笑著,舉起杯子敬了元陽帝一杯酒。其實元陽帝不喜歡高弼,隻是為了安撫周圍的小國,故而對他十分友善。


    然而帝後大婚後不過半月,劫後餘生的高弼便被一群人團團圍住。彼時,秦月瑤已經拿著自己的行李被送回了寒漠。


    第92章 完結章


    蓬鬆的金色長發讓高弼在人堆裏格外紮眼。因此在禹州,幾乎沒人不知道高弼是寒漠的月孤帝。仗著自己的這個身份,高弼終日招搖過市,根本不把禹州人放在眼裏。


    除了皇帝與攝政王。


    所以這一日,當那群壯漢將高弼圍住時,他眼裏的囂張一如既往。“放肆,我是寒漠的月孤帝。你敢擋我的路,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哼。擋的就是你。”打頭的壯漢甕聲甕氣,接著不給他半點反應的時候,直接一個麻袋套在頭上,將人塞進了馬車。


    那馬車是特製的,在裏頭根本打不開門,高弼胡亂踹了半天,很快便隻剩下喘粗氣的聲音。


    再睜眼時,高弼被猛烈的陽光刺痛雙眼。他努力分辨眼前人,才發現麵前站著的是一位風華絕代的女子,身姿款款,星眸璀璨。


    然而看向自己的眼神格外疏冷。


    高弼嘿嘿一笑,眼裏閃過狎色。“我當是誰,原來是攝政王啊。怎麽,攝政王妃也想像你妹妹一樣,找個寒漠的男兒?那不妨告訴你,在下是王妃最好的選擇了。”


    “放肆。”碎玉一個巴掌扇在高弼臉上。


    五個鮮紅的手指印讓高弼吐出一口血色,隨即破口罵道:“小娘皮,你是瘋了不成?竟然敢打老子……”


    “行了。”秦瑾瑤的眉梢染著幾分不耐煩。


    “呸。”高弼和著血的口水吐在地上。“秦瑾瑤,你要知道,你幫著的可是寒漠的皇帝。這事若是讓你們陛下知道,即便顧修延也護不住你。”


    “我不過是按律法辦事罷了。”秦瑾瑤笑得如花璀璨,頭上的瑪瑙佛手金簪嬌豔欲滴。


    “律法?”高弼不解。


    這時,旁邊出現了一位穿著嬌俏粉衫的少女,臉若蜜桃,睫如振翅。


    “錦悅,你來告訴這位月孤帝吧。”


    孟錦悅點點頭,伸出纖纖玉指在懷中抱著的一本厚厚的書上翻了幾頁,而後清了清喉嚨念道:“按照大厲律法,妻借債,不得還者,夫替償之。夫亦不償者,則夫妻徒三年。”


    高弼雖然大厲話說得不對,但遇到稍微難一些的,還是有些茫然。孟錦悅好人做到底,笑嘻嘻道:“之前秦月瑤從我們這借了兩千兩銀子,按照三分利計算,這些天她應該還我兩千六百兩。不過秦月瑤回寒漠之前給我們送了些舊首飾,這麽算下來,你再替她還兩千兩便是了。”


    “哼,她又不是寒漠的娘娘了,我何必替她還銀子。”高弼故作鎮定,然而心裏有些虛。


    “按照大厲的律法,隻要她借銀子的時候還是你的月孤娘娘,你就得替她償還這些銀子。”孟錦悅啪的一聲撂下手裏的律書道。


    少女長得麵若春桃,但板起臉來也自有氣度。


    更何況,還有一位姿容絕代,氣度如雲的秦瑾瑤坐在旁邊。


    高弼感覺自己的一雙長腿有點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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