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東西則留給了下人搬。


    趁常伯樊和孔家兄長在說話,蘇苑娘也沒坐下,而是拉著嫂子的手道:“嫂嫂可是忙得很?”


    “在做飯呢,你們不是改天就要走了?你都要走了,嫂嫂給你露兩手,給你嚐嚐嫂嫂親手做的菜。”


    “那苑娘幫你。”蘇苑娘說著就要和她走。


    孔欣不禁拉住了她,笑道:“廚房裏我家嫂正在幫忙,廚房小,擠不進那麽多的人,你就別去了,你就好好坐著陪著我們家姑爺聊聊天,就是幫嫂嫂的大忙了。”


    蘇苑娘想想也是,她去了也隻是站著,讓帶來的明夏和三姐幫忙,廚房裏的事她可是一概不會的,是以忙和嫂嫂道:“那我叫明夏和三姐去幫你。”


    “行,明夏是個會做菜的,三姐手腳利落,你就把這兩人給我使喚就行了。”


    “欸,是。”蘇苑娘忙吩咐了明夏和三姐。


    等嫂子帶著丫鬟們走了,蘇苑娘見常伯樊和孔家兄長相談甚歡,在他的眼睛餘光當中悄悄地摸出了門,去看下人搬東西去了。


    她也知常伯樊為著肚中孩兒現在可小心著她,站在了小客院門口他眼睛能看得著的地方,吹著小風看著丁子他帶著兩個嫂嫂家的下人把東西都搬進來了,也沒去找嫂子,她轉身就回了屋子。


    她可算是進來了,這次常伯樊停了和孔兄的對話,朝妻子看去,嘴裏則溫言道:“苑娘過來為夫身邊坐,你也和孔家大兄聊幾句,等回去父親問起來,他也好知道你曾與大兄見過麵了。”


    是了,蘇苑娘便走了過去,朝孔家兄長一欠身,淺淺笑道:“苑娘見過孔家大兄。”


    “苑娘妹妹有禮了,見過妹妹。”孔闡明就著坐著的姿勢朝她略一彎背,朝她拱了拱手,甚是客氣地回了一禮。


    常伯樊拉著蘇苑娘坐下,又和孔闡明就著之前說進了他進宮的事。


    孔闡明甚是想聽這個,見他無意把話岔開也是鬆了一口氣,又聚精會神聽他說道了起來。


    等到蘇居甫回來,廚房裏的飯菜已經做好,便連打發出去辦事的薑奶娘和老甘叔這對老夫妻都回來了。


    蘇居甫一回來就連連朝孔闡明告罪,惹來孔闡明的嗔怪:“一家的兄弟,哪來的抱歉之理?且我也沒幫你什麽忙,常兄弟可是極能言擅道的人,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你晚回來一點也不要緊,我還嫌你回來得早了打斷了他和我的說話呢。”


    蘇居甫這妻兄平日裏也是個頗紈絝風流的公子哥,為人是有些公子氣派的,這般的嗔怪就是蘇居甫也沒見過一次,聞言不由怔愣了一下方回過神來朝他笑言道:“是是是,是居甫跟大哥客氣了,大哥別見怪,快坐。”


    這廂家裏男主人一到,飯菜開始往桌上抬。


    此前白氏因著幫小姑子的忙,就沒好好與那極為文靜的蘇家妹妹說話,這廂女眷坐成了一桌,這蘇家妹妹一直站著等她過來入坐,白氏本見她通身的富貴不由心生好感,這廂見這妹妹還頗為知禮,也是按捺了那拉著她說話的心思,回身招手


    把小姑子招來方和蘇苑娘言笑晏晏:“這是蘇家妹妹吧?我叫白芸,家中稱我作芸娘,我是你大嫂家中長兄的娘子,妹妹隨我家欣娘一同叫我聲大嫂即好。”


    “苑娘見過孔家大嫂。”蘇苑娘忙見了禮。


    “妹妹多禮。”白芸扶了她,轉頭和孔欣笑道:“天仙一樣的妹妹,我算是知道你是為何看中你家大公子非君不嫁不可了,想必你公公婆婆這一家子都是仙人出身罷?”


    聞言,蘇苑娘淺淺一笑,孔欣笑著看向這有禮得不得了的大嫂,以往隻有碰到那種明顯比孔家高出一枝來的人家,她大嫂方才有這等客氣恭維,沒想著這事眼下就發生在苑娘身上了。


    孔欣看了她一眼,笑著回了她道:“欣娘也不知要怎麽和大嫂說,但我家大公子委實確是家中模樣最不出樣的。”


    白芸訝異:“大公子還不是最出樣的?那還了得,果然如了我所說了。”


    “大嫂對苑娘真好,”蘇苑娘看自家嫂嫂滿臉的笑,但眼睛直往她哥哥那邊看,想必是有話要跟哥哥說,便忙拉了孔家大嫂的手,和這一位大嫂道:“大嫂快坐下罷,苑娘等您有一會兒了。”


    “是我大意了,”白芸被她軟軟柔柔的手一拉,一靠近就聞到了她身上的暖香味,忙不迭回拉著她坐下,“你也快坐下,這是有身子了罷?”


    “幾個月了?”白芸很是想和這位妹妹好生地聊一聊。


    “不到兩個月,日子還有點淺,大嫂可是有孩兒了?”


    孔欣見這頭小姑子和嫂子聊得甚歡,便朝大公子使了個眼色,她則朝外走了去。


    蘇居甫收到當家夫人的眼神,轉頭就看了妹夫一眼,隻見妹夫略略朝他一點頭,轉頭就和他的妻兄請教去了:“伯樊有一事不明,想請教闡明兄一二……”


    “你隻管說就是。”孔闡明道。


    “我出去一趟,你們先聊著。”蘇居甫便脫身出去了,一出門口,就被夫人拉到一角,聽她急急道:“可真是這兩日走?哎呀,奶娘今天跑了三個如意閣,把腿都要跑斷了,也沒找到娘愛吃的如意糕片,這可如何是好?要不你問問姑爺到底是哪天走,要是後天,我們明天還能找一天,花錢叫師傅另做也來得及。”


    蘇居甫見她說著,額頭上一片汗,連忙抬起手來用袖子為她擦汗,道:“你別急,不要找了,沒找到不要緊,爹和娘你也知道的,不是在乎這些個的人,你隻要有這一片心意,他們就滿意得不得了,再說了,他們兒子都是交給你照顧的,隻有我做得不好他們就打罵的份,哪有說任勞任怨的兒媳婦的道理?這可不是我說的啊,是娘說的,信你也看過的……”


    孔欣都被他氣笑了,沒好氣踩了他一腳,怒笑道:“你還好意思說,你都這麽大的人了,還有兒子了,成天地讓臨蘇的老父老母貼襯著你,還背著說道他們,這天底下有你這麽當兒子的嗎?且我這是嫌他們對我不好嗎?就是因著好,我不回贈一二,對他們一點心意都沒有,日後讓我怎麽好意思見他們?”0


    第276章


    “娘子說得是。”蘇居甫忙道。


    “你幫我問問。”


    “是。”


    “進去罷,”見他唯唯諾諾,孔氏忍不住笑開顏,道:“有事了就知道賣乖,平日也不見得你有多上心。”


    “這不我有夫人嘛,那我進去了。”蘇居甫轉過身,頭卻還是對著夫人的,見她點頭應允,方真正轉過背去回了裏麵。


    是夜,因著內城的宵禁比外城要早一點,用過飯不久,常伯樊就起身和兄嫂告辭,孔闡明說離宵禁還有一點時辰,用不了太早走,就是到了點由著他和蘇居甫去送就是,各個大門的把守他和蘇妹夫還是認識一二的,但常伯樊還是婉拒了,等東西裝上牛車就帶著蘇苑娘走了。


    他們走後,蘇居甫在心裏默算了算,按牛馬的走速,他妹夫剛剛好能趕在內城宵禁前離開內城的地界。


    確是個算得精的。


    “常弟家就這兩日走,以後見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常弟這次走得太急了。”等回了屋,孔闡明不無遺憾道。


    “要是有那機緣,想見也不是太難的事,時候也不早了,我和欣娘這就送你和嫂子出門。”


    “行,”孔闡明看了看時辰,見天色委實也不早了,他回去還要和他父親說來這的事,他父親恐還在家裏等他,他早點回去也好,“你們夫妻二人也累一天了,早點歇息罷。”


    到了門口,孔闡明想了想,還是朝妹夫抬手作揖,很是鄭重地道:“我今日聽常弟說了不少事,他當真是個胸中有丘壑之人,今晚你們和我說的話我聽進去了,回頭你們郎舅二人要是有事,隻管叫我就是。”


    人都是要自己謀出路方才有出路,孔闡明的父親隻是家中老二,往後分家他父親也分不到大頭,他父親又走了一條來錢不多的路,等到分家後能維持住現今的日子怕非易事,而他父親是個有點骨氣的人,並不想把希望都寄望在現在的孔家身上,多年以來對孔闡明暗中明中皆是大肆栽培教養,寄望兒子能撐起他們這個二房。


    可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孔家長輩們的心偏在大房那邊,錢財也好,家裏的關係也罷,能供孔闡明所用的皆不多,且他要是在外老打著家裏的名號,他頭上的祖父就要找他說話了。


    眼看真有了條出路,當年他父親把家裏品性最為佳良容貌清秀的女兒嫁進蘇家這著棋委實不差,也不過幾年,還不到十年,蘇家眼看就有漸漸起勢之力了,顯然他這老狐狸一樣的妹夫也沒想對他們家用過就丟,這一有機會就帶上了他,孔闡明心中不是不感激的。


    兩人皆心知肚明今日蘇居甫給孔家大郎舅送消息的誠意,這廂孔闡明鄭重道謝,蘇居甫也忙拱手回道:“自然,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往後有事,還請兄長不吝相助我和伯樊才好。”


    “自然。”孔闡明悅色道。


    回府的路上,孔闡明騎馬,白氏坐轎子,兩家離得不遠不近,但還是花了小半個時辰,堪堪趕在了宵禁的邊上回了孔府。


    一進門,孔闡明就與白氏道:“你先回去歇著,我這邊去父親那邊一趟


    。”


    “好,明郎慢走。”白氏欠了欠身。


    兩人剛分別不久,白氏走到一半,就見婆婆身邊的人來了,說她婆婆有事找她,讓她過去一趟。


    “嬸子,你看天色不早了,明兒不行嗎?”白氏有些為難。


    “哎呀,大娘子,不是我為難您,而是二夫人那脾氣,您也是知道的,我若是沒把您請過去,我回去挨頓說是小事,可到了明兒您過去了,還不得花時間哄她老人家開心啊?”孔二夫人身邊的親近人皮笑肉不笑道。


    “是了,謝嬸子提點,我這就過去。”白芸無可奈何,她婆母那一發火就目中無人誰都敢罵的脾氣她自是知曉的。


    白芸這廂改道去了婆母處,這廂孔闡明去了他父親獨自居住的小院。


    孔旦下午本不在家,在書院當值,下午長子身邊的下人來國子監報了信,孔旦下午放課後就和同僚打了個招呼,回家來了。


    他回來也沒多久,用過晚膳將將沐浴更換了衣裳不久,頭發上還有些濕氣,待他聽過長子所說的常家那個年輕人麵聖的事,又聽長子往下接道:“常弟說……”


    孔闡明頓了頓,看了看他父親喝的那盞茶,孔旦見了頷首,他方沾了沾父親的那碗茶,迅速畫了一幅地圖出來。


    “我聽說,隻是聽他和居甫隱約帶起,上麵要開商道,”孔闡明壓低聲音輕道:“他們沒跟兒子仔細明說,但我跟居甫多年來往,哪怕隻是他說話頓半個字,我都能聽他話裏的味來。”


    “你猜他的心思作甚?居甫此人,隻比他父親心思更深。”長子的話讓孔旦頗哭笑不得。


    “正如您所說,他不是世伯本人,世伯正直仁厚,居甫可沒像了他,兒子要是不多個心眼,早被他甩開了。”孔闡明說著也帶了點笑意,“您給欣娘找的這個夫郎,那可不是個誰都願意往來的,兒子要是不聰明點,他未必會把我放在眼裏。”


    “唉……”孔旦撫了撫胡須,搖頭道:“你們小輩的事,我這個老頭子就不管了。”


    說著,他麵容一肅,和長子道:“這段時間你多往欣娘家多跑一點,我也是聽到風聲,聖上雖還給護國公留著幾分顏麵,但看樣子這一位恩寵已過怕是要不行了,若傳言可靠,按你今晚所說,老狀元離翻身不遠了。”


    “果真如此?”孔闡明瞬即拔高了嗓子,“我就知道,常弟來都城不是白來的。”


    “噓……”長子還是不穩重,孔旦朝他搖了搖頭,指了指門。


    他們二房想給自己謀出路,但也得防著大房那邊把他們家博出來的好處都拿走了。


    這廂父親一提醒,孔闡明懊惱一拍頭,心下更是想靠自己立起來走出一條路來,省得連在家裏說話都要時時防著隔牆有耳。


    **


    次日,常伯樊上午去了鋪子裏一趟,回來和蘇苑娘說了他們後日一早就出城的事。


    回家的時日定了下來,走得不早不晚,蘇苑娘還有時辰安排回家之事,而常當家的把梅大夫找來給她看身體,還讓老大夫按著孕婦有孕時會常見到的一些毛病先把藥方開出來


    ,以防萬一。


    “後生也不是讓娘子亂吃藥,而是路途遙遠,中途若是出了什麽事一時找不到大夫,家人手上有藥,到時候我們也好對症下藥。”見他說完,梅大夫朝他吹胡子瞪眼睛,常當家忙解釋道。


    “你知道甚對症不對症?吃錯藥了如何是好?”


    “那也有備無患,且後生對您的醫術深信不疑,我在您這問清楚了,到時候苑娘若是有什麽不妥,我再三對比,或是找到大夫過問後再下藥,您且放心,我不會讓我家娘子亂吃錯藥的。”常當家的還是堅持己見,不放棄讓大夫提前開藥之事。


    梅大夫甚是頭疼,看向那張著眼睛靜靜聽他們說話的小娘子,瞪著眼睛道:“他這般胡來,你也不管管?”


    蘇苑娘本隻安靜聽著他們說話,沒想到才幾句就繞到她身上來了,蘇小娘子眨眨眼,看著老大夫道:“大夫爺爺,我聽我家大當家的。”


    老大夫隻覺兩邊太陽穴鼓脹,半晌他長歎了一口氣,攬起長袖:“罷,你們想花這冤枉錢,我幫你們花就是,隻是這單子我給你寫,藥我也給你們抓,但你們兩個都給老夫聽好了,這抓的藥對症的是哪些不適,你們可得給我一字不錯聽明白了!”


    “是,”看著蘇苑娘的常當家一聽,立刻展了歡顏,朝老大夫拱手,“後生定會一字不落地聽著。”


    就開藥之事,常伯樊花了一下午,又叫三姐親自跟著老大夫去了杏春堂抓藥,他則留了最年長的息尉郎在家,帶了另兩個年輕的尉郎又出了門去,這次直到外城近宵禁的時辰才回來。


    蘇苑娘還沒睡,聽常伯樊說這次他們一並要把常孝嶀帶回去,還有都城這邊的瑜堂伯孝昌堂兄怕常伯樊一路上難做人,怕常孝嶀心裏不忿路上生事,還派了兩個下人跟著常孝嶀,幫常伯樊看著人。


    “我和瑜大伯說了,這次回去族裏的銀子就交給他這次幫我護送嶀哥的下人手裏,如此就不用我多走一遭了。”常伯樊與靠在床頭等到他歸家的娘子說了了他這一天下午來所辦的事。


    “呀,是回去要銀子的?”蘇苑娘聽罷,不由反問。


    這送人是假,要銀子是真罷?


    聽她已然聽了出來,常伯樊臉上泛起了一點笑意,把她身上滑下被子拉到她肩頭笑道:“不過路上也確是多了兩個人幫忙,是好事。”


    “那就好。”蘇苑娘並無異議,他們身邊已經跟著朝廷派出來的三個人了,多一家堂兄家的,對她來說不是什麽麻煩事。


    “要回家了……”忙了一天,常伯樊也是累極,把她抱到懷裏長吐了一口氣,道:“苑娘想不想家了啊?”


    想的,蘇苑娘聽了精神頓時一振,在他懷裏抬起頭來,“常伯樊,我是真的有孩子了,你說我爹爹和娘親若是知道了,會不會高興得睡不著覺?”


    聞言,常伯樊苦笑不已。


    他不知嶽父嶽母會不會高興得睡不著覺,可他為了她一路上可能有的變故已然擔憂得睡不著覺了,可她還跟沒事人一樣,隻想著父母親會不會為她有孩子而歡喜,真真是個傻孩子。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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