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聽她道:“要不我們以後多請幾個了得的掌櫃,尤其是能找那扛罵的,往後這種事就交給他們罷。”


    跟過來的孫掌櫃一直沒作聲,聽到此言頗有些不安地朝丫鬟那邊移了兩步,很是想問問她們當家地這話作何解,可是指責他孫老頭沒有作好份內事,讓東家挨罵了?


    胡三姐也怪會傳話的,東家挨了罵的事也傳給夫人,真真是想他老孫想喊一聲嗚乎哀哉,與他何幹。


    這廂常當家臉上剛淡去的笑又在他嘴角邊上揚了起來,他拉著她的手往睡房走去,嘴裏笑道:“夫人所見正合我的心意,我聽夫人的。”


    他這一回屋換衣裳,抱著夫人在裏頭磨蹭了許久,直到丫鬟大著膽子在門口喊晚膳已擺好了,在夫人的怒目之下,常當家的才鬆開她,領了她出來。


    這夜孫掌櫃的在東家用了晚膳不久就回去了,臨走前聽到夫人讓三姐這個大丫鬟送他,掌櫃的是感謝了又感謝,心道夫人這個吩咐可真是及時雨,來得太是時候了。


    路上孫掌櫃敲著邊鼓問夫人可是喜歡那機靈又擔事的老掌櫃,又跟三姐道:“我早對府上的寶掌櫃可是慕名已久了,可惜以前我跟的是彭掌櫃,跟著他在外頭走江湖東一腳西一腳的,寶掌櫃的風采尚未仔細近麵領會過。”


    臨蘇東家下麵的人誰不知道寶掌櫃是最入夫人眼的人,夫人但凡有什麽事都會找他過去幫忙。夫人此人對寶掌櫃也是關照有加,便連寶掌櫃的家人也會關心過問他們的前程,對他們一家極極好。


    夫人可是喜歡寶掌櫃那樣的掌櫃?孫掌櫃也是不知。


    孫掌櫃這一忐忑之言可是把三姐逗笑了,三姐也不賣關子,朝孫掌櫃直言笑道:“不關您的事,那是我們娘子心疼我們姑爺挨了罵呢,往後就是找了那能挨罵的,您也放心,姑爺交給您的事也不會因此短一分,這事一碼歸一碼,哪是您做錯了事?您可放心罷,夫人可沒怪罪您的意思。”


    孫掌櫃這口氣還沒鬆下來,就聽這直言直語的丫鬟又道:“您跟在我們姑爺身邊不久,不知道我們娘子的性情,等久了您就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了,我也不跟您說我們娘子有多好,這日久見人心,久了您就知道她是那最不喜歡生事的主人家了。”


    她家娘子的那些好,是要人切身體會才能明白的。孫掌櫃是他們姑爺帶到身邊當自己人用的,九成九是個明白人兒,時間久了也就知曉她們娘子的好了,是以三姐把話說得很幹脆,給孫掌櫃賣了個好,還指了條明路:“往後您要是有哪兒覺得做的不好的,不想私下多想,更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為我們娘子怪罪你什麽的,有什麽不知不解您盡管當著她的麵問去就是,您坦然我們娘子還歡喜,不過您也別當她有什麽看不明白的,我們娘子那樣的人,誰對她是善的,誰又對她懷有惡意,她是心中有數的。”


    三姐說這番話,不止是想賣孫掌櫃一個好,更是不想這個姑爺明顯要當大用的掌櫃給她家娘子惹事。這廂她說完話,孫掌櫃也被她送到門口了,見孫掌櫃聽罷略有些詫異地看著她,三姐朝他坦坦然然一笑,朝他欠了欠身道:“孫掌櫃的,就送您到門口了,您慢走。”


    “欸。”孫掌櫃走了兩步,又回頭,朝她道:“以後叫我孫叔罷。”


    “哎,孫叔,您


    慢走。”三姐從善如流,往後退了一步,恭送他出門。


    門子開了門,孫掌櫃走了,三姐回了後院,就見她們娘子挨在姑爺身上,兩個人正在竊竊私語,也不知在說什麽。


    **


    這夜蘇苑娘給常伯樊看了她的銀匣子。她來京來,把許多貴重的物什都送回了父母處,可她娘親怕是擔心著她,又著丫鬟在她離開臨蘇後給了她一個銀匣子,裏頭就有二千兩的銀票。


    怕常伯樊不用,蘇苑娘跟他道:“這是娘親給我的,可裏頭有一半是你給我的,呶……”


    蘇苑娘示意他看票麵。


    衛國民間很少人用銀票,有銀票的人手上就隻有兩種號的銀票,一種印著開國始帝年號的金紙百兩銀票,還有一種是各代陛下們用年號印成的五十兩,二十兩,十兩等票麵不一的銀紙銀票。而常伯樊為討她歡心,曾給了她十張一樣的金紙銀票當家用,蘇苑娘瞧著好看,把金紙疊作了一塊,送到了家裏去,沒想成娘親舉許也是覺著這銀票好看,把這十張連著一個樣子的銀票交待丫鬟又給了她。


    這銀票也經過常伯樊的手,自是對這經了他手的銀票有點印象,見她拿出來給他看,就是心中有了意會,嘴裏還是笑著問出了口:“苑娘想給為夫再看看過過眼癮?”


    常當家說得甚是戲謔,很是明顯在說著玩笑話,蘇苑娘聽出來了,但沒接他的戲言,聞言搖頭回道:“不是的,現眼下放在我這裏,可你要是拿去有用,我就都給你,連著娘親給我的那一半都給你。”


    哪怕是換作一個多月前,蘇苑娘都是不會給他的,可現在就是悉數給了他,蘇苑娘也不會問他要回來。


    以前她不知道常伯樊的難處,無所作為就罷了,往事不可憶更無法追回,重要的是當下她知道了,她就會同他站在一起一道迎接那些吹打在他頭上的狂風暴雨。


    這廂常伯樊實則心中已有酸楚,但不想讓她知道他心中所感,他抱著她,臉上還假意一派自在,嘴裏還笑道:“那給了我,可就都要花光了。”


    “花光罷。”既然給了他,蘇苑娘就沒打算要回來。


    “到時候,你爹爹可就要說我了。”常伯樊就著話,半真半假地說道。


    “不會說你的。爹爹可能一心隻想你對我好,可若是家中有難,我幫你他不會說你的,我不幫他才會失望,失望我身為他子女卻無所擔當之無能。就是不說這些,遠在他鄉的叔叔伯伯們他都會興千金幫扶,你是他的半子,但凡隻要他能幫得上你的,他隻會幫忙,不會說你,我爹爹是個為了家人什麽事都會去承擔的人。”蘇苑娘甚是認真地與他解釋道。


    她爹爹是個有私心的人,可他也是她兩世兩生當中,最為敬仰的真丈夫——他從不會指責他的孩子,也從不放棄他的孩子,哪怕曾經他的小女兒一世都沒開竅,拖累了他們夫婦倆一生,可他就是至死都未曾放棄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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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2章


    蘇苑娘也不是聖人,在前世下半生那短暫又漫長的時間中,她也曾無比厭恨過常伯樊,便是連他的一眼也不願意見,不願他髒了她的眼。


    可那是她不懂,那時候的她攀附在父母親和常伯樊身上而活,等他們沒了,兄嫂就接管了她,她一生活在別人的庇佑當中,無視這些保護她的親人的痛苦、無奈、掙紮,那是她的不是,是她不懂“擔當”為何物。


    現在她懂了,蘇苑娘自認常伯樊若是對她不好,她還是會不喜他,可在此之前,她願意與常伯樊站在一起。如若有風雨朝他們襲來,但凡他身上壓有重擔,她就自願分去另一半,不會讓他再去獨自一人承受。


    蘇苑娘神情誠摯,她那認真的模樣真真是再是赤誠不過,但也因此讓那心思繁雜的人羞愧於自己的別有用心。


    常伯樊不是那受不住嶽父打擊的人,甚至於他自己來說他還希翼嶽父能盯著他緊一些,提醒著他不要輕忽好不容易娶回來的小娘子,也別去回頭看沉淪在他那些過去小時候的陰影當中,隻是等成親的時間久了,得知她的父親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常伯樊有時還是忍不住有些不是滋味——他是嫉妒那個真君子的,哪怕他很清楚他嶽父的為人。


    可他不是苑娘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她有事想起的那個人從不是他。這些細微的情緒一直折磨著他,對嶽父也沒有了此前的平常心,就是嶽父沒那個意思,但隻要從她嘴裏聽到她喊出爹爹兩個字來,常伯樊對那個其實對他抱有很大善意的長輩就會下意識升起防備來。


    他的一年自是不能與嶽父養育她的二十年相比,可常伯樊知道他若是不爭一爭,按苑娘的性子,興許就是再過二十年,他也不一定會替代嶽父在她心中的重量。


    這些想法總盤旋在常伯樊的心中,令他對他的這位嶽丈大人可說是思緒複雜。他那半真半假的話一出來,其實帶出了他的一些心思,卻沒想成聽到了她鄭重其事的回答,這一下間,常當家甚至不敢直視她的眼,擦過她的臉側過了頭去。


    他笑了又笑,想回她的話,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好半天才抱著懷裏的人搖了搖,喊了她一聲:“苑娘。”


    蘇苑娘這說完就想著自己的事去了,她想著不知道要到何日自己才有法子和哥哥一道想法子一起把父母親接回京來,就聽到常伯樊喊了她一聲,聽著他聲音有點哽咽,好像有點又難過又開心的樣子。


    蘇苑娘當他是真高興。此前爹爹對常伯樊是有些嚴厲,甚至然想過退婚不讓他們成親,這廂常伯樊若是聽到她爹爹還是關心他的他就開心了,蘇苑娘也很是理解,想著腦海中的事嘴上略有些漫不經心回他道:“是呢,爹爹喜歡你的,銀子你隻管花就是。”


    常伯樊一下笑出了聲來,隻是他笑著笑著不知眼中為何有了淚,他把頭埋在她的頸發間躲著的紅了的眼睛,卻沒想成沒一會兒他就此睡了過去。


    蘇苑娘聽到了他清淺又悠長的呼吸聲。此時常伯樊的手環抱著她,他的頭鑽進了她的後頸裏,身子卻彎躬著躺著,把她拉到身上緊緊貼合著。


    蘇苑娘摸著自己的心口,發現那顆緊貼著後背常伯樊胸口的心慢慢的與後麵的那道心跳動得愈來愈一樣了。


    這是情罷?這是情


    。


    如若這不是情,她想不出來這是何物。


    **


    二日常伯樊很早就出門去了,說是要去戶部一趟,這廂小年沒兩天了,戶部沒來叫人,隻是常伯樊自己去走一趟,蘇苑娘也做好了要拖到二月去的準備,就沒問常伯樊此去結果,隻道了一句:“早去早回。”


    常伯樊一走,她翻看著這幾日來家中吃的菜單子,想著年夜飯要準備著哪一些,又叫來三姐與她道:“你讓南和出去打聽打聽,這京裏過年桌上必備的有哪一些,這規矩風俗也一並打聽打聽。”


    蘇苑娘是知道一些老規矩的,她娘親教過她,隻是她多活一世,也知世事易移,過個幾年就會有些新風俗出現,變化不會太太,但若是不知情,被那外麵的人知道了,免不了被笑話兩句。


    他們來京不久,過來拜年的指不定就是自家那幾個親近的人,可本家和護國公府走了一遭,足夠蘇苑娘知道這過日子還是防著點好,事情還是做全了才不易遺人話柄。


    蘇苑娘這心思著,三姐嘴裏已回:“娘子,這個事情就交給我罷,南和哥忙呢。”


    “他打聽,你也打聽,你也出去打聽打聽,我多個知道的。”蘇苑娘一聽三姐的話便道。


    “好嘞,那我跟南和哥說去。”三姐一聽有她的事,便不計較了,一福身就去了。


    她這一去了沒多久,蘇苑娘算著可能就是剛剛出後院門口的功夫,就見三姐跑著回來道:“娘子,嶀爺來了,就在我後麵,說是來給您請安來了。”


    她這一說,坐在屋子裏陪著蘇苑娘做活計的丫鬟們都站了起來,就是那新來的近身丫鬟管事娘子也都是聽說了昨天的事,連著明夏通秋這兩個挨蘇苑娘挨得近的兩個丫鬟的眼睛齊齊向蘇苑娘看了過來。


    蘇苑娘看向了門口。


    “娘子,見嗎?”明夏緊張地把手中做的繡活放下,走到娘子麵前道。


    “見。”須臾之後,蘇苑娘頷首。


    本打算去攔人的明夏一愣,訕訕道:“見啊。”


    她還以為那般不講情義的人,娘子不會見。


    嶀爺這人……


    不說他養了小的給姑爺造了多大的麻煩不說,可他對得起老家含辛菇苦替他侍候上老下小的原配嗎?


    明夏很是不喜這個嶀爺。


    她知道外麵這種事少不了,有錢的大老爺都會納小的,可她們姑爺哪點不比這些個人強,她們姑爺就不這樣。


    明夏很是看不起姑爺這個族裏的堂兄。


    可她一介下人,不是看不起就能說的,見娘子點了頭,明夏心有不甘但還是朝娘子欠了欠身,道:“那奴婢去迎人。”


    “去罷。”


    “是。”


    “三姐。”這廂蘇苑娘叫了三姐一聲。


    “在。”三姐精神抖擻道。


    “你忙你的去。”


    “那行,嶀爺是南和哥帶著來的,我等會兒門口拉他說一下,我就出門打聽消息去。”外麵天冷,家裏的姐姐妹妹都不願意出去,連出個門都喊冷,可三姐一點兒也不覺得冷,沒事她都想找事出個門,這娘子有事一吩咐,在娘子吩咐的時那一刻,她的心就飄到外麵去了。


    “去罷。”


    “三姐,你別走。”沒想三姐動步的這一刻,通秋著急地喊住了她。


    “怎地


    ?”三姐回頭。


    “三姐姐,你等嶀爺走了再走,姑爺不在。”通秋這一著急,臉也紅了,“不知道他來作甚,你在的話,到時候娘子也好送客。”


    三姐膽大,許多娘子不好說的話做的事有三姐在,她就放心了。


    “娘子?”三姐這廂看向了蘇苑娘。


    “你去罷。”蘇苑娘朝三姐道了一句,轉頭看向擔心她以為她什麽事都有別人替她擔著的好的傻丫頭,“莫擔心,我行的。”


    娘子說得甚是溫柔,看著她的眼睛也很是溫柔,通秋有些害羞,她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話來,末了才朝娘子快快一福身,紅著臉朝三姐那邊羞道:“三姐姐,你去忙罷,娘子沒事的,是我亂說話,你走罷。”


    三姐早看出她家娘子的不同來了,娘子若還是在蘇府裏那個世事不管,隻管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天天隻醉心琴棋書畫的娘子,那她就不會跟著姑爺千裏迢迢來京。


    在路上三姐可是看到了,娘子一路都不太舒服,可她一句苦都沒喊出來過。


    她早就看懂了,連明夏都知道娘子心裏有主張著呢,隻有通秋這個傻丫頭,還當娘子是那個什麽都不懂,有事就要叫人過來幫襯著的小娘子。


    “那娘子,我去了。”三姐又道。


    蘇苑娘頷首。


    三姐一出門,就見南和明夏還有姑爺的族兄已經到了廊下的院中。


    “奴婢見過嶀爺。”三姐快快下去,朝常孝嶀行了一記禮,笑道:“您快快請進,我們夫人在裏麵等著您呢。”


    這廂她倒是叫夫人了,南和笑看了她一眼,卻見她朝他使了個眼色,又聽她道:“明夏,你快帶嶀爺進去,我和南和哥先說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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