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夏見她風風火火跑去,加快了腳步進門,進門就揚起嗓子:“三姐姐這又是作甚?”


    “把堂老太爺家的禮單落在南和哥處了。”通秋道。


    “她就是不記事,”明夏歎道,“一個事要跑兩個來回,還好她腿腳快,不怕跑。”


    但無論什麽話隻要一經三姐的耳,她就能記個隻字不差,這本事可不是一般人有的,通秋抿嘴一笑,心想她若有三姐這本事,娘子也會愛使喚她。


    “娘子,用些熱湯麵罷。”明夏說著接過了小丫鬟手中的木盤,走向炕上的炕桌。


    這一路行來,她們在北邊也是走了好幾天,已知道他們北麵人會在熱呼上的炕上用膳的事了,這與他們南邊人的習慣不同,著實令人有些不習慣,但娘子說入鄉隨俗,不要另外添置多的了,明夏便按著娘子的吩咐走,不去想那多的。


    蘇苑娘穿戴梳妝好,又走向了此前沒下來多久的炕上,正想著趁著今日不用和常伯樊出門把家中歸置好的事,麵湯還沒用完,就聽三姐氣喘籲籲跑回來道:“娘子,家裏又來客人了,來人說是您外祖大人家的人,得知您和姑爺來京了,差人送點家裏要使的東西來。”


    蘇苑娘連忙放下湯勺,轉身到炕邊穿鞋,“可請進大堂了?”


    “請進去了。”


    “來的是什麽家人?”


    “是家裏的老人,姓戚,奴婢問過了,叫戚伯。”三姐說著咋舌不已,“這一早我們家來的親戚可不少,這還是我們家頭一天到呢。”


    三姐嘖嘖稱奇,又喜不自勝,跳著接道:“這可著實是好運象,用我娘的話來說,就是福氣來了,攔都攔不住。”


    “是老家人?”蘇苑娘等著通秋與她穿鞋,等一穿畢,她也已想好,站起來道:“我過去見見。”


    此前堂伯家的人沒見著,外祖家的人來了本不好見,省得日後傳出去了有人多心道她厚此薄彼,但世事不是事先謀劃好了就可萬事周全的,現眼下她想見見外祖家的人,問問他們的安好,她還是按著本心走罷。


    蘇苑娘便去了前麵前堂。


    等問過好,得知外祖父外祖母身體很是康健,便是冬日,兩老一頓也能用兩個大饅頭一碗菜,蘇苑娘便放心不已。


    等到中午回堂伯家的禮,蘇苑娘沒有拖著等到後些日子去拜訪的時候一並帶去,而是當日送了份禮,隨禮奉書信一封。


    常府的當家夫人,常孝昌之妻明氏見夫侄媳婦回禮還附給她的書信,當下就拆了信來看,看罷等到常孝昌散值回來,就與他說道了侄兒媳婦這封道歉兼與閑話家常的信。


    “說今日等到侄兒子回來,就知道明日能不能過來家裏吃飯了,還問家裏老太爺可想念家鄉的飯菜,他們家帶了兩個家鄉廚子來,道想給老太爺送一個,問我們要不要……”明氏說著掩嘴樂個不停,“這孩子,這事都問我們,著實太沒心眼了。”


    常孝昌聽了細細一想道:“聽說家裏養的嬌,老狀元是個千金散盡還複來的,想必這是女兒肖父。”


    “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女兒。”明氏頷首,掉頭問他道:“那要不要啊?”0


    第161章


    “先問過父親。”常孝昌微一思忖,道。


    這人要了就是人情,承了情就得還,但如若老父親想要,這人情承了也可。


    “那我們等會兒去了就問。”明氏道。


    常孝昌早上要上值,孔氏早上要忙家務,等到常孝昌散值回來了,夫婦倆就會帶著孩子們一道去常家老爺常瑜的屋子去請安,且同老父親一道用晚膳。


    白日若是有事,孔氏也會過去。


    等到下人招呼好孩子們,常孝昌與夫人帶著住在身邊的一子二女去了家宅東側的主屋。


    常府的宅子是從一個要回南方的致仕官員手中買入的,此宅是這位官員入京買來地自家建的,建得頗有南地南宅之風,主宅內裏建著幾處小築,皆是坐東朝西,又仿北宅大門開在南邊,後門開在北向,不似衛都當中那些仿皇宮坐落建得方正的大宅一般。


    常瑜和其夫人帶著大孫子就住在東側。


    常孝昌二子二女,皆是明氏所生。


    常府由常母當家,隻是這廂常老太太不在家中,由娘家侄兒把這位姑奶奶接去了娘家商量分家大事,暫且由明氏當著這當家主母。


    一家人到了東院,其長子常生文站在門口迎他們,明氏忙快走了兩步,上前扶住躬身行禮的長子,心疼道:“這天寒地凍的,怎地出來了?一家人天天見,哪還要迎的?你在屋裏頭陪祖父等我們進去就是。”


    “爹,二弟,三妹,四妹。”常生文與家人稱呼過後,方回頭與母親笑道:“今日在屋裏念了一天書,悶著了,想出來走動一下。”


    “進去罷。”常孝昌拍拍長子的肩,領著一家人進了門。


    等到小的們請過祖父的安,孔氏帶著女兒們去擺飯,常孝昌則帶著兩個兒子坐下,和常瑜說起了家中剛剛收到的信來。


    他把禮單和信一道送向老父親,口道:“早上我們家送去的吃食,孝鯤弟妹下午就給我們家還禮了,這是禮單,還有弟妹的信中,問道了一事,父親看看。”


    常瑜看了回禮的單子一眼,交給了長孫,接著看信。


    看罷,他和常孝昌道:“這蘇家女兒你是見過的罷?”


    “是。”常孝昌恭敬回道。


    常瑜沉吟了半晌,道:“還是拒了,這廚子就不要了,讓兒媳婦也去信一封,道明我早就習慣了都城的膳食,倒也不怎麽饞家鄉那一口。”


    常瑜實則是在北地出生的,不過因他父母親喜吃臨蘇菜,在世的時候家裏時不時有老家那邊帶過來的幹菜等物,他倒是知道臨蘇菜是什麽味。


    但那都過去許多年了,他在北地一生,此生也就去過臨蘇四五回,娶的妻子也是都城女兒,兒媳婦也是北地人,家中的臨蘇菜,也就大年那幾年在桌上見得著。


    不過人家是好意,是示好,常瑜也承這份心,尤其來信的那一位還是蘇讖的女兒,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常瑜道:“你和你媳婦好好說說,讓她解釋清楚。”


    常孝昌笑道:“兒子知道了,自不會讓孝鯤弟妹誤會。”


    坐在他身側的二兒子這廂看看祖父,又看看父親,秉著不明就求教之心,張口道:“爺爺,爹,為何不讓這位嬸嬸誤會?她有甚好要緊的?”


    “自因是你孝鯤叔叔之妻,”常孝昌掉頭與他道:“你孝鯤叔叔乃一家之主,她乃家中當家主母。”


    “哦。”其二子沒有聽懂,一介女流之輩,有甚要緊的?但父親已作解釋,他若是還不明就有愚鈍之感了,就聰明的沒有問下去。


    其兄卻是知道的多一點。常生文從祖父那裏得知他這遠在臨蘇的堂叔娶了衛國有名的狀元郎的女兒,且其還是蘇護國公的堂孫女,她的親爺爺和護國公爺是親兄弟,其兄在應天府當值,其嫂子一家在京城也不是


    無名之輩,這位嬸嬸看著名聲不顯,可仔細一一數來卻大有來頭,不容小看。


    見二弟不以為意,常生文沒有作聲,轉過頭繼續默默聽著祖父與父親的說話,直等到母親孔氏過來叫他們去用膳。


    等用罷膳,祖父和父母親一道說話去了,常生文方才領著弟弟進了他的房間,與他解釋告誡了一番。


    其弟常生韜方才恍然大悟,但心中著實免不了有些不是滋味,隻因兄長是長兄,被祖父母帶在身邊如珠似寶,事無巨事一一道來,不怕兄長不懂隻怕他不學,而他則在母親身邊,連多問父親一句也不敢,生怕父親道他愚笨。


    同是本根生,同在一個屋簷下,命運相差如此之多,這誰又能知道。


    不過等到二日常伯樊帶著蘇苑娘過來,常生韜免去了輕蔑之意,拜見叔嬸時與其兄一個恭敬樣,未曾出讓父母責怪的差池。


    這日常伯樊又去了周府,周家這日由管家出麵收了拜見的帖子,但沒有明確說家中大人何日有空,隻打發了常伯樊道得了大人回複,就會差人上門回消息,常伯樊謝過管家,又去城中布下的商館走了一圈,見了見幫工等人,就回家了。


    這日看著也沒忙什麽,不過他早些回來,家中妻子卻是高興,忙忙碌碌明日去堂伯家、後日去兄長家外祖家的準備,待到常伯樊不忍含蓄提出是否要去蘇家本家、蘇國公府等兩處時,就看到了她錯愣的臉。


    “是呀。”她咕嚕著,蹙著眉,似是不解,又有些煩惱。


    像是不喜者,她一概不想,常伯樊抹走了她欲見親人的歡喜,心中有些慚愧,道:“他們未必見我們,我們放下禮就走,這兩處離的也不遠,想來半天功夫就可回家了。”


    蘇苑娘搖頭。


    她祖父母早不在了,隻有一個繼祖母在,父親倒有兩個庶弟一個庶妹,但不知繼祖母與父親之間有著什麽齷齪,這三位庶叔叔與庶姑姑與父親不親,他們家在臨蘇多年,就從來沒有收到他們過來的半封信,但饒是不來往,她來了京城,要是去拜見本家和蘇國公府,那邊也繞不開。


    “先去哥哥家,再讓哥哥帶我們去,”蘇苑娘很快有了主意,不甘心放下她頭一個要去哥哥家的願望,“我們跟他們也不熟,有哥哥引見不容易出錯,別人也沒有話說。”


    確也是,理當如此,此舉常伯樊無異議,提醒她道:“見過長兄,可能隔天就要去這兩處,你把東西一並理出來,也省得到時多事了。”


    蘇苑娘坐在椅子上不說話,心裏不知為何無名由地有所心疼。


    她爹爹已往那兩處送了好些東西去了,她也要嗎?


    還是要的,不說常伯樊可能要搭上那邊的關係,就是哥哥在京城也得靠著本家和護國公府的名頭,豈是她想怠慢就能怠慢的。


    蘇苑娘心有不甘,還是點頭道:“我曉得了。”


    見她蹙眉,常伯樊不解,拉過她的手包在手裏,輕聲問:“怎地?”


    蘇苑娘不想說,隻管搖頭。


    常伯樊無奈,不好逼迫她,便捏了捏手中的手。


    蘇苑娘被捏了一下,到底還是有些不甘,她挨近常伯樊,小聲跟他商量道:“去爹爹的本家和那位護國公爺老大人家,我們拿那些大的打眼的去罷。”


    “可,拿哪些?”常伯樊認真聽著,並虛心請教。


    “把那組十二福給老大人吧。”十二個肖物像,皆是上好的楠木由巧匠打成,這在外麵可是稀罕值錢的寶貝,但蘇苑娘這輩子當家,再明白不過這看著精貴的寶貝在常伯樊手下委實算不得什麽。這楠木出自與常伯樊相熟的山寨,巧匠是常伯樊底下的木匠師傅,這看著精貴的物什,在蘇苑娘眼裏,還比不得她銀匣子裏的一錠金來得貴重。


    “


    可。”那東西精貴,但在他手上著實算不上要緊東西,苑娘親口提出,常伯樊當下便點頭應允。


    “把一桶精鹽放兩個木箱子用紅布包好,占一個擔子。”蘇苑娘絞盡腦汁,無所不用其極。


    “可。”鹽是他常氏頂門之物,是他要經辦的每家每戶必送之禮,一家送一盒是應當,護國公府門大戶大送一桶也理當,是以常伯樊這聲應得相當幹脆。


    “再挑一擔山珍海味,用新打的紅木匣子一樣一樣裝好。”盒子好看,也算貴重,再裝上北麵沒有的山珍海味,也是貴重物了,拿得出手。


    “可。”苑娘但凡出言皆符合他心意,常伯樊隻管點頭。


    他隻管應聲,也不說她,蘇苑娘心下被他這頭點得有些鬆快了起來,抿著嘴小小地笑了一下,方接道:“護國公府就這些罷,由我們家出這些算是大禮了。”


    多了就過了,別人還當常家是什麽萬貫家財的人家。要知常伯樊可是上京來討錢來的,不宜大過鋪張讓人知道他的日子如今還算能過。


    道完給護國公府的,本家那邊連楠木巧雕也未曾得,蘇苑娘給的都是山珍海貨,最貴的也就是從汾州采辦的名貴絲綢六匹,這絲綢在南邊已是高價,在北邊蘇苑娘記得比高價還要貴出十倍有餘來,是天價來著,送給本家六匹已是禮重了。


    而這絲綢是常伯樊汾州城鋪子裏拿的,進價也由下麵的掌櫃送到了蘇苑娘麵前,成本比外麵的人想的可要低不少,蘇苑娘送出去一點也不心疼,心疼的僅是一路把這些布運來占的位置,這些個要比精布本身要貴重多了,把此些個一路運來,可是花了諸多個人力和時日。


    可東西帶來就是要用的,蘇苑娘也就心疼了片刻,就把這些日子要跟常伯樊出去走動要帶的東西安排好了,等翌日到了常家在京的堂伯家,她一路被明氏喜歡嗬護地帶著,倒是對常氏都城這一枝的常家生出了些許的好感。


    明氏上輩子她也見過,隻是見過那兩麵,她不語,明氏說話未得她反應末了亦是沉默,兩人與陌生人無疑。


    這次見麵跟初識無異,明氏熱情的招呼沒有讓蘇苑娘有局促之感,另也不知是她這輩子擅與人打交道一些了,還是她擅長看出外人的喜怒來了,明氏的一舉一動她都能看出是什麽意思來,及時接住了明氏對她的歡迎,也就不吝嗇於臉上的笑,就是一時不知說些什麽,也會朝明氏點頭,道:“謝過嫂嫂。”


    也就是個小娘子,還是好人家嬌養出來心思澄明幹淨的女兒。明氏招待過她,等一家子走了,坐下休息的時候和上位的老太爺道:“這孝鯤叔叔一表人材,氣宇軒昂,一看就是我們常家老祖宗的根,他也是好本事,在臨蘇還能找到像苑娘弟妹那般的女子,夫妻倆看起來就是天作之合,再般配不過了。”


    “就是稚嫩了些。”聞言,老太爺常瑜淡道。


    明氏頓了一下,笑回道:“畢竟還小,等她經兩年事磨和個兩年,就什麽都懂了。”


    對著為人家說好話的兒媳婦,老太爺搖搖頭,未作多言,但心裏還是不是很看好這個太小的小女子。


    平常人家上頭有老練精幹的婆母頂著,當兒媳婦的磨和個幾年礙不著多大的事。可他這個侄子家可不是這樣的,這家子上頭無老,媳婦娶進來可是用來廝殺的,而不是等著她長大懂事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19-12-0115:08:27~2019-12-0214:35: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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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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