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能說什麽呢?為了讓她能穿金戴銀,他已盡力,她也隻能陪著他。


    *


    常守義一家那一頓鬧,不等下人來說,蘇苑娘很快就從三姐嘴裏知道了守義公家裏人來做什麽了。


    胡三姐是個不能靜站太久的,是以蘇苑娘身邊要跑腿的活,皆被她搶了去。


    三姐在府裏四處穿梭,也給蘇苑娘帶回了府裏各處的消息。


    現在常府裏,有人不知道當家夫人從娘家帶


    過來的大丫鬟叫知春,但誰都知道夫人身邊有個丫鬟叫胡三姐了。


    “您是不知道,那家人那個哭法呀,都要把屋頂哭出一個窟窿來嘍,不過我們姑爺一聲暴喝,全打住了嘴,誰都不敢放肆,姑爺就是這個……”胡三姐伸出大拇指,繪聲繪色給娘子口述她從下人嘴裏聽來的事。


    “娘子,這事姑爺沒叫您,您是不是要問一聲?”三姐的聲音太大了,知春頭疼,揉了揉額角,方才朝娘子道。


    “不用。”蘇苑娘搖頭。


    “那等姑爺回來了,您問一句。”


    蘇苑娘看了知春一眼。


    上一世,知春也是無時無刻提醒她要關懷常伯樊的去向動靜,她沒都做到,隻有想起來的時候才會照辦,等到後來,她方才知曉,知春的提醒皆是娘親釋意。


    娘親知道她性子寡淡,不喜關注他人,不想她跟丈夫的關係也是如此。


    “好,我問。”這是娘親的好意,也是知春的好意,蘇苑娘明白回了她一句。


    “欸。”聽娘子應了,知春歡歡喜喜地答應了一聲,雀躍地朝娘子福了一記腰。


    夫人吩咐的,她總算做到一樣了。


    “娘子,還有更厲害的,姑爺他……”胡三姐的聲音又如炸雷一般,在飛琰院的大書房裏響了起來。


    “招娣妹妹,你小聲一點,娘子頭要疼了。”這大咧咧,一點不像個女兒的娘子也太不像個女兒家了,知春哭笑不得,但也明白了娘子非何要找她代替了冬的用意。


    光這些消息,就不是一般人能打聽得來的。


    “寫字罷。”三姐說了不少了,蘇苑娘不想聽到更多的姑爺,笑笑攤出紙,抽出筆,“來,知春她們已經寫過了,你寫她們寫過的。”


    三姐拿過筆,苦著臉,可憐兮兮地望著娘子:“娘子,不寫行嗎?”


    “不行。”


    “娘子,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沒掃院子呢。”


    “掃過了。”


    “娘子,您不是想要枝梅花插那個如意花瓶嗎?我這就……”


    “三姐兒。”


    “三姐在!”


    “梅花取來了,你該練字了。”蘇苑娘挑了一下,沒挑自己的字,而是選了不好不壞的知春寫的字送到她跟前,“寫罷,本來每個隻讓你寫十個的,我現眼下改了主意,每個寫三十個罷。”


    “娘子……”


    “四十個。”


    胡三姐不忍卒睹閉眼,一手攔著眼睛,一手拿過筆,悲慘地低頭一筆一劃寫了起來,一個字都不敢再多講。


    見三姐認服了,知春她們憋著笑,好不容易才沒笑出來。


    蘇苑娘看看三姐,又看看她們,心中不由地也跟著高興了起來。


    這一世,她會讓她們都好的。


    **


    常蘇兩家這門親事,直到四月中旬,才在臨蘇城裏散盡餘味。


    這餘味一散,蘇讖打聽到女婿還沒出城,頗為滿意,跟夫人嘀咕,“你說我們帶苑娘去上香,要不要帶他?”


    蘇讖有每年四月帶妻女去山上的“藥王廟”去上香的習慣,這一是去請求藥王爺保佑一家康健,小女活潑;二是帶妻女出去散心的。


    臨蘇三月雨水多,路上泥濘,山間潮濕,不好踏春,四月的陽光一來,到處


    都幹燥了,花兒開的也多,四處飛著蝴蝶,蘇讖就會帶著女兒去山野花多的地方去撲蝴蝶玩。


    為了讓小女高興,性子活潑些,蘇讖是想盡了辦法。


    現下女兒是嫁出去了,但蘇讖不放心,一到了這個時候,就想帶女兒出去。


    他也想他家乖乖了。


    他想女兒,佩二娘也想,且作為嶽母,她比蘇讖對女婿要寬容多了,聞言,她白了哪怕現在都看不順眼女婿的老爺一眼,“不帶他,你還想把人家媳婦兒帶出他常府的門啊?”


    也不看看她現在是哪家的人了。


    “他不是忙嗎?”蘇老爺訕訕。


    “你別使妖蛾子,好好去跟他說,興許一家人能高高興興出趟門。”佩二娘沉吟了一下,特別提醒了下老爺,“一定要叫上他,還要一道玩的歡欣,讓他歡歡喜喜出門,歡歡喜喜回家,有了第一次,才惦記第二次,且……”


    她握住老爺的手,看著他的神色溫柔了不少,“等我們不在了,我們還盼著他帶我們苑娘,對她好呢,就是為著我們孩兒,你對他也要多擔待點,對他好,說到底,不就是對我們孩兒好嗎?”


    “我能不知道?”蘇讖嘀咕,“上次我去,就差給這小子賠笑臉了。”


    “是了是了,你受委屈了。”佩二服看他一臉“我不服,但我憋著”,她扭過頭,不禁偷笑了兩聲。


    這邊蘇讖一派人過去問話,常伯樊當天下午就來了蘇府。


    常伯樊手中還提了兩件小禮登門,一樣是一本詩集,是京城那邊的書坊最新出的詩集;另一樣是給嶽母的,是一個蜜粉、香粉、鏡麵、梳子皆有的上等檀木香奩。


    蘇讖本來得了詩集很高興,一看香奩打開,裏頭應有盡有,說這個香奩就是汾州城也沒幾個夫人能得,臨蘇城裏他夫人是第一位,這話把夫人逗得眉開眼笑,花枝亂顫,蘇讖頓時就不高興了,渾然忘了之前要對女婿寬容一點的想法,在夫人的嬌笑當中,冷著臉對女婿道:“嶽母是第一位,你媳婦呢?拿別人剩下的?”


    嶽父臉色又跟之前考校他時一樣了,常伯樊嘴邊的淡笑僵住,握拳輕咳了一聲方緩過來,放低口氣跟嶽父稟道:“苑娘不喜歡上妝,尤為不喜香重的,小婿特地跟上香坊的東家打過招呼,讓他吩咐香工做一套香味淡的出來,這中間需費一些功夫,還要等上些時間才能拿到手,是以耽擱了她的,回頭小婿會去催一催,盡快拿回到苑娘手裏。”


    看女婿小意委婉,佩二娘悄步移動著腳,踩了老爺一記,在他的抽氣聲中回過頭,笑靨如花:“別理你嶽父,苑娘嫁給你那口氣,他現在還沒順過來呢,你有心了。苑娘是不喜歡香味重的,不過也別太麻煩人家,沒有就沒有,她嫂嫂說京城裏沒有香味的多的是,回頭就給她捎最最新的來,她現在用的,也是京城裏出的。”


    嶽母看似比嶽父和氣,但隻是看似罷了,話裏行間無一不跟常伯樊說著,她的女兒用的就是那最最好的。


    他給的也是最最好的,隻是尚不知苑娘喜歡與否,常伯樊笑著,眼睛閃爍,看著嶽母微笑道:“是了,苑娘從小到大用的就是那最好的,嶽母放心,伯樊心中明白,不會委屈了她。”


    第43章


    “知道你有心,來,吃塊點心。”


    “小婿謝過嶽母。”


    “已經是一家人了,不用這麽客氣。”


    “是。”


    “苑娘這些日子在府中可還像樣?”


    “好得很,府裏被她管得井井有條。”


    “是罷?”佩二娘不是很信,但女婿說出好話來,她姑且當好話聽著,又道:“苑娘還小,在家裏我又有點寵著她,不讓她插手過多庶務,還是你們婚期定了,她爹爹叫我狠點心,這才讓她幫著我治理庶務上了幾個月的手,她手生著呢。這她年紀太小,又沒經過什麽事,知道的不如你多,有些事她要是沒顧及到,你也替我們老倆口照顧著她點,點撥她幾句。”


    說起這個來,佩二娘也心酸。


    自己夫妻倆千嬌百寵的女兒,到了別人的家裏,就要過那瞻前顧後的日子。可女兒不能留在家裏,就是留到這個年紀,本家那邊都來過幾次信了。而把她嫁了,佩二娘就是心疼,也不願意女兒過像家裏的日子,他們夫妻能把她寵得無憂無慮的,是因她是他們的兒,是他們的骨肉,別人家裏又怎麽可能把她當親生女兒待。


    佩二娘也是嫁進蘇家的人,知道一家主母的位置沒那麽好坐,皆半靠的是自己,娘家再好,也有太遠伸手夠不到的時候。


    常伯樊對他們苑娘是真心,佩二娘是知道的,但她不是一般婦人,從京城到臨蘇,她經過坎坷無數,無數血淋淋的過往告訴她,一個女人隻有把那個家握在手裏,那個家才算得上是她的家,單靠男人的寵,是成不了氣候的。


    是以就是心酸舍不得,就是用逼的用推的,佩二娘也想女兒能好好做一個當家主母。、


    “苑娘做的很好。”


    “也是你寵她,但她畢竟是你的夫人,常氏一族的主母,你啊也別太慣著她。”佩二娘沒當真。


    “咳……”見夫人和女婿說起來沒有停的時候,蘇讖咳嗽了一聲打斷了他們的話,見他們停了,朝他望來,蘇讖滿意撫須,朝常伯樊道:“你可記得我家苑娘認了蘇山上的藥王爺當幹祖父的事?”


    記得。


    當年就為讓女兒認一個野廟裏的藥王像為幹爺爺的事,當年臨蘇城裏沒少對嶽父的風言風語。


    但嶽父乃金科狀元,臨蘇這個小


    城很少有他這般出類拔萃的書生,他做出此等卓爾不群的事來,倒讓本地的書生對他推崇不已,認為這才是大學之士的風采。


    蘇府在臨蘇,有如鶴立雞群,獨樹一幟。常伯樊能戰過頗多因對蘇狀元景仰改而對其女心懷仰慕的諸多學子,也動用過心思手段,對此,他嶽父心知肚明,卻並沒有覺他行事偏激,而是默認了他的用心。


    嶽父的特立獨行,常伯樊在求娶苑娘的這幾年再深知不過,聞言笑道:“小婿記得。”


    “現在都四月中旬了,該給藥王爺上香了,往年都是這個時候去,你家裏的事忙完了罷?”


    “忙完了,不知是哪天去?是明日還是後日?小婿這邊皆聽您倆老的安排。”


    “要不後日?”蘇讖試問,知曉像女婿這樣握著一家甚至一族生計的人,不提前做好安排,臨時是出不了門的。


    “後日不行,推遲兩三天也可。”蘇讖又道。


    “就後日罷。”常伯樊笑道。


    “那就這麽定了。”看他沒什麽為難之色,蘇讖拍板。


    因常伯樊說要回去和女兒一道用晚膳,蘇讖夫婦沒有留他用膳,蘇讖親自送他出門,常伯樊連連推拒不成,便領了這份情。


    送出門口,翁婿作別,常伯樊接過南和牽過來的馬,握緊韁繩走了幾步,欲要上馬之即,臨時回了下頭,居然看到嶽父還在。


    蘇讖見他回頭,揚起手背朝他揮了揮,讓他走。


    常伯樊朝他拱手,翻身上馬,馬兒跑了一小段,後麵緊跟的南和在他側後一方道:“爺,蘇翁大人還在呢。”


    常伯樊側首,看到了嶽父背手而立,遙望他這方,看到他回頭,似乎還笑了。


    模模糊糊的一眼,常伯樊回過了頭,握住韁繩,大聲喊了一句:“駕。”


    他能明了苑娘對她父親的依戀。


    那是一個寬和的長者,即便是對他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嘴裏說的再不好聽,愛護他之心卻是從未少過。


    *


    常伯樊但凡晚上沒有要緊的事,就不會在外逗留,每日準時戌時前半柱香回府,洗手換衣,等候晚膳。


    蘇苑娘每日晚膳戌時開,這是她在家裏用膳的時辰,嫁到常府,因未有公婆需要侍候,府裏也沒有其餘長者照顧,府中皆由她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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