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常順如嫡祖母侄兒先前調戲他母親不成,又被他祖母和伯母所知。祖母嫌棄他母親不守婦道,但他父親不認為此事乃他妻子之錯,是表兄行為不端,沒有


    順從其嫡母的意思責怪懲罰其妻,因此更是惹怒了嫡母大人。


    而常順如的大伯母為討好其祖母,與其祖母一同施計陷害他父親與小妾通奸,此事一能除掉正好得常守成寵的小妾,二能叫不聽話忤逆的庶子一個好看,所謂一箭雙雕,而等其父死後,那表兄賊心不死,以為常猛其人都去了,他從此能降服沒有男人撐腰的表弟媳婦,結果常猛之妻剛烈非常,當場撞牆自盡,而經常家人的嘴傳出來,卻是成了她羞愧自盡。


    常順如怒,帶著人證上了公堂,此事才被廣為人知。


    蘇苑娘因要處理常守成,因此就此推波助瀾,幫了常順如一把,在那人證反水之前,把他買了回來,讓證人證言未變。


    此事攪了常家一個天翻地覆,隻是後來她沒有好結果,常順如也沒有,他祖母和伯母還有那位表舅皆得到了懲罰,他也因不尊祖母被人孤立,沒出一個月,他就被厭惡他丟了常家人臉麵的幾個年輕族子連手綁了起來,喂老鼠藥丟了性命。


    此事震驚了廣山、臨蘇兩地的百姓,常家因醜事更是名聲大震。


    那時候常伯樊遠在京都,等他回來,他沒有幫著失去孩子的蘇苑娘收拾常守成一家,而是為竭力挽回常家的名聲廣施糧布做好事,甚至幫常守成一家捐出大半身家挽回顏麵。


    再後來,蘇苑娘就搬出了飛琰居,再也不聽他那些有家族才有常府才有以後的大道理。


    哪怕已經一世,蘇苑娘還是覺得,一個需要犧牲妻子和孩子才能維持的家族和以後,常伯樊要,她不要。


    她不要被犧牲。


    她收回看人的眼,對上了朝她訕訕笑著的三叔。


    前世沒有這出事,她沒有見過活著的常猛。


    “客氣了客氣了,呃,侄媳婦……”常猛試探地叫了她一聲,生怕她不快,不喜歡被他這樣稱呼。


    “您說。”


    也是客氣,這當家侄媳婦沒有父親母親他們所說的那樣不近人情啊,常猛那不安的心頓時便安心了不少,笑容略輕鬆了一些,道:“沒打招呼就過來叨擾,你別介意啊。”


    “不介意,”蘇苑娘想了一下,與他道:“但你等會兒別說求情的事,此事我所有介意。”


    她已成了一個不會去原諒傷害她的人的人。


    說罷,朝他歉意一點頭,她掉頭與身邊淡笑不語的男人道:“三叔是個客氣人,你跟他說話罷。”


    她就不說了,省得讓他們為難。


    她的話,讓常伯樊啞然失笑,他搖著頭,扶她往前方的太師椅走去,不忘招呼常三叔:“三叔,過來坐。”


    這廂,從他們進來就站了起來的常順如見他們過來,端起笑,朝倆人拱手:“順如見過兄長,嫂子。”


    他這皮笑肉不笑,不帶絲毫真意,常伯樊朝他點了一下頭,又看了看那位守成公家的三叔,不由搖了下頭。


    這不討喜的兩位,真真是被摧出來讓人出氣,替家裏擋火消災的。


    第29章


    “老爺,夫人,猛爺,如公子……”這廂,由柯管家帶著,下人奉上了茶。


    蘇苑娘坐在常伯樊身側,垂眼不語,柯管家見著是放心了,鬆了口氣。


    勝在夫人聽老爺的話,有他在,想來她出不了差池。


    “三叔,喝茶,小弟……”常伯樊端茶,朝兩位示意。


    “喝喝喝。”常猛忙不迭端起茶,卻入口太急,被熱茶燙得連連咳嗽了起來。


    常順如陰晦地看了他父親一眼,朝常伯樊看去,張口有意別開話題,“不知兄長這手下可有活計讓我去搭把手?”


    他這一說,常猛一個錯愣停頓,緊接著咳得上氣不接下氣,鼻涕口水橫飛。


    他兒,好大的膽。


    就是被族老叮囑要給猛三爺圓個場子的柯管家也是一愣。


    這小如公子也太……敢提了。


    這本家的爺都搶不到手的事,他能弄得?


    “這……”常伯樊正尋思著委婉推拒,他的衣袖卻被人輕輕扯動了兩下。


    他掉頭,對上了苑娘明亮清澈的雙眼。


    “怎麽?”他低頭,低聲詢問。


    “我鋪子裏有活計,掌櫃的在招人。”蘇苑娘道。


    “欸?”


    “爹娘給的鋪子,缺人。”


    “夫人……”柯管家插話,笑道:“您的鋪子缺人,家裏有的是人,由著您挑,哪天您找胡掌櫃的溫掌櫃的他們過來,我讓家裏人排著隊讓您和掌櫃們的挑。”


    蘇苑娘靜靜看他說話,等他說完了,她別過頭,朝常伯樊道:“我在跟你說話。”


    不是跟管家。


    常伯樊看了插話的柯管家一眼。


    柯管家被他看得背後一涼,連忙彎下腰請罪:“是老奴越愈,夫人跟您說話,老奴不該插嘴。”


    柯管家是老人,為他母親做過事,常伯樊一成為家主後,可說沒在府裏呆幾天,就帶人出去盤路去了,是以府中的一些要務,安排的是老人接手,而老人有個通病,就是愛倚老賣老。


    “夫人與誰說話,你都不應插嘴,是罷,柯管家?”常伯樊溫和地看著他,態度堪稱隨和,但裏麵藏著絲絲說不明道不清的不容人反駁的威儀。


    “是,老奴知罪。”柯管家深深低下頭顱。


    “好了。”常伯樊拍拍她的腿,與她笑道。


    人他已訓過了。


    蘇苑娘的不悅被安撫了下來,她頷首,又朝他直直看去。


    那先前的事?


    蘇苑娘十歲後,蘇府就替她立起了男女之防,以前蘇讖夫婦喜歡叫外府的公子娘子入府做客,是想讓女兒多幾個玩伴,性情活潑些,但在她小時這方法還行得通,她大了就要有界限了,是以蘇府在她十歲後就不再找外麵的小公子小娘子進府陪她玩耍了,從此常伯樊去蘇府能見到她的次數就少了,去求見十次,頂多能見到一兩次,多的都是他偷偷摸摸翻牆去見的,也由此,常伯樊才得已算是陪過她的少女時候。


    他陪蘇苑娘靜靜看過天,看過池塘中的魚,偶爾他們也會說話,他問的她有時會答,有時她也會主動跟他說幾句。


    這麽些年,常伯樊了解她的心靈,甚過於了解她外表的樣子。


    他知曉蘇苑娘的意思,但又不甚明白為何是常順如,他認為常順如不是她會接近的那種人。


    但苑娘是個有同情心的人,可能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常順如這個堂弟在她麵前顯露過淒慘。


    苑娘喜悲不顯,但她對於別人的喜悲很是敏感,會對此類的人顯示出她的善意來,就如她曾許多次對他的無聲安撫和幫忙一樣。


    常伯樊心思著,嘴裏猜測著:“苑娘是想幫他嗎?”


    是的,蘇苑娘點頭。


    前世常順如也幫過她,而等她知道他回去不久就被族人害死後,已經太晚了。


    今世一切尚還來得及。


    “那我給他尋個他能做的事,你看可好?”至於到她的鋪子裏此事,就算了,常伯樊不打算她麵前再出現一個常伯樊。


    以前她在蘇府,是蘇府的女兒,常伯樊心有餘而力不足,不能禁止她去哪、見的是何人,但現在她嫁給了他,就在他的身邊,常伯樊不希望有第二個人成為能接近她的人。


    好嗎?蘇苑娘朝常順如看去。


    爹娘給的鋪子不小,但也不大,比在常伯樊手下做事是要差勁許多。


    但在她鋪子裏做事,是可以過太平日子的,不過……


    這廂常順如見她看來,不知為何,不敢直視她,扭頭朝常伯樊道:“順如但憑兄嫂安排。”


    他當這兩人在說笑,沒認真,隻當他人是客套,他便也寒暄一二就是。


    “這這這……”常猛順過了氣,開口連字疊聲,已然惶恐。


    不過,在她那裏做事,他在他的家裏是立不起來的,隻有在常家做著常家的事,才有可能把常家的人踩在腳底下,蘇苑娘一下想清楚了,朝常伯樊點頭:“聽你的。”


    “那好,我想想。”一見她不是非要安排他那個堂弟,可見對他隻是起了些些憐憫的慈悲,常伯樊心下不由鬆快,也仔細考慮了起來。


    苑娘第一次“求”他做事,他必不讓她失望就是。


    手底下的事,常伯樊件件明了,也用不著多想,他看了臉上已經冒出了汗的常三叔一眼,又掉頭與堂弟和緩道:“是想找在臨蘇城裏的差事,還是願意去遠一點的?例如汾州城?”


    他這話一次,常三爺,常順如,還有柯管家,皆都一臉不敢置信的目瞪口呆。


    不說他們,就是站在客堂裏的仆人,即便是長隨南和,看著常順如也是一臉“走的什麽狗屎運”的震驚……


    他們爺最不喜走後門的,常家用的自家人都是他親自認定過才啟用的。


    此時客堂內,隻有夫妻二人麵色正常,神情自若,其他的一個個呆若木雞,半晌誰都沒有說出話來。


    良久,在常伯樊的含笑注視下,居然是常三爺率先開了口,隻見他舔了舔幹巴巴的嘴唇,又幹巴巴地道:“伯……伯樊,你這話可是當……當真?”


    “當真。”常伯樊微笑頷首,毫無戲謔之意。


    “那……”


    “三叔跟如弟可是要商量一下?”常伯樊善解人意地道,說著,他也有些心不在焉,往身邊的妻子看去。


    蘇苑娘正每個人都在看,此時正看到皺眉的柯管家臉上,察覺到他


    在看她,便回過頭,朝他看。


    他看著她笑了起來。


    蘇苑娘看了一圈震驚的眾人,從誰的臉上都沒有看到坦然自若和微笑,但在他的臉上看到了。


    他總是在朝她笑。


    這廂,他的手朝她握了過來,蘇苑娘僅猶豫了一下,就由他握住了,藏於他袖下,聽他掉頭明顯好心情地與人道:“不如我與三叔和如弟說明兩地的情況,你們父子倆再行商量?”


    聞言,常猛簡直喜極而泣,回著的話音中帶著顫抖:“可真是真?如若是真,不管是什麽事都行啊,伯樊,三叔在這裏謝你了。”


    說著他已站了起來,要朝常伯樊行禮,好在南和機靈,一看到三老爺的苗頭就竄了出來,連忙扶住了人:“使不得使不得,三老爺,您是我們老爺長輩,這世上哪有長輩朝晚輩行禮的道理,您快快請坐。”


    南和就是機靈,才握到佳人手的常伯樊朝長隨含笑一記頷首,方才朝父子倆看去,口氣更是和煦,“那三叔和如弟且聽我一說,我現手下正缺兩個人急於補上空缺,一個是臨蘇城裏看守絲綢鋪子的二掌櫃,另一個是汾州城裏雜貨鋪的二管事,這兩個,都是幫著大掌櫃大管事收貨清貨收帳的,你們的意思是……”


    “這這這,如何使得?”居然是管事!


    “雜貨鋪的。兄長,我想要汾州城那份活。”父親的誠惶誠恐之下,常順如給自己要了他想要的那份活,說話之際,他站了起來,朝兄嫂倆人拱手一禮,再立起身來,他一臉堅硬:“我聽兄長說是急於補上空缺,不知我哪天前行才會不耽誤您的事?如若是今天也可,我回客舍收拾收拾就馬上往汾州城趕去。”


    “嗬。”常順如的急不可待讓常伯樊笑了起來,他還真沒想到,他這堂弟有這當場自己給自己做決定的魄力。


    “那就今天罷,”這事要是讓他回去一商量,活汁估計不會輕易落到他手裏,這如堂弟既然有這覺悟和魄力,常伯樊也樂意成全他一回,“你且等我一等,我回書房給你寫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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