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馬尾昨晚沒睡,就這樣拿著刀守在門口。然後殺手大搖大擺地進了屋,直接把握刀的右手臂整個扯斷。」死魚眼順著血液濺落的方向指向沙發,之前沒有人注意到沙發下麵隱約露出半隻握刀的手。由於扯斷神經的條件反射,廚刀仍然被緊握在脫離身體的手臂中直到僵硬,印證了死魚眼的推測。


    說著,他好似完全不為滿屋飛濺的血液所動,蹲在地上繼續觀察:「然後雙馬尾負痛逃向臥室,被跟著進來的殺手順手撕掉另一條胳膊,扔到了這裏。她力盡倒在床上,殺手把腳踏在她下體扯掉了雙腿……」


    看著雙馬尾人柱般慘不忍睹的屍體,曲芸試著回味昨天心中的一絲動容。結果令人失望,此刻竟是一釐一毫也找不回來了。像自己這樣的東西也會懂得心痛?果然還是想多了吧……


    她忍不住嗤笑自嘲,卻沒有發出聲音。隻是用手指卷著頭髮,轉頭平靜地問道:「然後割掉頭殺了她?」


    死魚眼觀察了一會兒孤零零的囫圇軀體上頸部的斷口,搖了搖頭道:「頭是在死後割掉的。殺手站在這裏,一直看著雙馬尾死了,才動手割頭。」


    「哈呦!你這混蛋殺手,終於給俺逮著了!要不得你夜裏自個兒幹的,咋個會……」指著死魚眼犯二的馬仔被身後的紋身男拉住,沒能再罵出更多。紋身男一手按著馬仔的肩膀問死魚眼:「第一眼看到就覺得那眼神熟悉,條子吧?」


    「在下不才,在那邊是廷尉府下做刑偵工作的,」死魚眼略表謙遜,卻麵對紋身男隱隱帶著一絲挑釁:「用你們的話講,官差,捕快,警察,條子,說的就是在下這種人了。」


    換來的隻是紋身男一聲冷哼,想必是道不同不相與謀的意思。


    「光是這些,已經說明很多問題了。殺手要麽是門外那貨,或者我們中其它隱藏力量的超人做的。要麽就是殺手晚上得到了能徒手撕人的力量。這人殘虐嗜血享受殺戮,而且行兇時非常冷靜絲毫沒有焦躁。屬於不怕死或者絕對自信自己會贏的類型。」曲芸總結道。說著,卻發現大家都在怪異地看著自己。


    好吧,在普通人眼中,死魚眼一個官差臨危不亂也就罷了。自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大學生而已……加上看屍體時那平靜的眼神,也無怪他們把自己口中分析的「非常冷靜享受殺戮」的角色往自己頭上套了。


    這樣不好,甚至很致命。


    盡管心裏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盡管眨眼間就可以扮演千種角色,曲芸此時卻唯獨就是沒法讓自己露出一絲驚慌。那種扮演,不是她玩遊戲的路數。女孩子要優雅,驚慌失措太醜陋了,嗯。她這樣自我安慰,接著便又問了句讓人噴飯的話:「還有一點我有些在意,雙馬尾的頭呢?」


    ……


    「不用想那麽多了,門外肌肉男的嫌疑很大。犯人行使過度暴力,除了掩飾自己內心不安外往往是為了警示他人。根據目前的線索推斷,身為殺手的肌肉男在警告我們不要去投他的票,試圖在我們心中種下恐懼的可能性極高。」


    隨著死魚眼的話,風塵女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上。一臉的極度恐慌仿佛現在才發現自己置身於兇案現場一樣。其它人看著討論不出更多所以然,也不願呆在這血腥的現場,三三兩兩的離去了。


    現在看來,嫌疑最大的應該還是肌肉男吧。普通人就算得到了徒手撕人體的力量,能做到那樣享受虐殺的感覺嗎?


    隻是這麽想的話,貌似又觸犯了一個盲點。那就是被選入拉馬克遊戲的人真的是普通人嗎?


    不論體力,單就心理層麵上,曲芸認為自己絕對不算普通人。其他人,也許也是各種意義上和自己一樣的異類?那麽自己能在得到力量後馬上去享受虐殺嗎?應該不能。雖然並不排斥這麽做,但自己行事一向必有目的。


    原因不重要,過程取決於固有但是連自己也捉摸不透的內心喜好,而結果才是真正重要的。說不正常的話,自己就是這樣一半依賴邏輯思考一半隨心所欲,且目的性不為他人可以理解預知的變態吧。


    那麽出於邏輯判斷,自己現在需要做什麽嗎?答案是否定的。自己現在不能算沒有嫌疑但也絕不是最突出顯眼的,而大家又有著明確的標靶。剩餘的幾分鍾內安全找出真正殺手的方法……不存在。所以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抓緊機會去觀察了。


    曲芸把頭髮反反覆覆卷在手指上思考著,也在同時觀察著大家。公文包一個人抱頭蹲著,馬仔正按紋身男的指令把大廳裏的屍體抬回主持人自己的房間。紋身男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全沒了昨天初見時的流氣,反倒像個出色的領導者。


    另一邊風塵女和王局長竊竊私議,兩人都是一臉魂不附體的鬼樣,頗像愛德華·蒙克那幅名為吶喊的名畫。搞笑的是嘴張得老大聲音卻極低,仿佛嗓子眼深處擠出來的一樣,即使以曲芸變態的耳力也聽不清一詞半句。死魚眼,肌肉男和好學生湊在一起嘀咕著什麽。此時肌肉男的臉上沒有半點兇相,反而一副智者的沉思與謙遜。


    mi mi mi do, re re re ti……


    九點整的鈴聲是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投票開始了。


    寂靜無聲的三分鍾,哪怕是那些剛才還在交頭接耳的小組成員現在也微妙地彼此挪開了些距離。有人像曲芸一樣暗暗隱藏著自己左顧右盼的眼神,有人一臉緊張地按住自己的拉馬克徽章。就連肌肉男也沒有再四處挑釁,而是安靜的閉目養神。


    全息投影計時器的數字定在09:03,曲芸的嗓音又怡然憑空響起:「所有玩家有效完成投票,投票結果為:叄號,五票。壹號,四票。確認叄號處決執行。」


    什麽鬼!


    在場所有人都露出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身為當事人的曲芸都忍不住一瞬間不受控製地雙眼微微張大。著了道了啊,不知不覺差點被算計死了啊,拉馬克遊戲,果然沒有那麽簡單啊……


    直到此刻,她才慢慢收起玩樂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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