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鄭書記見孟薑走了,這才對洪主席小聲道:“這個孟涵之進來一直緊跟著王廠長的步伐,有搞小圈子的嫌疑,必須防患於未然,不然會破壞到咱們整個廠子的政治風氣。”


    洪主席點頭:“這個老王近來可是太囂張了,連續在幾個車間主任的任命人選上插手,一心隻想推他自己人,完全不考慮這個人的專業背景和能力,甚至連作風這一關都把不住,確實太過危險了。”


    鄭書記歎氣:“為了這個廠子,我是操碎了心,但總有人想拖後腿,我真是心累。”


    洪主席也跟著歎氣:“是呀,一個個不懂還瞎指揮,讓下麵人無所適從。其實能力都還好說,哪怕平凡一些,慢慢培養就是了,但像孟涵之這種小人,爬到中層、高層,日後私生活被人翻出來,絕對是咱們廠子的恥辱。”


    兩人不管具體怎麽想的,至少達成一致,這個孟涵之必須受到教訓,以此打擊他背後的王廠長。


    洪主席可是盯著廠長的位子很久了,她也不是隻為了更多實權,而是她真心喜歡業務工作。


    常委十幾個人開會,雖然未必同心,但因為孟薑帶來的證據太過充分,哪怕是和孟涵之關係不錯的王廠長也無能為力。


    不過王廠長還是想替下屬辯解一下:“這些都是曆史洪流中難免犯下的錯誤,咱們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總要給孟工一些活路。我建議,警告處分也就是了,處分時限為一年,各位如何看?”


    洪主席笑眯眯看著王廠長:“要不是知道您和您家大姐的關係,我都要懷疑您是不是和孟涵之有過一樣的人生了。我們女人才懂女人有多苦,我一想到陳芳同誌這十幾年過的日子,我就替她覺得不值。”


    “不過未免你們說我女人偏心女人,我就不發言如何處置孟涵之了。但是我提議,咱們不能對孟涵之原配放任不管,不如讓孟涵之補上這十五年的撫養費?然後把孟涵之廠裏分的這套房子送給陳芳母女二人,把孟薑戶口落在這個房子裏,如何?”


    洪主席心道,王廠長既然提出不在工作上過於處分孟涵之,那她也不好反駁,直接在生活上狠狠折磨孟涵之一把就好。


    而且這套廠子分的樓房一旦真歸了陳芳母女,那麽整個家屬院就都會知道來龍去脈,也就相當於把孟涵之永遠釘在恥辱柱上了。


    鄭書記也是聰明人,自然知道王廠子和洪主席兩人都在想什麽,當時就拍板:“既然廠長和主席兩人都提出建議,我也不好反對,咱們就民主集中製一把,就這麽定了。”


    “王廠長,對孟涵之處分的事情你具體操作。洪主席,關於孟薑和她母親的住所和戶口,由你們婦工委來操作合情合理。”


    鄭書記看看其他委員:“大家還有什麽意見盡管提,合理的意見,我們還是會采納的。”


    其他委員恨不能閉目養神,神仙打架他們可不參與,又不是傻子。


    而且孟涵之和他們沒有任何利益關係,他們更是懶得為了他出頭。並且孟工做出來的事情,確實夠惡心人的,哪怕他們是男人,也覺得過分了。


    孟薑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不過就是往廠子裏走了一趟,竟然不僅能轉戶口,還得了一筆錢和一套房子!


    簡直可喜可賀。


    以後她帶著陳芳住在京城,日子怎麽也不會難過。


    “謝謝各位叔叔阿姨的支持,我和我母親一定會好好生活,將來我一定好好學習,好好工作,報效祖國。”


    洪主席摸摸孟薑的小腦袋,感歎道:“多好的孩子。聽說這孩子來京城第一件事情,就是給媽媽買了藥寄回去,自己一直餓著肚子呢。這麽孝順懂事的女兒,孟涵之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王廠長冷哼道:“洪主席還真是適合做慈善呢。”


    見到這位廠長,孟薑肚子裏冒出一股火,這個男人毫無底線,連原主那個兒媳婦都敢強/奸,簡直就是人間渣滓!


    “洪阿姨,這位是哪位叔叔?聽語氣一定是我爸爸的好朋友吧?感覺他好同情我爸爸,他在鄉下也有過老婆孩子嗎?”


    洪主席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有些誇張那種,其他人也很想笑,卻礙於麵子硬憋著。


    王廠長瞪了孟薑一樣,氣哼哼地走了。


    孟薑則嚇得揪住洪主席的衣袖,一臉委屈道:“洪阿姨,我是不是說錯什麽話了?可是我們同學間就是這樣,隻有好朋友才會維護好朋友呀。”


    鄭書記笑道:“真是個單純可愛的好孩子,今兒天黑了,先回宿舍休息,明天跟著你洪阿姨去收房,辦戶口。”


    孟薑狠狠鞠了一躬:“謝謝書記,書記真是大好人。”


    鄭書記這麽多年還真沒被人這麽直白誇過是好人,背著手帶著笑踱著四方步回辦公室。


    給王廠長使了一個絆子,他可太開心了。


    孟薑看著這幾人之間的微妙關係,眼睛微眯了一下,神仙們打架,她這個小鬼得利用好餓了才行。


    第198章 九零年代找爸爸3


    孟薑看著幹淨整潔的單身宿舍, 心裏滿意得很。她也是沒想到,穿來第一天就有這麽多收獲。


    她躲在空間裏好好用靈泉水洗滌身體,又換上一身舒適的睡衣, 然後美美的睡了一覺。


    第二天一大早孟薑便起床了, 穿著一件紅色格子上衣, 一條黑色褲子, 紮著高高的馬尾辮, 精神抖擻地出門了。


    她坐在宿舍樓門口的凳子上, 靜悄悄等著工會張琳幹事的到來。


    每一個路過的人都朝孟薑看幾眼, 孟薑便會甜甜的笑一下, 笑得人覺得心情都跟著好了。


    大家竊竊私語,紛紛議論這是哪個工友?看著年紀好小,但特別好看之類的。


    看人群聚集的差不多了,張琳才按照提前約定的套路從樓上走下來。


    張琳看到孟薑乖巧得坐在那裏任由工人們圍觀, 她大聲叫道:“孟薑,我在這裏, 咱們吃早飯去。”


    張琳又推開人群, 笑道:“你們都無事可幹了?不趕緊去食堂吃飯, 圍在這裏幹什麽?”


    一個看上去就很大膽的姑娘問道:“張幹事, 這是你妹妹?”


    張琳笑道:“我要有這麽漂亮高挑的妹妹,那我爸媽得多偏心才生出她來?這是孟涵之工程師的鄉下女兒, 因為她媽媽生重病無力獨自撫養女兒,所以才讓女兒來跟孟工尋求幫助呢。”


    一個和孟涵之同一個車間幹過的小夥子驚呼道:“孟工在鄉下還有妻子?完全看不出來呀?好像他很愛現在這個妻子,所有工資全部上交, 那怎麽養鄉下的妻子和女兒?”


    孟薑心道,終於有神助攻了!


    孟薑無奈搖頭道:“恢複高考第一年,我爸爸就走了, 從此杳無音訊,是我媽媽一個人把我帶大的。好在我姥爺曾經是大隊長,後來更是抗洪救災的烈士,組織和村裏人都很關心我們,所以我特別感謝國家幫著養育了我。”


    “隻是我媽媽這些年又要下地幹活,又要供應我讀書,身子徹底累垮了,今年得了癆病,又沒錢治療,眼看就不行了,這才讓我來求助爸爸。”


    “我媽媽一輩子獨立自強,可也逃不過命運折磨……”


    說著說著,孟薑嗚咽起來,雖然努力在忍,但眼淚還是滴答滴答滴到了水泥地上,好像滴在人心裏一般。


    見到剛剛還又美又甜的女孩子突然哭泣起來,眾人一片唏噓:這孩子不容易,這孩子的媽媽更不容易呀。


    人人心裏都想,孟涵之實在過分了。


    那個特殊年代,很多人拋妻棄子,但這些年輕人真正見過的並沒有幾個,或者幹脆就沒見過,誰能想到什麽這個嚴肅正經的孟工就是這麽個人!


    簡直知人知麵不知心。


    “張琳,這事咱們廠裏要管的,這個孩子和她媽媽太不容易了。”大家紛紛請求。


    就在這時候,洪主席走了過來,長臂一揮,高聲道:“這事我們工會和婦工會一定會管。特別是像孟涵之這種,當初和原配正兒八經登記,後來為了逃避責任,連婚都沒離,卻又和別人登記生子,不僅違背道德,更觸犯了法律,我們必須要管。”


    洪主席摟過孟薑,看著她現在幹幹淨淨又討喜的模樣,心中十分滿意。“大家看看這個孩子,雖然是被母親一個人帶大,卻長得這麽好,人還這麽孝順,這說明她母親一定是一個值得敬佩的女人,我們有理由不幫嗎?”


    眾人搖頭:“沒有理由,必須要幫。”


    洪主席看著眾人的反應心裏樂開了花:“好了,大家放心吧,後續如何我們一定會告訴大家,現在大家先去吃飯。”


    眾人見主席都站出來了,自然也就放心多了,於是陸陸續續吃飯上工去了。


    孟薑小聲道;“謝謝您,洪阿姨。”


    洪主席笑笑:“好孩子,咱們今天也去吃飯,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


    吃飯時,孟薑和洪主席坐在一起,而不遠處就是孟工。


    孟涵之總感覺大家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他心想難道自己想要競選中層幹部的想法被人透露出去了?


    所以這幫人是在鼓勵他?


    可看眼神實在不像!


    尤其大家總是看看他,再看看洪主席那邊,孟涵之也忍不住看向那邊。他覺得有一個小姑娘有些麵善,但實在想不出在哪裏見過,便不再多想埋頭吃飯。


    眾人看到他看向孟薑的眼神,見他迷茫了一下卻立刻無動於衷,不免帶入自己,有些生氣了。


    若是自己遇到這種壞爸爸,那可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有人就過來故意調侃孟涵之:“孟工,聽說您家裏兒女都很有出息,好像還參加什麽比賽來著?”


    孟涵之笑道:“沒有沒有,都是普通孩子。隻不過我女兒前陣子參加京市鋼琴比賽,得了一個二等獎而已。我兒子年紀還小,不過小提琴拉得也有模有樣了。”


    那人特別誇張道:“天哪,學鋼琴和小提琴都特別費錢吧!我親戚家閨女學鋼琴,感覺都夠普通人家一年花費了。”


    孟涵之心裏不免得意,臉上卻還是謙虛到:“我們就這兩個孩子,家裏錢自然全用在孩子們身上,也是希望他們有特長,將來總沒有壞處。”


    這時洪主席突然開口:“你們家一兒一女可真好。不過你就沒有其他孩子?必如在鄉下有沒有生過孩子?”


    孟涵之心裏咯噔一下子,麵色有一瞬間白,卻很快笑道:“主席說笑了,當年我還年紀小,自己都沒開竅,怎麽能結婚生子呢?”


    洪主席不依不撓:“可當時很多知青結婚生子呀,這有什麽不可能的?”


    孟涵之深深看了洪主席一眼才回答:“可我不是那些人,我那時候心中有理想,一心想回到京市,所以怎麽可能有紮根當地的想法。倒是洪主席,難道您家中有這個情況?”


    洪主席笑道:“那倒是,我是親眼見過一個人在當地結婚生子,一恢複高考就拋妻棄子,再也不聞不問的。我也是怕萬一孟工是那樣的人,豈不是人品有問題?人品有問題,怎麽能在咱們大型國企當工程師呢?豈不是給咱們工廠抹黑?”


    眾人紛紛點頭:“就是!”這個孟涵之,閨女都坐在不遠處,他還這麽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著謊,可見平時說過多少謊,做過多少壞事!


    孟薑聽著孟涵之說這些話,心裏早想一錘子打死他了,麵上卻還是委委屈屈坐在那裏,直到收到洪主席的眼神。


    孟薑突然從背包裏掏出結婚證和戶口本,走到孟涵之麵前:“孟工,既然你不認我媽媽,那我以後再也不叫你爸爸了。”


    孟薑舉起手中的結婚證給大家看:“這是孟涵之和我媽的結婚證,上麵都有照片,還有蓋章,這個造不了假。”


    孟薑又給大家展示戶口本:“這個是孟工當年落戶到我家的證明,雖然後麵蓋了一個已遷走的章,但確實是在我姥爺家戶口本上存在過。”


    孟薑含著淚水逼問孟涵之:“孟工,你曾經因為厭惡做農活,所以死皮賴臉追我媽這個大隊長的閨女,你現在不承認了嗎?”


    “別說是我媽硬逼你之類的。大家看看我這模樣,也能知道我媽模樣差不到哪裏去,沒必要非倒貼你這個渣男。”


    “而且我媽若是那種人,當年就不會讓大隊給你蓋章,放你參加高考。更不會明知道你在京市,卻還是一個人硬熬著帶大我。”


    孟薑哭成一個淚人,問大家道:“我不知道各位哥哥姐姐有沒有是寡母帶大的,若有這種情況,才會知道我媽和我這些年過得有多辛苦。”


    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生站了起來:“我爸也死在那一年抗洪中,從此我媽一個人帶我和弟弟,哪怕有三個舅舅幫襯著,日子也特別苦。可咱們都熬過來了,咱們的媽媽都是女強人!”


    其他人跟著紛紛點頭,而孟涵之此時早已大汗淋漓,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孟涵之從來沒想到,自己會有這麽一天,大庭廣眾之下被人剝開了人皮,然後被曬成了肉幹的感覺。


    孟涵之現在隻想昏死過去,可偏偏眾目睽睽之下,他卻暈不下去。


    正這時,王廠長帶人走了過來,衝著洪主席和孟薑責問:“昨天明明已經說好了對孟工的處罰方式,你們為何又要發動工人?”


    洪主席反問:“什麽叫發動工人?王廠長這個帽子可扣得太大了。我一大早可一直低頭吃飯,什麽話都沒想說。可剛剛孟涵之誇誇其談他一對兒女有多優秀,我實在不能忍受。


    “我也是女人,我也是媽媽,真的見不得這種不負責任還自以為是的父親。你應該慶幸我是工會主席,所以我隻能忍著講道理。但凡我沒有官職在身,照我這脾氣,我今天能打死這個男人。”


    旁邊許多人跟著點頭,捏一捏拳頭,說實話,他們也是努力在忍,也很想一拳打到這個男人鼻子上!


    王廠長瞪了孟涵之一眼。昨天他派人去給孟涵之送信,可這個人昨天早早就出門了,說是陪孩子練琴,根本沒找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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