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聲嗚嗚然,絲絲縷縷響在耳側,如泣如訴,若虛若幻。


    謝臨溪猛然頓住,他定定的望著樹下吹簫的人。


    紫衣被風吹舞,潑墨的髮絲隨風而動,白玉般的手指輕扣著舊蕭。


    明明不是同一首曲子,謝臨溪的眼睛卻有些起熱。


    這蕭聲讓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有生以來,第二個人為他吹簫。


    許久,蕭聲停,吹簫的人朝他一眼望來,眉眼盡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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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吹簫之人是齊靖淵,蕭是從謝臨溪手裏要去的那隻舊蕭。


    齊靖淵當上攝政王後,很少穿顏色這麽鮮亮紮眼的衣衫,平日裏主要以玄衣為主,暮沉沉的,讓人下意識的忽略掉他的年齡。


    今日他一身紫衣站在這裏,身量修長,寬肩窄腰,眉清目淡,容貌昳麗,人精緻好看到了極點。


    謝臨溪的心跳了跳,他走上前暗啞著聲音喊了聲王爺。許是因為想起了往事想起了母親,語氣裏還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纏眷之意。


    齊靖淵輕輕嗯了聲,拿蕭在手中敲了敲,目光在他提著的藥上停頓了下道:「身體不舒服?」


    看著不像,眼前之人麵色紅潤有光澤,眼神清明,姿態雅靜,說話不急不喘的。


    不過齊靖淵知道有些事不能光看表麵,他知道謝臨溪一向能忍。


    當初天獄司剛成立,各種兵荒馬亂,謝臨溪第一次殺人手碰鮮血,沒胃口吃東西,人還起了熱。他卻跟個沒事的人一樣,各種忙碌著。


    後來還是齊靖淵無意中發現他體溫很高,強硬的召來禦醫給他診治才把人摁在床上。


    從那之後,齊靖淵對謝臨溪很小心,因為他知道這人根本不會照顧自己。


    看著齊靖淵目光悠悠帶著審視和懷疑,思緒明顯飄到了久遠以前,謝臨溪忙道:「沒有,這是給張伯的。」


    齊靖淵這才點了點頭。


    謝臨溪四下看了看,神色肅穆道:「王爺出宮沒有帶侍衛嗎?王爺一直讓微臣在宮外注意安全,自己卻這般放鬆警惕。」


    齊靖淵輕笑出聲,道:「帶了些,知道你不喜歡人多,就沒讓他們出現在眼前。」說到這裏,他聲音略揚:「無雙是在擔心我嗎?」


    「微臣自然擔心王爺安危。」謝臨溪回道。


    「那你不怕今天站在這院子裏的是別人?」齊靖淵又道。


    剛才他雖然在吹簫,但謝臨溪的神色他看的清楚,這人從遠處走來,步伐微急,臉上神色卻是輕鬆的,仿佛知道院中的人是誰,心有期待那般。


    齊靖淵心裏有些想法,但還是這麽問了句。


    謝臨溪想也沒想的說道:「微臣這院子雖然沒什麽人守著,可除了王爺,怕是沒有其他人能輕易入內。」


    齊靖淵隨著他的話嘴角一直往上翹起,等謝臨溪說完,他又哼唧道:「是嗎,我聽著就不信,寒章不是時常前來嗎。難道他也入不了這院內?」


    「世子來也不過在前廳稍坐片刻,是不來這後院的。」說道這裏,謝臨溪低垂下眼眸輕聲說:「這院子裏的人不敢擋的隻有王爺。」


    笑容在齊靖淵臉上徹底鋪開,他幹咳一聲道:「我那王府也隻有無雙可以隨意出入。」


    謝臨溪本能的想說一句他無德無能不敢和王爺相比,可在看到齊靖淵臉上的笑時,那些話到了嘴邊又被他咽了回換成另一句:「天冷王爺到屋內坐。」


    齊靖淵搖頭拒絕道:「屋裏悶的緊,在外麵吹吹風,清醒清醒頭腦也好。」


    謝臨溪看他執意如此,便招來人把藥拿去給張伯煎了,自己則去房內把那銀狐披風拿出來,道:「王爺既然不願意去屋裏,那就披著,免得受涼。」


    齊靖淵本想說自己不冷,但看到那銀狐披風,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神色微暖,任由謝臨溪為他披在身上係好。


    在謝臨溪的手離開後,齊靖淵的眼睛動了動,最後他錯開眼道:「無雙覺得我剛才那蕭吹得如何?」


    謝臨溪十分給麵子道:「王爺的蕭聲自然是最好的。」


    「你呀,就是不愛說實話。」齊靖淵哼哼道:「我自認為自己琴棋書畫什麽都好,就是聲樂方麵不是很開竅。今日就是突然想到你送的這把蕭,想著吹給你聽,讓你提點意見,結果你倒好,淨撿好聽的說。」


    他話是這麽說,卻沒有一點責備的意思,臉上甚至還多了幾分得意洋洋的表情。


    謝臨溪看著他道:「王爺,微臣剛才說的都是真心話。」


    齊靖淵彎著眼角嗯了聲,許諾道:「你喜歡蕭,我這蕭聲在你耳中既然是最好的,那日後你想聽什麽你說,我吹給你聽。」


    謝臨溪忙道:「王爺,萬萬不可……」


    齊靖淵打斷他道:「有何不可?你喜歡聽,我樂意吹給你聽,難道你不願意?又或者說你剛才說的話都是假的,我吹得並不好。」


    「王爺。」眼看著他自言自語還委屈起來,謝臨溪嘆息般的道:「不是這樣的,王爺身為攝政王,掌管一國之事,日理萬機,哪能把心思放在聲樂之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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