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黑漆漆、陰森森,整一片都是烈士墳墓,雖說他們是英雄,但這大晚上也真夠滲人的,一個人跑過來,這嗜好也真讓人覺得奇怪。


    正常人,誰會這一生氣,就跑陵園來?


    李衛民也奇了,竟能追上來。


    顧瑾的感覺也太可怕了,一定要跑過來,還真找到了她。


    “真是神了!”除了這個字,他不知道要如何形容,推了推顧瑾,道,“好了,找到了。”


    顧瑾卻站著沒動。


    對麵的秦瑜和李衛民背對他們,他能感覺她在哭。


    不知道李衛民和她說了什麽,她哭得格外傷心,肩膀一抖一抖的。


    岑倫又推了一下顧瑾,道,“沒想到,李衛民這貨還挺君子的。”


    作為在風月場上的老手,他第一眼就看出,李衛民看秦瑜眼神不一樣。


    此刻,秦瑜哭得一顫一顫,哭得撕心裂肺,但凡他有一點點想法,看到女生哭成這樣,第一時間就會抱上去。


    天這麽冷,姑娘哭這麽慘。


    不抱都顯得,男人不像男人。


    可他沒有,愣就沒靠近她,隻站在一邊,靜靜的陪著他。


    這是一個極為克製、且有風度有底線的人。


    顧瑾依然沒動,腳如同灌鉛一樣,走不動,對麵的人哭成那般,他心痛,卻不敢靠近。


    他似乎看到好些片段,看到她以前也這樣哭過。


    除此之外,她還喜歡站在他麵前,靜靜看著,許久,嘴角才會扯了個笑,然後平靜離開,可那平靜的麵容裏卻都是哀涼。


    ……


    “嫂子,顧哥來了。”李衛民輕輕出聲。


    對麵馬路有人。


    他一轉身,就看到佇立在馬路對麵的顧瑾和岑倫。


    顧瑾靜靜的看著他,看著秦瑜。


    什麽都沒說,隻是站著。


    李衛民衝著顧瑾笑了笑,他的顧哥還是他鮮活的顧哥,玉樹臨風,氣質淩然,孤傲得讓人覺得不敢靠近,可此刻他生機活現,這便是最大的幸運。


    秦瑜緩緩轉身,看到顧瑾的時候,剛止住的淚水,再次噴薄而出。


    這個人啊。


    這個壞人!


    這個心間上的人!


    她一邊哭一步一步往馬路對麵走。


    他不可以離開。


    他都已經來了,他若不想靠近她,她可以走過去。


    上輩子,她可以。


    這輩子,也可以。


    就讓她這樣沒臉沒皮一直貼在他身邊。


    就讓她這樣沒臉沒皮的陪在他身邊。


    多少人,終其一生都求而不得。


    她何其幸運,終其兩生都被他深愛。


    是她的,都是她的。


    “顧瑾!”秦瑜突然停下來,撕心裂肺大喊著顧瑾。


    第499章 隻是,我病了


    漫天飛雪。


    寂靜無聲。


    唯有秦瑜喊的那聲“顧瑾”,如訴如泣,石破天驚,震人心弦。


    那斷腸的聲音讓顧瑾感覺錐心刺骨,被鉛定住的腳,迅速奔過去。


    “顧瑾!”秦瑜一把抱住他,緊緊的,用力的,拚盡所有生命的抱住他。


    顧瑾能感受她的心跳,她的緊張,她的惶恐和不安。


    一直被自己硬劈成兩半的心,在抱著她的時候,瞬間完滿。


    當她都在他懷中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之前的決定錯得有多離譜。


    她不想要的。


    他更不想要。


    走了一條街又一條街,跑在黑夜,迎著大雪,每一次跑空,每一次失落後,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她,他比自己想像中,更離不開她。


    心塞住,喉嚨好似被堵住,他緊緊抱著她,哽咽的道,“媳婦,對不起。隻是,我病了。”


    突如其來,竟是絕症。


    “我是醫生!顧瑾,我是醫生!”秦瑜大聲回答。


    你生病,我可以治。


    因為我是醫生。


    一位醫術一點都不差的醫生!


    這輩子,李之鳴在,岑倫在,她在,李衛民也在!


    他們都是醫生!


    風呼嘯。


    雪紛飛。


    秦瑜在他懷裏,再次哭成淚人。


    岑倫深深吐了一口氣,早這樣不就好了。


    李衛民隻是看著他們兩個,一雙眼睛看過世事滄桑,驚天動地之後,他看到某一瞬的圓滿。


    回來的路上,顧瑾一直牽著秦瑜手,緊緊的,用力的。


    走過一條又一條的街,迎著大雪,腳一步深一步淺,慢慢走著。


    雪花飄落,秦瑜一邊走,一邊伸手接雪花,冰冷的雪花,融化在手心,不在寒冷。


    他們頭上,身上,都是雪花,白皚皚的。


    秦瑜一雙眼睛通紅,可看著看著,嘴角便上揚,就這樣走著,多好。


    走著,走著,就走到了白頭。


    到家已經是深夜。


    所有人都睡著。


    房間,白熾燈亮著,亮得整個屋子都暖暖的。


    燈光下,顧瑾才發現秦瑜一雙眼睛哭得又紅又腫。


    “我去打點水來,洗個臉,洗個腳再睡覺。”顧瑾立馬走出屋子。


    到處熱水壺的水,端進屋子裏。


    將帕子擰幹,遞給秦瑜,“擦擦。”


    秦瑜胡亂擦了一把臉。


    “外頭冷,泡個腳。”


    秦瑜第二次享受到來自顧大少爺悉心的洗腳服務。


    也許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不管給她脫鞋子還是擦腳,都的小心翼翼。


    秦瑜想起李衛民說的話,他說,顧瑾不愛表達,可為了自己兄弟為了她,可以不顧一切。他很固執,總喜歡用自己自以為是的想法強加給別人,以為那是為他們好。


    其實顧瑾不是不表達,他說過他喜歡她,他對這靈溪公社的山河喊過愛她。隻是她不信,上輩子他的離開總是曆曆在目,他身邊隻要出現其他女人,她就會充滿不安全感,充滿猜疑。


    “怎麽了又哭了?”


    淚滴落在顧瑾手背,溫熱的氣息讓顧瑾有些不知所措。


    “我隻是在想,你為什麽這麽笨?”


    “我還在想,我為什麽也那麽蠢?”


    “……”顧瑾。


    “櫃子裏圍巾?”


    “那是岑倫的。”秦瑜剛開口,顧瑾立馬回答。


    “你買的?”秦瑜尾調上揚。


    “我給岑倫買的,他借給潘小美,潘小美找不到他,讓我轉交。”


    秦瑜若有所思的點頭。


    “剛在遊泳館,她叫你哥哥,好哥哥?”秦瑜窮追不舍。


    “他找岑倫,我沒告訴她,岑倫就在遊泳館。她生氣,看你站在身後,故意這樣喊。報複我。”


    “哦?她打你,你還笑了。”秦瑜沒打算這樣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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