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狠話,卻做著最溫柔的事。


    依然擰巴,可很可愛。


    顧瑾將她背在背上。


    他背很寬很闊,很有力量。


    秦瑜對他的背,很陌生,依稀記得上次她喝醉的時候,他背過她,背她回家,她好似還吐了他一身。


    他沒有嫌棄她。


    就像此刻,衣服上都是她腳上的泥巴,他一句話都沒說。


    他風衣上,都是她腳上的泥巴,他卻一點都不在乎。


    “顧瑾,你為什麽不等我?你為什麽要跑?”微風吹來,稻田清香,秦瑜靠在顧瑾背上,輕聲問道。


    顧瑾沒回答,踏著沉穩的步子一直往前走。


    “你終究舍不得離開我,可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你在生氣嗎?”


    顧瑾依然沒回答。


    秦瑜沒管他回答還是不回答,頭俯在顧瑾脖頸處,聲色迤邐的道,“顧瑾,謝謝你。桂珍姐姐對鬱姨的自殺耿耿於懷,我們都沒做到的事,我們都沒辦法攤開的真相,你做到了。我男人真厲害,真棒!”


    細細柔柔聲音傳入顧瑾耳膜,酥麻得他心好似羽毛輕輕拂過,細膩細滑,那心瞬間蕩漾開來。


    可一想自己剛才的表現,顧瑾瞬間低沉低落。


    他哪裏厲害了?


    “顧瑾,我跑了很遠,走了很遠,我擔心你控製不住你自己。我想了想,看了看,覺得你真不錯,和以前一樣,真不錯。我要和你好好過日子,可以嗎?”


    “……你以前說過,你會好好愛我,你會一生一世守護我。發生了很多事,我生氣過,氣餒過,我想氣你。可現在,我不生氣了,我發現,我比想象中更愛你。”


    “以後的日子,不管有風還是有雨,我們一起好好過,好不好?”


    “……”一直都未曾敞開心扉的女人,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顧瑾,你真的很討厭。為什麽總要我追你?”秦瑜嬌嗔呢喃罵問。


    上輩子追了一輩子。


    這輩子又追。


    可這越追,應該是越有成就了,上輩子追一輩子,都沒追到他回頭。


    這輩子,她摔一下,他就回頭。


    “顧瑾,你知道愛的感覺是什麽?”


    “愛的感覺就是,不管多久多長,哪怕遍體鱗傷,隻要再見一眼,就會歡喜。顧瑾,你有這種感覺嗎?”


    “好累,好困,我先睡一會兒。”


    一路背著秦瑜回家。


    秦瑜一直在他耳邊說話,顧瑾都不知道什麽時候,秦瑜變得這麽愛說話。


    這中氣不足、帶著喘氣的聲音可真很絮絮叨叨……


    可也怪好聽的。


    這碎碎念,念著念著聲音越來越輕。


    顧瑾推開院子門,背上的人一點聲音都沒有,真睡著了。


    將她放在床上,用熱水給她擦拭幹淨殘留泥巴的腳,她這腳丫子白白的,很清秀。


    閉著眼睛,睡著的她,長長睫毛撒下陰影,安靜安然,特別乖巧,讓人喜歡到心坎裏。


    多看一眼,都覺得自己會犯罪。


    空氣驟然變稀薄。


    想起自己所作所為,那完全無法控製的猛獸,困在心中,胡作非為,他若又將她肩膀撕碎,又將她揉碎怎麽辦?


    看著自己這雙扛過槍、打過架、也傷害過秦瑜的雙手,顧瑾逃一般離開屋子。


    第441章 秦瑜兒怪好看的


    院子,黑哈見他出來,搖著尾巴,歡喜衝過來。


    顧瑾坐在石凳上,將黑哈抓在手心,道,“還是你比較不怕我。”


    黑哈舒適的躺在他身上,脖頸往他身上蹭了蹭,“嗷嗚”一聲表示自己很開心。


    秋日天高雲淡,院子外層林盡染,樹葉都被日頭浸成金黃.色,又一年秋季到。


    顧瑾眸光了望天空,日子燦爛。


    秦瑜剛才說,他很厲害,她的男人很棒。


    他厲害嗎?


    那些人,他終究沒收拾掉,跑掉了一部分。


    他將她救回來,可他們的孩子卻沒了。


    顧瑾越想越覺得胸口悶,那些天殺的混蛋,他為什麽沒有殺盡?


    他們讓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他們壞事做盡,為什麽還能好好活著?


    內心的不甘和憤怒,讓他心再次洶湧澎湃起來。


    “嗚汪……嗚汪……”黑哈痛苦的叫起來,剛才,這主人還將它當成小可愛,不斷撫.摸,格外舒服。


    可此刻,他眼神冷狠,好似它是他敵人一樣,那冒著火焰的眼神,緊緊扼住它脖子的手,它脖子要掐斷,它要被他掐死了?


    它做了什麽?它什麽都沒做?


    “嗚汪……”救命……


    “哎喲,我的顧瑾兒……”院子門被推開,一記妖孽般清冽的聲音飄進來。


    顧瑾回神,黑哈求饒聲入耳朵,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竟狠狠掐著黑哈脖子。


    手好似觸電一般,立馬鬆開。


    黑哈一溜逃到一邊,蹲在角落,一雙眼睛都是惶恐的看著顧瑾,淚眼汪汪的。


    顧瑾冷吐一口氣,神色沉鬱,他又瘋狂了。


    “你寧願天天和狗玩,也不和我玩。我吃醋!”岑倫走進院子,清冽聲音裏都是不滿。


    “……”顧瑾渾身雞皮疙瘩掉一地,抬眸,不耐煩、燥亂問道,“你來幹嗎?”


    “你說我來幹啥?我不遠千裏來找你,你這不歡迎,聽起來還很嫌棄?”岑倫挑眉,很受傷的問道。


    顧瑾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戳穿他,“從鎮上來公社,有千裏?”


    “小顧瑾兒,你太不解風.情了!我不這樣說,怎麽能凸顯我們兩個之間的情誼?”


    “我和你沒情誼。”


    “小沒良心的。”岑倫冷哼一聲,“在你心裏,我都不如一直狗?天知道,我竟然羨慕一直狗。”


    “……”顧瑾無語,這貨竟然和一條狗爭風吃醋!


    不過,這種事他也確實能做出來。


    “它的待遇,你剛也看到了。”顧瑾懶得和他繼續插科打諢,頹然的道。


    “不怕!我願意被你霍霍。”岑倫眸眼瀲灩的道。


    顧瑾斜睨一眼,道,“有病!”


    有病的人是他,他也跟著有病。


    “得治。”岑倫應道,坐在石凳上,認真道,“和你說個事,我現在被公派到你們公社了。專門治你這種傲嬌又毒舌的男人。”


    “被下放都被你說得冠冕堂皇。”


    “顧瑾兒,你太不懂事了!人艱不拆!”岑倫很受傷。


    秦瑜在床上躺的迷迷糊糊,依稀聽到外麵有人在和顧瑾說話,那聲音音色好似來自遙遠的上輩子,和那人聲音比起來,這話語明顯的狂蕩不羈、都是浪蕩。


    穿好衣服,披了一件外套,秦瑜打開屋子門,走了出來。


    院子桂花樹下,一個大概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坐在顧瑾對麵,他穿著帶細花的白襯衫,襯衣領口微微敞開,袖口卷到手腕處,露出白皙的皮膚。


    五官精致俊逸,長了一雙灼灼桃花眼,微微上挑,多情又放蕩。


    岑倫。


    年輕時候的岑倫。


    秦瑜心情有些好,唇角微微抿出笑的弧度。


    上輩子遇到岑倫是十多年後,那時候她的私人醫院,來了一個病人,病人有些來頭,需要做一個移植手術,那手術難度值特別高,病人家屬很難纏,說她醫院若是救不了這個病人,他們就毀了他們這家醫院。


    當時醫院剛走上正軌,一切都很來之不易,壓力巨大。


    這種手術國內隻有幾個醫生有移植成功的經驗,她是其中之一,可這台手術她一個人完成不了,需要其他有經驗醫生來協助幫忙,共同完成。


    醫院其他的醫生,並沒實戰經驗,無法勝任這個任務。


    她隻能給國內進行這種手術、且和她有些許熟識的醫生打電話,那些醫生都以太忙、或者其他原因拒絕了。


    最後一個電話,打給了他素未見麵的岑倫。


    這一通電話接通的時候,她已經不抱希望,那時候岑倫剛從國外回來,他有豐富的外科手術經驗,醫學界對他評價極高,這樣的人很忙,她不知道他行程,更不知他的性情,和他完全不認識。


    讓她意外的是,岑倫聽完她這邊情況之後,沒一絲猶豫的答應了。


    他在國外進修很多年,學習了很多國外技術,這台手術,有他的幫忙,特別成功,後續病人恢複良好。


    她這醫院也從這台手術後,慢慢被社會認可。


    讓她沒想到的事,多年以後,沉穩、儒雅處處都是透著矜貴冷靜的岑醫生,年輕時候,竟然這般放蕩不羈,說話如此沒個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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