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春嬸子果真不是省油的燈,專趁顧瑾和秦振斌不在的時候下手。


    今天秦瑜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她隻要一招,顧瑾回來,她也無力回天。


    於大康看了一眼秦瑜,又看了一眼春嬸子,目光落在雷坡身上,道,“雷組長,這事從長計議。秦瑜在我們公社的表現一直很好。”


    “假裝表現好,暗地裏則幹見不得人的勾當!”春嬸子補了一句。


    她找了於大康,於大康找了鎮上的專政處理員,若這次踩不死秦瑜,以後更沒機會。


    “胡說八道!”一記冰冷聲音響起,李衛民眸色冷沉走過來,和他一起上來的還有梁軍和郭桂珍,“我們三個昨天晚上都在養豬場,壓根就沒看到你們說的鴨子。我們一直看到都是三隻鴨子!你們單憑兩個人胡說八道,就定人罪?”


    早晨秦瑜讓他回去,一個晚上沒睡覺,回到宿舍倒床就睡,剛睡踏實,就被梁軍叫醒,說出大事了。


    李衛民連滾帶爬往養豬場趕,看到秦瑜被捆在樹上的時候,他胸中怒火沸騰。


    “秦瑜之前為什麽來養豬場,大家心裏沒點數?豬死完了,嫌老王死在這裏晦氣,誰都不來,這些事你們都忘了?”


    “養豬場養出200多斤成豬,大家雙搶歡歡喜喜吃到豬肉,這才過了多久,都忘記豬肉的味道了是嗎?”


    “她吃穿用度比大家好?就是因為投機倒把?她嫁的男人是誰?你們都選擇性遺忘了?”


    李衛民字字珠璣,句句鏗鏘,一聲比一聲高,幾個問題問得在場所有的人心頭震蕩,久久不能恢複。


    都說李知青是知青中最溫潤、溫和的人,這會大家才知道,李知青不溫和起來,那也是鋒芒如刺,渾身上下都是嚇死人的淩厲。


    他的話將所有事情拉回到好幾個月前,大家不願來養豬場,是嫌晦氣;秦瑜勤勤懇懇,天天打豬草,才喂出那麽大的豬。


    秦瑜的男人是顧知青,公社裏最富有的知青。她跟了一個顧知青,吃穿用度比別人好,那也是正常的。


    隻是,現在發生這麽大的事,顧知青怎麽還沒回來?


    顧知青之前娶秦瑜心不甘情不願,現在看到秦瑜這樣,也不知道會不會維護?大家心頭覺得應該不會維護,可他兄弟都這樣維護秦瑜,那他會不會也一樣?


    聽說顧知青發脾氣時候特別凶,那凶的模樣,他們還沒見過呢。


    趙朝霞驚訝的看著李衛民,她從未想過有一天,之前最討厭秦瑜的李衛民,會如此維護秦瑜。


    春嬸子被李衛民反問,心虛得不行,道,“你們嘴.巴會說!但是狗鼻子靈!等會雷組長的狗回來,找到你們處理的鴨子,我看你們還有什麽話可說。”


    她話剛落音,剛牽著狗出去的一個處理員被狗拉回來。


    “組長,狗在養豬場轉了一轉,又轉回去烘烤房了。這地上都是石灰,辣椒粉,狗子走到有辣椒粉的地方,就打轉身了。”


    “廢狗!”雷坡大罵一聲。


    繼而他覺得很不對,眸色冷厲的落在秦瑜身上,淩厲問道,“好端端,你在養豬場灑辣椒粉做什麽?是不是為掩飾醬板鴨的味道?防止被人和狗嗅到?防止被我們找到,是不是?”


    第208章 告密的人


    雷坡以前沒少幹這種割人資本主義尾巴的缺德事。


    對這種事,有獨特的敏.感度,今天他來之前,他上麵的人給過一句話,拚命的搞就對了。


    “十九隻鴨子,隻剩下三隻,三隻是合法的;周圍故意撒上辣椒粉,阻攔人和狗嗅覺。可見,你很有反偵探思維;因此,你轉移這些鴨子的時間,不會太長,否則也不用這樣掩飾!由此判斷,這活你百分百幹了!我雷坡要抓的反腐敗份子,資本主義,從沒失手過。大家給我搜!通風報信的人,也給我抓住!一個都不放過!”


    秦瑜驚了驚,這年代能幹這事的人,卻是有一些本事。


    他能想到這麽多,已代表他有人過人之處。


    可她卻依然不怕,隻要找不到那些鴨子,她就可以死不承認。


    哪怕把自由市場的人都叫過來,他都奈何不了她,因為她每次去自由市場,都帶口罩。


    她最大的弱點就是,去找許柱子的時候,帶了顧瑾。


    可顧瑾不會出賣她。


    他脾氣大,性子臭,時不時踢東西,此刻她卻覺得和這些人相比,顧瑾善良太多。


    一直在騎單車的顧瑾車霍然震了一下,接著車輪“呼”的一下氣全被放了。


    秦小江身體被震上去,又掉下來,屁股生疼,抓住車龍頭,忐忑的問,“姐夫,咋,咋回事?屁,屁股都要被摔爛了……”


    “爆胎。”顧瑾沉聲答。


    剛肯定是車碾過一個鋒利石塊或者是玻璃塊,速度太快,輪胎直接爆了。


    “噔噔噔……”車軲轆在行駛,前邊輪胎沒氣,後邊輪胎滿氣,顧瑾完全沒降速,車顛簸得更厲害。


    秦小江一手摸龍頭,一手摸自己屁股,“姐夫,屁股痛。”


    “忍著!”偏偏這個時候爆輪胎,不知道秦瑜那邊情況現在怎麽樣?


    隻要一想那個活潑明媚的小女人將會受到非人虐待,顧瑾心就狠很揪了揪,速度更快了。


    春嬸子一聽雷坡的分析,豁然開朗。


    昨天秦香發現這個事之後,她沒和任何說。


    今天早晨專政人員來這裏,她也沒告訴其他的人。


    她男人和她大兒子秦大江也是剛上的養豬場。


    可擺明,秦瑜這,一定是有人通風報信,讓她提前有準備。


    到底是誰告的密?


    秦香看見她娘目光殺過來,連連搖頭。不是她告的密。


    事情變的撲所迷離。


    “找到了!找到了!這邊有個女人的!”山頭那邊有人傳來聲音。


    站在養豬場的人頓時稍動起來。


    還真有人告密。


    好些看熱鬧的人往山那邊跑過去。


    樹底下,一個女子靠在樹底邊,臉色蒼白,樹上掛著一條繩子。


    “這不是大海媳婦?”有人認出徐蘭芝。


    “哎,春嬸子,這是你媳婦!”


    春嬸子一聽,大罵了一聲,“好一個不要臉的東西!天天供你吃,供你喝!你竟然壞我大事,幹起告密這種事!你狼心被狗吃了嗎?看我要怎麽收拾你這個娼婦!”


    秦大海一件她娘這仗勢,迅速跑在他娘前麵。


    他一早起來,就沒見徐蘭芝,她是來這山上通風報信?


    公社的人越看越津津有味,這春嬸子舉報,徐蘭芝報信,這一家人,還真很有意思!


    這得如何收場?


    春嬸子這會估計真會大義滅親。


    “娘,蘭芝犯什麽錯,都是我媳婦。你不要罵,不要打!”秦大海攔著春嬸子哀求道。


    “你個沒出息的。給我滾一邊去。”春嬸子一把推開秦大海。


    秦大海被推倒。


    春嬸子走到徐蘭芝麵前。準備扇徐蘭芝耳光的時候,一位村民攔住了她,道,“這裏好像有什麽東西!”


    徐蘭芝腳邊壓著一塊布,布上有字,是用血寫的:大海,來世再見!


    血書!


    幾個字歪歪扭扭,卻清晰無比,血跡有些凝結,因為已經過了一些時間,所以顏色有些泛黑。


    “就蘭芝這,告什麽密。她這是要上吊自殺吧!”有人唏噓,輕歎一口氣。


    “繩子都準備好了。聽說這幾天,她一直都生病,估計是自己爬不上去,累倒了!才沒上吊成。”


    “她這懷上二胎,天天要幹活,身體又不好。這得多絕望,才找死路!”


    “是啊。春嬸子那人,又凶又狠。剛還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說她告密,要打死她!”


    “做他們家媳婦真可憐!”


    “蘭芝,你醒醒!醒醒!”秦大海見媳婦遺書,見媳婦還沒死,高興得嚎哭起來!


    春嬸子有一肚子要罵人的話,卻沒想到,這大夥兒,說著說著,都變成她的錯了。


    徐蘭芝要上吊,關她什麽事?


    “誰不要幹活?誰不要吃飯?誰不生個病?有點不舒服,就上吊自殺!自己找死別賴我身上!大清早的拿繩子上山,指不定是老王在做鬼!騙人上吊!”春嬸子嘟嘟囔囔,找各種理由和徐蘭芝上吊撇清關係。


    “春嬸子說得也有道理,這山裏樹多陰氣重,蘭芝懷孕又生病,運勢低,估計真是撞鬼了!”大家有模有樣的猜測。


    農村裏山多樹蔭重,最不少的就是關於妖魔鬼怪的傳說,現在社會主義社會,不準談太多鬼怪,可這關於鬼怪的事隻要一萌芽,就會以春季竹筍的速度,蹭蹭上升。


    大家嘴上不敢多說,每個人心裏卻已上演了一出鬼尋替身的大戲。


    “這地太不吉利,我們還是先走!”


    “確實是的。之前秦瑜雖性子弱,可也沒這麽慘過!這地方,少呆為妙。”


    看熱鬧的一群人,瞬間少了一大半。


    “不是告密的,是春嬸子家兒媳婦在山上自殺!”雷坡這邊人從山下來下,滿是失望的道。


    “好端端跑山上來自殺!莫不是因為告密,怕被人知道,所以畏罪自殺?”雷坡皺眉,甚是不滿大聲的道。


    他這話一出來,其他村民就沸騰了。


    “雷專員!你怎麽說話的?蘭芝她懷孕,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哪裏有力氣來告密?”


    “對!蘭芝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以前就在家裏帶孩子,和秦瑜都沒交情!她有什麽理由來告密?為了被春嬸子打死嗎?”


    “雷專員,你們辦事,都是自己猜的嗎?好端端的汙蔑人。蘭芝本就不想活,你還往她身上扣帽子。你純粹是想逼死她?”


    被村民們一頓轟炸,雷坡哪裏還敢多話?


    真逼死個人,那他之前做的一切,不都被抹殺了?


    心頭極為不爽,一肚子氣沒得出,走到秦瑜麵前,逼問道,“說!徐蘭芝是不是提前和你通風報信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說了很多遍。我沒投機倒把,我就隻烤了三隻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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