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西戎使臣就夠他煩的了,如今又來一個不省心的師弟,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安容看到駱英進來,強忍著的一口血再也無法克製得噴湧而出。


    “噗~”暗黑的血飛濺,染紅了安容的衣襟。


    駱英心中一駭,忙上前扶了他一把。“你受傷了?”


    安容臉色蒼白的笑了笑。“運氣不好,不過,還死不了……”


    駱英嗔了他一眼,抬手捏住他的脈搏。“一時半會兒是死不了,但也離死不遠了!”


    “這麽嚴重?”安容故作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駱英輕哼了一聲,沒好氣的問道:“你這幾日去了哪裏,又是被何人所傷?”


    經過方才的診脈,不難看出,他的外傷還是其次,要緊的是內傷。


    別看他這個師弟看起來不著調,功夫卻不弱。而且,他性子乖張,手段更是層出不窮,鮮少遇到對手。如今卻被人重傷成這般模樣,對方的來頭肯定不小!


    放眼整個京都,能跟安容一較高下的,也就隻有大內高手!


    這小子,莫非跑去皇宮裏惹是生非去了?


    得出這個結論之後,駱英的眉頭越皺越緊。他幾次三番告誡他,莫要去招惹北冥皇帝,他怎麽就不聽呢!


    見駱英冷著一張臉,安容臉上的笑容稍稍收斂,換了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師兄,你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死啊!”


    駱英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哼,那也得你惜命!”


    “師兄,我承認,這次是我輕敵了……咳咳咳,看在咱們師出同門的份兒上,給我開個藥方吃吃看唄……”安容歪在榻上,一邊嘔血一邊吊兒郎當的說道。


    駱英拿他沒辦法,隻得先點了他的穴道替他止血。


    當駱英拿著銀針靠近安容時,臉色驟然一變。


    “怎麽了?”安容看了看自個兒,又看了看他,狐疑的問了一句。


    駱英一開始還不太確定,在湊近他之後仔細聞過之後,心裏便有了答案。


    “把衣服脫下來,快!”駱英一邊往存放衣物的櫃子旁邊走,一邊催促道。


    安容雙手交叉捂在胸前,一臉警惕的看著他。“你想幹什麽?”


    駱英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翻出一套半舊的藍色布衫丟到他手邊。“你中的毒裏頭有一味異香,會引來追兵。”


    安容聽他這麽一說,不禁愕然。“什麽香,我為什麽聞不到?”


    安容說著,還抬起胳膊嗅了嗅。


    他鼻子向來很靈,不該沒察覺啊!


    駱英卻沒多餘的時間跟他解釋,直接把一個藥瓶塞到他手裏,而後將人從一側的窗戶扔了出去。“你聞不到隻能說明你學藝不精!”


    “這種香料來自南夷,味道很淡,與脂粉中的花香類似,不易察覺。但有一種鼠類卻對此種香味十分敏感,隻要放出它來,就算你躲到地底下,它都能把你找出來!”


    安容張了張嘴,沒料到世上竟還有如此神奇的東西!


    “看來,這製毒之人的技藝在我之上啊!”安容飛快更換衣服的同時,嘴裏還不停地念叨著。


    駱英見他磨磨蹭蹭的,恨不得丟下他不管了。可誰叫這世上,安容是他唯一親近的人呢,就算是擔上風險也得保住他的小命。


    “方才那瓶藥丸可以醫治你的內傷。”駱英從藥箱裏扒拉出另外一個白瓷瓶丟給他。“這個藥水可以暫時遮蓋你身上的氣味。”


    “暫時?不能根除嗎?”安容撇了撇嘴。


    “那異香很特別,又是摻雜在百步癲裏,除非解了百步癲的毒,否則會一直殘留體內,經久不散。”駱英據實已告。


    他並不是危險聳聽。


    那種香料極為稀有,他也隻是在醫書裏見過,想要根除,除非讓體內的血流盡。可一旦失血過多,命也就沒了!


    “這製毒之人也忒狠了!”安容揉著胸口,發著牢騷說道。“要是讓我知道這百步癲的出處,一定百倍千倍的奉還!”


    “你還是先保住命再說吧!”駱英睖著他說道。


    安容訕訕的笑了笑。“那我先去城外避避風頭。等養好了傷,再來找你一起研究怎麽解毒!”


    駱英擺了擺手,示意他趕緊走。


    安容雖然肆意妄為,但分寸還是有的。


    駱英如今在北冥的處境不易,他總不能給他惹來麻煩!


    他將帶血的衣物包裹住,塞進一片竹林裏,而後翻出院牆,朝著附近人多的地方跑去。


    *


    正如駱英所料,蕭讓的確是帶著人追了出來。


    他們追到回春堂附近,突然失去了賊人的蹤跡。


    “首領,如今要往哪個方向追?”手下的侍衛看著四通八達的街道犯了難。


    蕭讓眉頭緊蹙,一刻都沒有鬆開過。


    那賊子著實非同一般,都受了那麽重的傷還能讓他逃脫,實在是奸猾異常。不過好在出宮之前,娘娘派人送來了一個幫手。


    蕭讓衝著十五點了點頭,十五便從一個黑色的布袋裏掏出了一個不停吱吱亂叫的小鼠。


    這小鼠比起一般的老鼠來要大很多,長得毛茸茸圓滾滾的,煞是可愛。


    十五將它放到地上,它不慌不忙的來到回春堂的門口,這裏聞一聞,那裏嗅一嗅,而後撒腿朝著一旁的巷子跑了過去。


    第678章 審問秦坤


    “跟上去!”蕭讓見那隻碩鼠跑了,抬手一揮,下令道。


    除了十五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臉愕然。


    “我方才沒聽錯吧?首領居然讓咱們去抓老鼠?”


    “我也聽到了……”


    “出來執行任務,怎麽還帶著一隻老鼠?”


    “更可疑的是,首領居然讓一隻老鼠帶路!莫非,這老鼠知道那賊人的下落?”


    唯有十三的重點放在了那隻鼠本身。“長得可真夠壯的!不知道能不能炒一盤肉!”


    眾人齊齊看向一旁的十三,形同看一個傻子。


    十三見大夥兒一言難盡的看著他,幹笑了兩聲,挺直脊背說道:“既然是首領下的令,那肯定是沒錯的!想要知道答案,追上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幾人對視了一番,認命的跟了上去。


    別看那隻老鼠長得肥碩,行動卻十分利落,跑起來跟侍衛們的腳力相差無幾。甚至,比起他們來還要靈活百變。


    它穿過一排排屋舍,鑽過黑漆漆的洞口,撒歡的朝前跑著,仿佛受了什麽刺激一般,十分興奮。


    幾個侍衛跟在後頭,險些把它跟丟。


    好在,它跑上一段就停下來聞一聞,而後換個方向繼續跑,也好讓身後的十三他們能跟得上。


    “嘿,這老鼠還真是厲害,跑了幾條街了,居然還這麽賣力!”


    “它可不是一般的鼠類!”作為知情人之一的十五,幽幽的開口道。


    十三一把拉住十五的胳膊。“你知道它的來曆?”


    十五唔了一聲。“這碩鼠是皇後娘娘養在坤寧宮,用來試藥的。”


    “什麽,娘娘養的?”十三驚愕的嘴巴都快合不攏了。


    他算是長見識了!


    十三摸了摸鼻子。他走南闖北,也算是見過不少世麵了,這養寵物的不少,但養老鼠的卻還是頭一回聽說!


    “別看它隻是一隻老鼠,本事大著呢!”十五小聲地透露道。“瞧見它那鼻子沒,據說特別靈。隻要它聞過的氣味,就不會忘,就算是埋進地裏,它也能準確無誤的把東西找出來!”


    “這麽神奇?!”


    “那可不!咱們娘娘是何等的奇女子,這老鼠受過娘娘的調教,自然也非同尋常!”


    兩人正嘀嘀咕咕著,就見蕭讓銳利的眼刀子朝著他們飛了過來,兩人立馬老實了。


    那隻老鼠不知是累了還是餓了,蹲坐在石階上不動了。


    十五趕緊上前蹲下身子,將早就備好的吃食放到它的腳邊。


    胖胖的老鼠捧起地上那圓溜溜的丸子,吭哧吭哧就啃了起來。


    好在這個地方較為偏僻,尋常沒什麽人經過。否則,一群身穿鎧甲的侍衛圍著一隻老鼠,這場景肯定會叫人驚掉下巴。


    老鼠飽餐一頓之後,繼續追蹤氣味而去,這一追就又追了好幾條街。


    “那小子賊著呢,專往人多的地方鑽,這老鼠……會不會弄錯了?”十三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開口問道。


    蕭讓素來沒什麽表情,卻難得開尊口替他答疑解惑。“他如今有傷在身,去人多的地方反而容易暴露。”


    十三啊了一聲,了然的點了點頭。“首領說的是。”


    就在這時,老鼠突然停下來不動了。


    它吱吱喳喳的朝著一處宅子叫著,卻沒再上前一步。


    蕭讓抬起頭來,看了看那宅子門口懸掛著的牌匾,眉頭不由皺的更緊。


    這宅院,他可是一點兒都不陌生!


    難道,那賊人與這宅子的主人有什麽瓜葛?可童漣區區一個四品小官,又怎麽會對宮裏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


    *


    與此同時,皇宮大內,秦坤也被押到了蕭子墨和蘇瑾玥的麵前。


    “陛下,老奴冤枉啊!”秦坤衣衫不整的跪在大殿之上,語氣惶恐眼底卻不見絲毫慌張。


    “冤枉?你說的是哪一件?”蕭子墨手指輕點著膝蓋,不緊不慢的問道。


    秦坤噎了一下,腦子飛快的轉著。“老奴……老奴不知,請陛下明示……”


    “既然不知身犯何罪,又為何喊冤?”蕭子墨嘴角微微翹起,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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