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語可有怨言?”蘇瑾玥問道。


    “這個倒是不曾聽說。”驚蟄笑著答道。“不語向來都是個心大的,不愛計較這些。更何況,她日子過得也不差。春生掌櫃如今可是掌管著您名下的所有鋪子,誰見了他不得給幾分薄麵?”


    “照奴婢說,這做官太太有做官太太的好,做平頭百姓也有平頭百姓的好。”穀雨附和道。“別看這些命婦們一個個端莊得體,光鮮亮麗,私下裏指不定怎麽受累呢。”


    人前,得端著貴夫人的架子,一舉一動都備受矚目。待人接物,稍有差池,就要被人挑刺,容不得半點兒鬆懈。


    不言做了官夫人之後,就甚為苦惱。規矩儀態都要重新學過,還得出門應酬。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都得有分寸。而且,因為她出身低微,並不能融入那些貴族的圈子裏去。縱然有著三品淑人的誥命,在某些場合,她也就是個陪坐的命。


    與那些小門小戶的夫人們倒是能說上話,卻會被人詬病,這般不上不下的,別提多尷尬了。


    相比起來,不語就要逍遙快活多了。


    她沒有那麽多的應酬,在家相夫教子就好。每日琢磨琢磨吃食,逗弄著一雙兒女,別提多愜意。而且因為春生的能幹,皇後娘娘每年給的分紅都有好幾千兩。


    如今的羅家早就從那破敗的巷子裏搬了出來,住進了新買的大宅子。有了大宅子,自然也就有了看院子的門房、護院、丫鬟、婆子。


    羅婆子辛苦了大半輩子,臨老了享了兒子的福,不知道羨煞多少人。


    因著羅家的富貴是皇後娘娘賜予的,羅婆子十分感激。故而,對這個曾經在皇後娘娘身邊做過丫鬟的兒媳,羅婆子格外的寬厚。


    婆媳和睦,夫妻恩愛,又有一雙健康可愛的兒女,誰人不羨慕?


    那些閑言碎語,不語不是沒聽過,卻根本沒當回事。


    這天,不語得了空,便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去將軍府探望姐姐不言。姐妹倆許久未見,便將丫鬟摒退,在屋子裏說起了體己話。


    說著說著,便說到了這些風言風語上。


    “我們姐妹二人從小相依為命,又被主子收留,能嫁的良人有個家,已經是萬幸。外頭的那些話,聽過也就罷了,可千萬別當真,莫要與阿姐離了心。”不言為了打消妹妹的不忿,斟酌著開口道。


    不語擺了擺手,說道:“我當什麽事兒呢!阿姐放心,這些話我向來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況且,嘴長在他們身上,我還能攔著不成!隻要阿姐你不在意就好!”


    不語還怕連累了姐姐呢。


    畢竟,她就是個庶人,阿姐可是官太太,她怕給阿姐丟臉。


    “我如何會這麽想。”不言溫柔的笑著。


    就在此時,有丫鬟進來稟報,說是小少爺醒了,正鬧著要見夫人。


    不言忙叫奶娘把孩子抱了過來。


    不語還是剛滿月那會兒見過這外甥,自然是喜愛的。這孩子是不言出月子不久後懷上的,隻比姐姐歡姐兒小了一歲。


    小家夥被奶娘抱進屋子之後,看到眼前兩個一模一樣的兩個娘親,都不由得傻眼了。他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他這一哭,可把不言心疼壞了。


    “娘的乖乖,娘在這兒呢,不哭不哭。”不言抱著孩子哄道。


    不語卻忍不住咯咯的笑。“辰哥兒也太嬌氣了,這麽不經逗!”


    不言無奈的歎了口氣。“這小子生來體弱,從小到大就是在藥罐子裏泡大的,自然看得貴重一些。孩子他爹說,等他再大一些,就要送去前院跟著他習武……”


    “這麽大點娃兒,哪裏受得了那個苦!”不言說起這事兒就心裏難受。


    這個兒子,可是她拚了命才生下來的,如何不寶貝著。平日裏,開陽忙著當差,都是她在費心的照顧孩子,辰哥兒就跟她的眼珠子一樣,哪有不心疼的。


    不語沒想到姐夫竟這麽狠心。


    不過,她男人春生也提過,再過兩年就要給孩子請西席。士農工商,商人排在最末等。他不想他們的孩子,將來被人瞧不起。


    如今兩個娃兒才兩歲不到,就想著這些了,可見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心是如何的迫切。


    他們家那位尚且如此,更何況是身為將軍的姐夫!


    故而,不語其實挺理解的。


    “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辰哥兒有個當將軍的爹,將來定是不差的。”不語喝了口茶水,斟酌著開口道。“習武亦能強身健體,說不定辰哥兒就變得結實了呢。”


    辰哥兒聽見她說話,好奇的朝著她打量起來。


    不語將伸手摸了摸他軟乎乎的臉蛋。“來,叫姨姨。”


    “姨。”辰哥兒正是牙牙學語的時候,果真跟著叫了一聲。


    這下子,可把不語樂壞了。


    她從荷包裏摸出一個金子打造的鏤空圓球塞到小家夥的手裏,辰哥兒低頭看了看,緊緊地握在了手裏,然後把湊到嘴邊要咬。


    不言如何不知道這金球的分量,哪裏敢收,眼疾手快的從小家夥手裏拿走了金球要還回去。“這東西太貴重了……”


    “這就是給我外甥玩兒的。”不語對自己人素來出手大方。“辰哥兒喜不喜歡?”


    辰哥兒含糊的重複了喜歡兩個字,逗得不語又是一陣開懷大笑。


    不言推辭不過,隻得替辰哥兒收下。


    當然,她不能平白的占了便宜。


    不語離開的時候,她明麵兒上讓不語捎帶回一些哥兒姐兒喜歡的小玩意兒。暗地裏,卻又命管家準備了一份厚禮,偷偷地放到了羅家的馬車上。


    來而不往非禮也!


    姐妹間本不該計較這些,可到底如今身份不同了,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個章程。


    蘇瑾玥見她們姐妹倆一如當初的和睦,瞬間安心不少。


    這世間萬物都不是一成不變的。即便是親人之間,難免也會分出個高低來。若心態不能擺正,很容易就生出嫌隙來。


    這姐妹倆在身份上拉開差距之後,還能保持初心,維係著這份親情,已經是十分難得了。


    蘇瑾玥對此表示欣慰。


    第518章 公主大婚


    裕安公主的婚期,恰逢梅雨季節。好在她出嫁這一日,難得的有個好天氣。淅淅瀝瀝下了好幾日的雨,終於停了。


    宮人們連夜將地上的積水清理幹淨,又鋪上了喜氣的紅毯。長長的送親隊伍,直接由皇宮出發,蜿蜒著朝著蘇府而去。


    公主下嫁,何等的風光。良田千傾,十裏紅妝。貼著大紅喜字的嫁妝從宮門口一直排到蘇府門口,蔚為壯觀。


    雖比不得當年大長公主出嫁時的盛景,卻也極其體麵,給足了裕安公主這位皇家公主該享有的尊榮。


    拜了天地之後,一對新人被簇擁著送進了洞房。


    盡管裕安公主放低姿態,但畢竟是皇家公主,身份擺在那裏,可沒人會不長眼的往新房裏闖。沒有了鬧洞房的人,新房裏顯得格外的安靜。


    待喝過了交杯酒,蘇承寒就去前廳敬酒去了。


    裕安公主端坐在榻上,心情略顯忐忑。


    蘇三夫人怕怠慢了公主,特地叫蘇瑾瑚並玉蟬郡主等幾個相熟的作陪,這才安心的去招待其他女客。


    說實在的,玉蟬郡主幾個跟裕安公主並不是很熟。但看在皇後娘娘的麵兒上,倒是樂意陪著她說幾句話。


    蘇瑾瑚身為小姑子,自然處處照顧的周到。


    因為怕裕安公主餓著,於是吩咐小廚房將早就備下的席麵端了過來。這席麵是請天香樓的廚子來府上做的,色香味俱全,道道都精致得讓人不忍心下筷子。


    裕安公主天還未亮就被叫醒起來絞麵上妝,就隻早上用了些糕點。折騰了一天,確實是有些餓了。


    玉蟬郡主怕她不自在,索性尋了理由將蘇瑾瑚喚走,留裕安公主的貼身宮女在一旁伺候。


    裕安公主瞧了瞧身旁的凝露跟凝香,稍稍鬆了口氣。


    屋子外頭,梳著婦人頭的芸娘正鬧著要進去。


    可惜,門口兩個粗壯的婆子守著,她根本無法靠近。


    玉蟬郡主從屋子裏出來,瞧見這一幕,忍不住皺眉。“何人在此喧嘩?”


    兩個婆子一邊防備著那芸娘,一邊上前見禮。“回郡主娘娘的話,這婦人看著麵生。奴婢們怕她衝撞了貴人,故而將她攔下。”


    “瞎了你們的狗眼!我可是公主跟前伺候的!”芸娘不知是無畏還是天真,見了玉蟬郡主隻是微微屈了屈膝,不等郡主發話,便大聲嚷嚷起來。“公主,公主!是芸娘啊!”


    玉蟬郡主從未見過這般不懂規矩的下人!


    “本郡主都還沒開口呢,你插什麽嘴!”玉蟬郡主嫌惡的瞥了她一眼,直接下令將她架了出去。“把這個不懂規矩的東西叉出去!”


    “是。”婆子們齊聲應道,擼起袖子就將芸娘往外拉。


    芸娘好不容易尋了機會跑到正院來,哪裏肯就這麽離開,扯著嗓子就在那兒叫喚。“公主,公主,我是芸娘啊!”


    玉蟬郡主聽著這聲音刺耳,扯上一旁婆子身上的帕子就塞進了她的嘴裏。


    “唔唔唔……”芸娘嘴巴被堵上,隻能幹瞪眼。


    “這下子,耳根子總算是清靜了。”玉蟬郡主拍了拍手,很是滿意自己的傑作。


    蘇瑾瑚瞥見那被拖走的芸娘,忍不住嘀咕道:“這人什麽來頭啊,竟然如此放肆!”


    “不過一個不懂規矩的奴婢罷了。若非今兒個是你兄長大喜的日子,本郡主非要揍得她滿地找牙不可!”玉蟬郡主揮了揮拳頭,信誓旦旦的說道。


    她原本就會一些拳腳功夫,隻是不精。嫁給劉小侯爺之後,兩人動不動就大打出手,這功夫竟是日益見長。


    如今的她,便是單槍匹馬對付一兩個漢子都綽綽有餘。


    外頭動靜鬧得這麽大,裕安公主不可能聽不到。


    “公主,這芸娘不是被關起來了麽,怎麽會跟到蘇府來了……”凝露聽到那道熟悉的嗓音心裏就隱隱的不舒服。


    裕安公主亦很是不解。


    大婚的前兩個月,裕安公主去了趟紫宸宮,親自跟蕭子墨坦白了一切。她不想再受那些人的掣肘,懇求蕭子墨幫她。


    “你可想好了?”蕭子墨平靜的問了這麽一句。


    裕安公主艱難的點了點頭。“皇兄胸有溝壑,心懷天下,是難得的明君。北冥的江山交到皇兄的手上,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她如是說道。


    “你可知,你的這個決定,會讓蕭子炎恨上你?”蕭子墨好意的提醒道。


    裕安公主的臉色白了白,咬牙說道:“我雖是女子,不懂什麽大道理,卻也知道,先有國後有家。若國亂了,便有千千萬萬的百姓流離失所、無處安生……我,不想做那千古的罪人……”


    “你能有這份覺悟,朕很是替你高興。”蕭子墨頓了頓,說道。“你且安心待嫁,其他的事情一律不必費心,交給蕭讓便是。”


    裕安公主從紫宸宮出來,手掌心已經布滿了粘膩的汗液。


    煎熬了無數個日夜的她,終於看到了一絲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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