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侍女悄然回到芙雅公主身後,附耳說了些什麽。


    芙雅公主微微頷首,眼波流轉間,盡顯得意之色。“送去了就好。雖不指望有什麽奇效,卻也能擾亂視線不是?”


    “柳大人那邊若助公主一臂之力,想必事半功倍。”侍女壓低聲音說道。


    芙雅公主端起杯盞,眯了眯眼。“她若是想要活命,就該知道如何選擇。”


    京中貴婦皆對她敬而遠之,她便索性不再掩飾,用最直接的法子,給那些可以拉攏的大臣夫人下毒,以此逼迫他們就範。


    那些官員一個個貪生怕死,自然會聽從她的吩咐。


    眾人落座後不久,帝後便攜手而來。


    三拜九叩之後,按照品級高低依次排列入座。


    年尾的這頓飯,是帝王用來犒賞文武百官的,自然少不得要一番封賞。秦大總管拿出聖旨,當著眾人的麵高聲宣讀出來,可是十分榮耀的事情。


    得到封賞的,大都是天子跟前的紅人,那賞賜如同流水般的念出,真真是羨煞了旁人。


    封賞的恩旨念完之後,便開始了奏樂。貌美的宮女魚貫而入,端上各種美味佳肴。宴席上,君臣同樂,推杯換盞,一派祥和之氣。


    蘇瑾玥這邊也開始了宴飲。眾女眷按照品級,先後上前敬酒,說上幾句吉祥話兒,倒也安樂。隻不過,蘇瑾玥對待這些誥命夫人的態度也是大有不同。


    有的她會多說上幾句,有的能給個笑臉就不錯了。


    誰親誰疏,一目了然。


    這一回的宮宴,裕安公主赫然在座。


    因為有孝在身,她不好穿得太過豔麗,但也不能在這大過節的觸了黴頭。故而選了一身桃粉色的宮裝,發髻上除了一根梅花樣式的玉簪,再無其他。


    清雅脫俗,端莊秀麗。


    同樣身為公主,芙雅的座位就要靠後了許多。眾命婦你來我往,互相敬酒,唯獨漏了這位異國公主。不過,她絲毫都不介意,自斟自飲,竟是難得的安分。


    事出反常必為妖!


    蘇瑾玥可不認為她會改邪歸正。


    芙雅公主對上蘇瑾玥打探的目光,甚至還衝著她舉了舉杯,挑釁的意味十足。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較量。


    蘇瑾玥卻隻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完全沒將她放在心上。如此的輕視,讓芙雅公主感到挫敗不已。她寧願蘇瑾玥狠狠地羞辱她一番,這樣她便能以此為突破口名正言順的反擊。


    可惜,蘇瑾玥根本就沒搭理她,顯得可有可無。


    芙雅公主麵上鎮定如初,內心卻怒意翻湧,緊握著杯盞的手指捏得一陣泛白。


    就在宮宴即將結束之時,蘇瑾玥握著杯盞的手突然一鬆。伴隨著杯盞落地的聲響,她人也不適的歪倒在矮榻上。


    “娘娘!”伺候在一旁的宮女嚇得白了臉色。


    坐在下首的眾命婦亦是嚇得慌忙起身。


    “娘娘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就暈倒了?”


    “莫不是身子不適?”


    “娘娘的嘴角溢出血來了,莫不是中了毒?”


    “誰敢在娘娘的吃食裏頭下毒,不要命了吧?”


    一說起毒,眾人紛紛的將目光轉移到了一旁的芙雅公主身上。


    “你們可莫要冤枉了我!我至始至終都沒靠近過皇後娘娘一步!”芙雅公主厲聲斥道。


    “此時不是爭辯的時候,趕緊宣禦醫!”裕安公主回過神來,驅散了圍上前的眾人,大聲的喊道。又叫了宮人去陛下那邊報信兒。


    蕭子墨得知蘇瑾玥昏迷不醒,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他一聲不吭的站起身來,拋下諸位臣公匆匆的朝著大殿另一側而去。


    “發生什麽事了?”


    “好像宣了禦醫。”


    “莫不是皇後娘娘……”


    眾人見帝王黑著一張臉離開,紛紛猜測道。


    蕭讓、薑祁、成國公等人哪裏坐得住,也起身跟了過去。


    那頭,禦醫已經在給皇後把脈。


    蕭子墨將蘇瑾玥一把抱起,緊緊地摟在了懷裏。“皇後身子如何了?”


    禦醫戰戰兢兢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回稟道:“娘娘……娘娘似是中毒了……”


    “混賬!”蕭子墨聽聞中毒二字,一掌將身前的桌案拍得支離破碎。“好好兒的,怎麽會中毒?!”


    眾人感受到帝王冷冽的目光,紛紛低下頭去。


    蕭子墨的視線冷冷的掃過底下的眾人。“皇後中的什麽毒?”


    “根據脈象判斷,是一種極其罕見的毒。”禦醫斟酌著開口道。“乃是用五種有毒的花混合而成,輕則致人昏迷,重則……”


    “重則怎樣?”


    “重則取人性命!”


    “可有解?”蕭子墨的臉色越發難看了。


    “暫時無解。”禦醫盯著巨大的威壓拱手應道。“隻有研究出是哪幾種毒花才能對症下藥,找到解毒的法子。不過,在此之前,可以先服用一些解毒的丹藥,防止病情惡化。”


    蕭子墨看了看懷裏昏睡的人兒,氣急敗壞的捏緊了拳頭。“封住大殿所有的出口,在查明下毒之人前,任何人都不許離開大殿半步!”


    “這……”眾命婦一聽這話,心裏不禁打起鼓來。


    大年節的鬧出這樣的事,著實是叫人心驚膽戰。更何況,中毒的還是懷著身孕的皇後娘娘,茲事體大。以陛下對娘娘的重視,搞不好又有好些人要掉腦袋!


    “皇後是如何中的毒。”蕭子墨捧著蘇瑾玥的臉,滿是憐惜的問道。


    “微臣查過桌案上的飯食,並未有任何異常。”禦醫跪伏在地上答道。“可否容微臣檢查一下娘娘隨身攜帶之物?”


    蕭子墨沉吟片刻,擠出一個字。“準!”


    禦醫從地上爬起來,走到蘇瑾玥的身邊,仔細的檢查了香囊、發簪等物品,皆沒有任何收獲。直到靠近時瞥見衣角一抹淡淡的紅色,這才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毒是下在衣料上的。”禦醫指著那一塊淺淺的紅色說道。“此毒據說無色無味,可一旦沾染上了酒水便會顯現出淡淡的紅色。”


    一旁跪著的驚蟄猛地抬起頭來。“娘娘暈倒之前,的確是不小心將酒水撒到了裙角上。”


    “奴婢也瞧見了。”穀雨深深的自責道。“都怪奴婢沒有仔細檢查娘娘的衣物,才叫人鑽了空子!奴婢該死!”


    “皇後身上所穿衣物,從何而來?”蕭子墨一雙眼睛熬的通紅,似在極力的克製著怒火。


    “衣裳是尚衣局所製。”穀雨哽咽的答道。


    “來人,去把柳尚宮帶過來!”蕭子墨啞著嗓子低喝一聲。


    第487章 引蛇出洞


    芙雅公主與身旁的侍女對視了一眼,彼此交換了一個詫異的眼神。


    莫非,是柳尚宮動手了?


    “幸好公主今晚沒有靠近皇後娘娘半步,否則怕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站在芙雅公主身後的侍女撫著胸口小聲地說道。


    芙雅公主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荷包上的流蘇,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以新帝對皇後娘娘的重視,定是將坤寧宮防的跟鐵桶一般。更何況,皇後如今身懷龍子,吃的穿的哪一樣不是經過層層篩選才能近身?怎麽會這般輕易的就用了柳尚宮敬獻的衣裳!


    “一切皆如公主所願,公主為何還愁眉不展。”侍女趁著大夥兒的目光都在皇後的身上,壓低聲音問道。


    芙雅公主閉了閉眼。“你不覺得,事情過於順利了麽?”


    “或許,是毒藥嚇得巧妙,沒被發現。”侍女解釋道。


    芙雅公主生性多疑,搖了搖頭。“可我這心裏,總有些不踏實。”


    “公主無需擔憂。即便是查到柳尚宮的頭上,她也不會出賣咱們的。”侍女寬慰道。那柳尚宮的兒子可是在她們的手上,她若想她的兒子好好兒活著,必定會乖乖地忍下所有的罪責。


    “人心叵測,還是小心些微妙。”


    就在主仆二人嘀嘀咕咕的時候,蕭子墨已經抱起蘇瑾玥離開了大殿,回了坤寧宮。此時的麟德殿已經被禦林軍圍了個水泄不通,開始挨個兒搜身。


    “啟稟陛下,柳尚宮並不在尚衣局。整個內宮都搜遍了,也不見她的蹤影。”侍衛進來稟報。


    蕭讓麵色冷若冰霜。“人應該還沒走遠。加派人手,一座宮殿一座宮殿挨個兒搜,任何地方都不要放過!”


    “是!”侍衛領命而去。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侍衛果然拖著一個臉色死灰一片的婦人走了進來。“稟報統領,人找到了。隻是,找到的時候便沒了氣息。”


    蕭讓上前查探了一番,冷厲的蹙起眉頭。“在哪裏找到的。”


    “尚衣局後院的染坊。”侍衛答道。“另外,我們還在一旁的染缸上發現了一些白色的粉末,已經交到了禦醫的手裏。”


    蕭讓點了點頭。“想來,這藥粉便是下在染缸裏的。”


    用有毒的染缸漂染衣裳,衣裳上自然也會帶毒。


    “真真是人心險惡啊,居然用這種手法下毒,著實可惡!”


    “這柳尚宮平時瞧著挺老實的一個人,怎麽會在娘娘的衣裳裏下毒?”


    “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娘娘若是有個好歹,她柳家滿門怕是都要跟著遭殃!”


    “搞不好是被人栽贓的呢?畢竟,死無對證!”


    已經搜過身,暫時撇清關係的命婦們聚在一起小聲的議論著。


    裕安公主、武安侯夫人、成國公世子夫人、玉蟬郡主、江氏等人倒是一直沒有沉默著沒有開口,更多的是擔心皇後娘娘。


    “這柳尚宮為何要下毒謀害皇後娘娘?就不怕誅九族麽!”玉蟬郡主到底是年輕氣盛,忍無可忍的低聲問道。


    坐在她一旁的武安侯夫人搖光眉眼低垂,沉吟道:“未必就是她。”


    “難道,她是被陷害的?”玉蟬郡主眉頭都快要打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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