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朝廷還答應了!”媚娘滿是諷刺的說道。“不僅如此,每年還用糧食布匹打發他們,又將那些浴血奮戰的將士置於何地!”


    素素擰了熱帕子遞過來給她擦臉。“姐姐莫要動怒,仔細傷身……”


    媚娘閉了閉眼,心中始終有些意難平。


    她原本是武將之家出身,家中祖輩亦曾為北冥立下過汗馬功勞。結果卻因為官員腐敗貪汙,克扣糧草,導致戰敗。皇帝昏庸無能,遷怒於領兵打仗的將領,以致於她家破人亡。若非父親的至交好友偷偷使了手段,給她換了個身份,她怕是早就隨著爹娘而去了。


    回憶起往事,媚娘的臉色越發的難看。


    “咳咳咳……”這一激動,媚娘再次咳嗽了起來。


    素素還是頭一次瞧見她這般弱不禁風的樣子。“姐姐先躺著吧,我這就派人去做些好克化的食物來,順道叫人去請大夫。”


    “慢著。”媚娘叫住了她。“又不是多要緊的事,請大夫就算了。”


    媚娘是習武之人,身體底子好,倒是沒那麽矯情。


    素素卻不讚同,說道:“姐姐可莫要大意。我聽說,近來城中出現了好些疫症……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素素沒說太直白,但看得出,她是真的很關心媚娘。


    媚娘眉頭緊了緊。“什麽時候的事?”


    “最近瞧著姐姐心神不寧的,我就沒敢讓她們拿這些事情來煩姐姐。”素素吞吞吐吐的,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媚娘扶了扶額,說道:“這可是關乎性命的大事,怎麽能瞞著!”


    “姐姐別動怒,素素知道錯了。”


    媚娘知道她是一片好心,沒有太過苛責她。“去派人查!這疫症是何時開始出現,又有哪些人染過病。還有,染病之後,具體是什麽病症,有沒有人痊愈,都要問個清楚。”


    “是。”素素忙不迭的應了。


    交待下去之後,媚娘還是不放心。


    於是借著去醫館的幌子,偷偷地從密道去了珍寶閣。


    “哎喲,真是稀客啊!”看到媚娘推門進來,財神陸荀驚訝張嘴道。不過就算如此,他撥弄金算盤的手也沒停下。


    媚娘忍著喉嚨的癢意,沉聲道:“你替我跑一趟齊王府,將這封信交給王爺。”


    “你又不是不認得路,幹嘛不自個兒去。”陸荀懶懶的說道。


    媚娘睖了他一眼。“這不是要避嫌嘛!萬一叫人瞧見,玷汙了王爺的名聲,這罪名我可擔待不起!”


    “喲,你什麽時候這麽守規矩了。”陸荀打趣道。


    “你到底去不去?!”媚娘眉毛一豎。


    “去,去,去!”陸荀隻不過喜歡耍嘴皮子,哪兒能真的不應。“不過,讓我跑腿兒也行,你得給我點兒好處。”


    “我看你是掉錢眼兒裏去了!”媚娘沒好氣的說道。


    “我這叫生財有道!”陸荀替自己辯解。“我每天打理這麽多鋪子,可是很忙的。”


    媚娘懶得跟他廢話,從腰間的荷包摸出一把珍珠扔向他。“這些夠了嗎?”


    “夠了夠了!”陸荀一拂袖子,將幾顆拇指大的珍珠平穩的接下。“不愧是攬月樓的老板娘,出手就是闊綽!”


    媚娘將信放下,轉身就走。


    “哎,你等等。”陸荀從身後叫住了她。


    “還有什麽事?”媚娘不耐煩的問道。


    跟這個摳門兒的守財奴,她還真沒什麽好說的。


    “有人托我給你帶了點兒東西。”陸荀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媚娘轉過身來,眉頭不自覺地擠在一起。


    陸荀走到裏間,沒多大會兒便碰出個巴掌大的木盒子來。“喏,都在這裏了。事先說好,我可沒有動過。”


    媚娘接過盒子,轉身就出去 ,連句道謝的話都沒有。


    好在陸荀已經習慣了,而且除了金銀珠寶外的事兒,他都不甚在意。


    “人在家中坐,錢從天上來!這幾顆珠子,少說也得賣個幾百上千兩啊!”陸荀欣賞著手裏圓潤飽滿的珍珠,再次愉快的扒拉起了算盤。


    *


    齊王府


    蕭子墨收到陸荀送來的書信,沉默了好一陣兒。


    其實,京都發現疫症的事兒,底下的人早有察覺。奈何近來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西嶺關的戰事上,故而有所疏忽。


    從信中的內容來看,疫病乃是從城南開始。起初,隻當是風寒之症,並未引起重視。直到後來,越來越多的人湧向醫館,好些人丟了性命,這才著了慌。


    如今,城東好幾處也有人染了這病,大有蔓延之勢,的確是刻不容緩。


    蕭子墨思索了片刻,便派人去幾位閣老府上送了信兒,又叫了張禦醫來王府商量此事。


    張禦醫在景帝駕崩後,便辭去了太醫一職,樂得在府裏曬曬太陽、試試藥,不知道多悠閑。被侍衛叫過來時,還一臉的不樂意。


    “這回又是什麽事?!”張禦醫滿臉防備的看著齊王。


    齊王沒多做解釋,直接讓陸荀送來的信遞給了他。


    張禦醫將信將疑的掃了一眼,神色驟然變得凝重起來。


    第400章 失了人心


    因為城中出現疫病,讓原本就人心惶惶的朝堂越發的緊張不安。


    “晉王殿下的意思是,將得了病的人找出來,扔到城外,任其自生自滅?”一個老臣在聽完晉王的話之後,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


    “既無藥可醫,遲早都是一個死,何必浪費精力去救治!”晉王沉著臉說道。想起小世子就是因為此症而亡,晉王的臉色就越發難看起來。


    要不是那些該死的平民,將這病症帶到了京都,他的兒子又怎麽會染病而死!


    那些傳播疫病的人都該死!


    “可那也是北冥的百姓,他們也是無辜的!”


    “是啊!若是將他們驅逐,再將這病帶去其他的地方,豈不是會有越拉越多的人染病?”


    “放任自流,後患無窮啊!”


    “那你們的意思是,讓本王將他們統統都殺了,永絕後患?!”晉王不悅的眯起了眼睛。


    見晉王一口一個殺字,好些臣子都不由得痛心疾首。


    晉王這是全然不顧百姓的死活啊!


    這樣一個狠心絕情之人,將來要是當了皇帝,這北冥江山還不知道要被他霍霍成什麽樣兒!


    一時間,大臣們都不停地搖頭歎息。


    原本那些站晉王這一邊的臣子也不禁開始動搖。他們的選擇是正確的嗎?如此不管不顧百姓的死活,就算將來登基為帝怕是也不得民心!


    古人有雲: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晉王冷冷的俯視著底下的這些臣子,絲毫不在意他們怎麽看他。他是北冥的王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想要說什麽做什麽,他們隻有聽著的份兒!


    “齊王殿下,這……”老大人們失望的看了晉王一眼,不得不將目光聚集在了齊王的身上。


    蕭子墨沉默片刻,說道:“眼下最要緊的是,將已經得病的人移到一個安全封閉的地方,防止疫病的蔓延。但凡跟他們有過接觸的人,也一並看押起來,確定沒有染病再放行。另外,就是盡快找出醫治疫病的法子。”


    “齊王殿下說的是啊!”


    “下官附議。”


    見齊王說的頭頭是道,好些臣子都紛紛點頭附和。他們沒想到,平時悶不吭聲連先帝都不理不睬的齊王,竟有如此的見識,著實令人意外!


    晉王見眾人都跑去恭維齊王,眼底閃過一抹不甘。“不過拾人牙慧而已!”


    “那也好過你的袖手旁觀、坐以待斃!”蕭子墨破天荒的懟了他一句。


    “蕭子墨,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本王!”晉王覺得失了麵子,不由得惱羞成怒,拔出佩劍就衝了上來。


    蕭子墨氣定神閑的站在原地,紋絲不動。“難道本王說錯了麽?”


    “你!”晉王氣得就要舉劍砍過去。


    “王爺息怒!”蘇承寧眼看著那劍要落下,上前一步用劍擋住了晉王的攻勢。


    “蘇承寧!連你也要忤逆本王麽?!”晉王看清眼前的人後,越發的惱怒。


    他幾次三番的拉攏成國公父子,卻一再的遭到拒絕。若非看在蘇側妃的份兒上,他早就將這些人除之而後快了!


    蘇承寧麵無表情的退後一步,雙手將劍高高舉起,說道:“子英以下犯上,請王爺處罰。”


    “別以為我不敢!”晉王氣得哼了一聲,連自稱都改了。“來人,將他拖出殿外,杖責四十,以儆效尤!”


    “殿下息怒!”


    “殿下!”


    成國公等人見晉王如此的喜怒無常,一個個氣憤填膺。


    “再有求情者,與他同罪!”晉王正在氣頭上,哪裏聽得進去旁人的話。他就是想讓這些臣子們看看,忤逆他究竟是什麽下場!


    蘇承寧這是找打,是他不識好歹!


    蘇承寧也是硬氣,半句求饒的話都沒有,主動去了殿外領罰。


    行刑的人不敢馬虎,那一棍棍打下去,聽著就疼。可蘇承寧卻咬著牙,即便是疼的汗直往外冒,卻愣是一聲沒吭。


    成國公看著兒子被打,心裏也不好受。他幾次欲上前與晉王理論,卻被同僚勸了回去。


    “晉王正在氣頭上,你這會兒上前,不但救不了你兒子,還要跟著一起受罰,何必呢!”


    “跟晉王講理,他能聽得進去?別白費功夫了!”


    齊王一派的人,倒是挺樂見其成的。


    晉王越是囂張跋扈,就越發襯托得齊王殿下英明神武。晉王如此行事,日後還有誰肯死心塌地的效忠於他?!


    得民心者多助,失民心者寡助!晉王越是混賬,對齊王就越有利!


    蕭子墨懶得搭理晉王這個瘋子,將太醫院的眾位太醫以及內閣大臣們叫到一旁,商議起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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