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語時常在市井走動,於是回了王府,便將這些事兒當做笑話講給蘇瑾玥聽。“還是王妃高明!一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原來,將官媒手中的嫁妝單子偷偷替換掉的,正是蘇瑾玥。命人四處散播謠言,說孩子不是祝允文親子的,亦是她。


    “那東哥兒當真不是祝允文的親骨肉?”含冬好奇的問了一句。


    蘇瑾玥放下茶盞,漫不經心的說道。“這事兒,怕是連雲姬自個兒都拿不準。”


    “所以,看到祝家一貧如洗,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雲姬連孩子都不管不顧的,就跟人跑了!這做娘的,也太狠心了!”


    “像她這種人,過慣了聲色犬馬的日子,如何能吃的了苦。即便那孩子是祝允文的,她在祝家也呆不長久的。”蘇瑾玥看人一向很準。


    正是拿捏住了人心,才能順利的解決這個麻煩。


    祝允文有這個膽子勾結晉王,那便是她的敵人。對於敵人,蘇瑾玥向來不會心慈手軟。


    第301章 禍國殃民


    祝家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正好給閑的發慌的禦史們找了點兒事幹。盡管祝允文隻是個芝麻小官,可誰叫他跟晉王一係走得近呢?加上成國公以及趙王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這麽件小事,也就越鬧越凶,上升到了“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的政治高度。


    景帝聽著禦史們長篇大論,對那祝允文口誅筆伐,不由得一個頭兩個大。“成國公,張禦史所奏,可是屬實?”


    成國公從列隊裏走出來,拿著笏板上前回稟。“確有其事。”


    “這等品行不端之人,何以能入朝為官?”景帝皺著眉頭說道。


    “俗語道:知人知麵不知心!此人虛有其表,又極擅鑽營,負責考核的官員難免會有看走眼的時候……”吏部侍郎司徒瀾站出來應答。


    “司徒愛卿覺得,此人該如何處置?”景帝問道。


    司徒瀾思索了片刻,答道:“此人才疏學淺,難當大任,又貪圖享樂,枉顧律法,令朝廷蒙羞,為世人所不齒。應革去他的官職,發配回原籍,有生之年不得參加科考,入仕為官。”


    “愛卿言之有理。”景帝對這個回答甚是滿意。“成國公以為如何?”


    “臣,附議。”


    “臣等,附議!”


    繼成國公之後,百官紛紛表態。


    晉王雖覺得可惜,但祝允文之才較之司徒瀾相去甚遠,舍棄就舍棄了,於大局沒什麽影響。唯一令他心裏不爽的是,此事非但沒給成國公府造成威懾,反而將他們越推越遠,這是他沒料到的。


    下了朝之後,成國公便去了禮部報到,沒有給晉王上前攀談的機會。


    看著他避如蛇蠍的舉動,晉王的眼色瞬間沉了下來。“哼!不識抬舉!”


    “殿下莫要氣惱,一個沒有實權的國公府而已,不足為慮。”司徒瀾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身側,進言道。


    “庭錚說的是!他成國公不過徒有虛名罷了!真要論實力,還不如他兩個兒子!”晉王被他這麽一勸,心情果然好了許多。


    提到成國公的兩個兒子,晉王心中一直有個疑問。“蘇五前些時日托人遞了信來,想讓本王早些納蘇側妃入府。庭錚覺得,他究竟是何意?”


    “蘇五公子前些時日去了刑部大牢探望其生母,興許是崔氏與他說了些什麽吧。”司徒瀾麵色平靜的說道。


    這事兒,晉王也是知道的。


    畢竟,蘇承寧去刑部大牢是得了聖上恩準的,並沒有遮遮掩掩。崔氏被判了斬首示眾,沒多少日子可活了。蘇承寧作為崔氏的長子,怎麽都要去探望一番,見上最後一麵。


    蘇承寧向聖上求恩旨,可是冒著被冷落的風險。眾所周知,聖上的愛駒紫電,就是死於崔氏之手,聖上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蘇承寧卻還是在勤政殿外跪了好幾個時辰,險些因此觸怒了景帝。最終,還是徐順儀幫著求情,這才網開了一麵。


    “蘇五公子與蘇側妃到底是一母同胞,崔氏臨死之前就剩下這麽一樁心願,蘇五公子便是感到為難,也會答應下來。”司徒瀾分析道。


    晉王點了點頭,覺得十分有道理。


    “早些納蘇側妃過門倒是不無不可,隻是王妃那頭……”司徒瀾話說了一半便打住了。


    晉王妃近來脾氣變了不少。仗著生了晉王的嫡長子,又有娘家撐腰,原先的溫婉賢惠,知書達理,全都不見了蹤影。反而息怒不定、善妒,將晉王府的後宅鬧得雞飛狗跳,烏煙瘴氣。好些個懷有身孕的姬妾不是見紅就是落胎。


    若一次兩次,興許是意外。可世上哪有這麽多的巧合,偏偏都是有孕的那幾個出了事。最後查來查去,都跟晉王妃多少有些關聯。


    晉王如何能不氣?


    “本王看她就是個妒婦,心眼兒比針尖還小,容不下府裏其他人!”晉王最近幾次提到晉王妃,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他好不容易穩固了根基,正是一鼓作氣,將趙王打壓下去的好時機。結果晉王府後宅亂成一團,讓他不省心。


    早知道她如此善妒,當初就不該請旨,說什麽情投意合,求娶黃氏女進門!


    “王爺近來都不去王妃的院子,王妃興許是覺得受了冷落,故而心情不佳。”司徒瀾勸道。“若是家宅不寧,必會影響運勢。王爺不妨與王妃好上幾句好話,哄她高興。如此一來,迎娶側妃的事兒,就好辦了。”


    “本王納側妃,難道還要看她的臉色不成?”晉王被他這麽一說,火氣就更大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司徒瀾勸道。“畢竟,這納側妃一事,還需王妃出麵打理。”


    晉王不耐煩聽這些,抬手打斷了他。“不提她了。聽說邊城軍有異動,可有確切消息傳回?”


    “說是有西戎的士兵南下搶掠糧食,百姓苦不堪言,邊城軍不得不出動還擊。雙方時有摩擦,倒是沒有大的戰事發生。”


    兩人毫不避諱的站在一處說話,無人敢靠近。


    趙王冷冷的看著兩人的背影,臉色沉的厲害。


    “這司徒瀾原先不過一個小書吏,攀上晉王之後,平步青雲,短短幾年便坐上了正三品的吏部侍郎。偏偏聖上對他倚重!不就是長了一張小白臉兒?!”趙王的嶽父薛侯爺不屑的哼道。


    “您可莫要小瞧了這個司徒瀾!”趙王陰惻惻的咬牙切齒道。“本王的好些手下愛將,可都是折在他的手上!”


    “哦?”薛侯爺不解的皺起眉頭。“他以為文弱書生,有這麽大的本事?”


    “他雖手無縛雞之力,卻生了一副好頭腦!一張嘴,舌燦蓮花,能將死的說成是活的!稍有不慎,便會被他坑了!”


    自古以來,都說紅顏禍水禍國殃民,在趙王看來,這司徒瀾比起紅顏禍水也是不遑多讓!


    趙王在背後說著司徒瀾的壞話,司徒瀾似乎有所感應,不動聲色的回頭看了趙王一眼。四目相對的那一刻,趙王不由得一愣,繼而瞳孔極具的收縮。正當他佯裝鎮定,打算等回去的時候,司徒瀾已經收回目光,與晉王一道下了禦階。


    第302章 相思之毒


    “趙王近來似乎格外針對你,一切要多加小心才是。”天香樓雅間內,蕭子墨一邊喝著小酒,一邊與司徒瀾閑聊著。


    難得司徒瀾休沐在家,蕭子墨便把他請了過來。


    司徒瀾倒是不擔心晉王的耳目。


    那些監視他的人,怕是還以為他染了風寒,在屋子裏躺著呢。


    “下個月初六,蘇側妃便要進府。這晉王府的後宅,有的熱鬧了。”司徒瀾調侃了一句。


    蕭子墨衝他舉杯。“這都多虧了你!”


    司徒瀾受了他的禮,仰頭一飲而盡。“晉王妃、蘇側妃再加上一個崔側妃,也不知她們誰更厲害?”


    “她們爭鬥得越厲害,對咱們便越有利,不是麽?”蕭子墨要的就是晉王府的後院失火。在外人看來,他已經投靠了趙王。若是不鬧出點兒動靜來,又怎麽證明他對趙王的“忠心”呢?


    司徒瀾點點頭。“這倒是!”


    談完了正事,蕭子墨便將話題引到了媚娘的身上。“聽底下的人說,你近來去攬月樓去的挺勤的?”


    司徒瀾倒酒的動作微微一頓,麵色毫無波瀾。“嗯,有些事要與媚娘商量。”


    “你們有什麽事好商量的?”蕭子墨笑著問道。


    司徒瀾淡淡的睨了他一眼,道:“婚事。”


    “咳咳咳……”蕭子墨一個沒設防,驚訝得險些將嘴裏的茶水給噴出來。


    司徒瀾抬起袖子擋了擋。“這有什麽奇怪的嗎?”


    蕭子墨咳了幾聲,說道:“為兄以為,你這般清冷的性子,這輩子都娶不上媳婦兒!”


    “是有些困難。”司徒瀾想起媚娘那堅決的態度,不禁感到頭疼。“不過,事在人為。以我的耐心,總有一日,她會點頭的。”


    蕭子墨還從未見他任何事情發愁過,這次卻栽在了一個女人的手上,倒是稀奇。“咳咳……媚娘為何不肯嫁?”


    “她說尊卑有別,年紀還比我大,配不上我。”司徒瀾罕見的歎著氣說道。


    一個是當朝三品大員,一個是青樓老鴇,身份上確實是相差甚遠。至於年紀麽,司徒瀾倒是不在乎,更不會在意世俗的目光。


    “或許,隻有等大仇得報之後……”司徒瀾喝了口悶酒,沒再往下說。


    蕭子墨見他喝了不少,伸手取走了他手中的酒壺。“你身上的傷未痊愈,不宜多飲。”


    原來,朱涇仍舊懷疑司徒瀾接近晉王是別有用心,趁著秋獵時的刀劍無顏,幾次三番的派殺手試探。一次兩次躲過去可以說是運氣好。但次數多了,難免會叫人起疑。若不做做樣子弄出點兒傷痕來,朱涇勢必不會善罷甘休。


    於是,原本可以躲過那一箭的司徒瀾,愣是生生的受了。箭頭從他的右肩穿過,幾乎去了半條命。也正是因為這一次受傷,徹底的洗清了他的懷疑。


    因為,他這一箭是為了救晉王才受的傷。


    事後,晉王將朱涇狠狠地罵了一頓,還罰了他半年的俸祿。打那以後,朱涇對司徒瀾才放下了戒心,兩人冰釋前嫌。


    那一次受傷,司徒瀾可是吃了大苦頭的。如今,傷口雖然已經愈合,但畢竟傷筋動骨的,要養上好些時日才能養回來。


    蕭子墨喊他喝酒,也並非烈酒,而是蘇瑾玥自個兒琢磨出來的果子酒。這酒帶了些甜味,後勁不足,但喝多了也會傷身的。


    司徒瀾倒是好說話。


    不喝就不喝吧!


    這些年來,他一直過得清心寡欲,冷靜克製起來連他自己都感到害怕。偶爾放縱一回,是件極為奢侈的事情。


    司徒瀾意猶未盡的放下杯盞,扶著桌子站起身來。“出來有些時辰了,得回去了。”


    “要我派人送你麽?”蕭子墨問道。


    司徒瀾理了理衣袖,道:“不必。”


    “那你,多保重。”蕭子墨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司徒瀾暗暗自省:難道,被他看出來了?


    司徒瀾戴上幕籬,從窗戶翻躍而出,幾個來回就不見了蹤影。


    蕭子墨看著他離去的方向,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這小子總是喜歡擺出一副深沉的麵孔,如今可算是像個正常人了!


    *


    攬月樓


    媚娘推開房門進去,便發現屋子裏坐了個人。


    “誰?”她滿是戒備的將暗器藏於袖中,低聲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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