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外冰天雪地,屋子裏卻溫暖如春。燒著地龍的寢房暖融融的,博古架上的水仙正開的豔麗。


    蘇瑾玥是熱醒的。身上黏黏膩膩的,特別的不舒服。厚重的床帳垂落著,床榻裏的光線幽暗不明,她依稀能瞥見一抹光亮。


    “什麽時辰了?”她張了張口,嘟囔了一句,發現嗓子嘶啞的厲害。想要起身,卻渾身酸軟無力,四肢仿佛有千斤重。


    她這一動,身旁的人也跟著醒了過來,將她摟得更緊。“嬌嬌……”


    蘇瑾玥感受到他胸膛的溫度,記憶瞬間回籠。昨晚發生的一切,清晰的湧入腦海。那藥果然霸道異常,不榨幹最後一絲力氣誓不罷休!在藥性的催化下,蕭子墨化身山坳裏的猛獸,翻來覆去的折騰了半夜,直到三更天,才堪堪放過了她。


    想到這裏,蘇瑾玥的耳根就紅了個透。


    蕭子墨察覺到她的害羞,輕聲哄道:“都怪為夫太過孟浪,是不是弄傷娘子了?”


    蘇瑾玥紅著臉推開他。“沒事。”


    “怎麽會沒事,你昨天都喊疼了。”蕭子墨作勢就要掀開被子檢查她的傷勢。


    蘇瑾玥哪裏肯,死死地拽著被子,抬腳將他踹下床去。


    蕭子墨掉落床下也不生氣,撿起地上的寢衣穿上,而後拉響床頭的繩子,喚人送熱水進來。


    丫鬟婆子規規矩矩的低著頭進來,又低著頭出去,連眼皮子都不敢抬一下。待浴桶裏被熱水填滿,蕭子墨這才回到寢房,抱起蘇瑾玥去淨室梳洗。


    蘇瑾玥到底臉皮薄,將蕭子墨趕了出去,喚了穀雨進去伺候。


    “王妃……”穀雨在瞥見蘇瑾玥身上大大小小的青紫痕跡之後,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接著,便是一陣麵紅耳赤。


    盡管還未嫁人,但多少知道一些,隻是沒想到的是,看著斯文儒雅的王爺,竟也有如此放浪形骸的一麵。


    瞧瞧王妃都被折騰成什麽樣兒了!


    之後,替蘇瑾玥上藥膏的程媽媽見到那滿身的青紫,亦是皺眉不已。“王爺怎的如此孟浪,也不知道心疼心疼王妃!”


    蘇瑾玥生了一身好皮囊,皮膚白皙透亮,稍稍碰一下就會留下痕跡。昨兒個夜裏被蕭子墨折騰了一宿,身上都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了,可見戰況激烈。


    “昨晚王爺是著了別人的道兒,所以才失了分寸。”蘇瑾玥淡淡的替他辯解了一句,而後轉移話題道:“張公主府那邊可以消息?”


    “有張禦醫在,您就放心吧。”程媽媽一邊替她整理衣裳,一邊說道。“倒是您,身子嬌貴,日後可莫要縱著王爺了……”


    蘇瑾玥紅著臉嗯了一聲。


    成國公府那邊兒,老夫人得了信兒,亦是歡喜不已。蘇瑾玥一日拖著不圓房,她這做祖母的就難以安心。如今好了,兩人做了真正的夫妻,日後便能和和順順的,再有個一年半載的,添個娃兒什麽的,就再好不過了。


    “佛祖保佑!可算是盼來了這一天!”老夫人扶著白嬤嬤的手,感慨道。


    白嬤嬤陪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您呐,以後操心自個兒的身體就行了!”


    “我倒是想!”老夫人自嘲的撇了撇嘴。“可這府裏,總有些人不安生。”


    白嬤嬤跟在老夫人身邊多年,如何不清楚她說的是誰。


    “總歸是要嫁出門的,以後就是別人家的人了,自有婆家人教導。”白嬤嬤一直謹遵蘇瑾玥的叮囑,不讓老夫人費太多的心神。


    老夫人年事已高,也該頤養天年了。


    “話是這麽說,可到底是國公府的姑娘。”老夫人唉聲歎氣的,臉上的喜色慢慢褪盡。


    “那就想想高興的。”白嬤嬤勸道。“三夫人給五姑娘定的姑爺,就是個好的!雖說沒有功名在身,卻富甲一方,人品樣貌也不差,五姑娘將來嫁過去,不知道多享福呢!”


    “親事倒是門好親事,就是要遠嫁,回趟娘家都不易。”說起這事兒,老夫人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個兒。


    當年,她也是背井離鄉的跟著老太爺來了京都,一走就是十年。如今,她身子每況愈下,都好些年沒回娘家走動了。


    “五姑娘開春就要嫁出門了,那裏離江州不遠。老夫人若是想回娘家看看,老奴便陪著您回去,就當是散散心也好。”


    老夫人被說的有些心動。“可我都這把老骨頭了,也不知道經不經得起折騰。”


    “那就把馬車裏多鋪幾床墊子,保管您躺著舒舒服服的。”


    一主一仆兩人正商量著,就見一個小丫鬟匆匆忙忙的進來稟報。“老夫人,大事不好了!”


    “這大過節的,盡說些不吉利的話,成何體統!”白嬤嬤見那丫鬟冒冒失失的,忍不住斥責道。


    丫鬟自知行為莽撞,忙跪下來磕頭認錯。


    老夫人都這把年紀了,倒也不愛計較這些小事。“行了,說吧,又出什麽事了?”


    “是,是大姑奶奶!”丫鬟一邊擦著汗,一邊說道。“祝家那邊兒來人了,說大姑奶奶一時想不開,投了井了……”


    第294章 討個公道


    “你說什麽?!”老夫人聽了丫鬟的稟報,險些沒嚇暈過去。


    白嬤嬤狠狠地睨了那小丫頭一眼,邊替老夫人順氣,邊問道:“可打探清楚了?大姑奶奶因何尋的短見?”


    “聽說,聽說是大姑爺在外頭養了外室,還生了個兒子,大姑奶奶一時氣不過,帶了人去鬧,被大姑爺狠狠地罵了一頓,揚言要休妻,大姑奶奶一時想不開,就……”丫鬟聲音越說越小,最後都低到了喉嚨裏。


    “荒唐!”老夫人氣得狠狠一拍桌子。


    蘇瑾珍雖非嫡出,可畢竟是國公府嫁出去的姑娘,身上流淌著蘇家人的血脈,怎能容忍外人如此的欺辱!


    “這祝家真是沒良心!”白嬤嬤也忍不住數落起來。“若不是攀上了咱們國公府這門親事,大姑爺焉能有如今的官身?”


    老夫人氣得手直發抖。“她當真是投井沒的?”


    “這……祝家人是這麽說的!”丫鬟支支吾吾的答道。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她根本不得而知。


    “去,把二老爺叫回來!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這個做爹的豈能坐視不理!”老夫人到底隔了一輩兒,不好親自去祝家問罪,於是吩咐下人把蘇二爺請回了府裏。


    蘇二爺正與幾個同僚在茶樓裏品茶,突然被叫回府裏,還有些不大情願。在得知長女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祝家後,蘇二爺才停止了抱怨。


    “她到底是你頭一個孩子,如今就這麽走了,你這個當爹的,不說把你那女婿揍一頓,起碼也得去問一問,好叫她去的安心吧。”老夫人瞪了這不爭氣的兒子一眼,說道。


    蘇二爺沉默良久,總算是還有一絲良知。“兒子知道了,這就去祝家討個說法。”


    祝家沒料到國公府會這麽快來人,連蘇瑾珍的屍身都還沒來得及收拾,就那麽任由她躺在冰涼的地上。


    蘇二爺進院子,看到這幅場景,立馬就發了飆,當著街坊鄰居的麵兒,狠狠地將祝家一家子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蘇二爺自詡是斯文人,鮮少有跟人紅臉的時候,此刻卻忍不住對祝家人一頓訓斥,簡直傾盡了畢生所學。


    “姓祝,我好好兒一個閨女下嫁到你們家,竟被你們活生生的逼死,你們還是人嗎?”


    “當初,若不是靠著珍娘的嫁妝替你兒子打點,他能有今日?”


    “合著你們就是一群白眼兒狼!用著我姑娘的陪嫁,吃著我姑娘鋪子裏的紅利,還在外頭養著外室……祝允文,你的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祝夫人是個要麵子的,被蘇二爺這麽一通罵,哪裏還忍得住,便大聲的頂了回去。“哎喲,親家公,你這可就冤枉人了!自打你這閨女嫁到咱們家,我可是將她當祖宗一樣的供著。她說一,我絕對不敢說二的!”


    “是,我兒子能有今日,你們蘇家確實出了不少力!可那都是你姑娘自個兒願意把嫁妝交出來的,我又沒有逼她!”


    “還有,她生不出兒子來,還不允許我兒納妾,分明就是犯了七出的妒,我兒要休了她,也合情合理,不過分吧!是她自個兒想不開,投了井,怨得著誰?!”


    祝夫人不說還好,越說蘇二爺越是火大。“呸!你可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當初求娶珍姐兒時,可不是這麽說的!”


    “姓祝的,你來說!你當初是不是答應會對珍姐兒好,無論她生不生得出兒子,都會敬她愛她,不會納妾?”


    “此一時彼一時!”祝夫人厚著臉皮反駁道。“我兒子如今可是官身!有哪個當官兒的不是三妻四妾!蘇二爺你不也一樣?”


    “你!”蘇二爺竟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祝夫人見他噎住,氣焰越發囂張。“咱們祝家可是三代單傳,你閨女善妒,不許我兒納妾,想要斷了我祝家的後,就是罪大惡極!如此妒婦,我祝家可容不下!”


    “容不下,就能把人逼死?”這時候,一道聲音冷冷的插了進來。


    方才還爭得麵紅耳赤的兩人,齊齊的朝著門口望去,就見一道頎長的身影從馬上躍下,滿是鄙夷的朝著院子裏走了過來。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世子蘇承安。


    “大侄子,你來的正好!”蘇二爺見是蘇承安,頓時就有了底氣。“瞧瞧他們這一家子,都是什麽嘴臉!當真是麵目可憎!”


    蘇承安不讚同的瞥了這位叔父一眼,說道:“二叔,死者為大。無論如何,還是先找人給珍姐收拾一番,留些體麵吧。”


    經他這麽一提醒,蘇二爺這才回過神來。看到蘇瑾珍那被泡得白發的屍身,他這才不由得悲痛的紅了眼。“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把你們主子抬回屋子裏去!”


    這話,很明顯是衝著那些丫鬟婆子說的。


    祝夫人被蘇承安的氣場震懾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住手!都給我住手!不許把人往屋子裏抬!她這是自尋短見,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多不吉利!”


    “祝夫人。”蘇承安語氣平靜的喚住她。“您若還想您兒子在官場上立足,最好還是收斂一些,莫要欺人太甚!”


    祝夫人還想懟回去,卻被祝允文死死地按住。


    他可以不把蘇二爺放在眼裏,但卻不能得罪了蘇承安這個世子。蘇世子將來可是要承爵的,是未來的國公爺,可不是蘇家二房能比得了的!


    更何況,蘇世子的親妹子可是齊王妃!齊王雖不比其他幾位王爺得聖寵,可到底是一品親王,地位尊貴。日後他若想加官進爵,指不定還得靠蘇家提拔呢。


    “你攔著我做甚!”祝夫人不滿的說道。


    祝允文將她拉到一旁的僻靜之處,壓低聲音說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事本就是咱們理虧在先,真要是鬧到禦史的耳朵裏,我這烏紗帽怕是要不保!”


    “那,那也不能任由他們在咱家指手畫腳!”祝夫人不服氣的哼哼道。


    “蘇氏她不是投井,是我一時失手推下去的。若是叫蘇家人知道,我前途不保!早些下葬也好,免得節外生枝。”祝允文左顧右盼,見四周無人,這才說了實話。


    第295章 事有蹊蹺


    “這事兒,除了你還有誰瞧見了?”祝夫人聽完兒子的解釋,嚇得臉都白了。震驚之餘,她最先想到的就是替兒子遮掩。


    祝允文搖了搖頭。“當時是夜裏,丫鬟婆子全都打發得遠遠兒的,應該沒人看見。”


    “那就好!”祝夫人拍了拍胸口,略鬆了口氣。“這事兒,你得咬得死死的,就是她自個兒想不開投的井!還有,在你嶽父麵前硬氣一些,別畏首畏尾的,仔細被看出什麽來!”


    祝夫人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在得知兒子親手還是兒媳婦之後,沒想著懺悔,倒是先教導起兒子撒謊!


    如此的“慈母”養出來的兒子,又怎能是個有擔當的!


    早在兩人背著人嘀嘀咕咕的時候,蘇承安就察覺到了一絲異常。以他對這個堂姐的了解,縱然性子再軟弱,也斷不會輕生。畢竟,她膝下還有一個寶姐兒,她怎能舍得離她而去?而且,祝氏母子在此事的態度上截然不同,著實過於蹊蹺。


    蘇承安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決定先看看再說。


    祝氏母子商量了一會兒,便一改之前的蠻橫,主動配合的幫蘇瑾珍收殮,還裝模作樣的滴了幾滴淚,但嘴上卻絲毫沒有認錯的意思。


    “祝兄就沒有什麽要說的?”蘇承安見祝允文沉默的站在一旁,忽然開口問道。


    祝允文沒料到蘇承安會突然開口,心裏一驚,磕磕巴巴的答道:“都怪我,應該早些跟她說的……或許,她想通了,也不會鬧到這個地步。”


    蘇承安在心底冷笑。都做出那畜生不如的事了,一絲悔改的意思都沒有,還想著享齊人之福,當真不是個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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