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好意思地看了他身邊的漂亮姑娘一眼,隻見她高高的個子,一米六出頭了,披散著剛到肩頭的短發,一雙大眼睛真是又圓又亮,高挺的俏生生的鼻子,雖然知道是妹妹,可他都不好意思看,太漂亮了。


    小野第一次遇到因為自己太漂亮而不敢看自己的哥哥,但她不知道原因,還開玩笑說:“二華哥是不認識我了嗎?”


    二華鬧了個大紅臉,“認識,這不差點沒認出來嘛,棗兒,棗兒,小貓蛋來了。”


    這麽大個姑娘還被人叫小貓蛋,安文野就是再怎麽心智稚嫩也不好意思,但她的視線很快被下來的棗兒吸引了。姐姐現在比她還矮一點,但身形已經有點半大姑娘的樣子了,她手裏還牽著個白白的走路不是很穩的小姑娘。


    “棗兒姐姐。”


    棗兒被眼前這個漂亮姑娘驚呆了,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驚豔,她和小野其實也就一年半沒見而已,怎麽變化就這麽大呢?當然,她倆可是保持書信來往的,一個月要寫一封信,所以對彼此的情況都非常清楚。


    果兒幾年沒見都會走路了,現在棗兒成了她的小媽媽,每天放學回來就帶著她一起寫作業,可棗兒實在是聰明,即使天天帶孩子依然能考第一名,現在也快升五年級了。


    幾個孩子說著,安然和宋致遠也是一路跟各種老鄰居打招呼,孩子鄰居們以前寒暑假還能看見幾次,這兩口子是真三年多沒見了,“哎呀,小宋廠長你咋就有白頭發了呢?”


    第111章 三更合一


    安然一看, 嘿,還真是,以前從來沒注意, 可能也是沒時間仔細看, 他頭頂靠後的地方居然冒出四五根白發了, 陽光下閃著光,讓人一時分不清是白的還是黑的。


    可他才三十七歲啊, 還沒到不惑之年。


    安然心頭一酸,不知不覺身邊的人老去了,還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忽然在她毫無準備的時候降臨了。


    宋致遠倒是很坦然, 想叫小野過來幫他拔掉, 妻子不許, 說是會越拔越多,他也就不在意了, “走, 回家看看去。”


    他們的家, 被嶽母愛護得很好,房子外麵還是那個樣子, 不僅磚瓦完好,甚至因為經常擦拭和打掃,外牆看著比以前還幹淨些。小院子裏爬滿了各種瓜藤豆蔓, 人坐在下頭既涼快, 又有野趣。


    黑花高興得嗅著鼻子“嗚嗚嗚”,那是幸福的哼唧。


    看見自己曾經睡過的狗房子,躺過的樹根腳,以及那隻行將就木的大白兔, 它跑過去,“嗷嗚”一嘴咬住兔頭,舔了舔,就地一個打滾,幸福得都快昏死過去了。


    狗尚且如此,更何況人呢?一家四口真是看哪兒哪兒熟悉,哪兒哪兒都有一種幸福的感覺,那跟此景此物有關的記憶全部湧上心頭。


    安然覺著,等老了退休回來養老的想法愈發堅定了。雖然這裏空氣不夠好,視野不夠開闊,可這兒才是他們的家,第一個讓她和女鵝有歸屬感和幸福感的地方。


    以前的小海燕雖然也算家,但畢竟住的時間不長,記憶的沉澱不是那麽重。


    “我以為你們要中午才到呢,飯還沒熟,小野和文籃肚子餓沒?”包淑英從廚房出來,看見倆孩子,高興得見牙不見眼。


    “姥姥!”


    “姥!”


    兩個孩子跑上去抱著她胳膊,像黑花一樣使勁嗅了嗅鼻子,這股熟悉的姥姥身上的氣味,是他們的兒時記憶。


    包淑英摸摸這個,捏捏那個,對這倆孩子,她也是想得慌啊,人越老,越渴望天倫之樂。“這趟回來,我不管你們爸媽住幾天,你倆可得多住幾天,陪陪姥姥,成不?”


    “成!”小野高興得都快飛起來了,在這家裏上上下下呼呼啦啦的,跟隻幸福的小燕子一樣。


    宋致遠替閨女說情:“小安同誌你同意嗎?”


    安然想了想,李華大學畢業分配工作了,分配到區工業局,這幾天剛開始去報道要交接和適應,至少一個禮拜補不了課,“行吧,在這裏要聽姥姥的話。”


    至於包文籃嘛,初中畢業了,馬上上高中,這對於他來說是一個沒有暑假作業的暑假,“文籃在這兒幫幫你陳爺爺,平時手腳勤快些,眼裏要有活,知道不?”


    “哎呀知道媽你們快去吧,別囉嗦。”


    安然和宋致遠吃過飯,就開車上海子邊玩去了。本來說好五月份來過周末,結果因為楊寶生的事耽擱了,一直拖到七月中旬。


    這一次,安然不管倆人的單位有多忙,說來就必須來,再不來,宋致遠都快四十歲了。一旦過了四十歲,時間就過得更快,好像一個恍惚就是一年,很快十年一過就是五十,六十,退休……死亡。


    這真是個不敢想的問題,任何人想到都會焦慮吧?


    幸好,宋致遠的注意力不在年齡上,窗外的景色讓他應接不暇:原本荒蕪的山區變成綠一片,紅一片,紫一片的藥地,空氣裏飄蕩著中草藥的清香,也不知道是些什麽藥,讓人神清氣爽。


    “這些都是你們村婦女種的嗎?”


    安然看出去,這一片是小海燕的後山,藥材長勢喜人,零星可以看見幾個人影在裏頭穿梭著除草,噴灑農藥,她離開村子的時候這裏還是無人光顧的荒山,黃紅色的土地像斑禿的頭皮,裸露在外。


    “對,已經種好幾年了。”準確來說,小野有幾歲,就種幾年了。


    宋致遠看得連連點頭,把車子停下,像個老幹部似的背著手,慢悠悠順著路邊步行。


    這條環湖路現在成了整個紅星海子的特色風景線,一旁是蒼翠的清香藥地,一旁是清澈見底的湖水,很多人周末專程來,就為散個步。


    兩口子像其他“遊客”一般,沿著環湖路一麵走一麵聊些小事,無非就是雙方工作,最近忙啥,有啥成效,倆孩子學習生活交友怎麽樣,重點是小野兩個月後的競賽。


    “我不一定能出去,你陪她去吧。”宋致遠略帶遺憾地說。


    “盡量申請吧,工作要做,孩子也得陪……你再不好好陪陪她,她都長成大姑娘嫁人了。”


    “胡說,不許嫁!”宋致遠有點生氣,“她才幾歲。”


    “再有八年就成年了,你能管那麽多?成年人婚戀自由。”


    宋致遠像個失落的老父親一樣,背著手嘀咕幾句,“成年的話,戀愛可以,但得過我這關,結婚還早。”


    安然哈哈大笑,心說你現在計劃得井井有條,是不是連未來戀愛對象的標準都想好了?可愛情要真來了,以安文野的脾氣,父母也擋不住的。


    他們能做的,就是看著她的背影,隨時做好她摔跤時他們能第一時間扶起她的準備。


    鈾礦開采第一階段已經結束,當地政府在征求專家意見後放養了幾十萬尾魚苗蝦苗進去,今年上半年開始紅星老百姓第一次大批量吃到海子裏產的魚。


    可能是從來沒養過,水質還很肥,養出來的魚又肥又嫩,肉質鮮美,讓高原上千千萬萬沒吃過幾次魚肉的老百姓大開眼界,聽說現在紅星海子產的魚可是很受歡迎的。


    包淑英也給他們送過幾次,可每次送到的時候都是死魚了,“喂,老宋你去那邊看看,能買不?能的話咱們買幾斤,今晚吃全魚宴。”


    這聲“老宋”讓宋致遠很是熨帖,“以後就這麽叫我。”有種老夫老妻的親熱勁兒,以前姚剛的妻子這麽叫他的時候,宋致遠不知道多羨慕。


    在華國人的稱謂裏,“老+姓”組合是一種代表著親熱和客氣的稱謂,他稀罕。


    同樣的,“小+姓”在親熱的同時,又多一種關愛,安然抬頭看著他,“那你也得叫我小安,不能再叫小安同誌,搞得同事似的。”真跟你戰友情嗎哼!


    “好。”


    倆人相視一笑,安然主動挽住他胳膊,他微微緊了緊胳膊,怕她夠不著,還特意把肩膀往下沉了沉,彎著腰。


    這個男人,還從來沒被人挽過胳膊。


    海風涼爽又清新,仿佛連空氣裏都是一股淡淡的高原湖水味,安然感覺整個人潤潤的,“老宋,以後等咱們工作不那麽忙了,一定要去旅遊,去海邊,國內的海,世界各地的海。”


    “嗯。”


    “等他們上大學,我就解脫了,不用再每天給他們做飯,不用操心作業,老娘每天貼三張麵膜!”這才三十出頭呢,她感覺皮膚就肉眼可見的沒以前飽滿了。


    當然,跟同齡人比起來,她是看不出實際年齡的,頂多就二十六七的已婚女性的樣子。可安然從小到大就是小群體裏的一枝花啊,她的參考對象不是三十一二的同齡婦女,而是二十歲的自己。


    你就說吧,這樣的“嚴苛”,她能滿意嗎?


    宋致遠知道麵膜是啥,她會自製一些黃瓜、牛奶、蛋清和珍珠粉的手工麵膜,雖然他已經用嚴謹的科學態度證明那些玩意兒沒多大作用,可妻子執迷不悟,他也隻能閉嘴。


    “隨你。”


    “以後我得給你搞點黑芝麻核桃黑豆的糊糊,讓你白發轉黑。”


    宋致遠:“???”滿頭黑線。


    說真的,他是真不在意那麽幾根白發的,就是全白,也不過如此,但……算了,看她那麽在意,就勉強試試吧。


    安然一開始還以為他會年齡焦慮,怎麽說也要唉聲歎氣的,畢竟他一直覺著比自己大幾歲,很是介意二人外貌差距越拉越大。


    看來,俗人是她自己,她家老宋啊,跟別的男人不一樣。


    兩個人並排走在陽光下,真是男才女貌,環湖路上又多了一道風景線。他們也是運氣好,居然在湖邊就看到幾個賣魚的老農,安然掏錢買了八斤鮮魚,十斤小蝦米。


    魚非常鮮,一路提著活蹦亂跳,提到家還沒死透,放水裏居然還能遊起來,倆孩子可稀罕了,就蹲盆邊看。


    安然把小蝦米淘洗幹淨,晾幹水分,並著幹辣椒麵、生薑、大蒜、八角、茴香、花生米,和陽城市特有的老醬,炸出滿滿三盆蝦醬來。


    這可是倆孩子最愛的鹹菜,早上吃饅頭的時候把饅頭掰開,蘸兩筷頭抹上,那叫一個香喲,文籃一口氣能吃三個大饅頭!


    ***


    兩口子還得回去上班,隻在陽城待了兩天,第二天吃過晚飯就開車回書城了,給兩老留下小拖油瓶們。


    家裏隻有兩口子,有多快樂呢?別的不說,光一日兩餐和衛生就輕鬆到隻有原來的十分之一,早餐不用講究營養,隨便吃點,中餐在各自單位食堂解決,晚餐隨便烙兩張餅,熬一鍋稀飯,或者燉個湯就行。


    沒有那麽多需要清洗的鍋碗瓢盆,少了那麽多需要打掃的環境衛生,連衣服也可以攢一個禮拜再洗,安然覺著家務從沒這麽少過。


    簡直不要太爽!


    不過,還有更爽的,安然都不好意思說,老夫老妻了,居然還把沙發書桌和陽台都給嚐試了一遍,窗簾一拉,門一反鎖,吃完晚飯就是他們的快樂時光。


    不過,後果也是顯而易見的,這才持續了五六天,倆人就腰酸背痛,尤其安然,吃飯都能流虛汗的程度,她相信這種事太放縱真的有“被掏空”的感覺。


    廣告沒有騙她。


    倒是宋致遠,腰酸是腰酸,但賊心不死,到第七天還想試試別的,讓安然一腳踹開了。眼見著七月份一過,八月中旬就得開始操心孩子上學的事,小野還好,反正是按部就班上初三,可文籃卻是上高中,得考慮上哪個學校的事了。


    他中考成績不是太理想,雖然確實是努力了,安然也看見他的努力了,但還是文科太拉胯,隻考了個中遊成績。現在的高中錄取率並不高,這個成績上普通高中沒問題,但八一中學卻是拉胯的。


    這家夥跟著黃文廠長練了幾年武,現在身手已經能跟專業的石萬磊和嚴厲安過個平手了,不知道誰跟他說的,讓他上個體校,以後當武術運動員去,他心熱得很,一個勁說去體校有補貼,能給媽媽減輕負擔啥的。


    可安然是缺這幾塊錢的人嗎?體校畢業能真正成為運動員的有幾個?進得了省隊的運動員又有幾個?進了省隊能選進國家隊的又有幾個?比鳳毛麟角還少。


    至於真正能為國爭光的,那更是鳳毛麟角中的佼佼者。


    況且,更殘酷的是,運動員也就年輕時候吃香,一旦傷病就得退役,到時候離開鮮花和掌聲,他能接受的了嗎?萬一要是有點嚴重的傷病,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兒,作為母親,安然不奢望他當冠軍拿獎牌,隻想讓他有一份穩定的永葆熱情的工作,不用以青春和健康為代價。


    這也是這次把他們送回家的原因,母子倆為這事鬧得不太愉快,安然想母親勸勸他,也跟賀林華說好了,讓廖星月給他做做思想工作,讓他好好上高中,兩年以後考大學它不香嗎?


    現在的基礎教育都是十年製,即五年小學,三年初中,兩年高中,就兩年而已咬咬牙熬一熬也就過去了。以後有個大學文憑一輩子都不會吃虧,安然深有體會,她現在為了能把專業知識補上去,要比別人多花雙倍的精力,這都是血的教訓啊!


    因為高中學校招生少,競爭激烈,文籃中遊水平想上八一中學其實有點難,宋致遠雖然不管這些事,但隱約有點耳聞,居然難得主動地說:“明天我找黃廠長看看,能不能給他加進去,廠裏每年都有幾個名額。”


    安然一愣,“真有名額?”


    “嗯。”


    因為603性質特殊,轄區內的學校每年都會照顧幾個指標,而一般這種指標都不對外宣傳,很多普通職工都沒來得及知道,就直接給了領導家的孩子。


    安然就說,難怪嘛,趙書記家大孫子其實比文籃還差一大截兒呢,怎麽也能進去,偏偏她兒子進不去……原來廠裏還有這種福利。


    這種時候可不是清高不清高,別人家不要那是別人的事兒,這可是自己丈夫作為一名普通的603技術人員合理合法該享受的福利,安然必須爭取,“行,你先去說,不行再換我去。”


    “不用,老黃很喜歡文籃。”


    兩口子相視而笑,文籃這就叫傻人有傻福,黃廠長別的不喜歡就喜歡這小子,平時有啥好東西都是三個孫子各一份,再給文籃留一份,一麵是覺著他上進,比別的孩子有恒心和天分,另一麵也是心疼他的身世。


    老人家嘛,老了就是心軟,見不得這些可憐小孩。


    第二天,宋致遠回來說已經說好了,名額給文籃留一個,學費啥的也按正常的交,不用多花一分錢。安然這才終於放心,差不多給母親打電話,讓倆孩子可以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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