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可以,立馬就把你排進大班。”陳園長直接(搶)過安然手裏的戶口本,開始填寫花名冊,等“安文野”三個大字寫進大班那一欄裏,小姑娘就放心了,“媽媽你回家叭,我上學去啦。”


    大班她知道在哪兒,因為剛進門的時候她就留意了。要說她為啥對“大班”有執念呢,一方麵確實是覺著“大”字配得上她的自我年齡認知,另一方麵嘛,那裏頭可是有棗兒姐姐噠!


    第73章 三更合一


    安然就這麽眼巴巴看著她頭也不回的進了班級, 都不需要老師來帶,也沒回頭看她一眼,真是又獨立又絕情的臭丫頭, 哼。早知道她一點也不留戀老母親, 她還擔心啥分離焦慮啊, 還想著能放眼皮子底下多護幾年,直接生出來就送幼兒園, 哼!


    帶著失落來到單位,報紙是看了,文件也批了,會也開了, 可心裏終究是掛念, 在家膽子大那是因為那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 大院裏的小夥伴們或多或少被父母耳提麵命過要讓著她,可在學校不一樣啊, 安然決定必須去看看。


    紅雲幼兒園距離總工會也不遠, 就在她回家的必經之路上, 安然走到門口,沒有保安站崗, 大門是敞開的,她幹脆就摸到後門去,一個窗子一個窗子的踮著腳尖伸著頭找, 還真找到大班了。


    這個班有四十幾個小朋友, 一眼看去男娃多女娃少,安文野坐在正數第二排靠牆的位置。雖然年齡最小,但從小營養充足,個子並不矮, 甚至比很多大班孩子還高,坐那兒腰杆挺直,很是突出。


    辦學條件簡陋,就幾張陳舊的大長桌子,一頭靠牆一頭朝過道,每一排做五個學生,大大的教室裏哪兒哪兒都是小人頭。


    安然卻一眼就看到了安文野,她正低著頭,不知道跟小同桌說啥呢,一本正經,振振有詞。


    安然特意看過她的眼睛,不紅不腫,臉上也沒淚痕,頭發也沒亂,倒是放心了。


    孩子能獨立是好事,她不能表現得比閨女分離焦慮還嚴重,這樣會幹擾她,心說就這樣吧,孩子總是要長大的,至少她現在還能甜甜的說愛她想她喜歡她,珍惜她肉麻話還能張口就來的這兩年吧。


    安然又走回單位,掐著放學的點,若無其事地走到學校門口,仿佛才剛下班順路過來似的,安文野跟棗兒牽著手出來,眼睛一亮:“媽媽!我媽媽來接我啦!”超大聲。


    安然笑笑,順道把倆都接回去,一路上就聽她們嘰嘰喳喳說學校裏的事,哪怕這是一個下午,安文野也知道了千千萬萬數不清的事,譬如誰哭了,為什麽哭,哭了多久,他坐哪個位置,同學們說啥了,老師又說啥了,最後他又是為什麽收住哭聲的……說得安然身臨其境,好像也跟著她在學校裏待了半天似的。


    鐵蛋回來也問妹妹學校怎麽樣,有沒人欺負她,要有的話一定要說,他來揍他們。順便說起明兒就要去區裏交錢了,因為他也報了數學競賽的名,每人需要交一塊錢參賽費,領取一本自編教材,他們班這是班主任規定的硬性要求,人人都得參加,人人都得買教材。


    “我可一點也不想參加,我給我妹加油助威不行嗎?”


    “既然老師讓參加那就去唄,又不是拿不出一塊錢,再說了去見識一下優秀的人都是怎麽優秀的,不好嗎?”安然手裏擇著韭菜,麵已經揉好發上了,準備做韭菜盒子。


    “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是……唉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


    安然懶得理他,愛說不說,“對了,把鞋子換下來,還有你那臭襪子,該洗了。”黑花都嫌他臭,不來跟前了。


    主要吧,男孩子到了十歲,骨骼開始往長的方向長,他的腳掌已經跟安然一樣長了,腳汗的量也快接近成年人了。鞋子透氣性差點,他每天又跑又跳的,不臭才怪,他那臥室,進去都熏人了。


    小貓蛋趕緊捏住鼻子:“臭哥哥!”


    “我臭,你那個啥唐朝哥哥就香得很,頭發梳得漢奸似的,還穿資本家皮鞋呢。”


    “是明朝哥哥。”


    安然好奇極了,房平西雖然也很會打扮,但不會穿太出挑的服裝,房明朝小學三年級就穿皮鞋,這確實挺潮的。但估計小孩也不知道穿皮鞋會被平民子弟的同學背後叫“資本家”,聽說他母親已經去世好幾年了,靠房平東一大老爺們十天半月回一次家的帶,平時都是保姆管他吃喝,能好到哪兒去啊?


    這孩子超乎年齡的懂事,其實也是一種悲哀。“我可警告你啊包文籃,不許為難人家,也不許帶頭瞎起哄。”


    “哎呀放心吧,我帶不起這個頭,學校裏的人都喜歡他,多的是人幫他呢,就連小石榴也喜歡跟他玩兒。”小石榴今年也上學了,不過是一年級,她武功厲害,在學校裏幾乎是無人能及,很快吸引了房明朝的注意,成為了好朋友。


    酸溜溜說著,小子把臭鞋子臭襪子一脫,扔洗腳盆裏泡上,轉身趴在高板凳上臨字帖,這是媽媽新學期給他增加的作業。別人都沒有,就他有,字帖又貴,還跑遍了全城的新華書店才買到呢。


    安文野對這些其實不大感興趣,隻一個勁問:“哥哥你今天沒數學作業嗎?我幫你檢查叭。”


    其實是光看小人書已經無法滿足她的求知欲了,可看報紙吧,又沒拚音,她不是很能看懂。數學多好啊,阿拉伯數字加幾個符號,無論怎麽寫怎麽變換她都認識。而且數學那是有固定答案的,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哥哥的語文作業她知道怎麽寫,不就是組詞造句嘛,那種沒有標準答案的東西,她不喜歡。


    鐵蛋的報名費直接交他數學老師手裏就行,就貓蛋的有點麻煩,因為名是入學幼兒園之前報的,教委會報的名現在也得去教委會交錢。


    這一次的競賽分三個年齡段,十二歲以下為一組,十二歲至十八歲以下為一組,十八歲至二十二歲又是一組,因為各年齡段掌握的知識儲備和側重點不一樣,所以題目也是各組出各組的。


    初級,也就是區級競賽給了一本自編教材,隨便翻了翻,全是加減乘除的例子,以她的眼光來看倒是不難,偶爾還有幾個應用題,雞兔同籠啥的,鐵蛋這學期已經開始學了,貓蛋跟著看倒是看會了。在這些問題上,不需要大人教育,她就是無師自通的。


    要是好好培養,用宋致遠的話說,她閨女未來在數學領域的成就或許不會比他在軍工領域少……安然是既高興,又心酸。


    高興自不必說,心酸卻是為上一輩子的女兒,她明明是個天才,卻被劉美芬一家子當換親扶弟魔,一生不幸。說來奇怪,安然被她們氣死後,雖然魂魄無法投胎,能看見很多事情,飄到很多地方,可不知道是老天爺嫌她怨氣太重了,還是劉美芬宋虹曉做了手腳,她看不見她們,甚至連親生女兒也看不見。


    她不知道她們是怎樣逍遙快活,更不知道親生女兒是否在自己死後繼續被她們磨難、折辱,她能看見宋致遠,能看見天底下所有的人,能看見二十年,就是看不見她,她心心念念,虧欠了一輩子的女兒。


    安然隻能對自己自我催眠,告訴自己看不見也好,省得看見了自己卻無能為力的話會更加痛苦,更加悔恨。


    可現在,隨著小貓蛋天賦逐漸顯露,她被強行壓抑的自我催眠的痛苦就像一個傷口,剛結的血痂被人一點點撕開,那種痛是持久的,緩慢的……別的她不管,弄死劉美芬是必須的,再有十個月,她就出獄了。


    初賽人數龐大,幾乎每個學校每個班級都有,尤其十二歲以下那就囊括了絕大部分小學生,全市有多少小學生呢?安然算了一下,她閨女還真就是去長見識的。


    所以,教材拿回去她看沒看,怎麽看的,安然也不在意,準備了一個星期,鐵蛋倒是認認真真呱呱唧唧把一本薄薄的教材背了一遍,幾乎是背到滾瓜爛熟了,這不他都不知道哪來的自信,居然信心滿滿地相信,這次一定能再掙五十塊錢給媽媽買身高檔連衣裙。


    反倒是貓蛋,淡定過頭了。也不死記硬背,就隨便翻了翻,發現全都是自己會的,也就不感興趣了,每天照樣跟著棗兒和小石榴玩過家家,給一對小兔子小熊貓當媽媽。


    小媽媽哪有時間學習喲?


    蕭若玲不知道用了啥理由說動了石萬磊陪她去海城演戲,演完不算,她還喜歡往金魚胡同跑了,雖然石萬磊躲她躲瘟神似的,但她熱情不減。


    安然實在想不通她哪根筋沒搭對,“你咋就想不通呢?你們倆不合適,這天底下跟你年齡相稱的青年才俊千千萬,怎麽就偏……”


    “你可別勸我了,我就是覺著他人好,反正我以後也不想生孩子了,以後就讓我便宜閨女給我養老。”


    “便宜閨女”小石榴趕緊跑過來:“好,我給你養老,你幫我做的飛機翅膀呢?”


    “啥飛機翅膀?”


    “你別管,說了你也不知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安然好歹也是個高中畢業生,總是被她和鐵蛋一口一個“你不懂”的埋汰,心裏也來氣,冷笑道:“喲,現在說什麽不想生孩子,當初追人房平西的時候,可是說看中人基因好,以後生的孩子好呢。”


    “嗯哼!”房平西不知啥時候來到了門口,落後他兩步的是消失了快兩個月的宋致遠,還有個戴眼鏡的十分斯文的男同誌。一身中山裝,一副金絲邊眼睛,發型跟宋誌遠有點像,但個子略矮,皮膚也略黑,看著要比他大個兩三歲的樣子。


    其實這個人並不比宋誌遠大,甚至還比他小一歲,安然知道,因為這是她繼秦京河之後交的第二個男友,賀林豐。


    賀林豐是什麽人?在安然知道的維度裏,他曾是陽城市市委一名秘書,改開後辭職下海經商,老婆想不通他為什麽放棄大好前途下海,鬧了半年離婚了,還有個兒子,也跟著前妻生活。


    後來,事實證明,他的辭職也不是“棄明投暗”,因為他靠著當秘書時的出色工作能力,積累了一定人脈,生意順風順水,後來還南下深市搞房地產,賺得盆滿缽滿。


    一次偶然的機會結識安然,倆都是離異單身男女,性格和能力也都匹配,就談過一段時間。


    不過,既然和平分手了,他不說她的壞話,她也不嚼他舌根子,畢竟上輩子他也是個稱職的男朋友,談的時候很會照顧人,甜言蜜語有,實打實的幫襯也有,哪怕分手了安然也沒聽到圈子裏對自己的非議,說明他人品還是可以的。


    安然奇怪的是,他怎麽跟宋致遠搞一起了?


    明明是毫不相幹的兩個人啊!


    “我回來了,家裏沒什麽事吧?”宋致遠走到身邊,微微垂首問她。


    安然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沒事。”


    宋致遠明麵上是去京市出差,但一張臉曬得黑黃黑黃的,鏡片後的眼睛十分疲勞,“賀秘書先回去吧,我要休息。”說話十分冷靜,一點也不客氣。


    不過,他對妻女以外的任何人都這樣,安然單憑一句話也判斷不出他們關係如何。


    “爸爸,爸爸!”小貓蛋高興得小青蛙似的,圍著他跳來跳去。


    宋致遠直接一把撈起來,也顧不上自己風塵仆仆幹不幹淨了,就用下巴上的胡茬紮她,“貓貓在家有沒有乖乖聽話?”


    “你的貓貓超聽話噠!”


    本來已經走開的賀林豐,真是被他們對話肉麻死了,沒忍住牽了牽嘴角,這都啥事啊,回來路上跟冰山似的,不會多說一個字,一看到閨女立馬冰山就融化了。


    不過,這不是他該管的事,“那宋工你們聊,我明天上午九點過來接您,怎麽樣?”


    宋致遠還沒說話,似乎是在心裏做時間安排,掛他脖子上的小貓蛋,忍不住問:“叔叔你來接我爸爸幹什麽呀?”


    賀林豐很和藹的看著她:“去工作。”


    安文野的情緒瞬間就像癟了氣的球,“爸爸你還要上班班嗎?”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失落,在她意識裏,爸爸出差回來就是剛下班,剛下班又要上班,那也太辛苦了叭。


    宋致遠哪裏舍得讓他的小貓貓失落啊,生平第一次,大手一揮:“明天不上,賀秘書先回去吧,明天我要休息。”


    賀林豐再次詫異,在接觸之前,他其實已經做好工作,打聽到這位工程師是個工作狂魔,妻子生孩子他都在外省的人,過年也都在實驗室過的,除非戰爭把他的實驗室炸了,不然他是不會停下工作的,怎麽閨女一句話他就要休息了?


    “是是是,您這段時間辛苦了,多休息兩天吧,您看我後天下午三點過來怎麽樣?”


    宋致遠想了想,能休息一天半,“可以。”


    安然認識賀林豐的時候,他已經是陽城市頗有名氣的個體戶了,從沒見他對誰這麽“卑躬屈膝”過,看來這次的事宋致遠是占據絕對主動權的,她更加好奇了,到底是個啥事兒。可人宋致遠老神在在,像看不見她的好奇一樣,抱著閨女進門就被一屋子的書搞得頭大,“你哥哥的書?”


    可,包文籃好像還沒亂扔東西的習慣。


    “不是哦,是我噠。”小姑娘得意洋洋,“爸爸我上幼兒園啦,我還要去參加比賽,給我媽媽掙錢買新皮鞋,買裙子喲。”


    安然把給他們報名的事說了,宋致遠居然來了興致:‘我看看,你都會了嗎?’


    “嗯呐,爸爸你別翻那本書啦,我都會啦。”


    宋致遠手一頓,裏頭的內容還真是挺簡單的,都不需要腦子這玩意兒,遂隨便考了她幾個題目,她都對答如流。


    “哎呀快別考了,明兒就是讓她去見見世麵,得不得獎無所謂,但你這一身髒衣服快脫下來。”安然笑著說,這爸爸回來就是不一樣,安文野的情緒立馬就調動起來了,像一隻充滿電的小馬達,噠噠噠一跑,誰也阻止不了。


    人齊,安然心情也好,晚飯就燒了一隻大公雞,一半做成紅油麻辣手撕雞,一半熬清湯裏加點青菜苗,一家四口是真吃不完。不過,鐵蛋和貓蛋居然隻吃半飽就歇筷了,眼巴巴看著兩個大人,大人每吃一口就跟吃了他們的寶貝一樣,心疼,舍不得。


    “媽媽你和姨父少吃點唄,這都快吃完了。”


    貓蛋咽口水:“嗯嗯,爸爸你少吃點兒。”


    宋致遠挑眉,倒不是因為閨女讓他少吃點,而是鐵蛋那聲“媽媽”。小鐵蛋其實一說出口,心裏也在打鼓,他小姨他想怎麽叫怎麽叫,而且他知道小姨愛他,可姨父嘛……他就沒把握了。


    安然不想他給孩子壓力,忙說:“想吃就吃,盡管吃,明兒我也請假一天,陪你們比賽結束,不論結果如何,咱們都去下館子,咋樣?”


    下!館!子!這可是一年也隻有一次的好事啊!以前是嚴斐奶奶給的高級幹部票才能去,現在嘛,嚴奶奶調省城去了,他們已經有快兩年沒進過陽城飯店了。


    “眼珠子都掉地上了,快吃吧,吃完早點睡。”安然吃飽,又喝了一碗雞湯,天熱,喝了湯更熱,“我去洗個澡,宋致遠你帶著孩子把廚房收拾幹淨。”


    兄妹倆現在滿心滿眼都是下館子,打掃廚房算啥喲,就是把家裏裏外外打掃一遍,他們都樂意!


    宋致遠看著屁顛屁顛去刷鍋的包文籃,想到他剛來家裏的時候,就是個黑黑瘦瘦的將將一米出頭的小猴子,在他的年紀屬於身材矮小了。不知不覺間,他都長成快有妻子高的小夥子了,兩頰有了肉,眉毛形狀很好,就那麽拽拽的看人的時候,還痞帥痞帥的。


    宋致遠不是個擅長表達感情的人,隻鼓勵地說:“文籃等下來書房一下。”


    鐵蛋一愣,看姨父臉色不像是壞事,心裏就挺高興。


    “什麽事呀爸爸?我能去聽聽嗎?”


    鐵蛋給小插話精腦門上彈了個爆栗,“邊兒去,這是男人的秘密。”


    宋致遠要跟鐵蛋說啥呢?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聽說他也報名了,想給他補補課,開個小灶,在他看來這孩子不笨,隻是以前沒有接受過係統的教育,現在又玩心重而已。安文野還小,獲不獲獎不重要,可包文籃還是有勝負心的,他想得獎就幫他得獎唄。


    包文籃覺著,今晚的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他姨父居然教他學數學?雖然他越講越深,發散得太遠,他壓根一個字也聽不懂。


    講了兩個小時的宋致遠,捏捏眉心:“聽懂沒?”


    乖兔子包文籃:“……”要怎麽讓姨父知道,我並不想拿獎?我真的不在意名次啊,我隻是陪練,隻想帶妹妹拿獎。


    都說小別勝新婚,安然和宋致遠雖然沒有新婚蜜月期,但這次分離得太久,確實是分外想念,他恨不得把前麵的極致樂趣一二三四五六式全用一遍,用到第三次的時候,安然實在是不行了……保險套也沒了。


    “明天我去醫院一趟,買一百個。”宋致遠恨得牙癢癢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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