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到時你還是感覺自己被欺騙了,也請像現在一樣好好生活,你要相信,人生中很多人都隻是過客,很多事情也都隻是一個經曆,沒有什麽比生命更珍貴。”


    她說的這些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周冗的心看得一下提起一下沉重。


    六月二十一號,還有一個月。


    這一個月兩人都沒有再給對方寫信,似乎都在等待著六月二十一號的到來。


    這三個月,江丹瑜放下了所有的寫作,專心複習,不管怎麽樣,都得有一個高中上,臨近考試的這個月更是每天伏案複習。


    周冗沒給她寫信也好,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回了。


    是繼續下去還是從此陌路,等見麵的時候就知道了。


    六月二十號,江丹瑜考完最後一門課,心情剛放鬆一些,就想到明天要跟周冗見麵,又緊繃了一些。


    她還以為自己不會再在乎什麽了,原來還是會的。


    她跟同學們吃了個散夥飯,把單買了之後就先離開了。


    她心裏還是有點亂的。


    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宿舍裏的女孩們都走光了,隻剩下她一個人。


    江丹瑜坐起來,煩躁到煙癮犯了。


    她已經戒煙很多年了,來到這裏這麽久,第一次想抽煙。


    但是她不會再抽了。


    她從床上起來,穿著睡衣和拖鞋走到走廊上。


    現在宿舍區一片寂靜,她所在的樓層好像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隻剩下幾盞昏黃的路燈。


    她靠在護欄上,雙手撐著自己的頭看著今晚的月亮。


    她不知道的是,周冗也在看月亮。


    明天就是約定的時間了,他害怕於丹不出現。


    害怕她看到自己臉的時候露出嫌惡的神情,怕她覺得自己不好。


    而對於她所說的,看到她的時候會吃驚,他想,會怎麽吃驚呢?


    難道她已經四十歲,或者因流產導致身體不好,極胖或極瘦?


    她說自己沒有說過一句謊話,這個周冗是相信的,兩個陌生人,她沒有必要騙他。


    那她又怎麽知道自己見麵的時候會有問題要問她呢?


    他想不明白,所以也失眠了,搬椅子坐在陽台上發呆。


    第二天早上,江丹瑜把要的東西整*7.7*理出來寄回家,而自己隻身前往川大。


    她沒化妝,穿了一件白色t恤和牛仔短裙,看起來就是個小姑娘的樣子,哪怕她的身材已經發育好了,但是那張臉不會說謊,一看就是未成年。


    周冗從十一點就在校門口等著了。


    像一棵挺拔的青鬆,他站在門衛亭旁邊,觀察著每一個進出的女性。


    於丹會是什麽樣呢?


    高矮胖瘦他一概不知,隻能茫然地在人群中尋找著。


    可是當那個小姑娘出現的時候,他卻一眼鎖定了她。


    幾乎可以確定就是於丹。


    非要說為什麽的話,大概是第六感,他們已經當了太久的筆友,對她的想象有過千萬種,卻從未想過她會是這樣的。


    是她嗎?


    不是她嗎?


    第六感和常識在博弈。


    周冗愣在原地。


    隻得看著她一步一步走近。


    她走得很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也就一米。


    她抬頭看著他。


    “周冗。”她叫了他的名字。


    “我是於丹。”


    像是在報暗號一般。


    周冗不知做什麽表情,他知道麵前的人就是於丹,但是怎麽可能呢?


    她看上去才十六七歲,跟周彥辰差不多大的樣子,怎麽可能是一個婚姻破碎,家庭破裂,流產失業的女人呢?


    他一瞬間想問她,你是不是騙我了,你不是於丹吧?


    可是想到她的那封信,一切都有了回答。


    她真的提前回答了他的問題。


    驚異,無數的疑問。


    可是他不能問,因為於丹說不知道能不能問。


    問了會怎麽樣呢?


    是不是會有不好的結果?


    他不敢嚐試,緊閉著嘴。


    江丹瑜看他這樣,心涼了大半。


    也是,哪個人會相信這種離譜的事情。


    她不敢說出來,因為不確定會不會觸犯遊戲規則,但是她能肯定的是,隻要不說出來,即使對方心裏有猜測,她也不會離開,就像邵都當年一樣。


    他意識到了一些東西,但是從來沒有說出口過。


    兩個人麵對麵站著。


    江丹瑜最終輕輕歎了一口氣。


    “那我回去了?”她問,又像是在敘述。


    見周冗還是沒有什麽反應,轉身邁步離開。


    周冗遲疑了幾秒,還是跟上來。


    “你吃飯了嗎?”周冗的嗓音很好聽,溫柔且清雅。


    江丹瑜搖搖頭。


    周冗已經走到她身邊,“走,帶你去吃午飯。”


    他的個子高,腿也很長,兩人走路不同步。


    他慢下步子等她。


    “今早從那裏來的嗎?”他問。


    “嗯。”江丹瑜回答。


    “辛苦了,其實可以我去找你的。?”


    “但是我答應你來川大玩的。”江丹瑜回答。


    周冗點點頭。


    遲疑了一下問:“上次去拿禮物的就是你嗎?”


    江丹瑜知道他說的哪次,點頭。


    原來他們早就見過了。


    “我叫江丹瑜。”她說。隨後愣了愣,又說:“完了,這個也算是說謊,我沒算進去。”


    周冗笑了下。


    “嗯。”


    他讓江丹瑜走在他的左邊,這樣她就看不見自己燒傷的右臉。


    說實話他沒想好怎麽跟她相處,隻是也不知道說什麽,總不能讓她空著肚子就回去了。


    又或者,其實他想多留她一會兒。


    她是個小姑娘的事情給他的衝擊確實很大,他需要一點時間去想明白,消化一下這些東西。


    他帶江丹瑜到了學校附近有名的川菜館。


    兩人在大廳找了個位置坐下,點了菜之後,他才摘下口罩。


    周冗長得很好看,睫毛長且濃密,他點菜的時候眼睛往下看菜單,睫毛在眼瞼上投出一片陰影。


    眼尾像是畫了眼線一樣。


    鼻梁高挺,卻不過分拱起,少了一些攻擊性,凸顯出他骨相的優越。


    可惜右邊臉的燒傷讓右眼眼尾有些粘結似的,毀掉了一種完美。


    他皮膚很好,白嫩極了,也襯托出那燒傷的猙獰。


    這種疤痕……哪怕是換皮估計都還是會有痕跡,而且會顯得很不自然。


    江丹瑜一點也沒有覺得他醜。


    因為認識的是他的靈魂,皮相如何,其實也無所謂了。


    兩人麵對麵坐著,他卻不敢抬頭直視她。


    隻是一直在把玩飯店的杯子。


    他的手指修長,指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幹淨。


    是一雙好看且會讓人浮想聯翩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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