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人!」她又驚又怒,氣得砰砰砸門,「有本事就出來與我打一場,鬼鬼祟祟算什麽好漢!」


    門外未有回應,倒是閣樓內傳來了一聲男人低悶的輕笑聲。


    衛明枝渾身的汗毛簡直要豎起來了,她緊貼著木門轉過身,萬分警惕地掃視著眼前寂靜的閣樓。


    「誰?」


    她很快看到了正中屏風後的男人身影。


    「我看見你了。你是誰?為何會在這裏?做什麽裝神弄鬼?」


    屏風後的男人整了整袖子,沒回話,慢條斯理地踱步出來。


    視線中男人的身影便變得愈發清晰:玄色衣裳,暗金龍紋,還有那張俊美陰鷙的臉……


    衛明枝瞪大眼睛,倒抽了口涼氣。


    「還是方才的模樣討喜些。」北齊皇帝站定,望著她不鹹不淡地評價道,「南衛九公主。」


    衛明枝依舊說不出話來,心髒急促跳動著,腦子裏一瞬間閃過萬般念頭:比如小宴的幕後指使;比如呂貴人的奇怪之處;再比如這皇帝的目的,是想旁敲側擊問出他所懷疑的事情?還是想嚴刑逼供?


    第70章 閣樓


    北齊皇帝見她不言語, 揉揉眉心,繼續道:「你不必這般緊張。與孤聊聊天如何?」


    聊天?看來是想旁敲側擊了。


    心知自己走不掉,衛明枝強自鎮定下來, 半點不敢放鬆,小心翼翼地問:「陛下想聊什麽?」


    「浴佛節。」


    來了。


    衛明枝屏息凝神地聽著。


    卻聞他問:「在金鍾寺的時候,為什麽要護著他?」


    「他」所指的, 自是廣寧王。衛明枝往深處想想,覺得弄明白了皇帝的話中之意。她必然不能回答廣寧王身子弱、沾不得水這類說辭,這樣隻會把矛頭往廣寧王的身上引。


    攥緊袖子, 她深吸口氣, 道:「因為我喜歡他。」


    北齊皇帝安安靜靜地,仿佛在等待她的下文。


    衛明枝隻好一條道走到黑, 在心底寬慰自己, 本來她說的也不是假話:「被水淋濕了衣裳會很難受,還有可能會受涼, 我不想他難受,也不想他受涼。」


    遠處的北齊皇帝好似石化了一樣, 一動不動。


    衛明枝煎熬地陪他沉默著, 許久才聽見他冷嗤了聲。他的語氣不屑中摻雜了點不明緣由的怒火:「喜歡?」輕嗬道, 「孤才不信。都是些虛情假意的東西。」


    完了。他不滿意。


    衛明枝的胸腔裏咚咚打鼓,正絞盡腦汁地思索著解決辦法,倏忽聞得愈發逼近的腳步聲。她抬頭一望, 這才發現那北齊皇帝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她麵前。


    「陛……」


    剛發出一個音,她的下巴連同著下頜便被一隻手擒住。


    很冰、很涼。


    那隻觸感冰涼的手緩緩用力, 鉗著她仰起頭,撞進一雙陰沉探究、又複雜惡意的眼睛裏。


    皇帝一字一句地低聲問:「你當真喜歡他?」


    如此反覆無常,到底答什麽才對!衛明枝咬著牙, 心裏也冒了些火氣,幹脆不說話,隻用眼神與他對望。


    皇帝久久凝視著她,眸裏的一絲怒火慢慢、慢慢地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點別的光亮,手上的力氣也放輕了稍許。


    「你不要喜歡他,喜歡我怎麽樣?」


    ……這,這叫什麽問題?


    這個瘋子皇帝到底想幹什麽?


    衛明枝被一句荒唐的話語攪得大腦糟亂不已,眼中的震愕都要溢出來。


    眼瞧著上方的俊臉越湊越近,衛明枝下意識就掰住鉗著她的手往後折,腿上一掃。北齊皇帝反應很快,避開她的攻擊,但同時也失去了控製人的機會。


    衛明枝逃出鉗製後,驚恐未定地往後退了老遠。


    這個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


    她果真不該托大。


    瘋子的想法是她無法理解的。


    北齊皇帝揉著被她折過的手,也不惱,隻瞧著她道:「你逃不掉的。閣樓的門窗都上了鎖,而且……」他笑了聲,「還沒聞出來麽?九公主,這裏燃的香。」


    「香?」衛明枝神情微凜,「什麽香?」


    「啊,我忘記了,南衛的皇族應當沒有練過這個的。」北齊皇帝恍然憶起,負著手閑庭信步般朝她逼近,「這是一種媚香,名喚『極樂』,用於房.事助興。通常中了此香之人,都會渾身無力,酥癢難耐,隻有與人交.合才可緩解一二。」


    衛明枝半晌沒能言語,她仿似已經覺察到了身上的力氣在一點一點流失,驚悔之餘,就是滔天的憤意。


    此時她已臉色微醺,眼眶怒得水潤發紅,狠狠抽著氣,死死盯著一步步靠近的男人,罵道:「你禽獸!」


    她活了兩輩子,是頭一遭遇上這種,這種……


    「已有許多人這樣罵過我了。九公主還是想些新鮮的罵法罷。」他不以為意道。


    「無恥!卑鄙!小人!流氓!瘋子……」衛明枝恨紅了眼,幾是把能搜刮出來的所有罵人的話都一股腦地丟了出去,猶覺不夠,顫著手抄起附近的物件一件一件地朝他扔過去。


    見仍不能阻止他逼近,她拖著疲乏的身子退到一扇窗戶旁,搬起青瓷花瓶開始砸窗。


    瓷器被砸了個稀巴爛,隻餘半截鋒利的瓶口握在手裏,那緊闔的窗戶還是紋絲不動。


    「都與你說了,你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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