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的麵子要給,英招揮著翅膀,將昏迷的老朋友開明獸運到了懸圃靈氣池裏補充靈力,徹夜守護。


    親眼目睹了丹穴派神奇的移頭術,昆侖派弟子心滿意足,各自歸去。


    土裏埋的八顆人頭閉著眼睛,腦子無數根神經正在和太歲裏的菌絲連接,尚需時間睜眼。


    忙了一天,丹穴派也累了,“大病剛愈”的師尊鳳離第一個撐不住,去客房休息,小師妹蔓離和她同塌而眠,敘敘舊,順便保護大師姐。


    小維作為鳳離的“坐騎”,當然也要跟回去陪著“主人”,隨時聽候召喚。


    黃鶴才化形兩年,不懂得如何養護土裏的“新人”,阿秋就趕他回去睡了,獨自一人在懸圃守著土裏的八個人頭,以防出現意外,他能及時解決問題。


    天風院。


    鳳離和蔓離並排躺在床上,燈火已經熄滅,鳳離在床上烙餅似的翻來覆去。


    身邊躺著小師妹,鳳離想著的是小阿秋,她控製不住對阿秋想入非非,不分場合的“發情”,連幻想中的細節都是那麽的真實,覺得自己離走火入魔不遠了,心中十萬火急。


    比如現在,鳳離覺得枕邊應該是阿秋,阿秋睡覺時習慣什麽都不穿,他們兩個各自蓋著各自的被子,但是天明醒來的時候,身子總是貼在一處,蓋著同一床被子……


    鳳離無奈的歎氣:我實在太禽獸了,不要幻想的那麽具體好不好!


    蔓離突然說道:“大師姐睡不著,我陪你說說話。以前在丹穴山的時候,我們師姐妹經常這樣臥談夜話。”


    這可是你先開口的哈,我就不客氣了!鳳離側身,曲肘,用手撐著腦袋問道:“你和莫問現在還睡在一個床上嗎?蓋一床被子嗎?你們在床上都做……雙修的事情嗎?”


    沒想到大師姐會如此直接,蔓離一時不知如何作答,“這個……我……我們……”


    會,當然會,尤其是在結為道侶的前幾年,後來慢慢就淡了,一直都睡在一起,隻是最近兩年開始同床異夢了。


    慌亂之中,蔓離反問道:“大師姐為何問我這個問題?”


    鳳離最近腦子裏頻頻閃現各種幻覺,腦子亂得快要炸了,她本就是直爽(不要臉)的性格,便顧不得什麽體麵、矜持,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困惑:“我經常夢見我睡了自己的坐騎紫龍。”


    蔓離毫無意外,但是很配合的“啊”了一句,“還有呢?”


    鳳離說道:“剛開始的時候,夢境很模糊,醒來就忘了,但後來,夢境越來越清晰,甚至白天的時候,說著話,做著事,突然就陷入一個夢境,有時候我都分不清什麽是現實,什麽是做夢。最近這幾天更要命了,夢境裏紫龍化成的人形開始有了一張清晰的臉。”


    “那張臉,和阿秋一模一樣。”


    蔓離依然不意外,甚至還很高興:大師姐正在恢複記憶!補心丹開始有效了!


    “我沒救了。”鳳離往枕頭上重重一躺,“我吃了好多清心丹都不管用,對阿秋的邪念越來越深,無法自控,我對他應該是動了真心。”


    蔓離說道:“大師姐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你以後有什麽困惑,隻管和我說,別總是一個人憋在心裏。”現在時機不成熟,還不能捅破真相。


    奇怪,說出去之後心裏的確舒服了一些,鳳離問道:“我和阿秋沒有結果的,他是我師弟的徒弟,隔著輩分,隻能偷著喜歡,愛而不得,好難受啊。小師妹,這種愛會慢慢變淡嗎?”


    蔓離被觸動了心思,湧起一股酸澀,想起了自己和莫問即將反目成仇的夫妻關係,說道:“是的,愛不僅會變淡,還會消失。神仙眷侶無論在凡間還是修真界都是極難得。”


    “那就好。”鳳離長舒一口氣,“等師門的事情水落石出,我就再出山吃遍四海八荒,離阿秋遠遠的。愛一個人太煩心了,我才懶得自討苦吃呢,這兩年我在外頭吃吃喝喝,無憂無慮,不知道多開心。”


    鳳離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蔓離卻睡不著了,想著她和莫問從相識到相疑,以及即將麵臨的兵戈相見。大師姐說的沒錯,愛的確是煩惱之源啊。如果我不曾喜歡莫問,就不會如此糾結了。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大雪紛飛,神鳥驛站,莫問也沒睡,他在囚籠旁邊打坐,監視籠子裏的白色九尾狐。


    九尾狐精通媚術,她能幻化成對手最愛之人的模樣,蠱惑人心。


    此時,九尾狐就是蔓離的樣子,她雙手抓著囚籠的欄杆,淚珠兒似墜未墜,楚楚可憐,“問郎,問郎救救我,快放我出去。”


    “問郎,你好狠的心!”


    莫問不為所動,“你省點力氣吧,明日就到昆侖山了。”


    九尾狐恢複了原型,“久聞你當初不顧師門反對,毅然和丹穴派蔓離結為道侶,伉儷情深,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嘛,求了你一路,你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莫問心想:你學得了她的皮相,學不了她的風骨。蔓離她……她一輩子都不會彎腰求我,她想要什麽,都是自己動手,何嚐問我的意思。莫問莫問,她才是真正的莫問,什麽都不問我。


    第25章 百狐跑了   莫問身在神鳥驛站,心在道侶……


    莫問身在神鳥驛站,心在道侶蔓離那裏。


    小師妹莫愁來了,“大師兄,你守了上半夜,下半夜我來守吧。”


    莫問是金丹修為,熬夜對他而言不算什麽,若平時他定守整夜,但今晚他麵上平靜,實則有些心煩意亂——九尾狐的確擾亂了他的心神。


    所以,莫問沒有強撐,說道:“讓師妹費心了。”


    臨走時,莫問拿出一顆清心丸給莫愁,“九尾狐最能蠱惑人心,這是你大嫂親自煉成的九品清心丹,服下此丹,便不會被九尾狐所惑。”


    “多謝大師兄。”莫愁接下丹丸。


    莫問回房休息去了,莫愁看著大師兄的背影消失在風雪中,她拿著丹藥,卻沒有服用,扔下懸崖,待她走進牢獄一瞧,頓時一怔:“大師兄你——”


    囚籠裏,沒有九尾狐,隻有大師兄莫問,莫問雙手抓著欄杆,“小師妹,快放我出去,我與你私奔,遠走高飛……”


    神鳥驛站,純白的九尾狐從窗戶裏跳出來,消失在茫茫大雪的夜幕中,身後是一道如跗骨之蛆的紅線,正是莫愁的捆仙繩,莫愁大聲嗬斥道:“妖孽!受死吧!”


    原來莫愁一時被變成莫問的九尾狐迷惑,打開了囚籠,九尾狐伺機逃出。


    萬有一失,多失在一個情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不可捉摸,是最大的劫數。


    與此同時,昆侖山,懸圃。


    雪花飄飄,北風蕭蕭。


    阿秋和他守護的八個“蘑菇人”頭頂著一口放大成屋頂般的銀鍋,在銀鍋籠罩的結界之下,氣候溫暖如春,一絲風雪都侵不進來。


    阿秋自從築基之後,靈力大增,將這口銀鍋操控自如,再也不複練氣時那般吃力。


    已經到了下半夜,萬籟俱寂,阿秋在此打坐,已經入定,他似乎能夠感覺整個昆侖山的脈動,他的心也跟隨這座山一起脈動著,好像與昆侖山融為了一體。


    他似乎能夠同時看見昆侖派的九個門戶在孤寒的月光下,被一層層雪覆蓋。


    他聽到了一聲聲呼喚,“你回來了。”


    就像夢遊似的,他一步步走出了銀鍋的結界、走出了懸圃、路過玉虛宮,踏過一步步階梯,到了一個高台,高台寫著“五彩石”,這正是昆侖派供奉聖物——女媧補天時所用的五彩石的祭台。


    阿秋站在祭台上,這裏早就覆蓋了齊膝蓋深的白雪,他盤膝打坐,覺得這裏無處不妥帖,無處不熟悉,好像他在這裏待過千萬年,此次回來,不過是故地重遊,他本就屬於這裏。


    阿秋的心髒,就是女媧補天的五彩石。五彩石在昆侖山不知多年了,早就是成為山體的一部分,故他能夠感受昆侖山的脈動。


    在金翅鳥拉的飛車裏,阿秋突然築基,是因為他當時離昆侖山越來越近了,五彩石被喚醒了。


    現在,五彩石歸位,重回祭台,阿秋身上的七竅五蘊統統打開,與昆侖山相連,吸收著這座天下第一靈山的磅礴的靈氣,修為急速提升……


    黎明時分,東方既白。


    一股金光從昆侖派的五彩石祭台上直衝雲霄!


    金光是如此的奪目,就像一根金柱子,無窮無盡的往上延伸著,將鵝毛大雪都染成了金色!


    金光幾乎驚醒了所有人,薑掌門第一個瞬移到了五彩石祭台,看見祭台上有一個“雪人”。


    金色的光柱便來自於這個雪人的頭頂。


    薑掌門問道:“你是何方來客?不告而訪,來我昆侖派。”


    “雪人”驀地睜開了雙眼。


    積在眼睫毛上的雪簌簌落下,雪人站起來了,身上的積雪化蒸汽,瞬間消失不見了。


    居然是丹穴派的阿秋!


    他雙手結小泰山左印(就是那個f開頭的手勢),豎起的兩根中指指腹貼在一起,放在胸口的位置上。


    中指指腹所在之處,一個金色的、如花生般大小、如嬰兒胚胎形狀的東西閃耀著,金柱般的光芒便來自這個小小的,看起來十分脆弱的小東西上。


    是元嬰!


    修真界,要經曆引氣入體、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大乘、出竅、最後飛升,一共九個階段。


    阿秋在短短一夜之間,突破了築基和金丹,連升兩級,直接修成了元嬰!


    距離他築基也不過三天啊!


    這是什麽可怕的天分!


    這已經無法用天才來形容了,簡直是祖師爺喂飯吃啊!


    整個昆侖派都震驚了,紛紛禦劍過來圍觀阿秋成為元嬰修士。


    薑掌門一大早沒吃早飯,倒是吃了一肚子醋,心裏酸酸的:這種驚人的天分,為何出自三流門派丹穴派呢?


    簡直暴殄天物啊!


    阿秋醒來,發現自己被圍觀,有些懵,我不是在懸圃看守八個蘑菇人嗎?怎麽到了五彩石的祭台上?


    直到薑掌門賀喜,“恭喜你修成元嬰,才十八歲就是元嬰修士,修真界的曆史已經被你改寫。”


    阿秋這才發現自己的識海裏已經有一個花生大的小東西,他微微合上眼,元嬰出竅,飛到天空,整個昆侖山一覽無餘,甚至都能看見師尊鳳離坐在窗下梳妝台旁邊,對著銅鏡,蔓離正在為她梳妝打扮。


    他“看”到懸圃,屋頂般的銀鍋籠罩在八個蘑菇人之上,昨晚種蘑菇時,隻露出頭頂,今天早上,蘑菇人已經破土而出,露出了肩膀。


    阿秋想起了自己的職責,連忙辭別薑掌門,跑去看他的“蘑菇人”。


    他先是習慣性的步行,然後想起自己既然已經是元嬰了,那就不用禦劍就能飛了呀!


    飛的意念一動,他的身體就騰空了,腳步踏在一片片雪花上,卻如履平地。


    我要快一點,心之所想,身體就咻的一下朝著懸圃方向飛去。


    阿秋大喜:這就是元嬰!這就是修真的力量!不需要服食躡空草就能騰空,隨心所欲,自由自在。這種感覺真是太爽快了!


    天風院。


    蔓離正在給大師姐鳳離梳理晨妝,以前大師姐打扮隨意,梳個道髻就成,但現在的大師姐喜歡上了紅妝,蔓離把自己壓箱底的好東西全都搬過來,任憑大師姐挑選。


    鳳離選了一座三層的重樓子花冠,花冠上是玉石鑲嵌的三層樓閣,頂端朝後垂著長長的、齊腳踝的白紗,仙氣飄飄,人間寺廟裏的女相觀世音菩薩大多是這幅打扮。


    蔓離給鳳離戴好了重樓子花冠,“大師姐真好看。”


    鳳離對鏡自照,“我喜歡紫色,把後麵的白紗變成紫紗就好了。”


    “這個不難。”蔓離剪下一朵紫色的花,將花粉往白紗上一灑,白紗就變成了紫紗。


    “完美。”鳳離滿意的點頭,正好看見窗外天空有一道人影閃過,“奇怪,怎麽像阿秋的模樣?”


    蔓離想起大師姐昨晚的驚人之語,捂嘴笑道:“心裏想著誰,看誰都像同一人。”


    鳳離:我又開始做夢了,阿秋雖然築基了,但沒有佩劍等趁手的法器,還不會飛呢,天空的那個人不可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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