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李秦山點了點頭,眼裏帶著後悔的回道,他抬頭看了眼左可四人,這才將自己為什麽搶功勞的事說出來。


    這次唱大戲,雖然說得是給長壽老人辦壽順便渡化點小功勞,但是這麽小點功勞根本就不用李秦山去費盡心機的獲得。


    他之所以那麽積極,也是因為唱大戲所選擇的位置。


    唱大戲選的位置是j市為一條大型的河道,而這條河道就是李秦山積極的原因,之前也鎖過了,李秦山玄門東西懂得不多,就是個半吊子,他在家的時候自然是聽說過唱大戲撈功勞的事,所以一直也想要試試。


    在來j市的時候,他有幸都看到了家族內的傳書中,有一篇雜記,記的就是j市這條河道,為什麽記這條呢?早在康元年,j市還被叫做西源,在西源做官的是當朝的宰相的弟弟,他本來背景顯赫,再加上山高皇帝遠,在西源肯定是過得舒服不得了。


    當時西源的百姓過得也還不錯,因為那位宰相的弟弟覺得自己要是做出作踐平民的事,那就是降低了自己的格調,所以除了平日裏私生活混亂了一點,其他的時候,他都算是不錯的了。


    但是也就是這位算是不錯的大人,給西源的老百姓帶去刻骨銘心的仇恨,康元十年,西源河道突然開始猛漲,水位一直下不去,當官的征召老百姓去抗洪,可是那時候能怎麽抗?還不是靠人牆。


    這位宰相的弟弟就幹了一件糊塗事,他一想這人牆能堵洪水多好啊,於是就命老百姓日夜鑄成人牆抵擋,可是人又禁的起多少折騰?沒出三日堤壩上就死不少老百姓,宰相弟弟說不需買,叫人將屍體像是現代水泥沙包一樣鑄成一道人牆,從遠處看,那簡直是屍氣漫天。


    西源活著的老百姓也不好啊,那些屍牆中都是自己的家人,古人不就講究個死了入土為安,現在身體被如此糟蹋,誰受得了?


    那位宰相弟弟卻不這麽想,他抵禦了洪水,便下令人將屍體全部推入河道,以免引起疫病,也算是上是毀屍滅跡吧。


    雖然這件事最後被揭發開了,但是西源不少百姓都知道西源的河道底下不是水,是他們親人的屍骨,那時候由於怨氣衝天,的確也有玄門人士鎮壓,甚至在改朝換代好幾次的時候西源都保留三十年唱一回大戲的傳統,隻不過在近代慢慢磨滅。


    李秦山看了這個時候,就一直想要在辦一次大戲,因為按照記載的,大戲需要唱四十九次才能夠完全渡化河道中的百姓們,現在就差第四十九次了,要是渡化了這千年的怨氣,那功德,別說李秦山,左可自己都眼饞。


    “所以說,你也沒有想到最後一次會出事?”左可麵露著疑惑的問道,不可能啊,大戲百暢,四十八次都順利的過去了,為什麽第四十九次會開始反噬。


    李秦山點了點頭。


    左可似乎想到了什麽,看向李秦山問道:“三十年唱一大戲的時間是什麽時候?”


    李秦山愣了一下,明白了左可是什麽意思,連忙答道:“每次都是在二月初一。”


    “你提前了兩天。”左可斬釘截鐵的說道。


    “對。”


    “百姓們被推入河道是那一天?”左可又繼續問道。


    “……一月二十八。”李秦山語氣有些顫抖的回道。


    左可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罵道:“每個人死的時候都不一樣,所以被推入河道底的那次才是他們真正怨恨的那一刻,他們為了家人,為了百姓以身體來保護,到頭來卻不能入土為安,反而當成廢物一樣丟在河道,我想他們被推入河道的時候,那個狗官也是這樣歡喜鬧騰過吧。”


    李秦山勉強扯了扯嘴角,左可說的一點都沒有,處理掉了屍體,狗官以為就沒了罪證,說不定聖上還能賞他治洪有功,於是自己院裏聽著戲,敲鑼打鼓的歡喜著,河道卻是一片淒淒慘慘戚戚,兩相對比,不衝狀才怪。


    也多虧兩天隻死了三個,再晚點,嗬嗬,一天多加一個。


    李秦山自然而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臉色煞白的看著左可問道:“那我們怎麽辦?今天晚上不能唱戲。”


    “唱,這場戲自然是要唱,不唱,前麵的全都是前功盡棄,這河道的水到時候怎麽都壓製不住。”


    “那不是要我的命。”李秦山瞪大著眼看向左可。


    “哼,你還知道最後是要你的命啊。”左可看了他一眼,轉頭朝連運他們幾人說道:“這場戲估計還得唱,但是我們不唱人戲。”


    “不唱人戲?”連嚐康滿臉疑惑的樣子看了看連運又看了看左可,好像就他不知道。


    左可抬頭露出笑臉,眼裏有著勢在必得的光芒:“對,我們唱鬼戲。”


    這鬼戲也許有人聽過,但是知道的人卻少,給鬼唱戲對於一些老班子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這種唱戲說法隻有唱戲的人才知道裏麵的水,一旁人還真不知道。


    今天正好是二月初一,李秦山給他們聯係了大戲班子的班主,說要加戲的事是左可接的,左可和對方說的並沒有讓幾個人聽見,兩人在電話裏商量好了價錢,還有事宜,事情也算是這麽定下來了。


    由於大戲一百場不能斷,所以這一百場還得唱,不同的是,今晚上戲班子得人走了之後在場一場戲,給誰看,自然是河道裏的那些鬼們。


    三更開鑼,唱道四更,今晚上唱不下去,那麽後麵的一百場,二十四一場人戲後,就得一場鬼戲,直到百戲唱完,至於之個錢,當然是李秦山他來掏腰包了。


    左可聯係了好了班主,一行人就趕製大戲台了,左可帶著去找班主,卻見班主正抱著東西去河邊呢,左可攔住了連嚐康要靠近的動作,轉頭看向薛亓說道,:“大人還有糖嗎?”


    薛亓微楞,從兜裏給左可遞了一根棒棒糖。


    左可接過,撕開了包裝紙,等著好一會時間,這才朝著戲班班主走去。


    第三十九章


    戲班班主聽見聲音,也沒回頭看,一個人念念叨叨拿了一堆葉片往水裏扔,說來也奇怪,那樹葉打著水漂轉了下去,然後又晃晃悠悠的轉了出來,班主穿著長衫,站在一邊將浮上來的葉片一一記好,這才轉過頭看向眾人,“小姑娘,給我打電話的是你吧?”


    左可點了點頭,笑著回道:“是,今晚上辛苦了。”


    戲班老板擺了擺手,笑道:“不辛苦不辛苦,這有錢賺那裏苦了,行了我這就安排人加緊,不然晚上還真趕不出來,小姑娘你要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啊。”


    “行。”左可說完就轉頭跟著他們來的李秦山說道:“李處長,恐怕還得你幫忙封鎖下周圍,晚上之後不要再讓人進來了。”


    李秦山擦著汗連忙保證道:“沒問題,沒問題,交給我來就好。”


    安排好了這些,左可尋思著自己晚上要不蹲在這守著,她不怕別的,就怕萬一有人岔了路,驚擾的看戲的群鬼,到時候別說死了一個了,死多少個都不夠,想到這她還是決定晚上留下來,薛亓陪著她,連運守在外圍,連嚐康回屋睡覺。


    “為什麽我是回去睡覺啊,姑奶奶,爸,你們就讓我呆在這吧。”連嚐康得知自己晚上幹什麽之後,一直在找左可和連運說著情,然而左可連運都無情拒絕了他,因為兩人都知道,這次的鬼戲是絕對不能放他進來的,連嚐康膽子小,好奇心太大,要是他在,肯定會忍不住好奇去看,這要是衝撞了,神仙難救。


    而左可這邊呢,她自己有自己自保的,還得壓陣,薛亓就更不用說了,連運年紀大點根本不會偷看什麽的,還會把別人防的死死的,這點左可是放心的,所以不管連嚐康怎麽說,到了六點,連運還是把連嚐康送回了酒店。


    到了晚上十點多的時候,戲班班主領著幾個在後台說說笑笑的角,開始化起妝來,他們這個戲班子叫梅香寒戲班,夜戲雖然接的少,但是祖輩傳下來的手藝都沒人敢丟,唱夜戲的多半都是膽子極大的,包括伴奏的,他們一共十一個人。


    許是知道左可他們有本事,所以戲班班主也沒叮囑他們什麽,隻要他們待在後台,有什麽事不牽扯到他們就行了,左可自然是答應。


    到了晚上十二點,戲班子開始咿咿呀呀的唱了起來,老實話說大半夜聽戲還真有點毛骨悚然,今晚上戲班子一共三出戲,空城計、白蛇傳、包公案。


    點的都是大戲,唱起來有點費勁,但是戲班子接了之後自然是全心全意的演出了,左可守了一夜,偶爾和薛亓說說話,或是在群裏聊著天。


    這一夜算是什麽都沒事,戲也順利唱過了,李秦山大早上就趕過來了,聽說沒出事,看見左可連說了好幾個謝謝。


    左可搖了搖頭,對他說道:“這事還沒完。”


    李秦山一愣,驚訝地問道:“還沒完?這,這不是唱過了嗎,也沒出人命。”


    左可瞥了他一眼被他的邏輯給逗笑了,“誰告訴你唱過了就沒事了?他們昨晚上點的是空城計,你知道空城計什麽意思?就是人家根本沒來聽,懶得搭理你。”


    “啊,那怎麽辦?”李秦山這才反應過來,臉上帶著急切的說道:“大師,大師,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啊。”


    “這樣吧,我這段時間還是留在這的,百戲還得唱,按照之前我和你說的,九十六天陽戲,四天陰戲,昨晚上唱完了一出了,還有三出,看看最後一出能不能順利唱完吧。”左可想了想說道。


    李秦山聽完左可的話盤算了半天之後,點頭同意了這個提議,什麽都沒有小命重要。


    談完了百戲的事情,左可的話頭自然而然就轉到了他們一開始來得任務身上,也不和李秦山客氣,直接問道:“我們要找的那人到底在哪?”


    李秦山不好意思笑了笑,回道:“其實知道消息之後,我們就去找了,但是沒找到人,這也不是怕你們責怪嗎,就敢說。”


    一旁的連運聽完不客氣的笑了笑,壓著嗓子說道:“你這意思是你們安排的,合著是真的想讓我們吃喝玩樂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這不是戲的事嗎。”李秦山哼哼了兩句,忽然想到了什麽,一拍大腿和左可說道:“對了,您知道之前一直帶您尋路的馬樂嗎?”


    “知道,他怎麽了?”左可疑惑的看向他問道。


    李秦山歎了一口氣回道:“我覺得他這個人一直有些問題隻想把他放到一半冷著的,誰知道我助理因為百戲要忙的事把他派給了您,我是覺得這個人可能會和你們找的有關。”


    “哦?”左可提高了聲音挑了挑眉,似乎也想到了一些什麽。


    李秦山看著左可有些明白了,便客氣的告辭了。


    等李秦山一走,連運就直接開口說道:“李秦山這是要投桃報李?”


    “希望是投桃報李,不是恩將仇報。”左可輕笑了一聲,和連運對視了一眼,兩人心中也算是有數了。


    由於左可昨晚上熬了一宿,所以白天自然而然是回酒店休息了,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馬樂已經到了,說是帶他們繼續參觀。


    左可心中有數,這是李秦山特地送過來的機會,不用白不用,所以就幹脆的當個在j市吃喝玩樂的高程人員,苦的是馬樂為了把他們快點送走,兩條腿都快要跑斷了,好不容易左可他們鬆了口,能放鬆下來了。


    沒想到左可他們離開的第一天,李秦山就直接帶人把他抓了,


    也沒讓人審他,李秦山聽左可臨走之前說的,關在小黑屋裏三天,出來之後什麽都招了,他其實也不清楚幫誰辦事,就知道有個人找到了他,給他算了命,太準了,他當時就把那人奉為大師,後來那人又給了他一些好處,他就肝腦塗地,至於那個人是誰,怎麽聯係的他,他都說不出好歹。


    氣的想要戴罪立功的李秦山想給他再關三天,還是給左可打電話匯報的時候問的,左可勸他不用了,馬樂身上本來就沒有什麽線索,所以她才會那時候折騰好了,就幹脆離開了,她有預感,真正的線索其實還在h市。


    不過走的時候她還得答應了,最後一場鬼戲她一定會去j市,不然恐怕j市現在的人馬根本鎮不住。


    回到了h市之後,她又恢複了不想動的狀態了,連運和連嚐康兩人是在j市就各自分開了,所以陪著她會h市的就隻有薛亓一個人。


    這天薛亓還在辦公,在家裏呆著無聊的左可,和他知會了一聲就出門了。


    她這次去的還是孟家,聽說孟老爺子的那個孫女已經大好了,但是孟老爺子還不放心,所以有請了左可去看一眼,他們約的時間是下午三點,左可到是一點都不急。


    她是中午出的門,臨走的時候還說要給薛亓帶點吃的回來,薛亓這正忙著公務呢,要不是實在是脫不開身,早就陪著左可一起出去了。


    左可先去的地方是撥古街,她有陣時間沒來,想淘點法器或是冥器來使喚使喚,有時候一些東西真的是用的時候才知道少。


    照舊和幾個店主打了招呼,左可就開始在櫃台看了以來,這才她逛的是翠玉軒,這家隻賣玉器,質量挺不錯的,價格也實惠。


    老板是個四十來歲的儒雅男人,長相幹淨,平日裏笑嘻嘻的,但是特別精明,要是生人在這買東西,指不定會吃點小虧,沒準還覺得老板不錯,熟人的話到是都知道他的精明,將起價來也是說一不二,難得爽快。


    這不左可剛抬頭,就發現他站在自己麵前,那笑的,賊浪。


    左可摸了摸自己手上的雞皮疙瘩,“良心,你看著我笑什麽?”


    沒錯,這位老板就信良,特別少見,他家給他取了個字叫昕,昕有明亮的意思,又讀作xin,所以熟人都叫他良心。


    良昕看著神神秘秘地說道:“你真想知道啊?”


    左可瞥了他一眼,覺得他沒安什麽好心,剛準備說不用,就聽見,良昕低下頭在她旁邊說道:“你最近紅鸞心動,恐怕是真命天子要到啊。”說完拍了拍左可的肩,一副自己去體會的樣子。


    左可一愣,沒想到良昕會突然這麽說,她也不懷疑對方說的是假話,因為良家也算是玄門其中的,但是他們不算別的,就會看你的姻緣,你的朋友,他們算的都是感情方麵的事,放現在可以說是感情專家,而且還是權威認證。


    不過再怎麽相信,左可是有點難以接受,怎麽就突然紅鸞星動了呢,她也沒心思挑東西了,就坐在椅子上,自己在那想,時不時看一眼良昕。


    良昕也不說話,陪著她在那想。


    良久之後,左可一拍大腿決定不買了,誰叫這老狐狸一句話攪動了她的定性了,出門,剛準備走,就看見對麵的田和樓老板皺著臉,急急忙忙朝她走來。


    第四十章


    “田老板?”左可疑惑朝對麵喊了一聲,沒想到田老板不禁不像往常一樣搭理她,反而像見了惡鬼一下,一個哆嗦硬生生摔在了地上,連帶著手裏捧著的東西也給摔了。


    左可一愣,連忙跑上前去提田老板撿起掉下來的東西,田老板也連忙爬了起來,還沒等左可看清楚那東西什麽模樣就拿了回去,漲著臉特別不好意思的說道:“不好意思左大師,我這邊還有事,你看?”


    “沒事,沒事,田老板先走。”左可擺了擺頭,看著田老板一副逃脫了虎口的模樣倉皇朝巷口急忙走去,她這廂還沒想清楚,就見田老板的媽媽在門口陰涼處朝左可招了招手。


    左可抬腳上前去,向老太太問了一聲好,見老太太笑眯眯的點了點頭,這才試探道:“田奶奶,不知道田老板這是怎麽了?這麽急著出去?”


    田奶奶皺了皺眉,似乎也對兒子的反應很不滿意,張著嘴嘟囔了幾句,左可眼一咪,心裏有了主意,恰好這時田老板的媳婦,田和樓的老板娘看著左可站在她們店鋪樓邊,也不進來,就站那,好像再和什麽人說話。


    一想到這個可能,陳錦不禁就咯噔了一下,她勉強揚起笑臉,上前去打著招呼:“喲,這不是我們左大師嗎?怎麽站在門邊啊,快進來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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