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咳嗽哪裏是想掩蓋便能掩蓋的,他越是想遮掩,他便越咳得厲害,一陣低低而壓抑地喘咳聲後,他的麵上因此也於瞬間憋出來了一陣不正常的,帶著病色的潮紅。


    “怎麽咳得這般厲害?”心水從幃幔後走出,目光從他臉上快速地掃過,每看一眼,袖下手心都不自覺地緊握一陣。


    才短短幾十天不見,他已經瘦得脫了形,往日俊朗少年郎的影子依稀可尋,可越是如此,越令人痛心。


    “還說我,你呢?怎麽我一回來,他們便憂色忡忡地告訴我,你因為憂思過度,茶飯不思,一時急火攻心便暈倒了,下一次可不許再這樣了。”縱使他極力使自己的語調平穩,但其實短短幾句話,已經說得顧颯氣.喘連連。


    心水知道他是怕她擔心,於是她也強撐著,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向他,“我這一暈也是值得的,可不就是一睜眼就看到你了。”


    她說著靠到他榻前坐下。


    第一次,主動地,溫和地,拉過他的手。


    顧颯一驚,下意識將手抽回。


    心水稍稍用力,止住了他,他稍微掙紮兩下,但最終敵不過她,還是選擇了放棄。


    “他竟虛弱到連她都爭不過。”心水在心中暗想到,慢慢地淚浮眼眶,但她不敢在他麵前顯露,隻假意看了看擱在他床頭的素心臘梅花,以此來掩過眸中水霧,待再轉過頭,麵上已是笑意盈盈。


    “這花兒是隱娘拿過來的,臘梅花金貴,在北地倒是難得見到。”顧颯低喘了一口,又道:“這屋子內的陳設,也都是她擺弄的,她話雖少,但心裏有你。”


    “那你呢?”心水抬起頭來仰視他,她瞧見他唇際滲出來的一滴血珠。


    “我?”顧颯詫異,但旋即明白過來她意中所指,微微笑道,“當然,你也在我心中。”


    “那為了我,你要好好保護自己,下一次不許再受傷了。”心水直視著他,難得的,將他的手拉到唇邊,一壁盯著他驚詫地眼眸,一壁低吻了下去。


    她感覺到他震.顫了一下,隨即不待他拒絕,又一次湊身向前,將自己的雙唇遞送到他唇際,借著親吻,幫他將那抹血滴卷舌抿了過去。


    “別......不要......”顧颯下意識以手來推她,“別過了病氣,等我身子好了,這......有的是時候......”


    她的主動親昵,讓他無所適從,他滿帶憂色地看著她,見她眼底噙淚,這才明白過來她這是在擔心自己。


    心底的感動一波接著一波,欣喜悄然蕩開,他不再掙紮,隻由著心水拉他的手,微微歎息,而後靜靠到了身後軟枕上,靜享這難得的美人相伴的時光。


    “你知道這次我是怎麽贏的嗎?”顧颯嘴角動了動,盡力擠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


    “怎麽贏的?”心水無心想太多,也想著逗他開心,於是順著他的話說道。


    “巴豆。”顧颯說罷,隨即又微笑著說道,“倉央錯為人孤傲,以為自己的鐵騎無人可摧,他屯兵城下,將我們圍在燕集城中,他也確實算得周全,可是他卻忽略了一點,牲畜的定力是不及人的,他們排列整齊,可最終還是敗在了我們整麻袋的巴豆上,幾十袋巴豆撒下去,那馬兒吃得可帶勁了,瞬間亂了陣型,畢竟天寒地凍,它們也被餓好久了......”


    “你都不知道,當時倉央錯的臉色拉得都可以掛油瓶了。”


    許是真想起了戰中的情形,又或許是想著逗她開心,顧颯竭力地大笑起來,心水抬眸看他一眼,柔柔地靠到了他身上。


    手下是她的一頭青絲,軟軟的,細細的,滑過指尖。


    顧颯察覺到她的柔順,心下頓時暖暖的,於是勾過一縷,溫柔地從上麵嗅過,而她卻似想到了什麽一般,迅速起身,跑至梳妝台前,待再回頭,手中已握著一把泛著寒光的剪刀。


    “心兒,你這是要做什麽?小心不要傷到自己。”她此舉突然,顧颯連忙起身阻止,可剛剛抬臂,卻見她又趴到了自己身邊。


    她先是剪過自己的,而後又取過一小截他的。


    他親眼看著她將兩小截頭發纏在了一起,並塞到了他手中。


    這寓意結發啊。


    “心兒......”顧颯心中緩緩流過一陣暖流。


    “好起來。”心水緊盯著他,又添一句:“我命令你,快點好起來。”


    第52章 怨偶   俗世男女


    兩發相結, 恩愛不疑。


    顧颯垂眸凝視眼前人片刻,終攬袖展臂,將她納入了自己懷中, 使她靠在自己肩上,與她一起享受著大戰過後,難得的安靜的休整時光。


    她輕柔的呼吸落在他心口, 像是被細羽撩過了心房。


    心水亦是極少地,特順從地半靠在他胸前,手指在他傷處來回細細地撫摸,並低問一句:“還疼嗎?”


    佳人在懷, 許以終生,哪裏還怕什麽疼痛?


    顧颯搖了搖頭,以唇輕輕地觸了觸她額頭,並將她摟得更緊了, “不疼。”


    “你是我的良藥, 有你, 我萬事不懼。”


    顧颯說著,又似想起了什麽, 於懷中取出出發前她贈他的玉佩,無限感慨地說道:“幸而有它, 它救了我一命。”


    什麽意思?心水不解,手掌半撐於他胸前, 抬眸向他。


    “倉央錯的箭射過來時, 它正被我捂在心口處,那一箭本正中我心口的,可是就因為有它幫我擋了一下,箭頭就偏了, 所以救了我一命。”


    顧颯微笑著以指撫了撫心水麵龐,仰身靠到軟枕上,繼續說道:“以後我這命就是你的,無論你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素心蠟梅無聲綻放,幽幽清香散在每一個角落,心水目光落在那素心蠟梅上看了一會兒,微微側首仰望於他,更勾過他脖頸,拉著他俯身。


    她的發吹散在他肋邊,鋪在他純白的寢衣上,他隻覺她那青絲癡癡繞繞,於無聲中化成了他身上的一根肋骨。


    心,一下子就軟了。


    他識得她所想,亦是順從地按她的意思,將自己的唇與她的相覆。


    顧颯本以為,她如此做,隻是為了安慰他,他意之所想,她定隻會如蜻蜓點水般撩過他唇角。


    他微笑著相迎,隻當她作兒戲。


    但直待她撬破他牙關,勾著他舌尖兒,在他唇齒間細碎而認真地尋覓索要時,他才狂喜地意識到,她此刻該是真心誠意待他,將他視作她男人的。


    心裏的導火索瞬間被點燃。


    身上的傷痛亦隨著被點起來的熱情而被拋諸腦後。


    鼻息,思緒,感官裏,皆隻餘下她給予的香玉滿懷。


    他順著她輕挑的唇舌,隻手掰過她下頷,使她更好地麵向自己。


    她會意,也順從地跟隨著他的動作。


    這時候本不應該如此的,他應當好好的休息,她也本該臥床靜養。


    但是如今,在二人相觸之時,一切的條條框框,教條倫理,皆化作了塵土,一拂袖,全可不顧。


    見他麵色蒼白,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撫,隻能將口中的甜味渡給他。


    而他向來對她又哪裏有抵抗力可言?


    二人心思相結合,一個進攻,一個接受,最終調成了這世上最能治愈人的上好良藥,惹得人神魂顛倒,哪裏還怕什麽病痛折磨。


    女子烏黑的發從他手麵上拂過,細細碎碎的,癢癢極了,一陣風起,更是撩動了他的心。


    他下意識,幾乎是本能的,亦或是已經在心底,在夢中,已經想過無數次地,癲狂地,忘了規矩,淩亂地,倉促地,將她的衣角掀開,偷探內中。


    心口傳來一陣涼意,這新奇地體驗讓心水腦子一蒙,微睜眼睫,看他一眼,但旋即很快又合上了,隻隨他,任由他,默許他的大膽和放肆。


    其實,心水想,這樣的感覺她並不覺反感,或許在自己曾經未曾察覺的地方,其實她也是隱隱有所期待的。


    都是俗世男女,誰又能那麽輕易地勘破紅塵?


    顧颯眼角泛紅,剛剛她的那一瞥,嚇得他手下一頓,但是已經停不下來了,他眼角泛紅,心底所有因長久等待而起的瘋狂思念,徹底被點燃。


    他搓了搓指尖,滿心愉悅。


    她一顫,亦是挪了挪身子,使自己更好的靠於他懷中。


    深情纏綿,忘了天日。


    許久後,她嬌.息連連,他也似用盡了餘力,將她緊緊地按在了自己心口上。


    他撲通撲通地心跳聲傳來,一聲聲敲擊著她的耳膜。


    他垂眸,從她泛紅的臉頰上,亦是窺探到了她心中隱藏著的,對他的喜歡。


    對此,他心滿意足。


    他以目光細細從她纖細的身形上掃過,半月餘未見,她更瘦了,腰肢妙曼,盈盈不堪一握。


    他伸手環住她的細腰,將下顎擱於她肩上,替她係好方才被他弄淩亂了的衣襟,動作極盡溫柔。


    她低頭瞧見,並不言語,隻別過臉,深埋首於他胸前,不讓他識出她方才的忘情。


    但她微紅的耳際,終是將她出賣。


    顧颯瞥過一眼,瞧著她著實嬌羞可愛,終是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他的笑,落在她耳中,她更是大臊,於是撚起兩指去掐他。


    因著方才的親昵,顧颯心情也是極度愉悅,他有意逗她,故意發出了一聲長長地倒吸涼氣的“嘶”聲。


    心水大驚,連忙於他懷中起身,滿麵擔憂問道:“是不是壓疼你了?弄到了你的傷口了?讓我瞧瞧。”


    顧颯抬臂指了指自己心口,笑向她道:“這裏,你看我的心,這裏說他等今日等得好辛苦,故而疼得厲害。”


    “還有……”顧颯頓了頓,又道:“這裏還說,他還得再辛苦一陣子,畢竟現在身子骨未好,力氣不及,還做不了洞房花燭夜之事,隻得忍著......想及此,這裏更疼了......”


    “做洞房花燭夜之事?”心水遲疑,默默重複一句,待咀嚼過來其中意思,麵色旋即大紅。


    方才他的逾舉,已經令她心跳加速至現在,哪怕是此刻,他已經收手,但那粗糲手掌撫過的異樣觸感,卻一直存留在她心尖尖上,使她直至此刻也不敢再直視他。


    而想及洞房花燭,啊......簡直要羞死個人啦......


    “你討厭......”心水羞澀,抬手去捶他。


    他趁機拉過她的手,先是於唇下親吻一遍,而後更拉著她手,擱至自己手心裏把玩,看看她指上綴的玉蘭花花樣,又捏一捏她指尖。


    花樣玩盡,又翻過她手心,揉揉她的指腹,再撓撓她的手心。一雙手,也被他玩出了千百種花樣來。


    心水也不做掙紮,隻隨他放肆。


    室內靜謐,蜷繾纏綿。


    “這一次,我見到心誠公主了。”良久,顧颯說道。


    “長姐?”此言遠超心水所意料,她詫異抬眸,並於他胸前起身,“長姐已有身孕,怎麽會出現在戰場上?倉央錯那瘋子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那日,倉央錯依舊在城下叫囂,想要我開門迎戰,我不應,誰知他竟將心誠公主請了出來,使她站於金軍麵前,令她向我開戰,並同時差人將這個送給了我。”


    顧颯說罷,伸手摸索著從枕下取出了一隻通體皆白的玉璧。


    這玉璧,心水識得,是長姐心誠一直最喜愛的,上麵雕著兩枝成熟地麥穗,並不是什麽成色最佳的玉璧,但美就美在雕工精致。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這玉璧出自於夏江之手,應是夏江送於她的,所以她格外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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