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滿載欲歸,她將所有東西都收入靈囊,手中隻拿了兩串糖葫蘆,細長的眼眸中攜著淺淺的笑意。


    忽有一陣涼風掠過,拂去了她臉上的喜色。


    風中攜著一股熟悉且令人厭惡的靈息,隻一瞬,便鎖定了她此刻所在。


    曲臨煙不禁擰起眉頭,轉身連拐了幾個彎,步入無人小巷,單手聚靈,阻斷了尾隨而來的搜靈之術。


    就這,就這?那火雞真是有夠嫩的。


    曲臨煙在心裏鄙夷著,剛欲逃離,抬眼便見漫天紅光似結界般於這無人巷中鋪天蓋地的蔓延開來,瞬間將她照得無處遁形。


    打擾了,她收回剛才的話。


    一個妖精,敢在人界這般大範圍的施展搜靈之術,簡直就是視三界俗規於無物。


    數百年來,仙妖皆言她曲臨煙狂妄自大、無法無天,也不知和這傅灼塵比起來,究竟誰人魔高一丈。


    曲臨煙勾起唇角,轉身麵向靈力之源,望著那一團焰火般的紅霧,冷冷一笑:「佩服佩服,一身騷氣散得那麽廣,也不怕擾了人間秩序。」


    那一刻眼神雖是不屑,奈何手中糖葫蘆尚在,瞬間缺了一截氣勢。


    沉默間,紅霧之中步出一人,一襲紅衣,目光淩厲,語氣冰冷道:「玄蛟,小八現在何處?」


    曲臨煙反問:「小八是誰?」


    傅灼塵將四周靈力收束掌心,怒目望向曲臨煙:「我勸你不要挑戰我的耐性,你若敢傷她分毫,我定不饒你!」


    「哦?」曲臨煙挑了挑眉,笑道,「是我該勸你,不要輕言威脅一個亡命之徒,否則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點什麽。」


    她話音剛落,便見傅灼塵指尖凝出數片紅羽,眼中殺意大盛。


    曲臨煙故作悠閑地看了一眼四周,道:「傅灼塵,你可想清楚了,我們妖魔可不能在人類眼皮子底下暴露身份,這要把動靜鬧大了,你我皆脫不了身。」


    「少廢話,我就先殺了你,再尋她回去!」傅灼塵說罷,揮袖間,紅羽自指尖飛出,頃刻間裂作萬千,似血雨般破空而來。


    曲臨煙不由蹙眉,飛身後退,手上兩串糖葫蘆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雙暗繞黑霧的銀色八棱長鐧,瞬間於身前舞出一張靈網,將那刃雨阻隔於身外。


    被擋下的紅羽飛還傅灼塵手中,於掌心化作一柄不起眼的羽刃。


    隻見他飛身上前,一招方落,一招又至,速度之快,行如鬼魅。一招一式間,靈力內斂,盡聚一處,雖全是殺招,卻並未波及周圍一磚一瓦,顯然還是對那不成文的規矩有所顧及。


    傅灼塵步步緊逼,曲臨煙卻猶豫著隻守不攻。


    今日她若真與此人鬥個你死我活,傅小八必然傷心難過。


    得想辦法脫身才是。


    曲臨煙有意識向巷口靠去,卻被傅灼塵識破,三兩下封住退路。


    就在此時,冷清的巷外忽然路過一名抱著嬰孩的婦人。


    傅灼塵身形一頓,瞬間收回周身靈力,僅憑手勁扣住了她的胳膊,向後用力一拉,掌中羽刃於她手臂劃出一道深長的血痕。


    曲臨煙怒從中來,奮起一身蠻力,右手長鐧向其腰身一掃,將其擊退數米。


    此時,婦人已自巷外走過。


    傅灼塵剛想聚靈去追,便聽曲臨煙大喊了一聲:「嚐我萬毒粉!」


    而後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把細碎粉末,正對頭臉向他撒去,他不及分辨,慌神間下意識抬袖遮擋。


    豈料隻這一瞬的視線受阻,曲臨煙便似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無蹤。


    再垂眸,隻見衣袖之上沾著許多鹽粒。


    傅灼塵眉心緊鎖,咬牙撣了撣衣袖,轉身追出巷口。


    四下除去那遠走的婦人與其懷中安睡的幼兒,便再無他人靈息,甚至連一絲血跡都未留下。


    ***


    曲臨煙持著織夢梭,單手包紮好了右臂傷口,於夢中多藏了一會兒,換了件衣裳,這才隱匿著靈息於身形,自那嬰兒夢中潛出。


    出夢之地,是人氣頗雜的繁華街道,她鬆了一口氣,轉身趕回客棧。


    踏入客棧的那一刻,曲臨煙竟是完全感應不到傅小八的靈息,一時慌了心神,快步跑上二樓客房,用力推開了門。


    下一秒,桌邊坐著吃早餐的傅小八聞聲回頭,沖她眨了眨眼,嘴裏還包著半口包子,聲音含糊道:「你回來啦!」


    曲臨煙忽然又能感應到傅小八的靈息了,她不禁鬆了一口氣,提到嗓子眼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去。


    剛才應是關心則亂,產生錯覺了。


    曲臨煙走進屋中,反手將房門閉攏,笑著走到傅小八身前,攤開一隻空空如也的手心,在傅小八好奇的目光下,從靈囊中變出兩根被油紙裹上的東西,遞到了傅小八麵前。


    「這是什麽好吃的嗎?」傅小八伸手接過,剝開油紙,見是兩根糖皮都碎掉了的糖葫蘆,糖衣都被油紙粘下來了不少,不由得「咦」了一聲,「糖葫蘆!怎麽碎成這樣了?」


    曲臨煙尷尬地笑了笑,抱臂道:「回來時遇上了瘋狗,被追了好一會兒,一不小心摔壞了。」


    「瘋狗?」傅小八歪了歪頭,「什麽瘋狗,連你也敢追。」


    曲臨煙不去應答,隻是指了指糖葫蘆:「也就看起來醜了點,但味道應是沒變的。」


    傅小八咽下了嘴裏的包子,在曲臨煙的注視中咬下了最頂上的那一顆,嚼了兩下,開心地點頭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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