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不相信理查德會真心幫我的,所以要做兩手準備。”瑪麗安娜的話讓盧修斯瞳孔微顫:“由亨利提出訴訟,哪怕理查德在聽證會上背刺我,貴族們也隻能去找亨利的麻煩。”


    “倒不如說,我很希望理查德這麽做。”瑪麗安娜補充道:“正好瞧瞧布列塔尼亞國內有多少不滿於理查德的人。”


    “以及有多少打著接替攝政王念頭的野心家。”


    盧修斯注視著瑪麗安娜走出教堂的背影。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那位英雄末年的祖母。


    奧布斯達洛林王朝的最後一任統治者——紅袍的瑪麗。


    ………………我是分割線………………


    當亨利從宿醉中醒來時,視線裏的一切都帶著深深淺淺的殘影,令他忍不住嗬斥道:“別晃了。”


    混合在酒氣與糜爛氣息中的海鹽味提醒亨利他身處何處。然而暴躁的阿基奎王儲並不是個會被現實所說服的人,所以他將怒火撒到其他人身上:“趕緊滾進來。”


    等候在門外的侍從立刻將難以起身的亨利扶了起來。


    彌戴琳深吸一口氣,在進入亨利的船艙前做好心理準備。


    “你怎麽現在才來。”亨利不悅地看向彌戴琳,但是一想到他還要依靠索林斯的力量拿下布列塔尼亞,所以強迫自己露出溫和的表情:“正好理查德陛下也在布列塔尼亞,你們堂兄妹也能趁機說上幾句。”


    除去阿基奎女大公和卡爾達伯爵,亨利難得對其他人露出和顏悅色的表情。


    然而彌戴琳壓根體會不到亨利的好意,甚至都想不起理查德長什麽。


    “殿下,您的體貼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彌戴琳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在心裏快速思考著應對亨利的辦法,以及如何完成瑪麗安娜交托的任務:“理查德陛下要是知道您有繼承布列塔尼亞的雄心壯誌,一定會倍感欣慰。”


    “你堂兄和那些布列塔尼亞貴族們,一定不會選擇瑪麗安娜成為姨母的繼承者。”亨利對自己非常自信。哪怕他周圍的人都不明他的自信是打哪兒來的,但事實就是,他覺得母親和周圍人的眼光都有問題。


    重視盧修斯那個私生子也就罷了,畢竟阿基奎大公國需要在教會裏建立一定的話語權,而亨利又不可能獻身於神明。


    可瑪麗安娜算什麽東西?


    在被奧丁的小皇帝退婚前,這個打小就與亨利不對付的妹妹,並沒有在任何領域裏展現出過人的天賦。除了嘴巴比同齡人厲害,善於討好長輩外,亨利眼裏的瑪麗安娜稱得上毫無優點。


    然而就是這樣的瑪麗安娜,卻是母親和祖父母最喜歡的孩子。


    因為瑪麗女王很討厭奧布斯達王後,所以對長子家的孫輩都稱得上漠不關心,而阿基奎女大公所出的三個孫輩裏,盧修斯是私生子,亨利又長得太像毫無長處的卡爾達伯爵,所以瑪麗女王生前最疼愛的就是瑪麗安娜。


    連帶著杜納瓦親王都對瑪麗安娜愛屋及烏,關照之際。


    甚至在杜納瓦親王和瑪麗女王接連去世後,這份疼愛轉變成了他們在遺囑中的饋贈。


    雖然瑪麗女王和杜納瓦親王將家族財產按5:3:2的比例分給了三個兒子,但是她和杜納瓦親王的私人財產卻被平分給了瑪麗安娜,阿基奎女大公,以及女王的次子菲利佩。


    這無疑驚掉了包括奧布斯達國王在內的,很多人的下巴。


    哪怕瑪麗女王生前對反抗她的次子有著諸多不滿,甚至在臨終前還放話不讓菲利佩參加她的葬禮。


    但是在瑪麗女王的遺囑裏,菲利佩卻得到了不亞於奧布斯達國王的資產。


    為此,一些不信邪的人還去複查了瑪麗女王的遺囑,結果並沒有什麽改變。


    甚至負責起草女王遺囑的律師還在聖光的照耀下,轉述了瑪麗女王的遺言。


    “父母永遠是最了解,也是最愛孩子的人。”瑪麗女王的律師衝著五味雜陳的菲利佩說道:“你是她最正直的兒子,所以她相信你會完成她的理想。”


    當時的亨利並不明白大人們的臉色為何那般難看。


    然而在亨利遭到母親的反駁,被阿基奎女大公直言他不適合成為統治者後,也有那麽一瞬間地質疑過自己,不過這份質疑很快便被亨利對瑪麗安娜的不屑所取代。


    彌戴琳小心觀察著亨利的表情,終於找到了最適合完成任務的時機:“你知道阿基奎女大公為何要讓瑪麗安娜先去布列塔尼亞嗎?”


    “嗯?”亨利被彌戴琳的話拉回思緒,然後衝著妻子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


    “瑪麗安娜知道她在繼承上不占瞎話的彌戴琳想著瑪麗安娜承諾的金錢,土地,以及安法維爾伯爵的頭銜,語氣裏更是帶了幾分難以掩飾的急迫。


    而這份急迫擱在亨利耳裏,便是彌戴琳為他考慮,替他著急的作證:“瑪麗安娜想用什麽方法拉攏布列塔尼亞貴族。”


    說到這兒,亨利還極為不屑道:“她總不能把自己再賣一次吧!我記得瑪麗安娜被奧丁的小皇帝退婚後,便有人給她取了個‘遺棄小姐’的綽號。”


    一提到瑪麗安娜的“不堪史”,亨利的心情便愉快了許多:“我想不出瑪麗安娜在得到‘遺棄小姐’的綽號後,還能獲得怎樣的評價。”


    彌戴琳很想吐槽經濟狀況糟糕的亨利過得還不如“遺棄小姐”舒服。畢竟瑪麗安娜在三次退婚中,拿到的可是握著相當踏實的錢,以及踩得更加踏實的土地。


    名聲在金錢和土地麵前重要嗎?


    如果你是個野心家,那麽名聲真是太他媽重要了,甚至重要到能掐住咽喉的地步。但是一個鹹魚而言,名聲遠不如實打實的好處重要。


    更別提瑪麗安娜的“壞名聲”並沒有牽扯到她的品德問題,所以除了變成部分人的飯後談資外,也沒有什麽實際上的壞處。


    當然,這些話都是彌戴琳不可能當著亨利的麵說的。


    “瑪麗安娜想發起對布列塔尼亞女公爵的死亡調查。”彌戴琳嚐試著將話題引回正道:“有人聲稱布列塔尼亞女公爵的死亡背後,涉及到攝政王和部分貴族的陰謀,所以瑪麗安娜想借此調查一番,或是以此威脅攝政王在聽證會上支持她。”


    “愚蠢的做法。”亨利還沒等彌戴琳把話說完,便毫不客氣地諷刺:“姨母可是在索林斯的皇宮裏流產的,難道布列塔尼亞的手能越過奧布斯達和阿基奎大公國,直搗索林斯的皇宮嗎?”


    從歐斯特那兒了解到布列塔尼亞女公爵並不想生下孩子的彌戴琳,在心理彎了彎諷刺的嘴角,但是臉上卻裝出一副無比讚同的樣子:“您說的沒錯,瑪麗安娜公主確實想得太簡單了。不過這對於您而言,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好事?”亨利搞不懂他為何要從瑪麗安娜的愚蠢行為中獲利,不過還是很有耐心地問道:“我能從中得到什麽樣的好處?”


    “布列塔尼亞女公爵雖然是個過於軟弱的統治者,但是爛船尚有三寸釘,更別提隻屬於公爵的親衛隊可是王城裏最重要的武裝力量。”彌戴琳循循善誘道:“倘若是由您發起對布列塔尼亞女公爵之死的調查,再加上我堂兄以女公爵丈夫的身份出席作證,您便能在獲得索林斯支持的同時,得到王城守衛軍的支持。”


    亨利似乎被彌戴琳說動了。畢竟這個年紀的準青年無疑會對親衛兵產生濃厚的興趣,尤其是像亨利這樣急於擺脫母親桎梏的叛逆少年。


    不過亨利到底是想在彌戴琳麵前保持自己的領導者地位,所以極力掩飾他對這一提議的心動,甚至還裝模做樣地反駁道:“如果那些貴族們為此反對我,甚至在聽證會上站到瑪麗安娜那邊,我不就功虧一簣了嗎?”


    “倘若您獲得了親衛隊和索林斯的支持,那些個上跳下竄的貴族們又算得了什麽?”彌戴琳目光溫柔地看著亨利,眼裏充滿了對亨利(即將到手的爵位)的信賴:“沒有什麽是武力解決不了的。”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在性命危機前,他們回會答應您的一切要求。”


    亨利終於被彌戴琳說服了,而後者也在亨利陷入幻想之際,露出一抹難以覺察的笑容。


    …………我是分割線…………


    瑪麗安娜開始搞不懂她來布列塔尼亞的目的。


    就連盧修斯都受不了這裏三天一茶會,五日一宴會的氛圍。


    縱使所有人都明白這些無聊的社交,都是為了交換有關於聽證會和接下來的權力分配,所扯出的接口。


    但是王城裏永不熄滅的燈光,與傳入大街小巷裏的音樂聲,還是讓平民們感到十分迷惑。


    畢竟他們都為女公爵的葬禮穿上黑衣,而這些貴族們卻用各色絲線掩蓋了喪服的顏色,讓人一時間都不明白這到底是本該悲哀的日子,還是借著悲哀之名尋歡作樂的日子。


    “殿下,您的到來真是讓布列塔尼亞皇宮蓬蓽生輝。”攝政王本想抱住剛下馬車的亨利,結果因為兩人都太胖了,所以互相攬不住對方的胳膊,隻能在隨從的遮擋下裝模做樣了一番,然後一起進了皇宮的宴會廳。


    亨利完全看不上布列塔尼亞的寒酸宮廷,甚至懷疑外祖母是腦子壞了,才會想著嫁給窮酸的布列塔尼亞公爵。


    跟在亨利身邊的彌戴琳注意到小情緒,於是借由攝政王與隨從交談之際,在亨利耳邊輕輕說道:“攝政王的莊園可比布列塔尼亞皇宮要豪華的多。”


    亨利瞥了眼和他一樣豐滿的布列塔尼亞攝政王,隻見對方身上的袍子不僅穿插著各色絲線,甚至還綴有不少的寶石。


    【等我繼承了公爵之位,一定讓這個老匹夫把吞下去的錢都吐出來。】


    亨利壓製住唇邊的殘忍笑意,同攝政王假惺惺地寒暄道:“在我趕來前的日子,辛苦您去操持姨母的葬禮了。”


    聽了亨利的話,布列塔尼亞攝政王還以為亨利是想借機拉攏他,好獲得在聽證會上的支持,所以也擺出營業式的笑容,對待亨利的語氣比對待瑪麗安娜時,要好了不止一星半點:“能為布列塔尼亞家族服務,式我的榮幸。”


    說罷,攝政王還擺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隻可惜女公爵生前並沒有承擔起布列塔尼亞的榮耀,所以我們都期待一位能帶領布列塔尼亞走向榮耀的新任統治者。”


    “就像您的外祖父和曾外祖父那樣。”


    提起自己的父親與同父異母的哥哥,布列塔尼亞攝政王強忍住心中的不滿與嫉妒,盡可能地擺出一副他對亨利有著無限期的模樣:“殿下,您才是眾望所歸的新任公爵。”


    “不管女公爵的遺願如何,阿基奎女大公的意誌如何,我都是站在您這邊的。”


    麵對布列塔尼亞攝政王的讚美與表忠誠,亨利終於有了抹發自內心的笑容。仿佛在這一刻間,他忘掉了阿基奎女大公對他的否認,以及他在路上的自我質疑。


    “您能這麽想真是太好了。”亨利暫時放下了對布列塔尼亞攝政王的質疑,同對方達成合作。


    而當他們一起進入宴會廳時,原本熱鬧的環境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布列塔尼亞攝政王似乎有意給亨利抬身份,所以讓門衛高聲唱道:“阿基奎大公國王儲,亨利洛林阿基奎-杜納瓦殿下到——”


    來時的排場完全比不上亨利的瑪麗安娜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同盧修斯碰杯道:“好戲就要上演了。”


    “你確定那個索林斯的旁支公主會聽你的話?”盧修斯完全不相信理查德的親戚會是什麽安穩的性格。


    尤其是像彌戴琳這樣為錢背叛祖國的女人。


    搞不好哪天她就像背叛亨利和理查德那樣,輕易背叛瑪麗安娜。


    “我從不打無準備的仗。”瑪麗安娜看向走在亨利身後的彌戴琳,後者似乎注意到瑪麗安娜的目光,所以歪了歪脖子,展露出一條瑪麗安娜送給她做見麵禮的項鏈。


    “看來彌戴琳那邊是不必我擔心了。”瑪麗安娜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結果一抬頭便對上了亨利充滿惡意的笑容。


    “怎麽,你是來提前為我準備登基儀式的嗎?我親愛的妹妹。”亨利向瑪麗安娜的方向側過身,結果差點帶翻了椅子。


    “聽證會都還沒開始呢!你怎麽知道是你,而不是母親大人繼承爵位。”瑪麗安娜故意沒有提到她自己,而是挑了個亨利不敢反駁的名字。


    畢竟他們對布列塔尼亞的繼承權都來源於阿基奎女大公,所以瑪麗安娜的說法也沒錯。


    “嘖!你還真是死鴨子嘴硬到家了。”亨利在聽到“阿基奎女大公”時,條件反射地杵了一下,隨即又對自己的表現而感到惱羞成怒:“等我當上布列塔尼亞公爵,你就等著被我的親衛兵拖出王城吧!”


    “是嗎?那你可真是太仁慈了。”瑪麗安娜雲淡風輕道:“我還以為你會直接將我沉入海底,然後把我的頭顱送給母親大人。”


    盧修斯被瑪麗安娜的形容刺激得抽動了下手指,然後被瑪麗安娜身後的白雪按住手腕,示意他別亂動。


    亨利被瑪麗安娜的話氣得腦中一片空白,隨即不管不顧道:“我會考慮你本人的建議,不過在此之前,我會先為可憐的姨母討回公道。”


    一旁的攝政王差點打翻手中的玻璃杯。


    就連理查德和部分布列塔尼亞貴族們都向亨利投來探究的目光,令後者非常受用。


    “瑪麗安娜,我可不是你這樣沒心沒肺的人。”亨利似乎想表明他跟瑪麗安娜的不同,所以給自己擺了個正派的人設:“姨母的遺體都已下葬了,你卻絲毫不在意她所遭受的冤屈,甚至想與那些掩蓋真相的人同流合汙,讓姨母的靈魂難以安息。”


    瑪麗安娜簡直想為亨利的表現而鼓掌,然而表麵上,她還是裝出一副不想與亨利爭執的模樣,自顧自地喝起酒來。


    “怎麽,那麽能說會道的你心虛了,不敢說話了。”亨利不依不饒地問道,結果在他激動到想要起身前,被攝政王塞了杯酒。


    “殿下,您不該為一人壞了眼下的好氛圍。”攝政王竭力安撫道:“喝酒,喝酒。”


    被打斷的亨利十分不滿地瞪了眼攝政王,但還是見好就收地接過杯子,將琥珀色的酒水一飲而盡。


    亨利身旁的彌戴琳見狀,也怕他再說出什麽驚人之語,所以趕緊將亨利的酒杯滿上,又為他切了幾片布列塔尼亞火腿。


    在瑪麗安娜那兒找到場子的亨利胃口大開地清空了彌戴琳遞來的盤子。


    因為布列塔尼亞是島國的緣故,亨利麵前有不少海鮮與乳酪製品,尤其是一道道加有乳酪和牛奶的海鮮燴菜,無疑是亨利的最愛,以至於讓他愛不停口。


    次座的瑪麗安娜記得酒類不能與海鮮,胡蘿卜,以及牛奶一同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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