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麵對的不是那些等候舞會邀請函的少女,也不是那些拿錢辦事的妓女,而是被奧布斯達和阿基奎的母狼們撫養長大的……金蘋果樹。”


    教皇揮了揮手,盡量找出一個比較貼合瑪麗安娜身價的形容詞:“必要時,你也不必寄希望於瑪麗安娜的垂青,而是得想方設法地獲取她的信任與支持。”


    “為什麽?”


    “因為她是布列塔尼亞女公爵,並且很快就是各方爭奪的搖錢樹。”老教皇到底是在政壇上摸打滾爬了幾十年的老狐狸,更是在年輕時,與直接將坎特羅按在地上錘的瑪麗女王、公開與索林斯國王叫板的布列塔尼亞公爵、以及在各國交戰中謀求最大利益的北方聯盟打過交道,所以他很清楚這些人的下限有多低,以及丹希爾要是敢強娶瑪麗安娜,絕對會被後者榨幹利用價值後,借機暗殺。


    畢竟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況且對於瑪麗安娜而言,隻要她還有爵位,金錢,以及較好的遠景,那麽嫁過人的履曆根本不值一提。


    而現在的教皇,也不確定自己在瑪麗安娜翻臉後,能否為兒子討回公道。


    第30章


    丹希爾雖然有著一籮筐的毛病,但是他最大的優點就是聽話,說是爸寶男也不為過。況且丹希爾在被父親接到教皇國前,可是和妹妹相依為命,寄人籬下的小可憐。


    而收養丹希爾兄妹的人是教皇的遠房親戚,一個讓丹希爾“養成”很多壞習慣的混蛋。


    “如果我不能娶到瑪麗安娜,那我能從她身上得到什麽?”踏出萬神殿的丹希爾側過臉,任由陽光為他纖長鍍上一層金屬般的光澤:“到底是什麽樣的報酬,能讓我抵禦來自公爵之位的誘惑?”


    “軍隊,以及貨真價實的權力。”教皇回憶起年輕時的經曆。


    當他還隻是上上任教皇的貼身秘書時,曾以教會使者的名義,拜訪將坎特羅王太子“請回家”喝茶的瑪麗女王。


    那可是讓南方都瑟瑟發抖的“紅袍瑪麗”。


    在那位洛林王朝的最後一任統治者的萬丈光芒下,站在妻子身後的杜納瓦親王,也隻能在兒子所開啟的杜納瓦王朝上,獲得些許存在感。


    當然,就曆史結局來看,瑪麗女王和杜納瓦親王是少數能相扶相持到生命終點的天作之合。


    不過教皇並不認為丹希爾願意成為妻子背後的男人,而那些依靠婚姻獲得貴族身份的男性,也不一定是狩獵的那方。畢竟都是精致的利己主義者,誰吃誰還不一定呢!


    更別提瑪麗安娜可是阿基奎女大公的孩子。


    那位富可敵國的女大公用自己最尊敬的母親和婆婆的名字來給女兒命名。


    一個繼承了瑪麗女王和上任阿基奎女大公安娜.洛林.阿基奎之名的貴族小姐……如果隻是個沉溺於舞會和讚美之聲的廢物,那麽就不會在被退婚三次後,還能與前任未婚夫國內的許多人物保持良好關係。


    “就社交手腕來看,如果艾瑞娜能比得上瑪麗安娜的一半,那我也不必擔心她會在坎特羅那邊吃虧。”教皇想起自己青春貌美的小女兒,簡直比教導兒子還要頭疼:“艾瑞娜比你更天真,虧得她是要嫁給相對保守的塞伊斯,要是換了理查德,多米提烏斯(奧丁的小皇帝),或是約翰(奧布斯達國王的婚生長子)中的任何一個,我都不能在艾瑞娜生下繼承人前安心閉眼。”


    “你就一定要讓艾瑞娜嫁給國王嗎?”丹希爾並不讚成父親在這方麵的執著:“坎特羅的塞伊斯也不是什麽好人,他既然能不打招呼地送回阿基奎女大公的女兒,那麽也會有背叛艾瑞娜的那天。”


    “所以你要好好把握住瑪麗安娜這棵搖錢樹。”教皇語重心長道:“永遠記住你和艾瑞娜是相輔相成的存在。”


    “尤其是在我死後,你的政治來源便是嫁給塞伊斯的艾瑞娜。而艾瑞娜也要依靠你這個哥哥,去維護她的王後地位。”教皇早就想好了兩個孩子的出路,於是在丹希爾出發前,特意叮囑道:“如果理查德想要收買你,不管他開出什麽樣的高價,你都不要答應。”


    “尤其是在瑪麗安娜已經伸出合作之手的前提下,你最好跟理查德保持距離。”生怕丹希爾吃虧的教皇不厭其煩地強調道:“你對於瑪麗安娜還有利用價值,但是在理查德那兒,就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


    “瑪麗安娜即便不向你開出條件,也會對我有所求。”


    “但是理查德就不同了。”


    教皇至今都記得那個冷酷的少年,在登基的第一天就親手砍掉了父親寵臣的腦袋,然後用砍頭斧的手柄,敲響了權力更替的鍾聲。


    “你對他沒有任何利用價值,所以他會毫不猶豫地砍掉你的腦袋。”


    這是丹希爾第一次見到父親如此戒備某人。


    而在教皇與兒子談到理查德時,被他們提到的索林斯國王也正預估著教皇的反應。


    “看來我是要失去布列塔尼亞了。”理查德看向烏雲遍布的窗外,任由夾雜雨水的寒風,撲向他那幾乎與月光融為一體的麵容。


    因為沒有王冠的點綴,年輕的國王顯出一分略帶脆弱的美感。


    服務於索林斯王室的佩吉總管記得理查德小時候,曾被擔心獨子早逝的王後打扮成萬神的童女。


    當時的理查德無疑是最可愛的。


    以至於容易聽信讒言的老國王都會在理查德的軟糯童語下,逐漸疏遠了曾對他施行精神操控的情婦。


    而在理查德成為國王後,佩吉總管偶爾會質疑記憶裏的理查德是否是真實存在的。他那永遠低垂的謙卑眼神盡可能大膽地看向理查德右手上的紅寶石戒指。


    那顆碩大的寶石來自於戰無不勝的卡佩爾大帝,而在理查德從其父的右手上摘下它後,佩吉總管親眼看見理查德用老國王寵臣的鮮血將它“洗刷”幹淨。


    “我最美麗的新娘就要離我而去了。”理查德撫摸著右手上的紅寶石戒指,腦海中浮現出瑪麗安娜的麵容。


    “我們已經有……五年?還是六年沒見麵了。”理查德跟瑪麗安娜訂婚時已是個少年,而對方距離七歲生日還差幾個月,所以理查德在瑪麗安娜呆在索林斯宮廷裏的那幾年裏,與未婚妻交流甚少。


    不過就瑪麗安娜短短一年半的表現來看,理查德身邊的人基本都對她印象不錯。尤其是曾撫養過理查德的家庭教師旺塔爾夫人,她在瑪麗安娜離開時,表現得最為不舍。


    “如果您的母親還活著,一定會非常喜歡卡爾達的瑪麗安娜。”旺塔爾夫人在理查德決意迎娶布列塔尼亞女公爵時,小小的反對道:“不過卡爾達公主能離開這兒也不一定是件壞事。”


    旺塔爾夫人的感歎裏帶了絲預言的性質:“這個黃金的籠子裏積攢著無數金絲雀的幽魂。”


    “瑪麗安娜是僥幸逃離的那個,但是悲劇並不會就此結束。”


    “陛下……陛下……”


    佩吉總管見理查德怔怔地盯著窗外,忍不住輕聲問道:“您是要早點休息嗎?”


    “不了,我去看看王後。”回過神的理查德揉了揉生疼的太陽穴,強撐著疲憊不堪的精神離開了窗邊的座位。


    而在他換好外套,準備前往布列塔尼亞女公爵的住處時,一位傳令官打亂了他的計劃。


    “陛下,請您宣召宗主教進宮。”額前的碎發被雨水打濕的傳令官盡可能平靜道:“王後陛下已回歸萬神的懷抱,而布列塔尼亞的議會成員們,即將收到女公爵去世的消息。”


    第31章


    瑪麗安娜總會在半夜裏醒來,蓋因在宮廷這個高壓環境裏,華服美食與柔軟織物很難解決身體上的痛苦,更別提去緩解比身體嬌貴一百萬倍的脆弱神經。


    就像半獸人的部落會人工篩選掉殘缺的孩子和體能不好的孩子,在瑪麗安娜所處的社會裏,也有一些無形的手掐死了在壓力,或者誘惑中崩潰的貴族們。


    尤其是那些趕鴨子上場的潛在繼承者們。


    瑪麗安娜揉了揉僵硬的脖頸,想象它要是被按倒在墊頭木上,一定會在深色木頭的映襯下,纖細得讓儈子手們難以下手。


    “也許我該祈求理查德的仁慈。”瑪麗安娜隔著薄薄的後頸肌肉,能夠輕易摸到頸椎的部分輪廓。


    “也許並不存在的神明會接受我的靈魂。”瑪麗安娜在起床後洗了把臉,決定去花園裏轉轉。


    “你還是沒改掉半夜醒來的習慣嗎?”


    當瑪麗安娜來到花園時,已經有位客人占據了最好的位子。


    盧修斯可不會像瑪麗安娜那樣,穿著睡衣和鬥篷在花園裏走動,不過他現在的樣子也稱不上端莊得體。至少阿基奎女大公要是看著盧修斯披著頭發,敞著領口地出現在公眾場合裏,一定會將自己的長子扔去地牢裏冷靜一下。


    瑪麗安娜坐在盧修斯對麵,看著對方慢慢扯碎一朵並不嬌豔的鮮花:“你現在這樣子,跟那些情竇初開的小女生又有什麽差別?”


    用鬥篷墊著冰冷椅座的瑪麗安娜也不忘遮住自己的膝蓋,畢竟她還不想年紀輕輕就患有關節病。


    “你在占卜什麽?”瑪麗安娜看著身體前傾,前臂緊貼著大腿的盧修斯。


    後者在妹妹的目光下,抬起一雙桀驁不馴的金色眼睛,麵容被那些纏繞在涼亭穹頂之上的金屬鮮花,剪成了帶著麵紗的惡魔。


    “那些遊走於黑暗森林裏的女巫總會用鮮花進行占卜。”瑪麗安娜靠著並不舒服的椅背,顯出與盧修斯截然相反的輕慢態度:“這倒不是因為她們有多麽浪漫,而是人造的占卜產物,總是比不過那些唾手可得的天賜之物。”


    瑪麗安娜盡量不讓自己感到寒冷:“你怎麽看待此事?”


    “有什麽好看待的?”盧修斯扔掉手裏的鮮花,任由血紅的汁液鑽進他的指縫:“我不是女巫,所以不在乎她們的占卜方式,隻關心她們能不能給出準確率較高的預言。”


    “這才是我們家的男人應該做出回答。”瑪麗安娜似乎從盧修斯的臉上看出些什麽,在對方略顯驚詫的表情中,意味深長道:“沒人會在意你的自怨自艾。”


    說到這兒,瑪麗安娜還學著盧修斯的樣子身體前傾,幾乎跟同母異父的哥哥鼻尖對鼻尖,二者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你可以在這裏痛哭一場。”瑪麗安娜輕輕說道:“但是在明天的太陽升起時,你還是阿基奎大公國的騎士團團長,以及未來的聖殿騎士之首。”


    “那你會在意我的抱怨嗎?”盧修斯的頭發從一側垂下,輕輕掃過他那優越至極的鎖骨。


    “或許吧!”瑪麗安娜雙手撐著膝蓋,再次靠著涼亭的椅背,恢複了之前的慵懶姿態:“不過抱怨可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尤其是在前程問題上。”瑪麗安娜知道盧修斯在苦惱什麽,更清楚她該如何替盧修斯解決問題:“阿基奎大公國的盧修斯可不是軟弱自卑的男人。”


    瑪麗安娜的聲音可比盧修斯更加堅定,同時也緩解了盧修斯臉上的陰鬱之色。


    “你覺得南方的那些樞機主教們,真的願意支持我成為聖殿騎士之首嗎?”盧修斯稍稍猶豫後,還是將心裏的結症吐露出來:“他們不喜歡離經叛道的人。”


    “那又怎樣?”瑪麗安娜覺得盧修斯在某方麵還是和亨利挺像的,都是那種自卑到極度自傲的人,至於瑪麗安娜……


    回想起自己的弱雞體質和處於量子力學中的幸運值,瑪麗安娜已經不想計較自卑這種情緒。


    當然,她也沒有極度自傲的資本。


    “如果樞機主教不支持你成為聖殿騎士之首,那我就讓他立刻下台。”瑪麗安娜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


    就連盧修斯都沒想到妹妹會為自己擱下這種狠話。


    “你能讓樞機主教下台嗎?”盧修斯突然有些哭笑不得,甚至都沒那麽緊張了。


    “誰知道呢!”準備回房的瑪麗安娜想起彌戴琳透露的消息,覺得合作對象也不能僅限於樞機主教。


    就像廣撒網的彌戴琳那樣。


    盧修斯在瑪麗安娜離開後又坐了會兒,便回房補覺。


    而瑪麗安娜在後半夜睡得很沉,並沒有像上半夜那樣容易被驚醒。


    ………………我是分割線………………


    甘願當社畜的博士在不做人前,就缺乏休息意識,而他開始研究黑魔法後,更是在熬夜的道路上變本加厲,一去不複返。


    至少當瑪麗安娜找上他時,博士擺在研究室裏的床鋪上攢了一層薄灰,地上更是雜亂得無從落腳。


    “你最好在我來之前,把這裏收拾幹淨。”瑪麗安娜用一根不隻是手杖還是鋼棍的玩意,將擋在她麵前的雜物輕輕撥開,然後找了張四條腿還在的椅子坐下。


    “需要我給你倒杯茶嗎?”博士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從辦公桌上翻出一個刻度尺幾乎快被磨平的燒杯。


    “算了,我還不想知道你給我找出的杯子裏裝過什麽。”瑪麗安娜知道這人不是一般的不拘小節,所以從不在博士這兒食用任何東西。


    得到回答的博士也沒指望瑪麗安娜會承他的好意,所以自顧自地用燒杯接了點不明液體,然後從架子上抓了把草藥,將其磨成粉末後,添加到燒杯中。


    “你再這麽拚命下去,可是會猝死的。”瑪麗安娜發現博士的草藥用量又增加了:“那幾個精靈有沒有異樣?希望奧丁的小皇帝沒有在他們的腦袋裏塞些奇怪的東西。”


    “怎麽,你心疼了?”喝下奇怪飲料的博士調侃道:“心疼的話可以把他們立刻帶走。”


    瑪麗安娜把玩著隨手撿到的小型利器,任由刀光在自己臉上打下慘白的影子:“你覺得我會心疼嗎?”


    博士那隻屬於人類的紫羅蘭色瞳孔裏倒映出瑪麗安娜的麵容。似乎自他們認識起,他就看不透這個滿嘴謊話的女人,畢竟正常人都不會向伯父要個死刑犯做自己的生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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