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武鑫源漲紅了臉,怒的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確實沒有幹過這種事,隻是跟陳智武搭檔了好些年,對方又很會做人,他覺得二三千元的小事情,沒必要惹得雙方不愉快,隻是私下裏提點了對方幾句,怎麽也沒想到低調少言的劉宜賓居然養出這麽個膽大包天的女兒!


    “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廠長,有沒有廠裏的規章製度了?!”


    劉若玲昂然道:“毛/主//席說過‘貪汙和浪費是極大的犯罪’,難道你要包容這樣的犯罪嗎?”


    這頂帽子夠大,嚇得武鑫源不敢回應。


    他訕訕地坐下來,頓了一會才說:“你是為了廠子好,但也必須要講究方法。我當時是太忙了一些,沒來得及處理這件事,怎麽會包容這樣的犯罪呢?就是你的方法影響不好,以後一定要注意!”


    劉若玲還想說什麽,正好看到張曉珠給她使眼色,才把剩下的話憋了回去,給武鑫源一個台階下,“知道了,我會注意的。”


    要不是到了萬不得已,她又怎麽會堵上自己的工作,去做這種事?


    實在是看不過去罷了。


    “你先出去吧,我們還有些事情要討論。”武鑫源揮了揮手,讓劉若玲離開會議室,等她離開了,他才說:“就算劉若玲是為了糖廠著想,但她的行為對糖廠造成了負麵影響,我建議停職三個月,讓她好好反省一下。”


    其他人議論紛紛。


    不過是一個小職工,停職就停職,又不是辭退,總要給廠長一個台階下,所有其他人也沒有別的異議,無人開口。


    眼看著此事就要拍板,張曉珠清了清嗓子,亮聲道:“我反對!”


    武鑫源曾經在食堂裏見過張曉珠與劉若玲等人一塊吃飯,知道她們關係好,才會替她遞交那份材料,但當初也提醒過張曉珠,讓她轉告劉若玲不要再生事,結果卻鬧得無法收場,現下又要駁他麵子……


    一想到將來,武鑫源就覺得頭疼。


    “你反對什麽?她無視規章紀律,我罰她三個月思過有什麽問題?張副主任,你有什麽看法?”武鑫源特地強調那個“副”字,提醒張曉珠不要被其他人的吹捧給迷暈了腦子,在她上麵還有一個正主任呢!


    “我覺得停職三個月的處理結果太嚴重了,其他工人們不會接受。劉若玲同誌是為了保護集體財產,不得已才出次下策,方法是不太合適,但初衷是為了大家好,是為了全廠工人,現在卻受了如此嚴重的懲罰,那是不是意味著哪怕初衷是好的,結果也是好的,隻是手段出了點錯,也會被全麵否定?那將來,還會有哪個人敢站出來,為了其他人發聲?社/會/主/義的優越性又體現在什麽地方?”


    張曉珠沒有激動,沒有生氣,她麵色平靜,語調沒有太大的起伏,像在說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


    可就是這樣一番話,扣下來的帽子卻一點也不比劉若玲方才那句話輕!


    一個是質疑毛/主/席,一個是質疑社/會/主/義製度。依誮


    笑話,誰敢啊!?


    武鑫源也不過是一介廠長,就連中/央的大領導都能說下台就下台了,他怎麽敢質疑!


    明明天氣轉涼了,武鑫源卻還是被張曉珠這一番話嚇得額頭冒汗,他下意識地擦了擦,嗓子發飄地說:“你說得對,說得對,是我想得不夠周到,那就改成……嗯,通報表揚吧,她做的很對,保護了集體財產,值得廣播表揚。”


    可張曉珠還不肯坐下。


    她沒說完!


    武鑫源眼角抽了抽,“張副主任,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有,財務科科長位置懸空,少了人管著,底下也容易出事。我建議,重新選一個科長,就算不是正科長,也要有個副科長臨時管事。”


    “那你想選誰?不會是劉若玲吧?”武鑫源忍不住譏諷。


    如果張曉珠敢說是,他也要嘲諷她公權私用!


    “財務科是管賬的,在二線崗位裏屬於重中之重,需要限製科長權力,否則還會出現陳智武事件,我建議進行整改。誰能給出一份好的整改建議,就讓誰當副科長暫時管事。”張曉珠沒有直接提劉若玲,但她卻一直記得劉若玲在她家裏所說的那番建議。


    她覺得很好。


    後世正規的大企業,都能做到崗位分離,一崗一責任,互相不幹涉,才能盡可能的保證企業賬務透明。


    “大家怎麽看?”張曉珠環視一圈。


    她都把製度優越性搬出來了,其他人還敢怎麽反駁?


    大部人都同意了,武鑫源也隻好同意了。


    “那就這樣吧。”他就不信這群人還能玩兒花來。


    武鑫源起身一拍桌:“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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