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力搖著頭走了。


    盧大誌在心裏暗罵了一句,拽住夏傑問:“你咋回事?去玩了廁所不叫我,自己跑回來了?”


    “我蹲了好久,以為盧哥你早回來了。張哥又說忙不過來,把我支使得團團轉,就沒來得及叫你。”夏傑早想好了說辭,知道盧大誌不會去找張大力細問,就一股腦地把責任往他身上推。


    盧大誌果然哼了一聲,不再追問了。


    ————


    張曉珠忙得頭暈眼花,就看到鄭春紅氣勢洶洶地走過來,她立正喊了聲鄭主任,就見她叫上江敏華和程英,嚴肅地批評道:“吃苦耐勞是美德,年輕人更應該如此,你們太讓我失望了。”


    “鄭主任,出了什麽事?”程英邊喘粗氣邊納悶地問。


    “後麵都來找我告狀了,說你們工作態度不積極,背著我偷懶。”鄭春紅剛說完話,江敏華就攥緊了拳頭,氣得渾身發抖。


    “他們說謊!我愛崗敬業,勤勤懇懇,從來沒有偷過一分鍾的懶,卻被人亂潑髒水瞎栽贓,鄭主任,您應該查清楚事實真相,揪出真正違反車間紀律的人,替我們做主!”


    江敏華有些蒼白的臉上湧起一陣血色,擲地有聲地說。


    “你叫江敏華對吧?年前還給你頒了一麵錦旗,誇你勇敢正直,我有印象。但我要管的是整個煉製車間,不可能總盯著你們這一塊,有誤會就應該好好溝通,不要影響到全車間。”鄭春紅心裏也有一些不相信,這三個女同誌看起來勤勞能吃苦,不像是會耍滑頭偷懶的人,但老員工盧大誌這麽說,總得問個清楚。


    “主任,我也有話說。”張曉珠站出來一步,目光直視鄭春紅,不卑不亢地說,“有句話叫‘造謠一張嘴,澄清跑斷腿’。我認為勤懇工作的我們沒有錯,也與其他人不存在任何誤會,因此您不該在此和我們討論是否影響到車間工作進度的問題。”


    江敏華跟鄭春紅都看向了張曉珠,麵露驚訝。


    “馬上就要打下班鈴了,一會我把盧大誌、張大力和夏傑三人叫上,一起把這件事說清楚。如果有誤會,或者是他們刻意說謊,我讓他們公開道歉。”鄭春紅說完要走,又被張曉珠叫住,“還有事情?”


    “鄭主任,人是會說謊的,不然您就不會站在這裏了。”


    “那你說該怎麽解決?”


    張曉珠指著身後一排排的原料桶,“但它們是不會騙人的。”


    定量的原料能調配出的混合汁是有定數的,具體跟多少糖汁結合,能產生多少原糖,對於在糖廠工作的人來說,都是有跡可循,可以計算出來的數據,因此當張曉珠稍微一提,鄭春紅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明白了,如果你們沒有拉胯拖後腿,那麽就是有人說了謊。我會多關注你們幾個工段,抓出說謊的人。”鄭春紅說完,外頭正好敲響了鈴聲,“下班了,你們去休息吧,下午還要好好幹,不要被其他事情影響了工作效率。”


    她走了以後,江敏華才吃驚地說:“你居然敢頂撞鄭主任。”


    “這有啥的,小珠膽子大的很。是你一開始就誤會她,把她當成了膽小鬼。”程英衝著江敏華做了個鬼臉,瞥見了不遠處一直朝著看著的人,戳了戳張曉珠肩膀,“那人是不是找你的?”


    “誰啊?”張曉珠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就看到了張小茉,她是不想搭理她的,當然也一直沒有搭理過,頓時沒了興趣,“趕快去食堂吧,要排不上隊了!你去嗎?”


    她隨口一說,並沒指望江敏華搭理她。


    但今天她卻應了。


    “好。”


    程英跟張曉珠麵麵相覷,顯然很是震驚。


    “太陽打從西邊出來嘍。”程英開玩笑地說。


    江敏華並不理會她的玩笑話,用毛巾擦幹額頭的汗,帶頭走出去。


    程英和張曉珠緊隨其後。


    出車間大門的時候,張小茉跟上來,一臉焦急地小聲說:“二姐,我有話要跟你說。”


    張曉珠沒吭聲。


    張小茉猶豫了片刻,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細細地說:“阿奶跟我媽打了一架,說要來縣城投奔三叔,你快讓三叔勸勸她別衝動做事。好端端地住在家裏,哪能說來就來呢?”


    “你說真的?”張曉珠停下了腳步,“你們先走吧,我一會兒就來。”


    程英好奇地走遠了,還時不時回頭看。


    “為了啥打起來?”這要是剛穿來那會兒,說出來都沒人會信,原先關係好的恨不得睡在一張床上的婆媳兩人,居然會鬧成這種模樣,張曉珠覺得有些可笑。


    “是為了我哥結婚的事,已經在看親了,但是阿奶不肯給彩禮錢,兩人就鬧了起來。”張小茉臉皮有些燒得慌,“早晨我出門的時候,她就嚷嚷著要跟我一起來,我是偷跑出來的,我怕她——”


    張曉珠冷哼了一聲,“你回去告訴她,來了也沒地兒住,廟小供不起大佛,好好地待在白沙村,還有倆兒子孝敬她。”說完甩下張小茉大步離開了,接連兩件糟心事,她的心情也很糟。


    原以為不過是劉桂芳打個嘴仗過過癮,萬萬沒想到傍晚下班回家路上,能在糖廠門口看到她,張曉珠掉頭就走,想當做壓根沒見到,偏偏劉桂芳眼尖,已經利索地跑過來,叫了起來。


    “小珠小珠,你快等等我!阿奶腿腳不利索,跟不上啊!”


    未免引起其他工人的注意,張曉珠被迫放滿了腳步,被劉桂芳追上來死死拽住了胳膊,生怕她跑走一樣,“我在門口等了你兩個多鍾頭,就想著你快出來了,一個月沒見著,看著都不像以前瘦猴兒樣了,好看不少咧。”


    張曉珠不想搭話,隻快步往前走。


    “我也不想來廠裏找你,誰叫奶不曉得你新家在哪。你們搬到縣裏這一個多月,村裏頭老說起你們咧,還問我咋不來縣裏看看你們,我也覺得說得對,抽空就來了。你不會嫌棄阿奶煩吧?”劉桂芳一人碎碎念叨著,根本沒想聽到什麽回答,誰知道張曉珠語出驚人——


    “當然會。”


    “……你、你說的是啥話?我可是你奶!”劉桂芳在家裏受了一肚子氣,沒想到剛見著張曉珠又被她拿話嗆著,氣的臉色發青地說,“就算你當了工人,吃上了國家飯,也還是我劉桂芳的孫女兒,是我老張家的人!你還想翻天去不成?”


    張曉珠厭煩的不行,用力甩開胳膊,“是,你是我奶,但當初把我們趕出家門,說要斷絕關係,不讓回去過年的是誰?是你吧?怎麽現在家裏待不下去了,又跑來縣裏腆著臉來找?你也一把年紀了,別沒活成寶倒活成了老不羞了!”


    劉桂芳猝不及防挨了罵,愣了一小會,生怕追丟了張曉珠,憋著火氣一路追在後頭小跑,她年紀不小,但身子骨還算是硬朗,跑了十來分鍾,氣喘籲籲但仍是跟到了家門口。


    推開院門,就看到蹲在水龍頭邊上洗菜的張順誠,她激動極了,高呼了一聲名字,張順誠剛抱著水盆站起身,聞言手一鬆,盆子掉在了地上,水花濺了一腳。


    “媽,你、你咋來了?也不通知一聲,我好去接你啊!”自從祭灶以後,母子倆就再也沒見過了,這還是張順誠長到三十八歲,頭一回分別如此長的時間,說不想那肯定是假的,但沒找著掙錢的活兒,他沒臉回白沙村給人家看笑話。


    “不孝子,我不來你也不回去看看我!要不是我跑到糖廠外頭蹲了一下午,連你們住在哪兒都不知道,還咋通知你一聲!你在縣裏過著好日子,就把我這老婆子丟在窮地方受苦,我生你們這一個個的有啥用啊……”劉桂芳又氣又苦,說著就哇哇大哭起來。


    眼看著同一院子裏的鄰居都要出來看熱鬧了,張順誠才連拉帶拽的把劉桂芳給弄進了大屋,緊緊關上了門,“家裏出了啥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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