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瑤認出這人就是中午幫助沈亦棠解圍之人,看起來好像沒有惡意,雖然戒備異常,也沒有妄動。


    雪心chi裸的雕像緩緩燃起赤金色的神焰,本來巧笑嫣兮的雕像在熾熱的神焰之下麵目居然開始慢慢扭曲,好似很痛苦一般,眸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轉向夙任所站的方向,毒蛇一般怨毒的目光始終盯著夙任研好的背影,似有不甘,憤恨之色。


    隻是在絕對的力量麵前,還沒有成型的她翻不出什麽風浪,隻能在發出一聲似有若無的哀嚎之後被道火生生煉化,連灰燼都不曾留下。


    鼻尖氤氳淡淡的血肉燒焦氣味,老嫗自從雕塑燃燒開始,叫喊聲一生一比一聲高亢,從開始的磕頭哀求,到後來情勢無法逆轉之後謾罵詛咒,沈亦棠不自在的皺皺眉頭,隻覺得聒噪異常。


    夙任唇角挑起,老嫗悽厲的聲音便戛然而止。無論她在裏麵怎樣叫喊,沒有一絲聲線能傳出。


    「到底是什麽東西?」


    即使沒有親眼看到,沈亦棠也猜到了發生了身後發生了什麽,隻是有些像弄清楚夙任到底燒了什麽。


    「應該是一種特殊的養屍術。」


    直到雪心的雕像燒的渣兒都不剩,夙任才放下耷在沈亦棠脖子上的手臂,看著眼前老嫗怨毒扭曲的臉,隨意的說道。


    「你燒了她的屍身?可養屍需要把生魂拘禁在軀殼裏才行。」


    雪心的魂魄現在雖然已近透明,虛幻的幾乎看不到,可確確實實是躺在老嫗懷裏,這不合常理。


    「所以說是特殊的養屍術。」


    雖然是兩張截然不同的臉,可沉眉深思時的樣子一如當年那個彗星一樣的男子,夙任不自覺輕笑出聲。


    「尋常養屍大多是為了驅使、奴役,而她則是為了復活枉死之人。」


    「寶剎屍囊。」


    經過夙任一提醒,沈亦棠忽然想到之前師傅曾在一古墓中發現過一陰損法門,便是這寶剎屍囊之術。


    百餘年前一妖道名曰:赤月,其道侶被人暗害,屍身被毀,妖道為了復huo道侶,便自創此術。


    首先需尋一塊極佳的養屍地,將本就怨氣橫生的逝者亡靈葬入數載,使其吸收極陰之氣壯大己身,然後尋一懷孕不過三月的孕婦,讓亡靈吞噬掉未成形嬰兒的魂魄,被母體孕育直到出世;出世後的鬼嬰被封入混入生人血肉的黃泥,塑成人型,日夜受香火供奉,不可間斷。


    同時每年鬼嬰降世之日,都需在外側重新裹上混入生人血肉的黃泥,重新塑造人型,年年不可間斷,直到雕塑外形和逝者完全一致之日,需要供奉相同性別者的生魂若幹,假以時日,便可血肉重生,再臨人間。


    「她們應該已經進行到最後一步,殺這些女孩抽取生魂作為重臨人間的祭禮。」


    那雕塑正符合沈亦棠所說的最後一階段,隻是不知道有多少無辜的人葬送在這對喪心病狂的母女手裏。


    「夙任……」


    再次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夙任一時有些呆愣,好像他仍然是當年那個彗星一樣劃過大陸的天選之子,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還未曾發生……


    夜寒風大,夙任眼角突然有些微潤。


    「我想問問她是怎麽知道這種方法的。」


    這等惡毒之法,若是廣為流傳出去,被有心人利用,後果不堪設想,沈亦棠迫切的想知道老嫗是從哪裏學來的。


    心有所思的他沒有注意到夙任眼底的波濤洶湧,可阿瑤卻看得分明。她不明白為什麽夙任會突然找上沈亦棠,是不是懷著其他目的,更重要的是,她完全看不出眼前人的深淺……


    夙任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緊接著老婆子嘶啞的咒罵聲便又清晰可聞。


    「你是從哪裏學來這樣的方法?」


    黑紅的血水不斷從老嫗口鼻溢出,可是她卻絲毫沒有反應,隻是抱著雪心幾近透明的魂體,陰慘慘的盯著沈亦棠笑,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你會遭報應的,你會遭報應的」。


    就如同沈亦棠忽視了老嫗歇斯底裏的詛咒一樣,老嫗同樣忽視了他的問題,生如死灰的她失去了女兒復生的希望之後,什麽都不在乎了。


    「……若是不想她即刻魂飛魄散,就把你知道都說出來。」


    阿瑤素手一揮,一陣柔和的力道把雪心從老嫗懷裏不可抗力的扯了出來。本就虛弱到極致的魂體更是如風中的火燭一樣,飄忽不定,好像下一秒便會熄滅。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苦命的女兒……」


    老嫗終於不再重複一遍又一遍的詛咒,渾濁的老眼死死盯住在阿瑤手裏不斷掙紮的雪心身上。


    「……雪心……雪心你不要在掙紮了,你快要魂飛魄散了……我答應你,我什麽都答應你,你放過我女兒……求求你放過我女兒……」


    後一句話是對沈亦棠說的,激動得她拖著傴僂的身子不斷在地上「咚咚」扣頭。


    沈亦棠一側生沒受她此等大禮,又再次重複了一遍問題。經過一夜起伏,老嫗更蒼老了,凝神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說道。


    「這件事刻在我老婆子腦海裏多年,今日便將這原委告訴你們,不求你們寬恕我老婆子,但求留下我雪心一絲殘魂……」


    應該是疲憊極了,老婆子坐在地上,緩慢回憶起過去的歲月。


    「老婆子我一介孤女,一生從未嫁娶,三十年前的冬天在垃圾堆裏撿回了奄奄一息的雪心,我還記得那時候她才這麽大點兒。」回憶起以前的時光,老嫗渾濁的眸子閃過幸福的光芒,伸出手在胸前比劃當時的雪心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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