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眾人臉上都洋溢著善意的、祝福的、調侃的笑,似乎並不覺得顏喬喬窩在少皇殿下懷中有什麽不對。


    她怔忡片刻,不自覺地彎起眉眼,臉頰輕蹭著公良瑾,心中盛滿喜悅。


    一切都那麽好,讓人沉溺。


    再往前行,一樹樹紅影罩了下來。


    夏日的赤霞株開得更盛,滿目招搖,像燃燒的雲霞降在這片台地。


    公良瑾踏著赤雲台的鵝卵石山道,繼續大步前行。


    這條路顏喬喬走過千百回,路邊每一株樹、每一塊石頭都是她熟悉的模樣。


    到了她的庭院前,公良瑾停下腳步,用目光示意她開啟禁製。


    顏喬喬一手勾著他的肩,另一隻手探向黑檀木格。


    動作微微一頓。


    真實與虛幻的記憶交疊,她一時竟想不起來禁製圖案該是哪一個。


    木槿?帶葉木槿?風鈴?金磚?


    “青梅。”公良瑾淡聲道。


    “哦……”顏喬喬恍然點頭,隨手畫下青梅圖案。


    等待禁製開啟時,她忽然察覺不對,狐疑抬眸:“殿下,我請傅監院更換門禁的時候,您不是出去避嫌了麽?您這是監守自盜呢?”


    公良瑾微笑:“整晚見你盯著青梅,不難猜。”


    顏喬喬:“……”


    他淡若雲煙地道:“無人能比我更了解你。隻要你願意讓我了解。”


    顏喬喬的心髒很不爭氣地輕輕一跳。


    忽地,又湧起些酸澀。


    她垂下眼睫,輕聲說道:“我願意。”


    門禁緩緩開啟。


    公良瑾動作微頓,幽黑的眸在門禁上稍加停留,一點一點浮起冷光。


    薄唇輕抿,他抱著她,一步踏過門檻。


    庭院中,赤霞株肆意燦爛。


    院門在他身後闔攏。


    他垂眸,將顏喬喬放在地上,牽住她的手,帶她走到花樹下。


    放眼整個赤雲台,沒有一株花能比她的好。沉甸甸的紅雲壓滿枝頭,像剔透的赤玉,瓣瓣薄如蟬翼。陽光透過枝隙和花瓣,明明暗暗地灑下來。


    “殿下,”顏喬喬感慨道,“曾經我最大的夢想,就是上課時間可以留在這裏曬太陽。”


    公良瑾:“……”


    一時竟不知該氣該笑。


    她補充道:“如今我更貪心一點,我希望上課時間可以和您一起留在這裏曬太陽。”


    公良瑾:“……”


    看著她懶洋洋滿足的模樣,他輕歎一聲,道:“遲些。”


    “嗯?”


    “你曾問過我,如何知道自己是否身處夢中。”公良瑾道,“我後來想過,若記不起身、魂的來處,便有可能是幻夢。”


    顏喬喬抬眸望向他。


    清俊如玉的麵龐被花影染上豔色,添了人間煙火氣。


    她點點頭,若有所思。


    做夢時,總是忽然出現在某個場景中,身後並無來路。而每次進入幻陣,總是感覺今日的自己與往日十分割裂,像是換了個人。


    “殿下為何突然提起這個?”她抬眸環視四周,“難道殿下懷疑我們仍在幻陣中?可是我記得我們的來處啊,我們是破了第二重幻陣,然後從陵寢那邊乘馬車回來的。”


    公良瑾微笑:“再往前。”


    “再往前……”顏喬喬臉頰悄悄浮起一抹紅暈,“殿下從陵墓深處出來,想打暈我,不讓我隨您進入第二重幻陣,結果遲了半步,我帶著您的手刀進去了。”


    “再前。”


    她臉色更紅,同手同腳背過身,裝模作樣望著天空沉吟:“再往前便是第一重幻陣。”


    第一重幻陣,結束於鑾座之上。


    想起那一幕,她的右邊膝彎不禁隱隱發燙,清晰地浮起他五指的觸感。那一霎堅硬強勢,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


    心跳加速,呼吸微亂。


    “再前。”溫淡的嗓音自身後傳來。


    他靠近了些,呼吸就在她的耳畔。


    顏喬喬心尖震顫:“再前,便是進入第一重幻陣之前……”


    思緒忽然停滯。


    “那是……”


    “是……”


    “……”


    她發現,再往前回溯,記憶隻有一團模糊灰色。


    她並不記得自己是如何進入陵墓的,沒有絲毫印象。


    “我……不知。”


    牙關輕輕一顫。


    寒毛倒豎,毛骨悚然!


    *


    現世之中。


    嵌在石壁上的東珠幽幽照耀著深青墓殿。


    破釜、沉舟、白無愁已在此處守了整整三日。


    隻見墓殿正中,公良瑾擁著顏喬喬,四目緊閉,一動不動,像一對金童玉女雕像。


    “殿下為何還不醒?”破釜皺眉望向戴著枷鎖的離霜,“說!是不是你主子搞的鬼?”


    離霜冷冷把視線轉向一旁。


    沉舟眉頭緊鎖:“先前出問題那間偏殿裏發現的兩灘血,肯定是韓崢與無間珠華吐的——殿下與顏王女已成功在幻陣中殺傷了他們,隻不知這二人又逃去了何處。”


    “真是比兔子它爹還能跑!”破釜跺足道。


    沉舟一本正經:“兔子它爹還是兔子,你說了廢話。”


    白無愁抱劍立在一旁,焦躁地抬手捏眉心:“不然把人扛走,別杵在這裏浪費時間。”


    “不能動!”破釜沉舟齊齊攔上去。


    上次殿下困入幻陣時院長便說過絕不可以挪動他,否則神魂無法歸位,必死無疑。


    “別吵,有聲音。”離霜忽然冷冷冰冰開口。


    “什麽聲……唔!”破釜唰一下豎起了耳朵。


    遙遠的、模糊的、鼎沸的動靜。


    隱隱還能感覺到腳下的大地在震動。


    “端陽賽龍舟?”沉舟側耳片刻,遲疑地道。


    掐指一算,殿下與顏喬喬連困陣中三日,是該到端陽節了。


    臥龍江就在陵寢與京陵城之間,每年端陽,京陵與各州百姓都會聚到江畔,熱熱鬧鬧過大節、賽龍舟,極是盛大。


    “等等……不太對啊。”破釜把耳朵豎得更尖。


    他身形魁梧,方臉闊鼻,卻有一雙細細長長的耳朵,耳尖可以整個豎起來,並前後搖動。


    隻見他耳朵一動一動,一字眉越擰越短,整根絞在了額心正中。


    “這不像是山下動靜,更像是……墓坑廣場?”


    話音未落,便見通往墓道深處的甬道開始轟隆隆震動,像是千軍萬馬奔騰而來。


    “詐……詐……不是!這裏麵也沒屍啊?!”破釜瞪圓雙眼,震聲哀嚎。


    “保護殿下!”沉舟鏘一聲拔劍。


    震動漸近。


    此情此景,直叫人遍體生寒。


    “沉舟啊,”破釜顫聲,“我有點手抖怎麽辦?”


    沉舟麵無表情:“俺也一樣。”


    離霜抿了抿唇,沒說話,退到這三人的斜後方。


    震動越來越近,殿頂簌簌震下積塵。


    “嘭!”


    第一個半獸人自左邊墓道中撞出。


    “啊這……”破釜目瞪口呆,“什麽玩意?!”


    地下墓坑怎麽會跑出來半獸人?!


    下一瞬,第二個、第三個半獸人擠擠挨挨撞出墓道,一雙雙狂亂嗜血的眼睛冷冰冰望向破釜等人。


    “我這是夢了還是醒了?”破釜一巴掌摔在自己腦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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