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俞白鬆會不會劍道盡毀……振奮人心的故事落幕之後,誰還會關注角色的結局。


    終於,俞白鬆踉蹌不支,長劍“嗡”一聲拄地,堪堪撐住身軀。


    韓崢出劍,一劍架在他的頸項。


    台上台下,一片寂靜。


    韓崢側眸,直直盯住了台下的顏喬喬。


    他緩聲開口:“顏師妹似乎很欣賞俞師弟,好,我帶他回大西州。你的要求,我從來都是無條件滿足,不是麽?”


    聞言,台下立刻響起低低密密的議論。


    顏喬喬抬眸,與他視線相對。


    韓崢勾起唇角,笑意不達眼底,語氣意味深長:“顏師妹,我待你的心,天地可鑒。就算你偶有行差踏錯,隻要你回來,既往不咎。我怎麽可能放棄你呢,我若放手,你怎麽辦?自從春日宴上,你我有了夫妻之實,我便認定你是此生的妻!你看,你欣賞旁人的劍,其實他哪裏又是我對手呢,莫看旁人了,看我,好嗎?我不差的。”


    信息量太大,台下旁觀的眾人一時被震得頭暈目眩。


    顏喬喬的心髒輕輕一沉,總算是落到了實處。


    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啊……當眾道出他們有過夫妻之實嗎?沒有關係,既然他一意孤行,那就來吧。


    她提醒過他兩次,事不過三。既然他選擇眾目睽睽,她便還他一個熱議紛呈。


    她笑起來。


    一邊笑,一邊順手摘去白色的外袍,露出底下那一襲豔烈的大紅衣!


    笑聲輕鬆愉悅,紅裳豔色灼人,整個廣場的目光盡數聚在了她的身上。


    此情此景,讓她腦海中浮起了一句似曾相識的話。


    用在此地,極為應景。


    她散漫地笑了笑,懶聲回道


    “能打有什麽用,身為男人,那個不行。”


    頓了下,她補充道,“我們青州是可以試婚的,不中用便退婚,好聚好散多好啊,你偏不依。”


    不等韓崢和眾人從震驚中回神,顏喬喬再補一刀。


    “唔,我說錯了,你也未必就能打。韓師兄,你劍怎麽了?”


    眾人循聲望去。


    隻聽一聲清脆至極的碎裂聲響起。


    那柄蓄足了滿滿傲然自得劍意的絕世寶劍,忽然之間,一斷為二!


    第88章 刮目相看


    今日陽光燦爛。


    鵬程台遍地裝飾著大紅綢,豔陽灑上去,映出片片赤影,學子們的臉上仿佛染了喜慶胭脂。


    滿目紅霞之中,那一抹窈窕紅衣非但沒有被掩住光芒,反倒更加濃烈灼目。赤中之赤、豔中極豔,周遭一切的紅,都淪為她的陪襯和影子。


    扔掉白袍的顏喬喬,傲然矗立在千萬道視線匯聚的正中心。


    灼灼紅衣,不及花容耀目。


    她站在那裏,便如一株盛極的赤霞株,剔透、炫美,以色弑人。


    眾人驚覺,這個素日懶懶散散沒什麽正形的女子,竟是漂亮到了刺眼的地步。她的氣勢就像天邊漫卷的火雲,肆意地燦爛著,成為天地間最不容忽視的色彩。


    而她說的話,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當場便讓整個廣場炸了鍋。


    此刻,現場一片混亂。


    反應最慢的學子還沉浸在韓崢那段誅心發言中,後知後覺呢喃:“都有了夫妻之實,顏喬喬還能見異思遷嗎?”


    旁邊的人道:“這倒也不能怪顏師妹吧,好看成這樣,讓人家守活寡未免也太不人道了。”


    “沒想到韓師兄竟是個外強中幹的,難怪任何事都非得爭第一,其實歸根結底就是自卑吧。”這一位的語氣可謂人間清醒,“為了在大夥麵前出風頭,瘋狂壓著俞師兄打,看著風光無限吧,其實劍都斷了自己還不知道,嘖,虛榮成這樣,也是世間罕有。”


    “難怪韓師兄一直不肯說句敞亮話,整得雲裏霧裏讓人猜。原來是有難言之隱,那就不足為奇了。”


    “啊這,這個換我也忍不了。我說呢,韓師兄這麽好的男子,怎麽就扒著一個顏喬喬不放——敢情他就是賴上她了,像牛皮癬般糊著她。”


    “……”


    紅擂台之上,韓崢正要發作,忽然渾身重重一震,隻見手中寒劍斷去,摧心剖肝!


    修劍道全力施為之時,一身靈氣化為劍意,人與劍共鳴合一。在這種時候,劍,便是自己一往無前的道心。


    俞白鬆甘願承受嚴重震蕩內傷也要拚死保住手中的劍,為的正是護持自己的道心與道意。


    而此刻,韓崢自負自傲、咄咄逼人的一腔劍意,盡數凝聚於手中劍上。


    劍斷,道心道意俱遭重創!


    一口鮮血噴湧而出,韓崢瞳仁震蕩,驚與怒如山呼海嘯,衝上眼眸與發冠。


    顏喬喬靜靜看著韓崢。


    四目相對,火紅的空氣中仿佛蕩過一道驚雷。


    不知是不是錯覺,顏喬喬忽然感覺到一陣地動山搖。說是地動山搖也不太準確,震蕩太過細密,就像……周遭的一切皆是琉璃砂,它們破碎一瞬,頃刻恢複如初。


    韓崢眼眸充血,變得赤紅。


    “你……”


    開口,再一次噴出漣漪鮮血。


    顏喬喬敏銳地察覺到,他傷得極深。受創的似乎不單是身軀與道意,還有深藏的神魂。


    赤紅花瓣一般的祝福紙屑緩緩飄落,一枚接一枚,輕輕覆在擂台表麵,像一場雪。


    一場雪,恍若隔世。


    何時……何地……也曾下過一場雪?


    “咳,噗。”韓崢緩緩咧唇,吐著血道,“你當真令我,刮目相看。”


    周遭的世界,再度一震。顏喬喬有些眩暈,夢境般的不真實感更加濃重。


    隻見韓崢猛地反手將斷劍拄在地上,似是穩了穩神。


    “好,好得很。”唇畔淌過血痕,狠笑猶如厲鬼,“你早就算計好了,是麽!好你個心機深沉顏喬喬!”


    顏喬喬還未說話,忽然就見一道纖細人影爬上紅擂台,站在距離韓崢一丈遠的地方。


    這名女子十分緊張,手指和小腿都在明顯地發顫,聲音也像是憋了一半在喉腔,隱隱有點不連貫,顫抖得厲害。


    但她仍是鼓起勇氣,堅定地當眾大聲說道:“是你不顧喬喬意願,終日纏著她,不讓我們和她說話!是你四處敗壞喬喬名聲,從前說她善妒巴著你不放,如今又編造她見異思遷的謊話!是你欺負人家老老實實的俞師兄,還想甩鍋給喬喬!是你自己技不如人,還賴到別人頭上!”


    顏喬喬心尖微震:“阿晴……”


    向來最溫吞膽小的孟安晴,替她道出了心中所有的話。


    孟安晴抖得更厲害,快要站立不穩,卻倔強地挺住了小身板,與韓崢對峙。


    台下,一片嘩然。


    韓崢曾借輿論之勢脅迫顏喬喬,此刻,他自己亦嚐到了千夫所指的滋味。


    “說起來,已有許久不曾見到顏喬喬氣跑夫子了。自從與韓崢在一起,她就像個木頭傀儡,話也不說一句,笑也不笑一下——真是反常必有妖。”


    “韓崢自己不行,就要拖著人家、折騰人家,把好好的姑娘弄得不人不鬼的,才好配他。果然天閹多變態,古人誠不欺我!”


    “這也太毒了吧,銀樣鑞槍頭說的可不就是這種人!方才打俞師兄的時候多威風啊,哪知自己打斷了自己的劍都不知道,真是活該!”


    這世間,最無害的是人言,最可怕的也是人言。


    倘若自身不在意,人言便如那過耳的風,不會造成一絲傷害。但若是在意了,人言便是一座座山,足以壓垮一個人的脊梁。


    韓崢顯然是在意的。


    他的腳步微微踉蹌,又一次吐了血,神情更顯陰鷙。


    “無所謂。”他死死盯住顏喬喬,一字一頓,“無所謂。”


    顏喬喬觀他神色,心中隱隱警覺。


    這個人,似乎還有陰謀。


    韓崢以斷劍拄地,緩緩踏前兩步,呲開帶血的白牙,道:“顏喬喬,你與我的事情,我已如實上奏,向金殿請罪,並請旨賜婚!你是我的人,今日離院,我就要帶你走,我看誰能攔!這是兩州聯姻之事,聖諭將至,昆山院也管不著!”


    顏喬喬心髒微沉。


    她敏銳地發現,附近出現了數名目光不善的人,正在不動聲色向她靠近——都是韓崢平日籠絡的好手。


    韓崢行事狠絕,除了動用輿論逼迫她之外,還打算邊斬邊奏,強行將她綁去大西州。


    他遞交金殿的奏折必定會編排她與少皇殿下。儲君與諸侯女乃是天家大忌,殿下恐怕已被限製了行動。


    “你敢!”顏喬喬怒極而笑,“今日之事,我父兄很快便會知悉,你以為他們能夠坐視不理?!”


    韓崢身軀微晃,勾著頭,吐著血,陰冷溫柔地笑:“無所謂。回到大西州,你我朝夕相伴,外頭便慢慢交涉吧,或者青州要冒天下之大不諱,發兵大西州搶人?那就打吧!”


    顏喬喬心下一片冰冷,指尖寒冽銀芒閃爍,操縱擂台上的祝福紙屑結成生滅陣勢。


    攻擊的滅位,對準了韓崢咽喉。


    韓崢笑道:“此刻跟我走,對你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幸事——至少不用當著那個人的麵,暴露你與我的……奸情。”


    他抬起手,輕輕一揮。


    數十名被他籠於麾下的心腹向著顏喬喬圍攏過來。


    就像一張蛛網,封住她的所有退路。


    顏喬喬心跳加劇,身軀不自覺地顫抖,一陣陣發冷。運氣好的話,她也許能夠一擊重創韓崢,但以韓崢的狠絕,極有可能命人對她下狠手,與她兩敗俱傷。


    顧不得了……


    顏喬喬眸光冰寒,硬下心腸正要動手,忽聞兩聲低弱的斥聲響起。


    “不許動喬喬!”“韓師兄你給我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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