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喬喬後知後覺縮了縮脖子。


    他分明隻是碰了她的耳廓,可不知為什麽,內耳骨卻一陣陣酥麻,麻到了心裏去。


    她暈乎乎地看著他,腦袋忽然搭錯了根弦。


    她笑道:“那趙玉堇,你到底要不要親我嘛?”


    公良瑾:“……”


    她輕輕眨著眼睛,燒得滾燙的唇瓣微微開啟,像赤霞株的花雲,濃豔、輕顫,每一下都在撩撥他固若金湯、克製自律的神經。


    他盯著她,片刻,眉心蹙起。


    她的笑容極美,卻並不凝實。就像站在水邊撈月,明知伸手隻會握到滿指破碎,卻還是帶著一腔孤勇,向水麵探出指尖。


    他察覺到她藏得極深的脆弱。


    眼尾的薄紅迅速褪去,長睫掩下眸色,他緩緩垂頭。


    鼻尖輕輕相觸。


    她熱,他涼。


    顏喬喬感覺自己正在與一尊神像親近。涼涼的、堅硬的、冷白若玉的。


    她壯起膽子,眼睛一錯不錯地看他。


    身體和心髒都在微微戰栗。她其實有些恐懼,前世黑暗痛苦的七年給她烙上了太深刻的烙印,她從未想過自己還能夠與人親近。


    她想,唯有他。唯有眼前這個人。唯有趙玉堇。


    他微微偏頭,鼻尖相錯,薄唇落下。


    一雙大手覆上她縮起的雙肩,安撫她。


    輕如羽毛般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呼吸交織之際,她清晰地聽到自己心中的歡喜在抽枝發芽。


    輕淺一吻,克製、珍重到了極致。


    像溫柔的微風拂過花瓣,像垂柳的尖尖觸起不成形狀的波紋。


    一觸即分。


    他緩緩直起身,擁她入懷。


    她聽到他的心跳不甚規律,輕一下重一下。


    “不太合適。”他淡聲自語,“與我親近時,不該想著另一個男人的名字。此事到此為止,日後再不提。”


    他眸光微冷,默默將“趙玉堇”這個身份抹殺。


    顏喬喬沒聽清他在說什麽,隻覺得他的嗓音低低地帶著磁,讓她本就十分綿軟的身體快要化成一泓春水、一捧春風。


    她揪著他腰側的衣裳,把燙得難受的腦袋拱在他溫涼堅硬的身軀上。


    “趙玉堇。”她發出心滿意足的感慨,“為了見你,我願一病不起!”


    “……”


    他用兩根冰一樣堅硬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尖,迫她抬頭。


    他涼涼瞥著她,全無笑意地微笑:“久病床前無孝子。”


    顏喬喬:“……”


    “還不睡?”他微挑起眉。


    她心虛地彎了彎眼睛,抬手擁住他和金磚,陷入昏沉沉的夢鄉。


    顏喬喬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駕寬敞的馬車上。


    身下墊了好幾層蓬鬆柔軟的天絲褥,顛簸起來也綿綿軟軟,就像乘著平緩起伏的巨浪前行。


    什麽時候離開了那條河,她竟渾然不知。


    她忽地一震,急急抬頭環視周遭。


    抬眸,與坐在主位上煮茶的公良瑾對上了視線。


    “殿下……”


    他壓了壓手掌,示意她躺好,不要起身亂動。


    顏喬喬著急:“我磚呢?”


    她的大金磚,那麽大一金磚,抱在懷裏,怎麽就沒啦。


    公良瑾:“……”


    他揉了揉額角,視線落向案桌一角。


    顏喬喬循著他的目光望去,看到她的金磚被他用來做鎮紙,鎮著幾份公文。


    她眸光微閃,心中悄悄晃過一個念頭——殿下不會用得順手就不還給她了吧?到時候她該如何向他討要,才會比較不失禮?


    公良瑾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他輕聲歎息:“看來病是全好了。”


    眼前這人,與依偎在他身上眸光軟軟喚他趙玉堇的那一個,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顏喬喬控製著自己的視線,盡量不去瞄金磚。


    她清了清嗓子,道出自己心中疑問:“殿下,我們不是正在被西梁軍隊追殺嗎?”


    “嗯?”他道,“那又如何?”


    她迷茫不解:“我本以為要奔襲叢林、跨雪山、過沼澤,受傷、吃生食,曆經千難萬險九死一生……才能逃脫追殺,返回大夏。”


    公良瑾淡淡一笑:“最難的事情你我已經完成,其餘的,自該由旁人操心。”


    顏喬喬:“……”


    好有道理。


    說話時,她感覺到車廂微微震蕩,廂壁傳來“篤篤”聲,如同在下一場疾雨。


    “這是……”


    “西梁人的箭。”公良瑾的廣袖紋絲不動。


    顏喬喬:“……”


    馬車後方響起了喊殺聲。聽著響動便能知道,路上埋伏了大夏的將士,在馬車經過之後,替他們阻截身後的西梁大軍。


    顏喬喬神色微凝。


    此地深入西梁國境。她知道,這些英勇的將士將永遠留在西梁,再無機會回鄉。


    她抿了抿唇,心中有激蕩,也有沉重。


    “值得。”公良瑾淡聲道,“血邪大宗師沒有回頭路。倘若叫他成功吞噬西部瞳的話,他將入主金血台,受一國供奉,肆無忌憚地吸食活血。數年之內,放眼西梁恐怕見不著幾個活人。”


    他的語氣極為平靜,淺而淡的陳述,卻令顏喬喬遍體生寒。


    她忽然想到,前世沒有她和殿下的刺殺,“檀郎”與冰壺必定成功吃掉了西部瞳。


    她記得在未來幾年裏,西梁方向一直悄無聲息沒有什麽動靜——原來不是沒動靜,而是正在醞釀一場真正的大風暴。


    血邪若成聖,世間怕是要淪為真正的煉獄。


    她深吸一口氣,怔怔望向公良瑾。


    前世,殿下那一身血殺……莫不是,他在前往京陵斬韓崢之前,已出手平定了西梁血邪之禍?


    心間忽地一震,直覺告訴她,她可能猜到了真相。


    這般想著,胸中不禁熱血激湧,指尖難抑地輕顫,滾燙的熱淚浸濕了眼眶。


    她想,他一個人走過那些路,隻有孤零零一柄王劍陪著,該有多麽孤獨、多麽辛苦。


    她怎麽能讓他一個人。


    越是深想,越是悲從中來。


    公良瑾煮好茶,抬眸一看,見顏喬喬紅著眼,抿著唇,金豆子劈啪亂掉。


    “……”


    這是……嚇著了?


    他遲疑片刻,起身。


    頓了頓,俯身拾起鎮在案角的金磚,目光複雜地瞥了它一下,然後默默走到她的身旁,在細榻邊緣落坐。


    薄唇微抿,略微猶豫。


    終於。


    “顏喬喬,”他垂眸,正色問她,“需要趙玉堇,還是你的磚?”


    第75章 信得過我


    顏喬喬覺得殿下可能誤會了什麽。


    此刻她情緒悲慟,並不是因為思念趙玉堇,更不是為了區區一塊半尺大小、雕刻著精美繁複花紋的、沉甸甸純足金的金磚。


    她心中所想,分明是前世她不曾參與的、殿下一個人經曆的那些波瀾壯闊的過往。


    她動了動唇,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


    思忖間,她下意識抬起手,從他手中接過了那塊金磚。


    公良瑾:“……”


    顏喬喬:“……”


    她反應奇快,立刻誠摯地對他說道:“殿下請您聽我狡辯。”


    公良瑾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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