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良瑾:“……”


    顏喬喬眨了眨眼,納悶又真誠地向他討教:“殿下,孟安晴究竟是怎麽回事?我又錯在了何處——是我太過感情用事嗎?我是否該像顏青一樣,隻認證據,不理會直覺?”


    “你與顏青,都不算錯。”公良瑾道,“若我所料不錯,孟安晴當是離魂症,一體雙魂,一惡一善。與你熟識的是善魂。”


    聞言,就連專心致誌重操舊業的破釜也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擰過一張四方大臉來:“謔!那不就是鬼上身!”


    沉舟一肘子把他拐回牆壁上去:“閉嘴,幹你的活。”


    顏喬喬驚道:“竟有如此離奇之症?”


    公良瑾頷首道:“此症罕見,至今仍無定論。明日你隨我登門拜訪司空大儒,向他請教。大儒見識廣博,興許知曉解決之道。”


    她點頭道:“那,大哥那邊……”


    公良瑾唇角微勾,道:“顏青不明所以,必定處心積慮給孟安晴‘製造機會’——錯有錯著,穩那個惡魂再適合不過。”


    顏喬喬略略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眼角不禁輕輕跳動。


    一個假試探,一個真懵懂。惡魂看著這二人在它眼皮底下雞同鴨講,心中必是充斥著惡意滿滿的嘲弄,樂得看他們笑話。


    殿下說得沒有錯,用自作聰明的顏青來穩它,再適合不過。


    顏喬喬一點也不同情自家哥哥,反倒覺得有些好笑。


    她攥住雙手,臉上一點點露出笑容。


    “笑什麽。”他問。


    她彎起眼睛:“我笑阿晴是個好人。她是好人,我就高興。”


    說著稚氣十足的話,她的麵容看起來更嬌憨了些。


    公良瑾垂眸失笑。


    *


    金屬密匣處傳來極為清越的“哢嚓”聲。


    “成了!”破釜拍了拍雙手,得意道,“我可真是寶刀未老,鋒韻猶存!”


    沉舟默默移開一步:“……”


    這隻密匣便是另外那個“孟安晴”租用的,據驛信館的夥計說,租用之後隻往裏麵放了一次東西,然後再未用到。


    藏了什麽呢?


    顏喬喬看著精巧的金屬匣門一片片翻開,像花瓣層層綻放。她不禁屏住呼吸,捏住手指,雙眼緊緊盯著匣子,一眨也不眨。


    “喀。”


    動靜止歇。


    伴著極輕巧的金屬嗡鳴,匣中之物緩緩遞出,呈現在壁燈之下。


    隻見古銅色的板片之上,端端正正放置了一隻半透明的白玉瓶。


    瓶身圓,瓶口極細,形狀就像一隻玉石雕成的蒜。


    瓶底氤氳著紅豔豔的細絲線,一縷一縷,凝成了一汪赤紅的濁液。藏在半透明的瓶中,顯得更加詭異。


    “這是……”破釜與沉舟麵麵相覷。


    顏喬喬快速上前一步。


    她的心髒跳得飛快,猛烈撞擊著胸腔,呼吸變得急促,腦袋裏“嗡嗡”作響。


    她微顫著手指,伸向這隻半透明的瓶子。


    公良瑾廣袖揚起,探手壓住她的腕,探詢地看著她。


    顏喬喬定了定神,搖頭表示無事。


    他沉吟一瞬,緩緩收回手,示意她繼續。


    她拿起了密匣中的瓶子。


    手感與記憶之中一般無二,磨砂感,質地稍軟,隱約泛著暖。搖了下瓶身,見那團赤紅細線像活物一般往上攀了攀,越不過圓弧的穹頂,牽著絲回落瓶底。


    前世拿到這隻瓶子的時候,裏麵的赤紅絲線隻剩下了薄薄一小層。


    “赤紅之母。”顏喬喬輕輕發出氣音,“我曾見過一次,隻知道是一種奇毒,具體效用未知。”


    因為破釜沉舟就在身側,是以顏喬喬沒提前世的事情。


    “確定?”公良瑾問。


    她點點頭:“確定。”


    他從她手中取走了白玉瓶,示意沉舟謹慎收好,“密閉收容。”


    “是!”


    顏喬喬神思有些恍惚,怔怔自語:“證據確鑿,全無疑點。”


    難怪。


    前世父兄並非偏信小人——此事確實是孟安晴所為,隻是她自己卻毫不知情,如此,更加百口難辯。


    顏喬喬沉吟片刻,道:“孟安晴是個窮光蛋,租不起密匣,更不可能尋得如此奇毒。那惡魂,背後有人。”


    這般說著,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那隻幕後的黑手,究竟操縱著多少事情?前世種種慘烈,其中多少,與它有著關聯?


    *


    因為明日清晨要拜會大儒,公良瑾一行便歇在了京陵城中,住的是一處簡易精致的府邸。


    顏喬喬心中裝著事,不知不覺便跟隨公良瑾踏進了主屋。


    他頓住腳步,回身:“有事要說?”


    顏喬喬:“……”


    她認認真真行了個禮:“今日之事,多謝殿下。”


    默了默,又道:“是我草木皆兵了,一點小事,害您奔波操勞。而且,大半夜敲您的清涼台大門……”


    公良瑾淡笑:“無妨。”


    她彎起右膝,悄悄用足尖蹭了蹭地毯,道:“您都知道顏青不會有事,其實不必給我開門,這樣有損您的清名。”


    “嗯?”公良瑾將聲線微微拖長,雲淡風輕地笑道,“清名,無妨。若不開門,尊嚴何存。”


    顏喬喬:“……?”


    她眨著眼睛,麵露疑惑。


    公良瑾若無其事地轉走話題:“關於赤紅之母,是否有什麽要對我說?”


    顏喬喬趕緊肅容點頭。


    “殿下,此事我當真是百思不解。”如今在他麵前說起前世之事,顏喬喬已經沒有任何心理障礙,張口便來,“前世一次筵席上,孟安晴指使侍女往蘇悠月的杯中下了毒,用的便是赤紅之母。”


    公良瑾將她引到窗旁,坐在軟榻上慢慢說。


    顏喬喬回憶著舊事,將心中疑惑盡數道出:“孟安晴下毒之事敗露時,蘇悠月還未來得及飲下那杯酒。可是阿爹卻萬分暴怒,險些當場提劍斬了孟安晴——我與大哥好不容易才將他攔下,當時真是心驚不已。”


    “我與大哥都不明白,蘇悠月隻是個外人,她又不曾受害,阿爹為何如此。夜裏大哥說去勸阿爹,結果到了次日,父兄二人都不搭理我了。隨後,孟安晴被流放,‘赤紅之母’成了府中禁忌,我至死都不知道其中隱秘。”


    公良瑾沉吟道:“此毒,我亦不曾聽說。明日可一並請教大儒。”


    “嗯!”顏喬喬飛速點頭,心中湧動著急切和激動,恨不能插上翅膀,此刻便飛到大儒那裏去。


    公良瑾將一盞茶遞向她,溫聲道:“父兄不說,你竟作罷——不像你的性子。”


    顏喬喬心頭微震,執杯的手晃了晃,蕩出三圈漣漪。


    “我……”她快速抿一小口苦茶,咬住唇,如實道,“我被韓崢帶離青州,從此再無機會。”


    靜默片刻。


    她聽到他認認真真的聲音:“抱歉。”


    她忍淚,快速搖了搖頭:“殿下不必說抱歉,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現在很好,一點兒都不難過!”


    她彎起眼睛,衝他揚起燦爛的笑臉。


    沒細看他神色,她便匆匆起身,行禮告退。


    待她半走半逃的身影消失,公良瑾垂目望向她留下的殘茶。


    半晌。


    他負手來到階前,溫聲交待左右:“新茶太苦,換了。”


    第32章 昨日怠慢


    顏喬喬一夜輾轉。


    天將明時,終於淺淺睡了一會兒。


    聽得主屋那邊傳來一絲開門動靜,她立刻翻身而起,頂著兩隻黑眼圈離開廂房,快步迎向公良瑾。


    今日天氣有些陰沉,他身穿深灰錦底烏雲暗紋的長袍,外麵罩著純黑大氅,束發用的也是黑玉冠。


    整個人氣勢稍顯冷沉,顏喬喬有些吃驚,小心地抬眸望他。


    視線相觸,公良瑾頷首,淺笑。


    他放緩了腳步,讓她跟在他的身側。


    偏頭,溫聲問道:“認床?”


    顏喬喬看著他的眼睛,眨了眨眼。


    眸光清冷帶笑的殿下,仍是素日平易近人的殿下。


    “有一點。”說著,她不禁有些赧然。


    其實睡不著的時候本該利用“秋瑟”道意來修行。隻是她以為下一瞬間便能睡著,於是白白浪費了許多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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