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喬喬心如明鏡,好笑地輕嗤一聲——擱這指桑罵槐說她呢。


    秦妙有臻首微垂,大方之中微帶一絲羞怯:“妙有笨拙,未來幾日練舞時,還請韓師兄多多關照指點。”


    “放心。”


    韓崢微微傾身,漫不經心地笑著,挑釁般瞥向拱花門下的顏喬喬。


    顏喬喬不避不讓,挑眉去望。


    視線在晨光中相觸。


    顏喬喬勾唇,露出明豔張揚、全無芥蒂的笑容。


    韓崢:“……?”大意了,草包美人聽不懂暗諷。


    顏喬喬彎彎眼睛,悠悠哉哉回到窗畔。


    隻見龍靈蘭麵目猙獰地絞著手中的絲帕,正中處都絞得脫了絲。


    “秦賤人,賤人,賤人賤人!假惺惺推舉我,害我在韓師兄麵前丟臉!韓師兄怎麽能這麽說我,就算罵我白肚魚也行啊,怎麽能罵我山雞,嗚嗚嗚……人家是龍龍,才不是雞……”


    顏喬喬拍了拍小姐妹的肩,憂鬱歎息。


    是她連累姐妹了。


    韓崢這個人……慣會挑唆那些心悅他的女子為他爭風吃醋,鬥成烏眼雞。


    *


    今日學的是禮樂。


    禮樂這門課,最顯著的特色便是夫子每一堂課都要當堂挨個點評批改課業。


    不交不行。


    於是每次逢七,顏喬喬總要留在黑木樓寫課業,寫完再回赤雲台。


    孟安晴等人早已習慣了顏喬喬的作派,下學之後,收拾書本便與她道別。


    龍靈蘭懨懨垂著胳膊,無精打采。


    “等一下。”顏喬喬叫住好友,“我有一個想法……”


    招招手,四個人頭湊頭擠作一堆。


    “上元花燈夜,真要眼睜睜看姓秦的出風頭?”顏喬喬賤兮兮地問。


    “當然不!”“不想不想。”“她去死~~~”


    顏喬喬真誠地眨著眼睛:“花燈妝那麽厚,還要戴半幅麵具,不如我們來個李代桃僵如何?你們想辦法將秦妙有拖在書院,我扮作她的模樣,上台出醜去!”


    “噫~”三位小姐妹齊齊挑眉。


    “喬喬聰明絕頂。”“智計無雙。”“深得吾心!”


    顏喬喬看著這幾雙精光熠熠、躍躍欲試的眼睛,心中不得不感慨,前世不愧是炮灰姐妹團。


    這可不就是話本裏活生生的反派?


    “誒,等等!”龍靈蘭麵露狐疑,“姓顏的,你不會是想要借機親近韓師兄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得找個接盤俠!”


    顏喬喬:“……”


    可以可以,反派必備的互不信任、內訌反目也有了。


    顏喬喬正色道:“我可以在身上戴個臭藥包,一證我清白,二讓韓崢以為秦妙有身上有味道。如此,龍兒便不會懷疑我心懷不軌了吧?”


    “噫~惹!好惡毒!但是好喜歡!”姐妹團歎為觀止,敬佩不已。


    顏喬喬點頭,續道:“花燈舞結束時,不是還要身展雙飛彩翼麽?勞煩幾位姐妹近幾日辛苦一些,想辦法搜羅些綠巨蝠翼來,縫兩扇醜到辣眼睛的綠翅膀,越大越好,收在傘骨之中。等到舞畢,我當眾將醜翅一展……保證記憶深刻,令人終生難忘。”


    “嘶,惡毒還是你惡毒!”姐妹團大為震撼,“夠狠,在下甘拜下風!”


    顏喬喬露出深藏功與名的微笑,“你們且在這裏商量一下花燈那日如何拖住秦妙有,不讓她下山——我趕課業。”


    垂眸,運筆如飛。


    鴉長的眼睫掩住眸色,顏喬喬眼裏的笑意消失無蹤,心下一片冷冽冰寒。


    上元夜,她不僅想要找到“白月光”,還要借機弄死姓韓的。


    她今日寬容大度,不計較言語之爭,那是因為她準備取他性命,並且全身而退。


    對待將死之人,她不介意大方點。


    *


    顏喬喬趕完禮樂課業時,三位姐妹已集思廣益,湊出了一個將秦妙有留在昆山的計劃。


    眼見顏喬喬卷起寫得滿滿當當的課業紙張,姐妹團不禁直呼上當——她倒是把課業做完了,旁人還要苦哈哈熬夜,就很氣。


    四人離開黑木樓,結伴返回赤雲台。


    遙遙望見清涼台的影子,顏喬喬的心髒不禁跳快了幾分,指尖泛起一絲絲麻意。


    她已有十年不曾聽到殿下彈琴了。


    繞過雨花石山道,顏喬喬抬眸瞥了瞥天色,順便用餘光掃過樓亭。


    空無一人。


    她默默點頭,心道,殿下傷未愈,受不得風。


    定定神,繼續與孟安晴等人說笑。


    快要越過清涼台時,蔣七八忽然掩著唇,擠眉弄眼道:“我說小喬喬,你都瞟清涼台幾回了?這便是……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顏喬喬:“???”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明明一路目不斜視好不好。


    她努力為自己正名:“大公子今日又沒撫琴,我看那邊作甚。”


    蔣七八滿頭霧水:“……大公子何時撫過琴?在哪呢?”


    顏喬喬:“?”


    她偏頭,視線掃過蔣七八、孟安晴、龍靈蘭,茫然道:“時常啊。就在那個角樓亭。”


    三人麵麵相覷,神色比顏喬喬更加茫然。


    “時……常?何謂時常?”


    “就,”顏喬喬不好意思直說每逢三逢七之日都能看到殿下彈琴,便道,“每月大約有那麽五六七次……吧?”


    孟安晴眨了眨眼,偏頭望向蔣七八和龍靈蘭,“我一次也沒見過,你們呢?”


    另外二人齊刷刷搖頭,神情一點兒也不似玩笑。


    蔣七八道:“神仙撫琴?那是我不用傾家蕩產就能欣賞的嗎?”


    龍靈蘭大搖其頭:“大公子為我彈琴?不要啊,會夭壽的!我紅顏福薄,承受不起。”


    顏喬喬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逐漸開始懷疑人生。


    孟安晴捋了捋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壓低了嗓門,膽戰心驚問:“太陽快落山啦,喬喬你、你確定,見到的,真是大公子?”


    顏喬喬:“……”


    偏頭看看空無一人的樓閣,心中愈漸發毛。


    不然……明早到清涼台煎藥時,厚著臉皮問一句?


    第20章 她的將軍


    次日。


    毫無意外,顏喬喬又帶著兩隻黑眼圈來到公良瑾麵前。


    “殿下……”


    顏喬喬欲言又止。


    公良瑾抬眸看她:“有話便說。”


    她絞了絞手指,謹慎地開口:“殿下常住清涼台,可曾時不時聽到奇怪的琴聲?”


    “?”


    公良瑾定睛打量她一眼,“不曾。”


    顏喬喬輕嘶一口涼氣,抿了抿唇,緊張又問:“從來不曾?”


    清涼台的風似乎陰寒了許多,掠過她的後脖頸時,就像有一隻白色廣袖幽幽地拂啊拂。


    見她目光瑟瑟,公良瑾擱下朱筆,無奈道:“琴聲有何不妥?”


    顏喬喬壓低了嗓音:“古怪!”


    公良瑾:“……”他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古怪。


    她壯了壯膽,心中默念忠君愛國百無禁忌,然後抬起眸子望向高闊的殿頂,強忍著心頭戰栗察看那些“陰氣”較重的角落。


    這一看便發現,這間大殿每一處都清清朗朗,就像坐在案後的那個人一樣,正派光明。


    那便是……皎皎之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她微微躬身,視線瞟向桌底、榻底……


    半晌,見她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公良瑾無奈道:“清涼台隻有我一人撫琴——我的琴聲如何古怪?”


    顏喬喬緩緩睜大了眼睛:“……?”


    許久,她如夢初醒,鬆一口長氣,愉悅地笑開。


    “真是殿下啊!”


    公良瑾:“……”不然呢?


    顏喬喬的笑容綻至一半,忽然頓住,謹慎又道:“可是旁人都說不曾見過殿下撫琴。殿下確定我每次看到的都是您?那個時辰,有些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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