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麽個角度出發的話，其實現在這門婚事沒成也算是好事兒了。
老何原本苦大仇深的表情緩和了許多，沒好氣地笑著拍了拍顧德山的肩膀，“你小子就哄我吧，嘴皮子可真厲害，黑的都能說成白的，讓你跟我一起殺豬可真的是浪費了這麽個好人才！”他說著，算是整理好了心情，就往殺豬的地方去了。
別的不說，現在生活的重擔壓在身上呢，還是老老實實幹活要緊。
這工作倒不會丟，但也不能給人不上心的印象，沒得影響後麵的評選。要知道，自從去年年底下發了每個單位的先進評選指標後，大家多憋著勁兒，你追我趕準備要爭取年底的評選。去年老何因為請了兩天假，加上也沒有什麽突出的表現，沒能選上。
今年可不憋著勁兒，就盼著年底也能上台，戴朵大紅花過過癮兒。
顧德山見他這麽快就恢複過來了，好有些反應不過來，見人都快看不見了，才趕忙拔腿跑了去跟上。一邊跑一邊吐槽，這男人的情緒也是善變得很，跟家裏的河東獅有得一拚了。
另一邊的顧小寶等人在竹林裏好好搜刮了一遍，果不其然，並沒有找到很多竹蓀，反倒是竹筍都冒了尖尖。顧珊珊對自己判斷失誤表示很無奈，時間隔得太久了，她的記憶變得模糊起來，最近更是，再不如剛來的時候那麽淒苦，每每都是被噩夢喚醒。
她記得有一年，村裏有個人在這個竹林裏找到了好些金蟬花，發了一筆小財。這會兒看著空蕩蕩的竹林，以及那堆積厚厚一層的竹葉，隻覺得無奈，果然，撿漏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兒。
“小寶，快來，我找到了一些小竹蟲！”顧牛牛要高興壞了，這東西一般都寄生在嫩嫩的竹子裏麵，不是細心觀察是根本發現不了的。顧牛牛剛剛正拿著小鋤頭刨竹筍呢，不小心敲斷了另一根已經長出來的嫩竹，正好就露出了中間的肥嘟嘟的竹蟲。
顧牛牛以前就經常會跟小夥伴一起去抓蟲子，就地烤了吃，簡直不要太美味。他使喚顧明明去撿幹竹殼，自己將竹子上麵部分削下來，小心翼翼做成竹簽子，一根上頭戳幾個竹蟲，找了個還算空的地方，就打算直接就地解決了。
“等會兒我們再找找，如果還有就帶回去，叫伯娘給我們炸了吃！”不確定大伯娘會不會同意，他反正是指望不上他娘的。以前顧小寶也帶回去過，但是哪怕奶奶同意了，他娘也會以費油為理由拒絕，索性這會兒先過了癮。
顧珊珊印象中自己似乎也是吃過這東西的，哪怕看著扭動著的小蟲頗為不適，可是身體還是很誠實的給出了反應，咽了咽口水，蹲下去幫忙。
顧小寶也跟在顧明明身後，扒拉著那些竹殼，忍著毛茸茸的觸覺產生的不適感，往顧牛牛那邊挪著。而顧牛牛這個小吃貨上山，當然是帶著工具的，尤其是點火的工具，當然不缺。
他從自己的挎包裏掏出來火折子，輕輕一吹，很快就點著了火。“就是少了點鹽，味道有點淡，要是能帶點辣醬來蘸著肯定會更好吃的。”顧牛牛拿起一串架到火上直接就烤了，很快竹蟲就被熏得黢黑，他也不嫌棄，身先士卒，將已經黑乎乎的竹蟲用手扒拉了一下外殼，直接送到嘴裏。
黑漆漆的外皮並沒有完全清理幹淨，他的臉上很自然就染上了灰，還有點點竹蟲的漿留下的痕跡，跟小花貓似的。
其他人看著他吃得賊香的樣兒，想嚐試卻並不敢，糾結死了。
顧小寶看著蟲，以及顧牛牛手上那黑漆漆的東西，瞬間沒有了食欲。他還是等會兒帶回家交給董美華處理吧，想來他娘絕對能化腐朽為神奇，給他做出一道美味佳肴來的。這麽想著，他拿起放在邊上的小鋤頭，將背簍裏為數不多的幾個竹蓀用新鮮的竹葉包裹著放到顧牛牛的筐子裏，就往竹林走去。
跟走開的顧小寶不同，顧明明是直接就扒拉著一根放到火上，學著顧牛牛的動作開始造。而顧珊珊則不同，她廚藝其實還不錯的，忍著嫌棄戳了兩根，微微靠近火，借著火力的熱度炙熱這蟲子，卻不會熏得黢黑。
一邊烤，一邊像是自言自語說服自己一樣羅列這竹蟲的好處，“蟲類都是富含蛋白質的，竹蟲的食品單一，就是吃竹子，沒什麽細菌，很幹淨的！”她的速度當然比不上另外那倆，但是顏值上是可以給滿分的。
作為成人的魂兒，顧珊珊是很有耐心，小心翼翼靠著火翻動著竹蟲，拿出了上輩子積攢下來烤串的功夫。她沒烤過蟲子，把握不好，所以時不時就要拿起來看看到底熟了沒有，顧牛牛他們都吃了好幾個了，她還沒進嘴呢。
隻有顧小寶一個人的時候，那收獲就很多了起來，原本他們幾個人在竹林裏索羅半天都沒找多多少個竹蓀，等顧小寶走過去，一彎腰就是一個，一彎腰又是一個。他明明是想要找別的東西，卻無奈竹簍子都被竹蓀給填滿了。
等發現了兩隻竹雞，揪住了它們的翅膀時，已經沒地方可以放了。
顧小寶站在原地大聲吼，“牛牛哥，快點來，我抓到小雞了！！！”的確，竹雞顏色跟野雞差不多，但是體型要小很多很多，即使已經是到了可以吃的成熟的年紀，卻還比不上半大的野雞。他也分不清，隻能混著叫了。
正埋頭猛烤猛吃的顧牛牛聽到動靜，趕忙就站起身來，甚至都顧不上擦嘴，小跑著去找顧小寶，給他幫忙。
等兩人帶著收獲滿滿的簍子過來的時候，顧珊珊已經烤好了幾串竹蟲。跟顧牛牛的成品有非常明顯的區別，焦黃焦黃的，讓人食欲大開。顧小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想了想，將其中一隻竹雞遞給顧珊珊，“姍姍姐，你幫我烤竹蟲吧，我請你吃野雞。”
他剛剛看著幾個人吃得這麽高興，想來應該是好東西，顧珊珊的手藝不錯，讓她幫忙做好了，帶回去給他娘嚐嚐鮮。顧小寶想到了已經懷孕正在家裏忙活的董美華，瞬間就有了主意。
反正這小雞也才半大不小的樣子，估摸著沒多少肉，他不吃虧的。就這麽想著，看了看已經快要烤完的竹蟲，眼巴巴看著顧牛牛，“牛牛哥，要不你再去找多一點回來，都快沒了。”
之後，他就坐在顧珊珊身邊，等著她投喂，即使她的速度不是很快，但是顧小寶吃的速度也不是很快，兩人搭配得正正好好。而被他使喚著去找竹蟲的顧牛牛，拉上了顧明明，兩人一起，硬是給翻出來一小筐，別說是他們幾個人了，分著都夠拿回家當道菜了。
很快，地上的竹殼就燒完了，沒了原料，幾個人也都大概填了肚子過了嘴癮，收拾收拾，帶著東西回家去了。
顧小寶被顧牛牛拉著進了家門，他人小力氣也不大，找到的東西大部分都壓在顧牛牛身上，跨過門檻兒的時候都有些吃力。進去了就看到董美華搬了椅子坐在廊下，陪著她的還有董老娘，以及依偎在她身邊的董小鬥。
“外婆！”顧小寶都不用董美華吩咐就直接喊人了，“小鬥哥~”說著，就掙開顧牛牛，往外婆那邊撲了過去，手上抓著的一把竹簽兒，上頭都是已經烤得焦黃酥脆的竹蟲，乍眼一看，還真辨別不出來是什麽東西，隻聞到香噴噴的蛋白質的味道。
“哎呦，我的小乖孫兒~”董老娘可喜歡小寶這個娃娃了，尤其在董美華有了好消息之後。十分迷信的她將這件事兒歸功於顧小寶，覺得他就合該是菩薩座下的小仙童，能到他們家來，絕對要好好照顧好才行！
她就掏了掏口袋，把原本就準備好的糖果一把抓出來，分了倆給顧牛牛，剩下的都塞到顧小寶的兜兜裏，“拿著吃吧，真乖！”
說著，揉了揉他的小腦袋，隻覺得眼前的小寶真的是好看，怎麽愛都不夠的樣子。
“外婆，你吃，這是我們剛剛在竹林裏找到的，生了火烤好，好好吃的！”說著，顧小寶就要給董老娘塞，然後分給董小鬥和董美華，“牛牛哥說是竹蟲，好多蛋白質，補身體的，比雞蛋都好呢！”他照搬剛剛顧珊珊說過的話，給幾個人安利。
見董美華一動不動，他又伸了伸手，直接遞到她嘴邊，“娘，你吃一個嚐嚐嘛，很好吃的！”他覺得董美華應該會喜歡，這味道比他吃過的不少東西都要好。
說著，就要拿開自己的竹簍蓋子，順便跟幾個人說道，“我不知道外婆和小鬥哥來了，就烤了幾個，不過我帶了很多回來，等會兒娘可以炸了，撒點兒粉也很好吃的。”討好似的對著董美華笑笑，為自己給她找事兒的行為感到不好意思。
隻是出乎他的意料，董美華對此是毫無反應的，她目光呆滯盯著自己手上的竹蟲看，焦黃酥脆是沒錯，但是她絲毫沒有食欲，反倒是從喉頭湧起了一陣陣惡心的感覺。
都沒來得及跟顧小寶說什麽呢，她就跑著進了廚房，就著池子嘔出了幾口酸水。惡心的感覺一陣一陣的，嘔吐的感覺像是會傳染似的，一直停不下來。
董老娘作為過來人，自然明白這東西女兒是看不得的，不過不好打擊顧小寶的積極性。她將竹蟲放到嘴裏，味道跟記憶中的相差無幾，感歎道：“小時候吃了不少，跟印象中的還真的差不多。”她笑著嚼完，然後跟顧小寶說道，“中午外婆給你露一手，肯定好吃！”
然後，對著一臉擔憂想要去看看董美華的顧小寶解釋了幾句，“你娘有了孩子，是會有反應的，沒關係，這竹蟲她暫時吃不了，我們自己解決好了。不過這竹雞挺好的，到時候給她燉個湯，也能補補身子的。”尤其是這竹蓀，跟雞可是絕配呢。
剛來就找到了絕佳發揮的食材，董老娘還挺高興的。她打發顧小寶帶著顧小鬥一起去玩兒，自己抬腳往廚房去了。
還想跟著一起的顧小寶被顧牛牛扯住了，“走吧，大伯娘沒事兒的，我娘以前有孩子的時候也是這樣，恨不得把膽兒都吐出來，吃點酸的就好了，外婆肯定懂的。”說著，像是要找認同感似的看了看董小鬥，得到了他的點頭讚同。
似乎是嫌這樣說服力不夠，董小鬥還補充了一句，“我娘懷著弟弟的時候也是這樣，”說著，他還很是嫌棄地吐槽著自己的弟弟，“可小了，就那麽點大，天天不是哭就是睡，哦，還有吃，像小豬一樣。”跟他想要的小弟的樣子相差甚遠，董小鬥對弟弟沒有太多的熱情。
“這樣的嗎？”顧小寶瞪大眼睛看著他，簡直要驚呆了。他可是很期待他娘給生個弟弟妹妹的，想到這兒，他補充了一句，“那我還是要個妹妹好了，妹妹軟軟的，香香的。”
旁邊的顧牛牛聽到這話，忍不住反駁道：“誰告訴你的？”他舉例說明，“俏丫和小羊小時候都差不多的，一樣很吵，反正就是吃吃哭哭睡睡，跟小豬仔一樣一樣的。”說到這兒，他還頗有同感地看著董小鬥，安慰他道：“沒事兒吧，等長大些就好了。”
想到這兒，他就有點兒想念自己的弟弟了，“我們去老宅找小羊和俏丫玩兒吧！”
接受了跟自己記憶中完全不同的知識點兒，顧小寶懵懵地跟在兩人背後，看著顧牛牛和董小鬥因為弟弟妹妹的事兒湊到了一起叭叭叭說個不停，忍不住噘嘴。他反正是不相信的，他的弟弟妹妹肯定是天下第一可愛！
第27章 弟弟or妹妹 房子不夠啊！
顧德山回家的時候順利繞去了董家村, 將帶回來的一整箱火柴盒原料卸下來，放在董強民家裏。“怎麽樣？你琢磨出來法子沒？”他可是還指著能有個更加穩固的收入呢，畢竟董美華懷孕了, 生孩子養孩子，哪哪兒都得錢呢。
董強民打了個哈欠, 天還沒完全黑下來呢, 他就開始犯困了。“昨兒太晚睡, 今兒起太早，所以這會兒就困了。”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 “有點興奮過了頭，娘今兒早上就去看大姐了，家裏剩下我和爹，他出去找人，說是要給我拉幾個幫手回來。”
“我是這麽打算的，到時候就在家裏拉個流水線，估計也就農忙的那幾天不能幹活，其他時候，每天三千個不成問題。”再加上天氣漸漸回暖, 白天的時長會拉長，估摸著一天一塊錢是能掙到的。
等熟練了, 速度肯定能再往上趕趕。
跟顧家不同，董老爹一共三兄弟, 也都當了爺爺, 孫子孫女成串地生了下來，是超大家族，且感情都維係的很不錯。他去他們家裏坐會兒, 將這件事兒透一透，絕對就能給董強民拉回來好幾個幫手，而且都是眼裏有活兒，心靈手巧的。
這些細節顧德山反正是不管的，為了自己能盡快回本，他隻交代了要盡快完成，沒得還壓那麽多錢在火柴廠。“行吧，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好好研究研究。”還得去顧大勺家裏走一趟的顧德山沒有多留，交代了幾句就走人了。
“姐夫，等等。”董強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問出來了，“這活兒穩定嗎？我就怕他們到時候覺得這事兒是可以長久做下去的，也不去上工，耽誤了年底分糧食。”每年年初入社分工種，請假都得扣工分，等年底分糧了，都是有依據的。
如今的村落大抵是聚族而居，說是可以隨意變動，隻要村長同意，可太過分了也不好。
他的那些弟弟妹妹們，總歸也都是半大小孩兒，要是不去幹點零碎的活兒貼補家用，估摸著光靠大人也是有點吃力的。能從糊火柴盒這事兒拿到錢最好，不行的話，別兩頭都耽誤了，就很劃不來了。
“還不確定，反正短時間內是穩定的。”他去找老洪頭給押金的時候分明看到了，來領活的一般都是有關係的，聽他的話頭，估摸著放出去的量還挺大，據說比直接招工拉生產線要劃算，而且上麵的人也覺得能給百姓一個機會賺點錢，挺好的。
顧德山揮揮手，跟董強民告別，出了門將車子擺好，瀟灑地用一隻腳踩下一邊踏板，另一隻直接跨過後座別到另一邊，平衡後馬上竄了出去。
後頭目送他姐夫離開的董強民感歎了半天，他暗暗在心裏琢磨著該怎麽掙到更多的錢，然後讓姐夫幫忙給他也搞一台自行車！想想自己以後出風頭的樣子，他就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
而董老爹剛剛進門，看到的就是眼前這一幕，自家的小兒子傻兮兮站在門口不知道笑啥，看著就挺讓人煩惱的，真的就很不想承認這是自己的兒子。他搖搖頭，繞過董強民往裏走，心裏還忍不住感慨，眼看著是要說親的人了，這樣的性子，也不知道誰家能看上……
且不說董強民是如何集結自家的兄弟姐妹們一起奔赴美好未來，顧德山到了顧大勺家裏，就看到他家清一色一排的小夥子。年紀大些的已經能跟著顧大勺一起去上工了，有兩個天分不錯的送去讀書了，剩下的大約就是在村裏頭過這輩子。
顧德山給他指的是一條不錯的路子，依托著顧德山在火柴廠的關係，抽點子潤手費，既不會像做買賣那麽搶眼，也還能掙點錢。
這會兒幾個人正在拿著工具，在廊下一排坐著，桌子上放著糊好的火柴盒，一個接一個疊放著，時不時就要把做好的拿到屋裏頭擺著。儲物間的角落收拾出一個地方，顧大勺他爹親自打好的架子上擺滿了火柴盒，曬幹了就準備交到顧德山他們家去。
反正顧大勺跟家裏的孩子們都說了，到時候能多少錢，交了一半給他們奶奶，剩下的都可以留給他們自己去安排。攢著也好，花出去也罷，他都不會過問。而顯然，這是非常非常有吸引力的，他家那些孩子現在可上心了。
那天董美華去曬穀場跟村裏的人說這事兒的時候他們也都圍觀了，隻是上手的時候就發現是需要已定技巧的。倒不至於說打退堂鼓，可熱情顯然沒有一開始高漲了，當顧大勺提出來收入分成的法子，瞬間就讓他們又有了動力。
“這一箱是單獨給你的，上回跟你說過的事兒，或者你可以考慮一下。因為這些材料是壓了錢在火柴廠的，所以我隻能放給信得過的人，目前董家村的給了我的小舅子，也就是美華的弟弟，你這兒嘛，看是你自己做還是發出去給其他村的人。”顧德山跟顧大勺說了幾句就走了。
騎著自行車回家的時候他也在想，就自己目前能領到的量估計也隻能先滿足顧家村，董家村那邊可能就是董強民和他組織起來的幾個人，想要靠他拓展業務自己坐在後頭直接收錢，還是得一步步來的。他是想要靠著這事兒快速掙錢，但是想得很好，落實的時候才會發現難度不小。
到家的時候，沮喪的心情忍不住就帶出來了一些許，顧小寶正從老宅回家吃飯呢，遠遠看到他爹回來，拉著董小鬥兩人就迎了過來。站定之後，大大喘了口氣，才邀功似的對著顧德山撒嬌到：“爹，我今天可乖了，就去了屋後麵那片竹林，找了筍子和雞呢。”
說著，還跟他開始說起家裏的事兒，“外婆帶著小鬥哥來家裏住呢，說是要住很長一段時間，讓我好好帶著小鬥哥一起玩兒，我們就在那邊撿石頭。”
因著被打了一頓，他已經將不能自己上山這件事兒牢牢記在了腦海裏。剛剛去了老宅，跟著他們玩了好一會兒，見天色不早了，才打道回府。到家的時候也沒別的事情，所以他就拉著董小鬥去看他的秘密基地，撿了不少好看的石頭。
顧德山低頭看著顧小寶的髒兮兮的手，以及邊上看著自己的董小鬥，拉著他們往屋裏去了，“走吧，給你們兩個小花貓洗洗，渾身髒兮兮的，可真埋汰。”
以前要是在侄子侄女身上看到這情況，他隻會當作看不見，但自從有了顧小寶，顧德山也開始學著好好當個爹了。尤其在董美華懷孕後，顧德山時常會想，或許以前一直沒有孩子，是因為他們都還沒有做好準備。
現在嘛，已然接受了顧小寶的存在，送子娘娘可能覺得他們表現不錯，所以才又給送了個娃娃回來。
顧小寶拉著他爹的手，肉嘟嘟的小手被他的大掌包裹著，放在水盆裏頭揉搓，像是觸及了癢癢肉一樣笑嘻嘻縮著。董小鬥見狀，也跟著湊過來一起玩兒，一盆水也不多，但是打鬧中濺得四處都是，險些連衣服都濕了。
董美華正跟董老娘一起做飯呢，見他們鬧騰得厲害，趕緊過來製止，“行了行了，天氣還冷著呢，這要是濕了容易感冒的。”她抓過一條巾子就往顧德山身上扔，然後又扯了一條布巾，帶著顧小寶和董小鬥離開，還不忘吐槽，“多大的人了，還跟著孩子一起胡鬧，真真是！”
顧德山瞪了一眼偷笑的兒子和外甥，將手擦幹淨，過去給董老娘幫忙。他的手藝是鍛煉出來了，打打下手完全沒問題。
原本就對這個女婿超級上心的她怎麽舍得使喚顧德山呢，讓他就燒火，自己忙得不亦樂乎。女兒有了孩子，她的心事總算是放下來了一樁，眼下自然是要好好照顧她，將孩子穩定下來。
畢竟董美華的年紀也不小了，這麽大年紀才懷孩子，照顧不好是很容易出問題的。她還特意拉著董美華詢問了那天看醫生的時候的情況，恨不得讓她將醫生說過的話一字不漏重複一遍。即使生養過孩子，可事兒到臨頭，還是慌的。
“吃飯了！”她將最後一個菜端上桌，招呼顧小寶和董小鬥他們到飯桌前坐好，又不停歇地往櫥櫃去了，將碗都給拿來擺好。
顧德山洗個手的功夫，轉身就都已經完事兒了，他才想誇誇丈母娘動作利索呢，就被董美華狠狠瞪了一眼。有些迷糊又有些恍然，他討好似的拿著勺，開始給大家裝湯，還不忘囑咐一句，“這可是竹蓀雞湯，味道可香了。”
他剛剛燒火的時候就一直聞著，肚子應景似的咕咕叫著，可是忍得厲害。低頭喝了一大口，才開始打量桌上的菜，用上了大量的顧小寶從竹林裏帶回來的材料，以及過完年後仍然十分充裕的肉類。
竹筍切片焯水後炒肉片，新鮮的野蔥段炒雞蛋，醬燉骨頭，臘腸丁炒糯米飯，還有一盆形狀挺別致的焦黃焦黃的東西。他嘿嘿笑了兩聲，“這玩意兒可是好久沒碰到過了，我記得該是秋裏才有吧，你們今兒能找到這麽許多，可真厲害！”
就剛剛那一會兒的功夫，董美華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這會兒看到了炸得幹脆的竹蟲，倒也沒有剛剛反應那麽大。她選擇低頭，好好吃自己碗裏的飯。
聽到顧德山誇獎，顧小寶馬上揚著小腦袋邀功，“是我，是我跟牛牛哥一起找到的！”他獻寶似的跟顧德山安利，“爹，你吃多點吧，可香了，我剛剛跟牛牛哥一起吃了可多了呢。可惜，娘不喜歡吃，這樣的話，妹妹也吃不到。”
他像模像樣歎了口氣，讓邊上聽到這會兒的顧德山和董美華夫妻倆忍俊不禁，倒是董老娘留意到他的用詞，“小寶啊，為啥說是妹妹啊，弟弟多好啊，以後還能陪你玩兒。”她就盼著董美華第一胎生個兒子，站穩了，好帶帶後麵的弟弟妹妹。
董老娘摸了摸顧小寶的腦袋，看著胖乎乎的孩子，隻覺得如果真能生個像小寶似的男娃娃，她可就真的安心了。
董美華倒是不在意，“小寶喜歡妹妹是嘛？”她將顧小寶拉到自己懷裏，“是覺得俏丫比小羊可愛，比他聽話對不對？”她揉了揉顧小寶的小腦袋，等待他的回答。對於顧小寶耍賴不喊顧小羊哥哥這件事兒她也是知曉的，可小寶看著比一般孩子更壯實些，並不違和。
而且指望一個孩子記住自己的年齡顯然不可能，他們其實也分不清到底誰是哥哥，誰是弟弟。
對於生男生女這件事兒，她跟顧德山夜裏談過，彼此達成共識，一切隨緣。如果是個女孩兒，那湊成一個好字正正好好，如果是個男孩兒也不錯，農村人嘛，兒子多了才能挺直腰杆兒。再說了，她又不是就打算生這麽一個，想來自己開了懷，以後要生就容易多了。
沒看她嫂子當年生得那樣艱難，養養身子，到了這歲數了不也就有了第二個。而且，顧愛德生的可是男孩兒呢！
顧德山見狀，趕忙安慰董老娘，“沒事兒，娘，我跟美華都商量好了，這一胎是男是女都好，都是我們盼了很多年的寶貝！”他說著，揉了揉顧小寶的腦袋，笑著說道：“聽說孩子年紀越小，眼睛越清澈，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東西，說不定還真的就是個女孩兒呢！”
他還真的不是說假話，是真的不介意孩子的性別。重男輕女的思想他當然有一些許，成長的環境就是如此了，可從前他們沒孩子的時候就盼著有，後來一直不能如願，退而求其次，想著要個女孩兒也好，可也沒有。
不知道拜了多少次菩薩，許了多少次願，一次次失望，甚至到了後麵都快絕望了。如今總算是如願以償了，他們是十分高興沒錯，卻也不能因此就得隴望蜀，奢望更多。是男是女都可以，男孩兒最好，女孩兒他也照樣疼。
貪心的人沒有好下場。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身處其中還能保持理智，顧德山最近這段時間長進了很多。
偶爾他也會靜下心來想想，總覺得以往一團糊似的腦袋清明了些，對於過去會懂得反思，對於未來有了自己的規劃，甚至為人處世上也比以前更懂了些。他心中暗暗有個猜測，雖然有點玄乎，但他慢慢的在找機會印證著。
老何原本苦大仇深的表情緩和了許多，沒好氣地笑著拍了拍顧德山的肩膀，“你小子就哄我吧，嘴皮子可真厲害，黑的都能說成白的，讓你跟我一起殺豬可真的是浪費了這麽個好人才！”他說著，算是整理好了心情，就往殺豬的地方去了。
別的不說，現在生活的重擔壓在身上呢，還是老老實實幹活要緊。
這工作倒不會丟，但也不能給人不上心的印象，沒得影響後麵的評選。要知道，自從去年年底下發了每個單位的先進評選指標後，大家多憋著勁兒，你追我趕準備要爭取年底的評選。去年老何因為請了兩天假，加上也沒有什麽突出的表現，沒能選上。
今年可不憋著勁兒，就盼著年底也能上台，戴朵大紅花過過癮兒。
顧德山見他這麽快就恢複過來了，好有些反應不過來，見人都快看不見了，才趕忙拔腿跑了去跟上。一邊跑一邊吐槽，這男人的情緒也是善變得很，跟家裏的河東獅有得一拚了。
另一邊的顧小寶等人在竹林裏好好搜刮了一遍，果不其然，並沒有找到很多竹蓀，反倒是竹筍都冒了尖尖。顧珊珊對自己判斷失誤表示很無奈，時間隔得太久了，她的記憶變得模糊起來，最近更是，再不如剛來的時候那麽淒苦，每每都是被噩夢喚醒。
她記得有一年，村裏有個人在這個竹林裏找到了好些金蟬花，發了一筆小財。這會兒看著空蕩蕩的竹林，以及那堆積厚厚一層的竹葉，隻覺得無奈，果然，撿漏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兒。
“小寶，快來，我找到了一些小竹蟲！”顧牛牛要高興壞了，這東西一般都寄生在嫩嫩的竹子裏麵，不是細心觀察是根本發現不了的。顧牛牛剛剛正拿著小鋤頭刨竹筍呢，不小心敲斷了另一根已經長出來的嫩竹，正好就露出了中間的肥嘟嘟的竹蟲。
顧牛牛以前就經常會跟小夥伴一起去抓蟲子，就地烤了吃，簡直不要太美味。他使喚顧明明去撿幹竹殼，自己將竹子上麵部分削下來，小心翼翼做成竹簽子，一根上頭戳幾個竹蟲，找了個還算空的地方，就打算直接就地解決了。
“等會兒我們再找找，如果還有就帶回去，叫伯娘給我們炸了吃！”不確定大伯娘會不會同意，他反正是指望不上他娘的。以前顧小寶也帶回去過，但是哪怕奶奶同意了，他娘也會以費油為理由拒絕，索性這會兒先過了癮。
顧珊珊印象中自己似乎也是吃過這東西的，哪怕看著扭動著的小蟲頗為不適，可是身體還是很誠實的給出了反應，咽了咽口水，蹲下去幫忙。
顧小寶也跟在顧明明身後，扒拉著那些竹殼，忍著毛茸茸的觸覺產生的不適感，往顧牛牛那邊挪著。而顧牛牛這個小吃貨上山，當然是帶著工具的，尤其是點火的工具，當然不缺。
他從自己的挎包裏掏出來火折子，輕輕一吹，很快就點著了火。“就是少了點鹽，味道有點淡，要是能帶點辣醬來蘸著肯定會更好吃的。”顧牛牛拿起一串架到火上直接就烤了，很快竹蟲就被熏得黢黑，他也不嫌棄，身先士卒，將已經黑乎乎的竹蟲用手扒拉了一下外殼，直接送到嘴裏。
黑漆漆的外皮並沒有完全清理幹淨，他的臉上很自然就染上了灰，還有點點竹蟲的漿留下的痕跡，跟小花貓似的。
其他人看著他吃得賊香的樣兒，想嚐試卻並不敢，糾結死了。
顧小寶看著蟲，以及顧牛牛手上那黑漆漆的東西，瞬間沒有了食欲。他還是等會兒帶回家交給董美華處理吧，想來他娘絕對能化腐朽為神奇，給他做出一道美味佳肴來的。這麽想著，他拿起放在邊上的小鋤頭，將背簍裏為數不多的幾個竹蓀用新鮮的竹葉包裹著放到顧牛牛的筐子裏，就往竹林走去。
跟走開的顧小寶不同，顧明明是直接就扒拉著一根放到火上，學著顧牛牛的動作開始造。而顧珊珊則不同，她廚藝其實還不錯的，忍著嫌棄戳了兩根，微微靠近火，借著火力的熱度炙熱這蟲子，卻不會熏得黢黑。
一邊烤，一邊像是自言自語說服自己一樣羅列這竹蟲的好處，“蟲類都是富含蛋白質的，竹蟲的食品單一，就是吃竹子，沒什麽細菌，很幹淨的！”她的速度當然比不上另外那倆，但是顏值上是可以給滿分的。
作為成人的魂兒，顧珊珊是很有耐心，小心翼翼靠著火翻動著竹蟲，拿出了上輩子積攢下來烤串的功夫。她沒烤過蟲子，把握不好，所以時不時就要拿起來看看到底熟了沒有，顧牛牛他們都吃了好幾個了，她還沒進嘴呢。
隻有顧小寶一個人的時候，那收獲就很多了起來，原本他們幾個人在竹林裏索羅半天都沒找多多少個竹蓀，等顧小寶走過去，一彎腰就是一個，一彎腰又是一個。他明明是想要找別的東西，卻無奈竹簍子都被竹蓀給填滿了。
等發現了兩隻竹雞，揪住了它們的翅膀時，已經沒地方可以放了。
顧小寶站在原地大聲吼，“牛牛哥，快點來，我抓到小雞了！！！”的確，竹雞顏色跟野雞差不多，但是體型要小很多很多，即使已經是到了可以吃的成熟的年紀，卻還比不上半大的野雞。他也分不清，隻能混著叫了。
正埋頭猛烤猛吃的顧牛牛聽到動靜，趕忙就站起身來，甚至都顧不上擦嘴，小跑著去找顧小寶，給他幫忙。
等兩人帶著收獲滿滿的簍子過來的時候，顧珊珊已經烤好了幾串竹蟲。跟顧牛牛的成品有非常明顯的區別，焦黃焦黃的，讓人食欲大開。顧小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想了想，將其中一隻竹雞遞給顧珊珊，“姍姍姐，你幫我烤竹蟲吧，我請你吃野雞。”
他剛剛看著幾個人吃得這麽高興，想來應該是好東西，顧珊珊的手藝不錯，讓她幫忙做好了，帶回去給他娘嚐嚐鮮。顧小寶想到了已經懷孕正在家裏忙活的董美華，瞬間就有了主意。
反正這小雞也才半大不小的樣子，估摸著沒多少肉，他不吃虧的。就這麽想著，看了看已經快要烤完的竹蟲，眼巴巴看著顧牛牛，“牛牛哥，要不你再去找多一點回來，都快沒了。”
之後，他就坐在顧珊珊身邊，等著她投喂，即使她的速度不是很快，但是顧小寶吃的速度也不是很快，兩人搭配得正正好好。而被他使喚著去找竹蟲的顧牛牛，拉上了顧明明，兩人一起，硬是給翻出來一小筐，別說是他們幾個人了，分著都夠拿回家當道菜了。
很快，地上的竹殼就燒完了，沒了原料，幾個人也都大概填了肚子過了嘴癮，收拾收拾，帶著東西回家去了。
顧小寶被顧牛牛拉著進了家門，他人小力氣也不大，找到的東西大部分都壓在顧牛牛身上，跨過門檻兒的時候都有些吃力。進去了就看到董美華搬了椅子坐在廊下，陪著她的還有董老娘，以及依偎在她身邊的董小鬥。
“外婆！”顧小寶都不用董美華吩咐就直接喊人了，“小鬥哥~”說著，就掙開顧牛牛，往外婆那邊撲了過去，手上抓著的一把竹簽兒，上頭都是已經烤得焦黃酥脆的竹蟲，乍眼一看，還真辨別不出來是什麽東西，隻聞到香噴噴的蛋白質的味道。
“哎呦，我的小乖孫兒~”董老娘可喜歡小寶這個娃娃了，尤其在董美華有了好消息之後。十分迷信的她將這件事兒歸功於顧小寶，覺得他就合該是菩薩座下的小仙童，能到他們家來，絕對要好好照顧好才行！
她就掏了掏口袋，把原本就準備好的糖果一把抓出來，分了倆給顧牛牛，剩下的都塞到顧小寶的兜兜裏，“拿著吃吧，真乖！”
說著，揉了揉他的小腦袋，隻覺得眼前的小寶真的是好看，怎麽愛都不夠的樣子。
“外婆，你吃，這是我們剛剛在竹林裏找到的，生了火烤好，好好吃的！”說著，顧小寶就要給董老娘塞，然後分給董小鬥和董美華，“牛牛哥說是竹蟲，好多蛋白質，補身體的，比雞蛋都好呢！”他照搬剛剛顧珊珊說過的話，給幾個人安利。
見董美華一動不動，他又伸了伸手，直接遞到她嘴邊，“娘，你吃一個嚐嚐嘛，很好吃的！”他覺得董美華應該會喜歡，這味道比他吃過的不少東西都要好。
說著，就要拿開自己的竹簍蓋子，順便跟幾個人說道，“我不知道外婆和小鬥哥來了，就烤了幾個，不過我帶了很多回來，等會兒娘可以炸了，撒點兒粉也很好吃的。”討好似的對著董美華笑笑，為自己給她找事兒的行為感到不好意思。
隻是出乎他的意料，董美華對此是毫無反應的，她目光呆滯盯著自己手上的竹蟲看，焦黃酥脆是沒錯，但是她絲毫沒有食欲，反倒是從喉頭湧起了一陣陣惡心的感覺。
都沒來得及跟顧小寶說什麽呢，她就跑著進了廚房，就著池子嘔出了幾口酸水。惡心的感覺一陣一陣的，嘔吐的感覺像是會傳染似的，一直停不下來。
董老娘作為過來人，自然明白這東西女兒是看不得的，不過不好打擊顧小寶的積極性。她將竹蟲放到嘴裏，味道跟記憶中的相差無幾，感歎道：“小時候吃了不少，跟印象中的還真的差不多。”她笑著嚼完，然後跟顧小寶說道，“中午外婆給你露一手，肯定好吃！”
然後，對著一臉擔憂想要去看看董美華的顧小寶解釋了幾句，“你娘有了孩子，是會有反應的，沒關係，這竹蟲她暫時吃不了，我們自己解決好了。不過這竹雞挺好的，到時候給她燉個湯，也能補補身子的。”尤其是這竹蓀，跟雞可是絕配呢。
剛來就找到了絕佳發揮的食材，董老娘還挺高興的。她打發顧小寶帶著顧小鬥一起去玩兒，自己抬腳往廚房去了。
還想跟著一起的顧小寶被顧牛牛扯住了，“走吧，大伯娘沒事兒的，我娘以前有孩子的時候也是這樣，恨不得把膽兒都吐出來，吃點酸的就好了，外婆肯定懂的。”說著，像是要找認同感似的看了看董小鬥，得到了他的點頭讚同。
似乎是嫌這樣說服力不夠，董小鬥還補充了一句，“我娘懷著弟弟的時候也是這樣，”說著，他還很是嫌棄地吐槽著自己的弟弟，“可小了，就那麽點大，天天不是哭就是睡，哦，還有吃，像小豬一樣。”跟他想要的小弟的樣子相差甚遠，董小鬥對弟弟沒有太多的熱情。
“這樣的嗎？”顧小寶瞪大眼睛看著他，簡直要驚呆了。他可是很期待他娘給生個弟弟妹妹的，想到這兒，他補充了一句，“那我還是要個妹妹好了，妹妹軟軟的，香香的。”
旁邊的顧牛牛聽到這話，忍不住反駁道：“誰告訴你的？”他舉例說明，“俏丫和小羊小時候都差不多的，一樣很吵，反正就是吃吃哭哭睡睡，跟小豬仔一樣一樣的。”說到這兒，他還頗有同感地看著董小鬥，安慰他道：“沒事兒吧，等長大些就好了。”
想到這兒，他就有點兒想念自己的弟弟了，“我們去老宅找小羊和俏丫玩兒吧！”
接受了跟自己記憶中完全不同的知識點兒，顧小寶懵懵地跟在兩人背後，看著顧牛牛和董小鬥因為弟弟妹妹的事兒湊到了一起叭叭叭說個不停，忍不住噘嘴。他反正是不相信的，他的弟弟妹妹肯定是天下第一可愛！
第27章 弟弟or妹妹 房子不夠啊！
顧德山回家的時候順利繞去了董家村, 將帶回來的一整箱火柴盒原料卸下來，放在董強民家裏。“怎麽樣？你琢磨出來法子沒？”他可是還指著能有個更加穩固的收入呢，畢竟董美華懷孕了, 生孩子養孩子，哪哪兒都得錢呢。
董強民打了個哈欠, 天還沒完全黑下來呢, 他就開始犯困了。“昨兒太晚睡, 今兒起太早，所以這會兒就困了。”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 “有點興奮過了頭，娘今兒早上就去看大姐了，家裏剩下我和爹，他出去找人，說是要給我拉幾個幫手回來。”
“我是這麽打算的，到時候就在家裏拉個流水線，估計也就農忙的那幾天不能幹活，其他時候，每天三千個不成問題。”再加上天氣漸漸回暖, 白天的時長會拉長，估摸著一天一塊錢是能掙到的。
等熟練了, 速度肯定能再往上趕趕。
跟顧家不同，董老爹一共三兄弟, 也都當了爺爺, 孫子孫女成串地生了下來，是超大家族，且感情都維係的很不錯。他去他們家裏坐會兒, 將這件事兒透一透，絕對就能給董強民拉回來好幾個幫手，而且都是眼裏有活兒，心靈手巧的。
這些細節顧德山反正是不管的，為了自己能盡快回本，他隻交代了要盡快完成，沒得還壓那麽多錢在火柴廠。“行吧，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好好研究研究。”還得去顧大勺家裏走一趟的顧德山沒有多留，交代了幾句就走人了。
“姐夫，等等。”董強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問出來了，“這活兒穩定嗎？我就怕他們到時候覺得這事兒是可以長久做下去的，也不去上工，耽誤了年底分糧食。”每年年初入社分工種，請假都得扣工分，等年底分糧了，都是有依據的。
如今的村落大抵是聚族而居，說是可以隨意變動，隻要村長同意，可太過分了也不好。
他的那些弟弟妹妹們，總歸也都是半大小孩兒，要是不去幹點零碎的活兒貼補家用，估摸著光靠大人也是有點吃力的。能從糊火柴盒這事兒拿到錢最好，不行的話，別兩頭都耽誤了，就很劃不來了。
“還不確定，反正短時間內是穩定的。”他去找老洪頭給押金的時候分明看到了，來領活的一般都是有關係的，聽他的話頭，估摸著放出去的量還挺大，據說比直接招工拉生產線要劃算，而且上麵的人也覺得能給百姓一個機會賺點錢，挺好的。
顧德山揮揮手，跟董強民告別，出了門將車子擺好，瀟灑地用一隻腳踩下一邊踏板，另一隻直接跨過後座別到另一邊，平衡後馬上竄了出去。
後頭目送他姐夫離開的董強民感歎了半天，他暗暗在心裏琢磨著該怎麽掙到更多的錢，然後讓姐夫幫忙給他也搞一台自行車！想想自己以後出風頭的樣子，他就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
而董老爹剛剛進門，看到的就是眼前這一幕，自家的小兒子傻兮兮站在門口不知道笑啥，看著就挺讓人煩惱的，真的就很不想承認這是自己的兒子。他搖搖頭，繞過董強民往裏走，心裏還忍不住感慨，眼看著是要說親的人了，這樣的性子，也不知道誰家能看上……
且不說董強民是如何集結自家的兄弟姐妹們一起奔赴美好未來，顧德山到了顧大勺家裏，就看到他家清一色一排的小夥子。年紀大些的已經能跟著顧大勺一起去上工了，有兩個天分不錯的送去讀書了，剩下的大約就是在村裏頭過這輩子。
顧德山給他指的是一條不錯的路子，依托著顧德山在火柴廠的關係，抽點子潤手費，既不會像做買賣那麽搶眼，也還能掙點錢。
這會兒幾個人正在拿著工具，在廊下一排坐著，桌子上放著糊好的火柴盒，一個接一個疊放著，時不時就要把做好的拿到屋裏頭擺著。儲物間的角落收拾出一個地方，顧大勺他爹親自打好的架子上擺滿了火柴盒，曬幹了就準備交到顧德山他們家去。
反正顧大勺跟家裏的孩子們都說了，到時候能多少錢，交了一半給他們奶奶，剩下的都可以留給他們自己去安排。攢著也好，花出去也罷，他都不會過問。而顯然，這是非常非常有吸引力的，他家那些孩子現在可上心了。
那天董美華去曬穀場跟村裏的人說這事兒的時候他們也都圍觀了，隻是上手的時候就發現是需要已定技巧的。倒不至於說打退堂鼓，可熱情顯然沒有一開始高漲了，當顧大勺提出來收入分成的法子，瞬間就讓他們又有了動力。
“這一箱是單獨給你的，上回跟你說過的事兒，或者你可以考慮一下。因為這些材料是壓了錢在火柴廠的，所以我隻能放給信得過的人，目前董家村的給了我的小舅子，也就是美華的弟弟，你這兒嘛，看是你自己做還是發出去給其他村的人。”顧德山跟顧大勺說了幾句就走了。
騎著自行車回家的時候他也在想，就自己目前能領到的量估計也隻能先滿足顧家村，董家村那邊可能就是董強民和他組織起來的幾個人，想要靠他拓展業務自己坐在後頭直接收錢，還是得一步步來的。他是想要靠著這事兒快速掙錢，但是想得很好，落實的時候才會發現難度不小。
到家的時候，沮喪的心情忍不住就帶出來了一些許，顧小寶正從老宅回家吃飯呢，遠遠看到他爹回來，拉著董小鬥兩人就迎了過來。站定之後，大大喘了口氣，才邀功似的對著顧德山撒嬌到：“爹，我今天可乖了，就去了屋後麵那片竹林，找了筍子和雞呢。”
說著，還跟他開始說起家裏的事兒，“外婆帶著小鬥哥來家裏住呢，說是要住很長一段時間，讓我好好帶著小鬥哥一起玩兒，我們就在那邊撿石頭。”
因著被打了一頓，他已經將不能自己上山這件事兒牢牢記在了腦海裏。剛剛去了老宅，跟著他們玩了好一會兒，見天色不早了，才打道回府。到家的時候也沒別的事情，所以他就拉著董小鬥去看他的秘密基地，撿了不少好看的石頭。
顧德山低頭看著顧小寶的髒兮兮的手，以及邊上看著自己的董小鬥，拉著他們往屋裏去了，“走吧，給你們兩個小花貓洗洗，渾身髒兮兮的，可真埋汰。”
以前要是在侄子侄女身上看到這情況，他隻會當作看不見，但自從有了顧小寶，顧德山也開始學著好好當個爹了。尤其在董美華懷孕後，顧德山時常會想，或許以前一直沒有孩子，是因為他們都還沒有做好準備。
現在嘛，已然接受了顧小寶的存在，送子娘娘可能覺得他們表現不錯，所以才又給送了個娃娃回來。
顧小寶拉著他爹的手，肉嘟嘟的小手被他的大掌包裹著，放在水盆裏頭揉搓，像是觸及了癢癢肉一樣笑嘻嘻縮著。董小鬥見狀，也跟著湊過來一起玩兒，一盆水也不多，但是打鬧中濺得四處都是，險些連衣服都濕了。
董美華正跟董老娘一起做飯呢，見他們鬧騰得厲害，趕緊過來製止，“行了行了，天氣還冷著呢，這要是濕了容易感冒的。”她抓過一條巾子就往顧德山身上扔，然後又扯了一條布巾，帶著顧小寶和董小鬥離開，還不忘吐槽，“多大的人了，還跟著孩子一起胡鬧，真真是！”
顧德山瞪了一眼偷笑的兒子和外甥，將手擦幹淨，過去給董老娘幫忙。他的手藝是鍛煉出來了，打打下手完全沒問題。
原本就對這個女婿超級上心的她怎麽舍得使喚顧德山呢，讓他就燒火，自己忙得不亦樂乎。女兒有了孩子，她的心事總算是放下來了一樁，眼下自然是要好好照顧她，將孩子穩定下來。
畢竟董美華的年紀也不小了，這麽大年紀才懷孩子，照顧不好是很容易出問題的。她還特意拉著董美華詢問了那天看醫生的時候的情況，恨不得讓她將醫生說過的話一字不漏重複一遍。即使生養過孩子，可事兒到臨頭，還是慌的。
“吃飯了！”她將最後一個菜端上桌，招呼顧小寶和董小鬥他們到飯桌前坐好，又不停歇地往櫥櫃去了，將碗都給拿來擺好。
顧德山洗個手的功夫，轉身就都已經完事兒了，他才想誇誇丈母娘動作利索呢，就被董美華狠狠瞪了一眼。有些迷糊又有些恍然，他討好似的拿著勺，開始給大家裝湯，還不忘囑咐一句，“這可是竹蓀雞湯，味道可香了。”
他剛剛燒火的時候就一直聞著，肚子應景似的咕咕叫著，可是忍得厲害。低頭喝了一大口，才開始打量桌上的菜，用上了大量的顧小寶從竹林裏帶回來的材料，以及過完年後仍然十分充裕的肉類。
竹筍切片焯水後炒肉片，新鮮的野蔥段炒雞蛋，醬燉骨頭，臘腸丁炒糯米飯，還有一盆形狀挺別致的焦黃焦黃的東西。他嘿嘿笑了兩聲，“這玩意兒可是好久沒碰到過了，我記得該是秋裏才有吧，你們今兒能找到這麽許多，可真厲害！”
就剛剛那一會兒的功夫，董美華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這會兒看到了炸得幹脆的竹蟲，倒也沒有剛剛反應那麽大。她選擇低頭，好好吃自己碗裏的飯。
聽到顧德山誇獎，顧小寶馬上揚著小腦袋邀功，“是我，是我跟牛牛哥一起找到的！”他獻寶似的跟顧德山安利，“爹，你吃多點吧，可香了，我剛剛跟牛牛哥一起吃了可多了呢。可惜，娘不喜歡吃，這樣的話，妹妹也吃不到。”
他像模像樣歎了口氣，讓邊上聽到這會兒的顧德山和董美華夫妻倆忍俊不禁，倒是董老娘留意到他的用詞，“小寶啊，為啥說是妹妹啊，弟弟多好啊，以後還能陪你玩兒。”她就盼著董美華第一胎生個兒子，站穩了，好帶帶後麵的弟弟妹妹。
董老娘摸了摸顧小寶的腦袋，看著胖乎乎的孩子，隻覺得如果真能生個像小寶似的男娃娃，她可就真的安心了。
董美華倒是不在意，“小寶喜歡妹妹是嘛？”她將顧小寶拉到自己懷裏，“是覺得俏丫比小羊可愛，比他聽話對不對？”她揉了揉顧小寶的小腦袋，等待他的回答。對於顧小寶耍賴不喊顧小羊哥哥這件事兒她也是知曉的，可小寶看著比一般孩子更壯實些，並不違和。
而且指望一個孩子記住自己的年齡顯然不可能，他們其實也分不清到底誰是哥哥，誰是弟弟。
對於生男生女這件事兒，她跟顧德山夜裏談過，彼此達成共識，一切隨緣。如果是個女孩兒，那湊成一個好字正正好好，如果是個男孩兒也不錯，農村人嘛，兒子多了才能挺直腰杆兒。再說了，她又不是就打算生這麽一個，想來自己開了懷，以後要生就容易多了。
沒看她嫂子當年生得那樣艱難，養養身子，到了這歲數了不也就有了第二個。而且，顧愛德生的可是男孩兒呢！
顧德山見狀，趕忙安慰董老娘，“沒事兒，娘，我跟美華都商量好了，這一胎是男是女都好，都是我們盼了很多年的寶貝！”他說著，揉了揉顧小寶的腦袋，笑著說道：“聽說孩子年紀越小，眼睛越清澈，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東西，說不定還真的就是個女孩兒呢！”
他還真的不是說假話，是真的不介意孩子的性別。重男輕女的思想他當然有一些許，成長的環境就是如此了，可從前他們沒孩子的時候就盼著有，後來一直不能如願，退而求其次，想著要個女孩兒也好，可也沒有。
不知道拜了多少次菩薩，許了多少次願，一次次失望，甚至到了後麵都快絕望了。如今總算是如願以償了，他們是十分高興沒錯，卻也不能因此就得隴望蜀，奢望更多。是男是女都可以，男孩兒最好，女孩兒他也照樣疼。
貪心的人沒有好下場。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身處其中還能保持理智，顧德山最近這段時間長進了很多。
偶爾他也會靜下心來想想，總覺得以往一團糊似的腦袋清明了些，對於過去會懂得反思，對於未來有了自己的規劃，甚至為人處世上也比以前更懂了些。他心中暗暗有個猜測，雖然有點玄乎，但他慢慢的在找機會印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