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土是土了點,但是……


    陳丘對這事兒挺重視, 不但是因為顧小蕎是巡撫大人的義妹,最重要的是他們是中意顧小蕎這個孫媳婦兒。


    用了三天時間,所有的東西才都置辦妥當。提親這事兒本該是媒婆上門就行的, 可為表誠意,陳家二老也跟著去了。


    知道他們是來提親的,顧母還挺突然,但看顧小蕎那抿唇嬌羞的模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隻得滿口答應了。


    此事一定, 婚期便被正式提上了日程。


    周父得知顧家居然和陳家結親了也挺驚訝,而且因著之前兩家的聯係,他總覺得是江家撬了他家的牆角, 狠狠地就要去找陳老頭問個清楚。


    “哎呀爹, 你怎麽糊塗了, 你忘了, 人陳家跟顧家早就有來往,他家那個糧油店的菜籽油,還是來自顧家村呢。”周承宣說。


    “就算他們早就相熟,那這也不是他陳家撬牆角的理由,他明明知道我家中意顧小蕎。”


    “什麽叫撬牆角, 人顧家自始至終都沒有答應過我們好吧。”周承宣提醒自家嫉妒昏了頭的老爹。


    “倒也是。”周父仔細想了想,忽然一個念頭浮上心頭, “兒子, 你之前忽然又不喜歡顧姑娘了,是不是發現她和陳家那外孫不清不楚了。”


    “爹,”江停風不讚同地喊了一聲,皺了皺眉, “什麽不清不楚,你說話怎麽這麽難聽呢,這要是傳出去,豈不壞了人姑娘的名聲。”


    “那你突然……”


    “我不是解釋過了嗎,隻是我發現我還是更喜歡蒔花弄草,人顧姑娘從始至終都沒搭理過我好吧。以後這種話,不許再說了。”


    看兒子生氣了,周父張了張嘴,終是無奈地歎了口氣,“罷了,到底是我們跟人顧家沒緣分。”


    時間匆匆而逝,轉眼,婚期臨近。


    之前原本還準備給沈楠用的陪嫁,如今倒都用在了顧小蕎身上。


    顧母原還怕顧小蕎介意,打算再打一套來著,誰知顧小蕎竟一點都不在乎。因為這東西本就是她和沈楠一起挑的,或者說,這本來就是給她自己選的,隻是打著沈楠的名頭罷了。


    顧小蕎是正妻,所以婚禮是在傍晚舉行的。


    江停風之前那般作妖,顧小蕎能輕易原諒,沈楠心裏還憋著氣呢,所以在他接親的時候,那是茆足了為難人。


    俯臥撐,仰臥起坐安排上,抱著同來結親的做深蹲那也是不能少。


    於是乎,作為江停風那一波,體重最輕的周承宣就遭殃了,不但被人公主抱,還差一點清白不保,鬧了個大紅臉。


    去送親的人是顧小蕎的舅舅還有村長顧福,顧母之前盼著顧小蕎出嫁,如今人被接走了,心裏又難受,舍不得,一個人偷偷坐在屋裏抹淚。


    沈楠和顧大嫂哄了好久,她才總算是平靜下來睡下。


    從早上一直忙碌到現在,沈楠也是累極了,原打算洗個澡舒舒服服睡覺的,結果路過顧琬琰的房門,卻發現裏頭沒人。


    憶起那人今天的情緒,幾乎不用想,沈楠就知道他去了哪裏。


    但一想如今是晚上,那地方陰森恐怖,沈楠又開始打退堂鼓。


    “嫂子,你找我幹啥?”楚暮聽人說沈楠找他,屁顛屁顛地跑過來。


    “嗯……有事求你。”沈楠不動聲色地說,“陪我去個地方。”


    “去哪兒啊?”楚暮喝了點酒,說話有些大舌頭。


    “去了你就知道。”沈楠說。


    拿了火把出門,四下靜悄悄的,楚暮越跟著她走,越覺得後背發涼,連酒都醒了不少,“嫂子,你這到底是去哪兒啊。再走,可就是顧家的祖墳了啊!”


    “去的就是顧家祖墳。”沈楠說,“別廢話,快走。”


    兩人上了山,沈楠果然看見顧琬琰在顧三郎的墳邊蹲著。


    火把立在墓旁,墓前是兩瓶酒外加一碟糕點。


    顧小蕎的喜酒和喜糕。


    “嫂子,原來你是找三哥的啊。”他就說,沈楠好端端地,大晚上來墓地幹啥。


    “嗯,我找見人了,你可以走了。”沈楠灰常無情地說。


    “啊?”楚暮看著四處的墳包,腿都在打顫。


    他也怕鬼的好嘛!


    “火把留給你,你下山小心點。”沈楠看著顧琬琰那般傷感,隻覺得心疼,哪裏還顧得上理會楚暮。


    楚暮也知道自己此時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無奈地歎了口氣。


    做小弟真難!


    利用完就扔,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就猜到你在這裏。”月幕下,顧琬琰周身如同籠罩了一層寒氣,沈楠說話的聲音都放輕了。


    “你怎麽來了。”看見是她,顧琬琰勾起一個微笑。夜幕下,男人朗月清風。


    “在家裏沒看見你,就過來碰碰運氣。”沈楠就近靠著他坐下來。


    “過來看看他,他曾經在我麵前,提的最多的便是他這個小妹,如今蕎蕎嫁人了,喜酒怎麽能少了他的呢。”


    顧琬琰說著,揚起手中的酒壇,在顧三郎的碑前撒了一圈,隨即自己飲了一口。


    “我也想喝。”沈楠說。此時此景,她也想應景一點。


    顧琬琰看了她一眼,將酒壇湊近她,沈楠就著他的手,微微抿了一口。


    終是喝不慣白酒,烈酒入吼,沈楠隻覺得有一條火龍從喉間一直燒到了胃裏,燒得她眼中盡是淚花。


    “嗬!”看她這樣子,顧琬琰輕笑一聲,揉了揉她的頭。


    “嗯,你別弄亂我發型。”沈楠抗拒地搖了搖頭,靠在顧琬琰肩上,瞅了眼顧三郎的墓碑,“蕎蕎得償所願,嫁給了自己喜歡的人,想來他在地下,一定也會欣慰吧!”


    “嗯,或許吧!”顧琬琰應了聲。想著他剛來顧家時顧小蕎被退了婚後沉默寡言的樣子,再想想如今她出嫁時的眉目如畫,自信燦爛。


    他歪了歪頭,再沈楠額上落下一吻,“阿楠,謝謝你。”


    沈楠的到來,真的是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無論是顧小蕎還是他。


    不等沈楠問他原因,他又道:“回去吧,夜裏山上風大,仔細著涼。”


    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沈楠上來時也沒覺得有什麽,如今才發覺這句話的真理性。


    盛夏之際,山上草木茂盛,路邊的野草擋住了小路,夜裏又黑,在火光下,沈楠一步一個踉蹌,一步一個拌子,好幾次要不是顧三郎眼疾手快地拽著她,她就要滾下山崖去了。


    跌跌撞撞的,著實讓人看著揪心。


    顧琬琰實在看不下去了,將火把塞在她手裏,紮了個馬步蹲下身子。


    “上來。”


    “啊?”沈楠有些懵,隨即明白過來他是要背自己,“不用,我自己可以。”


    “上來,我背你。”顧琬琰又說。


    看他態度這般堅決,沈楠也不在矜持,畢竟就她這個下山的速度,到家估計天都亮了。


    被人背著的感覺其實還挺奇妙的,沈楠自記事起,好像就沒人再背過她了。


    一手拿著火把,沈楠另一手環住顧琬琰的脖子,兩條腿緊緊地纏著顧琬琰的腰,生怕自己掉下去。


    同樣的路,顧琬琰卻如履平地,而且背著她走了這麽久,他連大氣都不帶喘的。


    沈楠也漸漸放下心來,努力把火把靠近地麵一點,好讓他看清腳下的路。


    “趴好了,別亂動。”顧琬琰忽然出聲,大手按住了沈楠纖細的腰背。


    柔軟的小身子在他背上動來動去,他就是個聖人,也被蹭出火了好嗎。


    “哦。”好心被拒絕,沈楠撅了撅嘴。


    趴好就趴好,要是把她摔了,要他好看。


    夜裏的山林靜謐異常,偶爾草葉晃動間,便有螢火蟲乍起,微弱的光芒,卻讓人眼前一亮。


    沈楠看得歡喜,忍不住伸手去接。


    “喜歡的話,等有時間帶你去西洲看看。那裏的螢火蟲,比這裏的大,也比這裏的多,晚上若是經過草地,身後便會出現一片光亮。”顧琬琰忽然開口。


    “你見過?”沈楠問。看顧琬琰這樣子,完全不像是有閑情逸致,會去踏山尋景的。


    “之前行軍打仗的時候見過。”顧琬琰說,“我聽人說,這螢火蟲都是逝去者的靈魂,或許是因為那地方是戰場吧,所以格外多。”


    “……”


    好好的氣氛被顧琬琰三言兩語破壞殆盡,沈楠無奈地歎了口氣,環住他脖子的手撓了撓他的喉結。


    “我重嗎?”她壞心眼兒地問。


    “重。”顧琬琰被她撩的呼吸一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感受到背上之人的不悅,他勾唇淺笑,接著道:“我背的可是我的全部,你說重不重。”


    沈楠原本手都暗戳戳伸到他手臂內側了,聽了這話,咧嘴鬆開了捏著他軟肉的手。


    土是土了點,但是她喜歡。


    她側了側頭,在顧琬琰臉頰上落下一吻。


    “看你這麽會說話,賞你的。”


    “謝夫人賞。”顧琬琰跟著她的話說,任由她胡鬧。


    兩人下了山,顧琬琰並沒有要把他放下來的意思,沈楠動了動,他也隻當她是不舒服,把她往身上掂了掂,好讓她爬不那麽難受。


    男人的背異常寬厚僵硬,沈楠爬在他的背上,耳朵貼著,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隻覺得心裏異常平靜。


    猶如飽經風雨的小船,終於使進了屬於它的安全港灣。


    其實想想,她和顧琬琰其實還挺像的,孤身一人,異域他鄉,然後從中尋到一點光亮,找到了一個家,交了一群誌同道合的朋友。


    第97章 “你願意嫁給我,……


    顧小蕎嫁過去的第三日前來回門。嬌滴滴的小丫頭, 如今長發盤起,已經綰上了婦人髻。隻是眉眼間的笑意,證明了她在陳家過得有多好。


    “娘, 嫂子,大哥,三哥。”顧小蕎撐著江停風的手從馬車下來,笑吟吟地一一叫過。


    江停風新女婿上門,這個禮數自然是少不得的。隻是看見沈楠那得意洋洋的將改口費交給他時, 不甘心地磨了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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