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菜籽最終的狀態。”沈楠拿起方才的小塑料袋子給他們看,裏頭是一些淡化色的液體殘留,“菜籽油。”


    “油?這是油?”顧福震驚,撥開眾人擠進去,接過沈楠手中的袋子,沾了些裏頭的液體。


    果然,滑滑的,潤潤的,跟水的感覺不一樣。


    他舔了舔,瞪大了眼睛他看向沈楠,“真是油。”


    “是油。”沈楠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悉心給他解釋,“這是植物油,與葷油不一樣,是從地裏種出來的。”


    沈楠將手塞進口袋裏,從空間裏拿出一把菜籽給他看,“就是這種作物,將它炒熟了可以榨成油,而且它的生長周期短,一年能熟兩茬呢。”


    眾人不知這生長周期是個什麽玩意兒,可這一年兩茬他們清楚,杭州府那一帶的稻米就是一年兩熟,但他們這邊因著氣候和位置原因,所有的作物都是一年一熟。


    更何況,這可是油啊!


    大順朝食油,也多以葷油為主,倒是有胡麻油這一類的植物油,但能吃得起的人都是非富即貴。


    若是他們種出來能榨油的作物……


    “這東西,真能有油?”他們還是有點不相信。


    “當然能,不但這菜籽能,這玉米也可以榨油呢。”沈楠不厭其煩地笑著給他們解釋,順便還告訴了他們種這些的注意事項。


    “當真,那今年我家可得試試,阿楠,你家這菜籽多嗎,能不能勻一點出來給我們試試?”有人厚著臉皮問。


    “當然能,我相公帶回來挺多的,到時候都勻你們一點。”沈楠豪氣一應,隨即轉頭看向顧三郎,“相公,可以不?”


    顧三郎被沈楠叫相公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還真是頭一回,尤其是這麽多人同時看著他,他不由覺得自己耳朵有些燒得慌。


    “你,你自己決定就好,不用問我。”


    “哦~”


    村裏那些沒娶媳婦的毛頭小子一聽顧三郎這樣說,開始起哄,“三郎哥,沒想到你還怕媳婦兒啊!”


    “嫂子說啥便是啥,你這也太沒存在感了。”


    “就是,就是,怕媳婦,耙耳朵。”


    少年們雖然吵嚷但都沒什麽壞心眼兒,顧三郎被他們調侃的有些不好意思,可心裏知道自己其實就是個工具人。


    她連忙都不肯讓他幫,肯定是沒把他當相公的。而且,他這個樣子,如何配不上這般明媚熾烈的她。


    “嗬!”顧三郎自嘲一笑,硬生生將剛剛生出的旖旎情思給斬斷了。


    一群人吵吵鬧鬧,熱鬧至極,反倒是特意來找茬兒的陳翠沒了存在感,這會兒沒人搭理她了,隻得灰溜溜的走了。


    至於沈楠說的什麽榨油兩熟,她是一個字眼兒也不信。


    若真有這麽好的東西,咋就讓他倆給發現了,也就是顧家村的那些人蠢,看不清這是那個女人的詭計,想騙他們種別的東西,好壞了收成。


    一個個現在高興,以後有的是他們哭的時候。


    走著瞧!


    第24章 “喲,阿楠這是喝……


    按照慣例,村祭這一天是不能做活的,早上祭祀,下午村裏人要聚集在一塊兒分食三牲。


    以往三個村合辦,僧多肉少,三牲最終都是被拿去換錢算作下一年村祭的定銀,這麽多年來,眾人從都沒吃著過肉。


    可今年不一樣了,顧家村自己辦自己的,眼見著日子好了,也不用這般扣扣巴巴,賣三牲去換錢了。


    祠堂的前麵擺了好些桌子,男男女女分桌而坐,各自聊天打趣。早上用來爆孛婁的鏊子已經拿下去了,現在架了一口大鍋,鍋裏燉的是豬頭和雞肉,旁邊還放著個小爐子,是顧母從家裏拿來的,上頭的鍋子裏煮著羊頭。


    燉豬頭的底湯也是顧家的,如今天氣不算熱,鹵肉湯上頭有那層油密封著也沒壞,味道香濃,用來燉豬頭最好。


    肉的味道順著熱氣飄出來,空氣中盡是肉香氣,小孩子在旁邊的空地上捉迷藏,隻要靜靜聽哪裏有吸氣的聲音,過去準能抓著人。


    女人們這邊雖然熱鬧,但卻時時在注意著火。


    瞧著時間差不多了,村長嬸擼起袖子,拿著兩個大笊籬將切成兩半的豬頭和雞撈出來。


    稍稍放涼後,將豬頭肉切成薄片,配上一碗蘸料,給各個桌子上都上了一盤。


    羊頭是清煮的,趁熱脫了骨,混合著鹵好的雞,切成塊,錯開擺到一個盤子裏,紅白相間的,看著還挺好看。


    當然,光有這些是不夠的,她們還煮了土豆和紅薯,烀了白菜,拌了蘿卜絲,反正每個桌上擺的滿滿當當的。


    村裏人都吃了午飯,自然是吃不多,飯過三巡,村長拿出了他珍藏多年舍不得喝的老酒。


    “老嫂子啊,這第一杯酒,我敬你。”


    酒杯裏倒得滿滿的,村長的孫子顧海端著酒盤子,恭恭敬敬地將其遞給顧母。


    “他叔啊,你這是幹啥?”顧母這般說著,也還是站起身,端著酒杯,敬向村長。


    “這第一杯酒,我敬嫂子你生了個好兒子,娶了個好媳婦,因著你們,我顧家村才能有這般富貴。”


    他們如今的生活,在沈楠這個現代人看來還是窮,可對他們來說,這已經是質的飛躍。


    去年是因為顧三郎收了他們的皮子,他們才有錢過個好年,而如今,他又解決了他們的種子問題。


    三郎說了,今春把種子借給他們下種,秋收後,他們按借他們的量照數還了就是。


    這是個出力不討好的事兒,萬一收成不行,可能村民還會怪種子不好,顧母當了大半輩子的農民,不可能不懂,可她還是讓三郎幹了。


    這說明啥,說明她想著村裏,想讓村裏人過上好日子。


    “是啊嬸子(嫂子),這第一杯酒,合該得敬你。”眾人以水代酒,端起碗來應和著顧福。


    “好,那我就喝了。”


    顧母見眾人這般真誠,自知推辭不得,傾杯將酒撒了一半到地上,算是敬祖宗,剩下的,她仰頭一飲而盡。


    村長緊隨其後,然後,他將杯子放進盤裏,顧海又滿上,跟著他爺去了他三叔跟前。


    “三郎啊,這第二杯酒,叔敬你。”


    顧三郎是男人,村長也不必巴巴地解釋,看他端起酒杯,上前碰了一個,“幹。”


    千言萬語,全在酒裏。


    這村長要敬的第三個人,自然就是沈楠。


    “村長叔,這杯我敬你,謝謝你當時頂著壓力,將我給留下來。”


    沈楠說的,是顧福偷換竹簽的事。


    “也虧得把你留下來了。”顧福露出一個你知我知的笑,隨即在沈楠的杯上一碰,“這杯,也該是敬你。”


    現在這村裏各家使得銀錢,那可都是家裏的女人們跟著沈楠做珠花賺來的。


    沈楠是會喝酒的,在現代的時候,她常去應酬,紅的白的都喝過,所以她習慣性得將那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幾乎是一滴不剩。


    烈酒入喉,沈楠被辣的喉嚨發痛,顧母看她眼裏見了淚,笑著拿起水碗遞給她。


    “我原以為你會讓三郎代喝或者抿一口就行的。”顧大嫂扶著她坐下,“怎麽樣,頭暈不暈。”


    “不暈。”沈楠搖了搖頭。


    一杯白酒而已,以她的酒量,都不夠瞧的。


    村長拿著那半壇子酒,尋著各種理由,幾乎將村裏的人敬了個遍,眼見隻剩最後兩杯了,沒人可敬,他就非要和村裏的那頭老黃牛喝。


    “來,老夥計,我敬你。”


    老黃牛見他遞了東西過來,低頭嗅了嗅鼻子,偏著頭走遠了。


    “你居然不喝,這可是我兒結婚時我偷藏的好酒,我隻有過年的時候才舍得抿一口,抿了都十來年了。” 顧福氣惱地站起身來,指著老牛大罵,老牛回過頭看他一眼,“哞”了一聲。


    “哈哈哈哈!”村裏的人看著這一幕,笑得肚子都疼了,村長的兒子顧齊和他娘見村長喝醉了,上前摻著他就要往家走。


    “老頭子,你喝醉了,快,進屋去睡一會兒。”


    “我不去。”顧福一把扒拉開他娘倆,大聲道:“我顧家的兒郎出息了,我老顧家要起來了,我開心,我不睡。”


    “我不睡。”顧福又重複了一遍,踉踉蹌蹌去找老黃牛,然後“吧唧”一下摔倒在老牛的麥草上,半天沒了動靜。


    “老頭子你沒事吧!”


    顧齊和他娘急忙跑上前去,然後就聽見顧福那如雷的鼾聲。


    二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你個老不死的你嚇死我了。”村長媳婦踢了村長一腳,隨即讓顧齊背著村長回家去。


    “我去將他送回去,你們接著吃,接著樂哈!”


    一點歡樂的小插曲更是提起了眾人的興致,村長走後,氣氛是越發好了,整個祠堂門口鬧哄哄的,估計在村口都能聽見。


    顧三郎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聚會,覺得很是新穎,村裏人知道他曾經傷到了腦袋,許多事不記得了,所以特意照顧著他,說些他幼時上山掏鳥,下河抓的趣事。


    他也不嫌他們話多,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地楚暮還摻和幾句,年輕人的笑聲響徹整個村子。


    “三哥,你看……”楚暮笑著笑著,忽然停下扯了扯顧三郎的袖子,“三嫂好像醉了。”


    顧三郎順著他的手指望去,果然看見沈楠小臉紅紅,規規矩矩地蹲在板凳上,兩隻手拄在膝蓋上捧著臉,看著眾人傻樂。


    “我還以為她酒量很好呢,方才那酒喝得叫一個豪爽,連我都自愧不如。”這話聽著頗有些陰陽怪氣,顧三郎起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才朝著沈楠走去。


    楚暮:“……”實話都不讓說了嗎?


    眼前一片陰影落下,沈楠迷迷瞪瞪地抬頭,就看見顧三郎那張俊臉。


    “嘿嘿。”她衝著他傻笑。


    “起來,跟我回家去。”


    顧三郎這話說的無波無瀾,聽著像是在和陌生人搭話,沈楠雖然醉了,但話音還是能聽來的。


    “不回。”想起下午他的態度,沈楠也不高興了,氣呼呼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不看她。


    醉酒了,她原本溫潤的聲音更顯軟糯,孩子氣的舉動更是讓顧三郎心頭一軟,早前被他掰斷的情絲硬生生地合二為一,語氣也不由得軟了下來。


    “為什麽不回?”


    “你凶我。”沈楠又回頭看他,“你是壞人,我才不要跟你回去。”


    “我沒凶你,我隻是好好在和你說話。”顧三郎承認自己方才的語氣確實不算和善,但也絕對沒有到凶她的地步,他隻是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和她相處,所以覺得有些別扭而已。


    “你凶了。”沈楠嘟著嘴,執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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